劉炳輝見狀，心里禁不住忐忑起來。
不知怎么回事，他從初見這個季長云開始，就有種說不出的忌憚，不安……。
“該死，大意了。”
“早知這季長云去過京城，就該更細致的偽裝才是。”
“事到如今，必須打斷他的思路，倘若我的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設想。”
短短瞬息之間，一連串的念頭自腦中閃過。
“咳。”
劉炳輝迅速下定決心，輕咳一聲道：“教主真是明察秋毫，在下確實在京城待過幾年……。”
他之所以害怕身份暴露，就是怕引起蠻人，蓮生教的懷疑。
盡管他有‘劉家欺君犯上，已被滿門誅絕’的理由，但說出來倒是容易，驗證真假可就難了。
《歸途》又不是互聯網社會，想查什么消息，直接上網搜就行……。
驗證真假是需要時間的，可眼下這種節骨眼，有個屁的時間驗證。
綜上所述。
他的身份倘若暴露，蓮生教和蠻人下意識就會誕生一個猜測——這會不會是朝廷的誘敵計？
到那個時候，劉炳輝最好的下場，就是被排除計劃之外，等事后再行處理。
至于最壞的下場，就是對方害怕再有變數，直接一刀嘎了他。
“這樣啊，興許記岔了。”
左重明的回憶被打斷，也沒在意：“我在京城也見過一個褐黃色眼珠的人，但他爹是朝中大員，跟你不一樣。”
“是嗎？這么巧？”
“巧個屁，這世上又不乏異瞳之人，是你們少見多怪。”
“有道理，對了，剛剛咱們說到哪了？”
“說到依仗。”
絡腮胡蠻人哈哈笑道：“季教主有所不知，我們知道左重明不好對付，特意請來一名大祭司。”
“只不過，因為邊境有朝廷封鎖，為避免被朝廷高手察覺，繼而打草驚蛇，大祭司特意繞路了。”
左重明恍然：“原來是這樣，看來本教主誤會了，既然有星象境的高手，此番行動自然十拿九穩。”
關于這個大祭司的事兒，雷公在消息里沒有說。
看來這群蠻人也不是純傻，對蓮生教也有提防。
絡腮胡蠻子得意道：“不止如此，這位仇輝兄弟也有后招。”
“哦？愿聞其詳。”左重明瞇起眼睛。
絡腮胡渾然不覺，道：“此前左重明在京中大出風頭，殺了如來寺的人，并使出了如來神掌。”
“仇輝兄弟將這消息告知了如來寺，禿驢定不會允許傳承絕學落入外人之手，八成會派人過來。”
站在旁邊靜聽的歐陽玉，被這話驚得心里一震，下意識看了左重明一眼。
還真讓這家伙說準了，劉炳輝只告訴了如來寺，并未將消息撒給其他勢力……。
“嘖。”
左重明驚異的嘆道：“仇輝兄弟智慧過人啊，連這等驅虎吞狼之計都想得出，本教主佩服。”
“哪里哪里，教主謬贊了。”
劉炳輝謙虛擺手，問：“不知季教主這邊，可有什么關于左重明的情報？或者是下手的機會？”
“諸位如此得力，本教主自然也不能掉鏈子。”
左重明露齒一笑，低聲說道：“剛得到情報，左重明近期要出遠門，似乎是尋覓什么機緣。”
劉炳輝眼中殺機迸現，略有迫切的問：“具體時間呢？”
左重明不太確定：“大概半個月左右，最多不超過一個月。”
絡腮胡蠻子算了算時間，咧嘴笑道：“大祭司最多再有十日，便能抵達這里，絕對來得及。”
“仇輝兄弟呢？”左重明轉頭問他。
劉炳輝含糊道：“額……如來寺地處極西，路程可謂遙遠，但算算日子的話，應該也差不多。”
左重明了然，沉吟著說道：“諸位可還記得，本教主剛剛有說過，左重明請來了一支援兵。”
劉炳輝微微頷首：“自然記得。”
左重明建議：“依本教主之見，咱們最好先利用那群禿驢，耗一耗左重明的防御力量和底牌。”
“等雙方打的你死我活時，咱們再做漁翁，非但能活捉左重明，還能從其嘴里得到如來神掌。”
絡腮胡怦然心動，呼吸不禁粗重起來：“一箭雙雕，好計策。”
如來神掌可是絕學，誰能不心動呢？
哪怕只是一招半式，也算得上大造化，大機緣啊。
“呼……”
劉炳輝按下躁動的心緒，笑著拱手示好：“蓮生教乃是地頭蛇，情報等方面就拜托教主了。”
本以為蓮生教被打殘了，憑著這群殘兵敗將，怕是作用有限。
沒想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此重創之下，蓮生教還保持著如此強悍的情報網。
