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左灣的船廠，幾經擴建后，早就成為一座員工超過萬人大型工廠，在秋雨中，船廠里依然如往日一般繁忙。
綿綿細雨有氣無力打在工人們的斗笠上，盡管空中下著雨，可是在南華造船廠里，工匠們仍然忙活著，通紅的鉚釘像流星似的，在空中拋來拋去，站在腳手架上的打鉚工用鐵鉗凌空抓住鉚釘后，就將它塞進鋼板釘孔然后用錘子敲打著鉚釘，雙層船殼里，少年學徒用肩膀頂著木塞以保證鉚釘打鉚，建造雙層船殼的過程與大東方號相似，需要大量的少年學徒，他們的身個不大，能在夾層里工作。
童工，在這個時代是最為普遍的存在。這并沒有什么稀奇的。披著件涂膠雨衣的梁明偉，站在塢旁的雨棚下，看著圖紙不時的與監工們說著什么。
此時，這艘船已經顯現了雛形——這是一艘真正的鋼殼船。
“水線處的裝甲帶采用兩英寸全鋼甲，抵抗力相當于2.5英寸鐵甲，內層鋼殼為0.5英寸，如此厚重的鋼甲，也就只有英國阿式線膛重炮才能對其構成威脅……”
雨棚里立即發出一陣議論。
“這錢算是沒白花啊！”
“這也是值了！”
眾人之所以會發先這樣的議論，是因為這艘船確實很貴，僅僅只是船殼的預算就超過十五萬元，要是再加上蒸汽機、艦炮，價格直接超過二十萬。
“般是貴了點，可這一切是值得，不過，你們要記住，下水的時間，必須要和進度表保持一致，現在海岸警備隊那邊可是一直在等著這艘軍艦呢。”
梁明偉的聲音顯得有點急切，他的語氣比雨水還冷。
正在建造中的這艘船，是海岸警備隊采購的鐵甲炮艦，其實它就是以蚊炮船作為設計母型的，只不過它的噸位更大，單桅桿單煙囪、桅桿在煙囪后主炮在船艏、船頭水線下有撞角……都能看到“蚊炮船”的影子。
按照后世的觀點可以稱做“近海防御鐵甲艦”或者叫“小鐵甲艦”。建造這種小鐵甲艦的目的是什么？
當然是為了加強南華的海上力量，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鍛煉！
通過建造裝甲艦積累造船經驗，鍛煉出一支能夠建造鐵甲艦的隊伍。其實工業的發展和打怪一樣，就是不斷的升級，先打小怪，再打大BOSS。
最終的目標是什么？
當然是建造真正的鐵甲艦了，萬噸的那種！
不過眼下嘛，能造出這樣的一艘一千四百噸的鐵甲艦，對于南華的造船工業來說，也堪稱是一次飛躍式的發展。
與工程師們又叮囑了幾句，梁明偉轉頭看著身旁的軍官，他穿著白色的海軍軍官制服，筆直的衣領處風紀扣緊扣，軍官的雙眼盯著軍艦。
“按照船頭對敵設計思路，注重船頭方向火力。主炮有前后兩門口徑254毫米克虜式后膛鋼炮1門，30毫米加式六管速射機關炮用來防備小艇，同時，我們又加了2座400毫米魚雷發射管以增強戰斗力……”
言語間稍有點得意梁明偉特意強調道。
“別看它的噸位不大，但是火力卻是非常強大的，兩門26倍徑254毫米主炮。每門炮備彈100發，最大仰角10度，最大俯角3度，有效射程8000米；在3000米距離上可以擊穿350毫米鋼板。雖然露炮臺沒有裝甲，但是它的視界好，射界大。我敢說，在整個南美沒有比它威力更強大的軍艦。”
想了想，梁明偉又補充道。
“天龍級的大炮是20倍身管，身管太短。雖然炮多了兩門，但……也就是如此了，顧長官，我敢說將來肯定是這種鐵甲艦的時代，而且現在我們正在還設計更強大的軍艦。”
在梁明偉介紹著它的時候，顧鏡然只是面無表情的打量著這艘軍艦，然后自言自語道。
“只要你們能造出來，警備隊肯定會采購的，你應該已經聽說了，我們在英國采購軍艦的合同，被英國人凍結了……”
合同凍結意味著警備隊不可能再從英國購買軍艦，在這種情況下，南華的造船廠，似乎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什么？凍結了？”
梁明偉還真沒有聽說。作為工程師的他很少關注這些事情。沒有什么比造船更重要的了。
