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
怎么可能不是威脅呢?
這本身就是威脅,只不過做為一名外交官,愛德華桑頓并沒有給予直接回答,而是笑著說道。
“朱先生,你應該非常清楚,不列顛的立場是公平的,我們不會接受任何對智利版圖改變的行為,
包括間接的改變。”
換句話來說,英國是不會接受臨時政府統治智利。
“我們認為智利的政局有必要回到戰爭爆發前的局面,當然我們會促成圣地亞哥與臨時政府的全面和解,朱先生,請你相信,對于你們來說,
這是最好的選擇!”
頓了頓,愛德華桑頓說道。
“你們通過條約得到的東西,
甚至可以得到某種程度上的加強,
當然了,考慮到智利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國家,你們的駐兵權肯定要被撤銷。”
威脅之后,自然就是丟出了胡蘿卜了,在愛德華桑頓看來,這已經是倫敦最大的善意了,對方應該會接受吧。
可是出乎愛德華桑頓意料的是,朱先海搖頭說道。
“大使先生,你必須要明白,這里是美洲!”
然后他正色說道。
“美洲的事情應該由美洲人作主,而不是讓外人來指手劃腳!”
呃……被懟回去的愛德華桑頓目瞪口呆的看著朱先海。
什么?
他說什么?
他拒絕了?
而是還說什么美洲的事情應該由美洲人作主……你,你這家伙是美洲人嗎?
看著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愛德華,朱先海坐直身體。
沒錯,我正是美洲人!
美洲的事情應該由美洲人作主!
而華夏人現在也是美洲人了!
“既然如此……”
站起身來,愛德華桑頓正色說道。
“我想很快倫敦就會做出相應的回答!”
在公司總部大樓前,
在即將登上馬車的時候,愛德華桑頓對前來送行的朱先海說道。
“朱先海,確實,像你說的那樣美洲的事情確實應該由美洲人作主,但是,請你相信即便是在獨立的美洲國家,他們也必須要考慮到外交影響。”
什么考慮外交的影響,分明就是考慮英國的態度!
對此,朱先海只是微微一笑,點頭道。
“當然,我們一直非常珍視與任何一個歐洲國家的關系!”
愛德華桑頓只是略微點了一下頭,他知道對方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就是在告訴他――世界上并非只有一個英國,在歐洲還有其它的國家。
此行的目的已經失敗了。
登上馬車后,愛德華桑頓又一次用張望著車窗外的南華。
“先生,看來我們此行沒有任何收獲啊。”
跟在他身邊施耐德參贊說道。
“不,”
愛德華桑頓搖頭說道。
“收獲非常大,施耐德,你去年就來到了南華,
你告訴過,這個地方給昧糲鋁聳裁囪的印象?”
“印象?”
作為貿易代表被派到南華的施耐德,
已經來這里兩年了,
對這個地方當然有一定的了解。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人,先生,在鐵路修通之前,幾乎每天都會有移民船駛入南華灣,然后那些中國移民就像潮水一樣涌入這里,到處都是古銅色的膚色,到處都是他們的人,先生,我和移民署的官員接觸時,他們甚至得意的宣稱,到今年年底,南華的人口將會突破一百萬人!”
“這數字確實很驚人,但是你要知道,在中國有四億人,那里正處于戰亂,會有人涌入這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那位朱先生只需要提供資金、船只,就可以把數以百萬的廉價勞動力帶到這里,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年青時曾經隨同皇家海軍的軍艦前往亞洲的愛德華桑頓,對中國并不算陌生。
“重要的是哪……”
看著窗外的城市場,愛德華桑頓感嘆道。
“我們曾經以為,這只是一家有意拓展殖民事業的特許公司,也許有一天,這里會成為不列顛的另一個糧倉,但是出乎我們意料的是,這家公司所展現出來的絕不僅僅只是在草原上墾荒,放牧,而是工業。在與朱先海會談時,我注意到從他的辦公室往外看去,遠處的天際線上,到處都是高聳的煙筒,他們甚至還發明了電燈。”
朝著路燈看了眼,愛德華桑頓感嘆道。
“在布宜諾艾利斯我們看到的是什么?看到的是享受著財富的權貴、農場主,那里的大學,無非就是富人子女的俱樂部,他們在那里學習文學、法律、音樂,繪畫,但唯獨對科學沒有多少興趣,在那里甚至沒有什么工廠,可是這里不僅有許多工廠,而且它們出產的商品,在過去的幾年間,早就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南美的市,施耐德,上個月,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英國商會有人宣稱,現在當地每90的棉布來自南華,英國的棉布正在從美洲一點點的退出……”
作為貿易代表的施耐德對此自然非常清楚,他說道。
“這恐怕和美國的戰爭有直接聯系,美國內戰爆發后,棉花供應的不足導致英國工廠開工不足,這給我們的商品出口帶來了極其嚴重的影響……”
“那么現在呢?”
扭頭看著施耐德,愛德華桑頓說道。
“早在去年,埃及和印度的棉花供應就已經能夠保證英國工廠的需求了,而且年初美國南北雙方也開始了談判,棉花出口正在恢復正常,但是我們對南美的出口并沒有恢復,甚至還在一點點的失去南美的市場……因為這片市場已經有了新的銷售方!”
這個銷售方是誰?
當然就是南華了。
“這么說,倫敦方面已經有了意向了?”
所有的一切最終都是為了生意,那怕只是一名初級外交官,施耐德也知道英國外交官的職責――生意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但是這并不僅僅只是生意,施耐德,在北美出現了一個美國已經讓我們非頭痛了,如果有一天,在南美出現另一個美國呢?”
看著車窗外的城市,愛德華桑頓的眉頭皺緊。
“一個在工業上銳意進取的地方,未來的發展是絕對不會差的!但這卻不是我們所需要的,不是不列顛所需要的。對于不列顛來說,我們所需要的是新大陸的小麥,新大陸的牛肉以及新大陸的資源,但絕不是什么新的路的工業品來和不列顛的工業品進行競爭。”
國與國之間的利益就是如此的赤裸裸。大不列顛在南美洲進行長達半個世紀的布局,并不是為了幫助這里實現真正的獨立和富強,而是為了得到這片土地上的資源。
一個銳意進取的政權顯然不是不列顛所需要的。對此愛德華桑頓自然非常清楚,這也是他作為外交官來到這片土地上的目的,但是現在他所面對的卻是一個銳意進取的地方。
這個地方很有可能會打亂不列顛對于這片土地的計劃。uu看書 “所以現在,我們必須要想辦法阻止這一切……”
“阻止這一切?”
施耐德詫異道。
“那我們應該怎么做呢?”
愛德華桑頓笑著說道。
“不是我們應該怎么做,施耐德,你還年青,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們要去做什么,而是我們要讓別人去做什么!或者說,鼓動別人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