而且，這個新教主季長云，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無論如何，劉炳輝覺得要跟他打好關系才是。
畢竟有句古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好說，好說。”
左重明來到桌前，倒了幾杯酒：“諸君，同飲……”
時值夜半。
左重明與之告別，帶著歐陽玉離開了酒樓。
“麻煩了。”
歐陽玉皺眉傳音：“沒想到蠻人對你這般重視，竟然請動了一名大祭司，星象境的高手啊。”
“更麻煩的是，劉炳輝竟然已經把如來寺的事，告訴了那群蠻人。”
“這下完了，你想利用情報差，讓蠻人和禿驢狗咬狗的計策，算是徹底泡湯了。”
左重明啞然，淡然說道：“沒你想的那么遭，我倒覺得挺好。”
“誒？你傻了吧？”
歐陽玉眨巴著眼睛，看他的眼神滿是古怪：“你可能不知道星象境是什么概念，別以為……”
左重明漫步在空曠的街道上，默默傳音：“無論多鋒利的刀，唯有砍到人，才能發揮作用。”
歐陽玉恍然：“你這是打算跑路？”
“跑？為什么要跑？”
左重明眼中閃爍著殺機，臉上有冷色浮現：“本侯這次酌情給他們上一課，學費就用命抵吧。”
歐陽玉被嗆了一下，難掩臉上憂色：“萬一失敗了呢？”
左重明聳了聳肩：“萬一？若真有萬一，死的也是左重明，跟我蓮生教教主季長云有何關系？”
“？？？”歐陽玉美眸圓瞪，目瞪狗呆。
左重明說道：“其實情況沒你想象的那么危險，看似四股力量欲要殺我，實際上只有兩股。”
“武皇此次用的借刀殺人，成與不成全看天意，他如今正著重對付京中官僚，無暇分身的。”
“至于唐雯雯那邊，能讓這丫頭出手，想必他們關系不淺，只要拿住唐雯雯家眷，便不是威脅。”
“真正具備威脅力的，只有極西佛寺和南疆蠻人，禿驢分屬各派，內訌扯皮拖后腿是肯定的。”
“而蠻人更好處理，他們行蹤正被我們拿捏，對付他們易如反掌。”
歐陽玉聽得直翻白眼，小臉癟成了苦瓜：“聽你這么一說，確實如此……個鬼啊。”
“蠻人的大祭司雖然現在沒來，但過幾天就該到了，星象境高手啊，咱們怎么擋得住他？”
“擋？為什么要擋？”
左重明詫異的看向她：“我感覺你們這群混江湖的，怎么腦袋里都是一根筋，不知道轉呢？”
歐陽玉氣急：“行行行，我一根筋，我腦子不轉，我是笨蛋，我沒你堂堂冠軍侯聰明，行了吧？”
自己明明是擔心他的安危，這狗男人卻不識好歹，真是不識好人心。
“你信不信……”
左重明駐足原地，看了眼被夜色籠罩的酒樓：“我能讓這個大祭司，死心塌地的給我辦事。”
歐陽玉哼哼著潑冷水：“你以為星象境那么好騙？”
左重明正氣凜然：“騙？本侯從不騙人，只用事實說話，如果他理解有誤……就怪不得我了。”
“無恥……”
九天之后。
蠻人的大祭司長途跋涉，終于在‘蓮生教幫助下’踏入熙云府境內。
不過，由于左重明精通卜算，似乎算出近期不甚安全，所以府城看似松懈，實則戒備森嚴。
經過季長云的安排，蠻人和劉炳輝等人決定出城。
雙方在城外二十多里，名為土龍鎮的地方匯合。
不知是不是巧合，一行人在出城的時候，偶然看到一些和尚從飛舟碼頭出來……。
“季教主。”
劉炳輝瞳孔微縮，輕聲說道：“您來看看，這些和尚是本地的嗎？”
馬車里的蠻人聽到和尚二字，不由得心里一動，下意識朝窗邊湊來。
左重明看了看：“刮了頭發就是和尚，披上一身僧衣，誰知道是本地的還是外地的。”
說著，他看向歐陽玉：“你去查查他們從哪來，如果是外地來的，從飛舟的蹤跡就能查出來。”
劉炳輝瞇了瞇眼睛，喃喃說道：“希望是從極西來的。”
絡腮胡蠻人笑道：“若真如此，今日可謂雙喜臨門吶。”
左重明輕咳一聲，低聲叮囑：“快到城門了，諸位且安靜，我出去招呼那些兵油子。”
“教主小心。”
眾人頓時收斂，連忙坐了回去。
以前他們對季長云還有輕視，但經過這幾天的觀察，那點輕視早就拋到九霄云外了。
別的不說，蓮生教在熙云府域內的關系網，確實是強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