但是轉瞬之間，他的心里就暗自有些竊喜。對于船廠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好事。畢竟在造船技術上，現在的南華造船廠肯定比不過英國。在這個前提下，海岸警衛隊肯定更樂意購買英國的軍艦，哪怕是多花一點錢。
畢竟質量第一。
可現在英國人凍結了合同意味著對于海岸警衛隊來說，南華造船廠就成了他們唯一的選擇。
這可是個大好事兒呀！
當然，即便是心底安置竊喜，他也不會表露出來，而是用一種疑惑的語氣說道。
“這是怎么回事？”
“還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因為智利嘛，英國方面要求咱們解釋在智利的行動，甚至要求咱們撤軍，”
冷冷一笑，顧鏡然說道，
“那些外國老上下嘴唇一張，就是讓咱們撤軍，根本就不顧咱們和智利簽署的條約，既然有了條約咱們憑什么撤？所以，英國人才會用凍結合同的方式，想要逼咱們做出讓步，從智利撤軍。”
所謂的凍結合同其實就是英國人最后的籌碼了。除此之外，他們還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動用武力。
他們以為這樣就會讓南華屈服，但是他們肯定打錯了算盤，至少對于朱先海來說，他是絕對不會屈服于這種壓力的。
其他人也不會屈服。在很多時候壓力也就是動力！英國人的蠻橫就成了南華發展自己的動力。
盯著船塢里船體即將完工的軍艦，顧鏡然的目光微斂。
“所以，警備隊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都會支持你們把這艘軍艦造出來，等到造出來之后，我們就會到海上試航，打靶，然后憑此向英國人證明，他們想卡咱們的脖子……休想！這不過也就是開始，以后我們肯定還會采購更多的軍艦。”
顧然然的話，讓梁明偉一陣心潮澎湃，讓他心潮澎湃的，絕對不是因為這番要爭口氣的話，而是因為看到了機會，看到了機遇。
不僅僅是南華造船廠的機遇，同樣也是他個人的機遇。
他連連點頭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們可要加緊時間了……”
“時間！”
顧鏡然說道。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時間了，英國人的外交抗議只是剛剛開始，誰知道他們下一步要干什么？咱們的兩艘“天龍級”眼下都在智利的瓦爾帕來索，南華這邊根本就沒有什么海上力量，要是英國人插手的話，那么我們就只能靠岸炮了！”
還好，南華的海防炮臺還算強大，絕不至于被動的挨打，甚至可以保證能給任何海上來犯之敵一個深刻的教訓，但是，這種有海無防的情況絕不是警備隊愿意看到的。
他們需要的是軍艦，需要的是能夠和英國的那些上萬噸軍艦進行戰斗的戰斗艦。
或許過去他們瞧不上這艘扛著10英寸大炮的小家伙，但是眼下除了這艘船之外，他們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論是迫于無奈還是為了刺激南華造船廠的發展，眼下采購國產軍艦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盯著船塢里的工人，想了一會梁明偉說道。
“嗯，我有個想法，也許可以試試！”
“什么辦法？”
顧鏡然有些驚喜的問道。
“加夜班，如果能把朱雀大街上的電燈引過來的話，工人們分成兩天班，日夜不停工，我至少可以縮短一半的工期，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一個月內，就能下水，不過電燈……”
不等他說完，顧鏡然就說道。
“電燈我來想辦法，你趕緊抽調工人，看看能不能趕趕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