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0年10月26日,哈瓦那。
在隆隆的禮炮聲中,“友誼號”和“同盟號”兩艘戰艦以及兩艘移民船駛入了哈瓦那港 軍艦桅頂旗桿上的日月同輝旗迎風飄揚著,這是大明的國旗。
它是朱先海在法國設計的,日月為明嘛,青天當懸日月,就這么簡單,國旗不用多復雜,好畫就行。
在艦隊入港時,碼頭的工人們注視著這支艦隊,既然有白人,也有黑人,還有一些中國人——在古巴有十幾萬中國人,占到其人口的10,盡管相當一部分華工在種植園里當苦力,但是在哈瓦那仍然生活著數萬獲得自由的華工。他們中有不少人在碼頭做工。
“這是大明的旗幟啊!”
盡管他們之中有的人還留著辮子,可是看著這列隊伍時,他們的眼神卻發生了一些變化。
但是對于這些身處海外的華工來說,他們可不管什么大明,什么大清!畢竟這些年他們在古巴飽受洋人壓迫,過著牛馬不如的日子。
他們倒也曾希望過大清會站出來為他們出頭。
可做夢呢?
大清怎么會為了他們得罪洋人呢?
那大明呢?
大明會為他們出頭嗎?
答桉是肯定的,就華工們用復雜的眼神看著這兩艘龐大的軍艦時,索來爾中將一行人走進“友誼號”的司令艙,作為總督的他們要首先上船向皇帝致敬。
不過,迎接索來爾總督等人的卻是朱先海冷若冰霜的話語。
“你們必須無條件放還華工自由!”
瞬間,艙內的溫度就下降了幾度,不等索來爾中將回答,朱先海就拿出了幾張照片,照片上的華工無一例外的帶著腳鐐。
“我們的人簽署合同來到這里,是過來工作的,而是被奴役、毆打的,更不是像奴隸一樣,用腳鐐限制他們自由,強迫他們勞動,毆打、虐待、囚禁,這就是你們對待勞工的方式嗎?”
面對意料之中的興師問罪,盡管感覺有點兒措不及防,但是索來爾中將還是連忙回答道。
“陛下,這我相信只是極其罕見的少數事件,在古巴即便是奴隸也不用帶腳鐐!”“那是因為他們是奴隸,生下來就是奴隸,而我們的人是自由人,你們卻像驅使奴隸一樣虐待、毆打,不囚禁他們,他們早就逃亡了,事實上,不堪虐待華工從一開始就參與了逃亡——與殘存的印第安人一起,與潛藏的摩里斯科人一起,與黑奴一起,而現在他們為了生存,還有很多人加入巴埃斯率領的起義軍,成團,成營的華工,在為他們的自由而戰……”
“陛下,巴埃斯是叛亂分子!”
索來爾中將大聲說道。
站在西班牙人的官方立場上,率領起義軍的巴埃斯是叛亂分子,這是母庸置疑的。
“他們可以是叛亂分子,也可以是起義者!”
朱先海直截了當的回答道。
“至于是什么樣的人,你們可以定意,我們也可以定意!”
面對這樣赤果果的強權,索來爾中將那是心塞啊,他什么時候被人如此欺負過,西班牙人的驕傲讓他立即反駁道。
“陛下,這是威脅嗎?”
“不!”
朱先海搖頭說道。
“這是現實!”
看著索來爾中將,朱先海說道。
“現在,我可以和你在這里討論這些事情,如果你們拒絕了我的善意,那么我的艦隊,我的軍隊會代替我說話,請不要覺得我的善意是無限的,而且我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什么是威脅?
這才是威脅,威脅就是直截了當的告訴對方——你不答應,我就收拾你!
這種威脅才是最直接的,最有力的!
“陛下……”
面對這樣的威脅,索來爾中將真的有點兒不知所措了,盡管在他的心里有好幾個方桉應對華工的問題,可對方卻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他甚至直接挑明了態度——要么接受,要么挨打。
挨打!
即便是換成幾年前,換成女王被趕下王位之前,西班牙在面對這么兩艘戰艦時,肯定也是只有挨打的份,那么現在呢?
想著哈瓦那灣里那幾艘破舊的木殼軍艦,知道已經沒有任何討價還價余地的索來爾中將的心沉別提有多么沉重了,他稍作思索后,說道。
“陛下,我們需要時間,將此事稟報給馬德里,然后由馬德里做出決定,畢竟,這涉及到十幾萬人,他們和種植園簽署有合同。”
索來爾中將以為這樣的讓步可以讓對方滿意,但是他想要拖延時間的想法立即就化為了泡影。
“你有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
這就是最后通牒了!
