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鎮府有所不知。”
位于首座的儒雅男子，似察覺方乾的驚駭，含笑道：“你離開平安縣后，蓮生教強闖鎮撫司，劫走關押的李群。”
方乾面露驚異：“竟有此事？可下官臨走之前，再三囑托過周羽，務必小心蓮生教的襲擊啊。”
儒雅男子面色陰沉，譏諷道：“周羽？看來他沒把你的話放在心上啊。”
方乾惶恐的發聲：“大人所言，下官不解。”
儒雅男子冷笑：“他以為你高升之后，鎮魔使的位置非他莫屬，正急著斂財抖威風呢。”
“什么？”方乾楞了，他是真不知道這事啊。
男子深深地看他一眼，意味深長的道：“看來這家伙藏得還挺深，連方鎮府都未曾察覺呢。”
“此人倒是有點小聰明，竟然懂得利用城中勢力，清理周邊的妖魔邪祟，只可惜心術不正。”
“朝廷要的是平衡，是維穩，而不是官逼民反，群情激憤，哀聲哉道……而他恰恰這么做了。”
“什么？”
方乾明顯楞了一下，忽然似明白了什么，下意識看向殿中的左重明。
他心里有八成的把握，周羽能干出這種破事，背后定然少不了左重明的攛唆……。
畢竟論城府，論心機，十個周羽捆一塊，都不夠左重明玩的。
“結果……”
男子輕笑道：“蓮生教夜闖鎮撫司，劫獄救走了那李群，若非黃汀及時出手，恐怕損失更大。”
“好在左重明之前審訊過李群，察覺此人神態有異，于是暗中留了一手，逼他服下龍線蟲。”
“左重明建議周羽穩重行事，但此人卻急不可耐，匆匆調動人馬尋跡追查，最終……呵呵。”
方乾深吸口氣，搭話接茬：“敢問大人，最終如何？”
男子喝了口酒水，唏噓嘆道：“周羽強闖對方窩點，驚動了蓮生教余孽，致使對方拼死反撲。”
“他這種人死了無妨，可惜了那群信任他的巡察使，真可謂是損失慘重啊……幸好有左重明。”
“這小子臨陣突破至凝血境，搏命的換掉蓮生教一名舵主，為咱們鎮撫司博回了幾分顏面。”
“嘶……”
方乾聽完這個故事，頭皮禁不住乍起。
臨陣突破？搏命換掉一個舵主？你他么的糊弄鬼呢？
自認為對左重明很了解的他，當場就想噴男子一臉唾沫：“這種批話你也信？”
但這種操作也只能想想，方乾可不敢付諸實踐。
“左重明，你很不錯。”
男子不吝贊賞：“多虧你及時將李群的供詞送來，本官得以及時調人，剿滅了蓮生教窩點。”
“此次蓮生教損失了兩名護法，四名舵主，更有不計其數的外圍成員，以及暗中的聯絡線。”
“本官將這一喜訊上奏武皇，武皇龍顏大悅，親口說道，若能多幾個左重明，則天下太平矣。”
方乾心臟狠狠震了震，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這種批話連皇帝都信了？還他么的龍顏大悅？
就在這時，男子撩起下擺站了起來，滿面肅容的拿出一卷圣旨：“巡察使左重明，上前受賞。”
呼啦~！
盡管叫的只是左重明，但殿中所有人同時起身，恭敬的對著圣旨垂下腦袋，不敢怠慢片刻。
武朝不興跪禮，除了特殊情況以外，就算面對皇帝，最莊重的禮儀也只是躬身。
“……”
方乾深深看了眼左重明，心緒可謂百般復雜。
他受封賞升官的這件事，皇帝也僅在折子上批了‘甚好’二字，但對左重明卻親下圣旨……。
其中差別，簡直云泥！
“人祖在上，武皇詔曰。”
男子展開圣旨，朗聲宣誦：“巡察使左重明，年僅十七功勛卓著，賜龍源紫雷丹，碎邪劍……特賜魚龍袍……”
“嘶……”
眾人聽到‘特賜魚龍袍’時，臉色勃然大變，不禁朝左重明投以羨慕的眼神。
盡管魚龍袍屬于最低級的賜服，但也絕非一般人能擁有的，畢竟賜服的另一重含義是簡在帝心。
所以，自古以來能擁有賜服的人，默認官品高一級。
也就是說，左重明固然僅是鎮魔使，但見到方乾這種鎮府使，也無須行禮作揖。
“魚龍袍……”
方乾心里五味陳雜，之前升官的喜悅，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多謝武皇。”
左重明朗聲高誦，肅然上前接過圣旨，以及……一枚靈戒。
沒辦法，皇帝太他么的大方了。
不僅賞賜了丹藥，賜服和兵器，還他么的有元石若干，銀亮若干，錦緞若干……。
如果都一一擺出來，沒幾輛馬車根本拉不走。
“不錯，不錯。”
儒雅男子臉上的贊許不加掩飾：“武皇讓本官你，望你再立新功，為天下年輕人做表率。”
左重明鏗鏘有力的回答：“卑職定不負武皇期望，早日剿滅蓮生逆黨，還天下朗朗太平……。”
男子放聲大笑，撫掌贊道：“好，好一個朗朗太平，本官拭目以待。”
“多謝大人。”
左重明躬身告退，拿著東西列入酒席。
無巧不巧的，他的位置和方乾鄰居，但比方乾更靠前一些……。
方乾看到這一幕，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露出有些勉強的笑容：“左大人，恭喜高升啊。”
“方大人。”
左重明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舉杯輕碰：“同喜，同喜啊。”
方乾飲盡杯中酒，聲音有點低沉：“這才是你最終的目的，是吧？”
“意料之外。”左重明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方乾搖頭：“我不信。”
“我說的意外，指的是武皇和賜服。”左重明瞇起眼睛，語氣也有點復雜。
他本來的計劃，確實是坐上鎮魔使的位置，但沒想到此事會捅到京城，傳到皇帝耳朵里頭。
方乾張了張嘴，苦笑：“也就是說，除此之外都不是意外了……你還真是能常人所不能啊。”
畢竟這貨服下了逆血暴氣丹，他怎么都想不到，左重明竟然還能突破瓶頸。
而且從‘突破’的時機來看，明顯早在左重明把控之中。
簡直，不可思議！
但不管如何，已事成定局。
方乾也沒什么心結，說到底是自己技不如人，何況自己也得了不少好處。
只是相比起左重明，他的好處屁都不算。
“唉……”
方乾心里哀嘆一聲，強自振作心情，故作灑脫的道：“還望左大人日后多多照拂。”
左重明笑容依舊：“應該的，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