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街道派出所，訊問室內。
“我說你這個警察是不是閑的沒事兒干？”
“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你無緣無故把我抓回來干什么！？”
“我告訴你！立刻把我放了，否則我肯定會投訴你，我讓你當不成警察！”
王海燕坐在冰冷堅硬的后悔椅上。
然而她卻一點都沒有后悔和害怕，反而還趾高氣揚，唾沫星子四濺的大聲叫嚷著。
態度異常囂張。
這也跟她的性格有關系，一輩子強勢，一輩子蠻橫，不管是跟人起爭執，還是和警察打交道，向來都是如此。
就特么跟吃了槍藥一樣。
但是這次，王海燕顯然是錯誤的估計了局勢。
她還沒認識到自己的處境。
見王海燕態度如此惡劣，負責訊問她的老林當即也是臉色一沉，開口道：“王海燕！你當這里是什么地方？你當我們陪你過家家呢？我告訴你，現在你的身份是犯罪嫌疑人，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老實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實，爭取寬大處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胡攪蠻纏！”
“犯罪嫌疑人？”
王海燕嗤笑一聲，滿臉的無所謂，斜眼看著老林說道：“你這個警察別嚇唬我了，你真當老娘不懂法啊？”
“我不就是吐了兩口唾沫嗎？你頂多罰款唄，幾百塊老娘還是拿得出來的。”
“但你想給我扣上犯罪的帽子，我告訴你不可能！”
“現代社會是法制社會，可不是你能隨隨便便只手遮天的！”
“我警告你，立刻把我放了，你知道我兒子是誰嗎？他要是知道你這么對待我，你這身警服都別想穿我告訴你！”
“砰！”
老林猛地一拍桌子，黑著臉說道：“王海燕！你這是在公然威脅警察嗎？你想干什么？”
“我奉勸你一句，如果不想把你兒子拉下水，最好注意你說話的方式！”
“不管你有什么身份，不管你有什么背景，也不管你兒子是干什么的，這些都無法改變事實，如果你犯罪了，自然會受到法律的制裁，如果你是清白的，我們也不會給你身上潑臟水。”
“現在我問你答，你最好坦白從寬，否則你的麻煩會更大！”
老林一發怒，倒是當場把王海燕鎮住了。
她縮了縮脖子，目光閃爍了兩下，緩緩點頭道：“我，我知道了，你想問什么你問嘛。”
老林開始訊問：“我先問你，你最近是不是感冒了？”
“感冒？”
王海燕愣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我也不確定，這幾天確實有點咳嗽流鼻涕，不過我嫌麻煩也就沒有去看醫生，不知道是感冒還是什么。”
“海生早餐店老板說，你向包子和茶葉蛋里吐口水，是否確有此事？”老林接著又問道。
“……有是有，但我也是有原因的！”
“警察同志你是不知道那對夫妻有多氣人，明明說好的免費愛心早餐，可他們偏偏不給我吃，你說這不是欺負人嗎？”
見王海燕居然還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多么離譜的事情，老林沉聲道：“王海燕！人店老板說的清清楚楚，愛心早餐只提供給環衛工人，你又不是環衛工人，本就不在享受愛心早餐服務范疇，人家不給你有什么問題？”
“而且那公告上也寫明了條件，你不會看嗎？”
“再說了，不管怎么樣你也不能給人吐唾沫吧？那都是吃的，你這樣讓人家怎么賣？”
王海燕小聲嘀咕了兩句，不情不愿的說道：“我那不是一時沒忍住嗎，你又沒在旁邊，怎么會知道他們有多過分！”
“算了，就當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這樣吧，只要他們給我道歉，我可以賠錢，不過這賠償的數字也不能由著他們來說，不然肯定會趁機訛錢的。”
老林緩緩搖頭道：“現在的問題，可不是賠錢這么簡單，如果光是賠錢就能解決，你應該感到慶幸才是。”
“你這話啥意思？嚇唬我？”王海燕皺眉問道。
“我可沒心情嚇唬你，早餐店的監控我們看了，你和你那個同伴，分別向包子和茶葉蛋吐唾沫，現在相關證據已經在化驗。”
“如果從你們的唾液中檢測到傳染病病原體的話，你們的行為可就涉嫌投放危險物質罪了。”
“哦，也就是……投毒罪！”
“嚇唬我，你指定是在嚇唬我。”王海燕抱著胳膊，還是一臉的不相信。
但是眼尖的老林，還是看出她此刻心里已經有點沒底了。
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老林也不著急，往椅子后面一靠，說道：“是與不是，等化驗結果出來就知道了，但你自己心里應該有點數，是不是感冒，總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王海燕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低下頭不再說話。