朱先海壓根就沒有給他拖延的機會,自己這邊可沒有時間陪他們慢慢耗,畢竟,古巴這邊也就是順便路過而已,而且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辦。
“我希望你能夠在二十四個小時內做出決定——是否釋放華工自由,廢除違反人道的奴隸買賣合同!”
二十四個小時之后呢?
當然是大炮開兮轟他娘了!
其實在就內心里的想法來說,朱先海是希望西班牙人能驕傲一些,強硬一些,直接拒絕這個要求。然后艦隊正好趁機炮轟哈瓦那,既然想要為華工撐腰,那總得弄出一點動靜吧!
其實為華工撐腰,不僅僅可以樹立大明在世界各國眼中正統形象!
更重要的是大明需要讓世界看到,大明和滿清是截然不同的。
他們對付滿清的那一套,大明不吃!
量中華物力與友邦歡心的“條約清”,早就把中國的臉給丟盡了,大明要在國際舞臺上立足,就非得把“條約清”丟掉的臉,一點點的拾起來,保護僑民就是第一步,沒有辦法,西洋人可分不清誰是明人,誰是清人,在他們的眼里,都是中國人。
想要把丟下的臉面給找回來,就必須要采用一些強硬的手段不可,什么以德服人,什么不戰而屈人之兵,都是扯澹。
對于西洋人來說,他們所吃的那一套無非就是——強權就是公理。只有老打,而且被打痛了,他們才會好好的和你相處。
“陛下,”
雙手握著拳頭,內心屈辱非常的索來爾總督,盡管本能的想要拒絕,但是他仍然選擇了理智。
“陛下,請容回去征求一下法官的意見,畢竟這涉及到很多法律問題需要解決。”
索來爾的話聲落下時,朱先海立即贊同道。
“確實,這件事確實涉及到許多法律問題,朕認為在處理此次事件過程中,我們有必要成立一個由我們雙方派員成立的特別法庭,專門調查種植園主非法監禁、虐待華工行為,并依據法律加以罰處!”
都不等索來爾中將反對,朱先海對一旁的李維業說道。
“李維業,朕任命你為聯合法庭明方法官,專門調查處理此事。”
盡管委任有點突如其來,但李維業卻激動的說道。
“臣必定不負陛下重托。”
這……我們還沒同意呢!在索來爾中將剛想要開口時,朱先海對他說道。
“你不用擔心他的專業水平,他是巴黎政治學院法律系的高材生,對了,他就出生在古巴的種植園里,他的父親就是契約華工!”
瞬間,索來爾的臉色就盡是一片煞白,任誰都知道,這那里是什么任命……分明就是來報仇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那一瞬間,他看到那個混血兒的漂亮有眼睛中閃過一絲冷笑……
和往常一樣,李念鄉在他的店里面忙活著,十幾年前好不容易活著走出種植園之后,他就是靠著挑挑子賣日用雜貨,盤下了這個雜貨店,然后把在種植園里相好的女人和他自己的孩子贖身帶了出來,不但把他們帶了,出了種植園,而且還讓兒子上了學,甚至還去了法國。
“再忙活個幾年,等維業回來了,給他娶個媳婦,就能……”
就在他憧憬著將來的時候,突然那邊有人跑過來對他喊到。
“李大哥,李大哥,趕緊的,趕緊到碼頭去,咱們中國,不對,大明的船來了……”
和不少人一樣,知道大明的軍艦來了哈瓦那后,李念鄉也跟著來到了碼頭,哪怕是他們之中有人甚至還留著辮子,但對他們來說,不管是大明也好,大清也罷。都是中國。
“真的是中國船啊,你瞧瞧,你瞧瞧那船頭上寫的是啥字兒?”
“友誼!”
盯著船頭上的方塊字時,和很多人一樣,李念鄉的眼眶有點發熱,險些流出了淚來。
過去他們可從來沒敢想過有朝一日會在這里看到中國船。
就在這時,又有人指著船上的人說到。
“李大哥,你瞧瞧那是不是維業呀。”
“可不就是維業嘛,他咋到了這船上了?他不是在那個什么法國讀書嗎?”
在李念鄉驚訝著兒子居然在這船上的時候。他看到了更讓人驚訝的一幕,那些趾高氣揚的洋人軍官正在和他客客氣氣的說著什么,甚至還有人向他鞠躬。
這,這是咋回事。
眼巴巴的盯著船上的被洋人們恭維著兒子,李念鄉整個人都懵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