老林接著道：“我可以先給你普及一下刑法中關于投放危險物質罪的相關規定吧。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條規定……尚未造成嚴重后果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咕嘟！”
王海燕艱難的咽了下口水。
心跳驟然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這會兒，要說不害怕，那肯定是吹牛逼呢。
王海燕之所以面對警察的時候那么有底氣，無非就是心里篤定警察不會也不能拿她怎么樣，頂多就是批評教育，反正又不掉兩塊肉，根本沒所謂。
可現在不一樣，如果真如警察所說，那她可是要坐牢的！
這能是一個概念么？
正當王海燕心里七上八下的時候，一陣敲門聲響起。
老林起身開門，是同事送來了化驗結果。
他接過化驗報告直接翻到最后一頁，在“結論”一欄赫然寫著：攜帶傳染病病原體！
“看看吧，化驗結果出來了，你的唾液中，確實含有傳染病病原體。”
老林把報告扔到王海燕面前，冷冷的說道：
“換句話說，你向包子吐唾沫這個行為，確實涉嫌投放危險物質罪！”
“王海燕，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這……”
王海燕傻眼了，手忙腳亂的把報告拿起來查看。
然后肩膀一塌，身子一軟，無力的坐在后悔椅上。
眼淚立刻就從眼眶里涌出。
“我不知道啊，這，怎么會這樣？”
“我只是……我就是吐了個口水，怎么就投毒了呢？”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感冒，我是無辜的，我不是故意的啊！！！”
看到王海燕痛哭流涕的樣子，老林內心卻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剛才那桀驁不馴的樣兒呢？
這會兒怎么就萎了？
隔壁訊問室內。
顧喜鳳同樣聽到了這個噩耗。
投放危險物質罪，沒有造成嚴重結果，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化驗結果都出來了，她也攜帶傳染病病原體。
而她向茶葉蛋里吐唾沫的行為，同樣符合“將危險物質投放于供不特定或多數人飲食的食品或飲料中”這一行為，并且危害公共安全。
換言之，顧喜鳳也涉嫌投放危險物質罪。
“警察同志，我要檢舉，我要揭發！”
“是王海燕，都是她讓我這么做的！”
顧喜鳳高舉著手喊道。
負責訊問她的正是小陳。
顧喜鳳連忙說道：“不是亂說話，我說的都是真的！”
“警察同志，你說我跟那對夫妻倆也無冤無仇的，犯不著給他們吐口水。”
“都是王海燕，她跟我說那對夫妻狗眼看人低什么的，還說自己受到了欺騙和輕視，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然后就提議說如果他們還不讓我們免費吃早餐的話，就讓他們做不成生意，就吐口水！”
顧喜鳳咬了咬牙，接著說道：“本來我是不想這么干的，可……王海燕的脾氣你們隨便打聽就能打聽到，她那個人，一張嘴可厲害了，我要是不聽她的，不出三天，整個小區都能流傳我的閑話。”
“我可惹不起這個人，只能順著她的意思去做。”
“警察同志，你們可得明察啊，我也是一時糊涂被他人蠱惑了，那絕對不是我的本意！”
顧喜鳳眼巴巴的看著小陳。
后者說道：“你說的這個情況，我們會去調查清楚，如果屬實，你的罪責應該會小一點。”
“絕對屬實，絕對不敢欺騙政府啊！”
顧喜鳳連連做出保證。
當然了，這警方辦案肯定不會輕信她的一面之詞。
小陳繼續詢問細節。
比如她們在什么地方商議的，具體話術是什么。
后續他自然會根據顧喜鳳的口供去做進一步的調查了解，落實證據。
但現在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
這倆人才的投放危險物質罪，那幾乎是板上釘釘跑不掉了。
她們也是嘴賤。
居然因為店家不讓他們吃白食，就給人家食物里吐口水，簡直不可理喻。
也算她們命不好，偏偏碰上姜白——不但較真，還懂法。
這樣的人，就問你怕不怕。
現在可倒好，吐口水的時候有多囂張，坐在后悔椅上就有多狼狽。
但是很可惜，法律就是法律，尤其是刑法，那是莊嚴而神圣的，不是說你流流眼淚，哭哭啼啼兩下，這事兒就能過去的。
經過訊問之后，派出所給王海燕和顧喜鳳都下達了刑事拘留通知書，送達兩人的親屬。
接下來是取保候審，還是找被害人調解，又或者請律師，那就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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