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了?
  牧劍洺的異樣令衛無憂心底一緊。
  錢丁、孫六也是四處張望。
  可什么都沒有看到。
  但錢丁卻是雙拳緊握,呼吸變得急促,孫六手中的鑌鐵長棍橫在胸前,擺出了最直接的防守姿勢,兩人都感覺到了不對。
  不單單是兩人。
  南海四絕、邙山六鬼、江東三義也是抽身脫離戰場,警惕四望。
  而黑風、血煞、白骨殘余的人也是如臨大敵。
  相較于突然襲來的南海四絕、邙山六鬼、江東三義等人,這些平日里隱匿在暗中的人,更加警覺。
  小孩模樣的血衣人雙眼微瞇的看向了牧場內——
  牧場內突然起風了。
  微風到疾風,疾風變狂風。
  無形的狂風吹起了地面的草皮、泥土。
  翻滾著的草皮、泥土,讓無形的狂風變為了一道灰色的龍卷。
  仿佛,接通天地般。
  “這……”
  所有人,不分敵我都愣住了。
  不僅僅是因為龍卷風,還因為,龍卷風中站著一個人!
  哪怕是肆虐的龍卷風都無法遮蔽那個人的身形。
  對方背著手,邁著步,一步一步走來。
  狂暴的風,令在場所有人都得拼盡全力,才能夠站穩身形。
  “真是無趣。”
  狂風之中,淡然的聲音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閣下,我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衛無憂抱拳開口。
  身為文弱書生,衛無憂可沒有格斗家的榮譽一說,一邊說著一邊就一躬到底。
  相較于面子,活著更重要。
  而且……
  他從來沒有見過眼前這種力量。
  不是‘絕對領域’,也不是‘究極力量’。
  絕對領域,能夠讓秘武化形。
  究極力量,能夠讓化形的秘武凝練。
  可眼前的力量?
  卻是真正的‘天象’!
  這種狂風吹過,恐怕一座城市都要毀滅!
  “誤會?”
  “嗯。”
  “有。”
  狂風中的人繼續說道,衛無憂心底一喜,抬起頭,就準備繼續詢問,但是狂風中的人,卻是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就看著黑風、血煞、白骨三伙人,接著說道:“我以為你們會發現一些端倪,結果……太令我失望了,真的是廢物啊!”
  “而廢物?”
  “不配活著!”
  話音落下,狂風中就射出了一片氣流。
  氣流無形且急速、鋒銳。
  猶如一柄無形利刃掠過了大地。
  嘎吱、嘎吱!
  轟隆隆!
  在令人牙酸的響聲中,牧場后邊的小山就這么被攔腰而斷,傾斜倒塌。
  這一幕驚得黑風、血煞、白骨三堂的人本能就要躲閃。
  但就在三堂的人準備移動的剎那,他們才發現不對勁。
  他們被……
  一分為二了!
  從腰部開始,一分為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慘的叫聲響起。
  所有人都在鮮血、內臟中翻滾著。
  更多的內臟隨著翻滾流出,不少人更是被自己的腸子纏在了身軀之上,模樣既惡心、又恐怖,但唯有一人例外。
  小孩模樣的血衣人。
  他,個子低,無形之刃掠過了頭頂。
  但只是削去了一撮頭發。
  本人?
  并沒有什么事。
  小孩模樣的血衣人這個時候臉色煞白。
  “你是什么人?”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可是同時得罪了黑風、血煞、白骨三堂!”
  對方一邊連連后退,一邊低吼著。
  狂風中傳來了笑聲。
  “廢物就是廢物,到現在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如果你能夠猜到的話,我可以饒你一命。”
  狂風中的聲音,詢問著衛無憂。
  衛無憂眉頭微皺。
  不是沒有猜到。
  而是對方說‘饒他一命’。
  這句話當然不是誑語,看看‘天劍門’的少門主就知道了,對方還活著。
  而‘天劍門’?
  自然是不存在了。
  不知道大人是否能夠對付的了這家伙。
  想到這,衛無憂再次抱拳行禮。
  “黑風、血煞、白骨三堂應該只剩下眼前這位了,剩下的人,應該全都被滅了。”
  “嗯,不錯。”
  狂風中的人貌似點了點頭。
  “不可能!”
  “這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侏儒高喊著,他似乎是想要用聲音來撕破謊言一般——
  “黑風、血煞、白骨三堂擁有上百格斗家,二十名掌握‘究極力量’的強者,不可能就這么無聲無息被滅的!”
  “更何況,一天前我還接到了堂主的電話!”
  看著不可置信的侏儒,衛無憂眼中浮現了憐憫。
  電話?
  聲音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好偽造了。
  而且,你們之所以活著,也不過是因為需要你們把我們引出來。
  你們也是……
  衛無憂心底苦笑。
  原本以為只有自己才是餌,沒想到對方也是餌。
  那剛剛算是什么?
  餌和餌的戰斗,最后混在一起成為了餌料嗎?
  “聒噪!”
  狂風中的人輕哼了一聲,一道無形的風立刻洞穿了侏儒的頭顱,對方張大嘴,開合了數下后,撲通倒地,沒有了聲息。
  “你看起來有點聰明,那么你猜一猜她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猜對的話……”
  “我允許你再帶著一個人活命。”
  狂風中的人,指了指牧劍洺后,繼續說道。
  衛無憂越發恭敬了。
  他再次鞠躬后,這才回答道。
  “‘天劍門’應該遭遇了兩次襲擊,看起來的第一次是黑風、血煞、白骨三堂出手,實際上在此之前,閣下就已經出手重創了‘天劍門’,以至于‘天劍門’無力應對隨之而來的黑風、血煞、白骨三堂,不得不選擇斷臂求生,甚至是虛與委蛇。”
  “當然,這也是閣下您的命令。”
  “真正的情況,應該是您讓牧劍洺加入了黑風、血煞、白骨三堂這一支人馬,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然后,您好騰出手去清理好不容易因為和‘天劍門’交手而暴露出的黑風、血煞、白骨三堂本部。”
  說完,衛無憂再次鞠躬。
  “嗯、嗯,不錯,不錯。”
  “大致如此。”
  “沒想到七殺堂里竟然有你這樣的家伙。”
  狂風中的人連連點頭,絲毫沒有吝嗇自己的贊賞。
  接著,狂風中的人繼續問道。
  “你還有其它猜測嗎?”
  “有的話,就一起說出來吧。”
  “說得對,我可以再多饒一人。”
  衛無憂沉吟片刻,繼續說道。
  “之前那些人圍攻拳館,也應該是閣下您的手筆吧?他們在同一時間進攻,由七殺堂堂主藍蝶動手,從而引發之后的事情,看似是藍蝶,但背后的人應該是您。”
  “您是為了用這件事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好讓人不會注意到黑風、血煞、白骨三堂被滅。”
  “而七殺堂堂主藍蝶應該是聽您的命令行事。”
  “包括將那位‘朱雀門’的紅少俠牽扯進來。”
  說著,衛無憂再次拱手。
  “對!”
  “就是這樣!”
  “那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是最后一個問題,如果你答對了,我就放你們全部的人離開,如果你答錯了,那你們所有人就都要留下了。”
  狂風中的人說著蠻不講理的話語。
  可是面對這樣的話語,在場的人全都是敢怒不敢言。
  實力沒人強,拳頭沒人大。
  光說有用嗎?
  又不是嘴遁。
  衛無憂額頭上溢出了汗水。
  不是猜不到。
  而是,他猜到了。
  可正因為猜到了,他才不敢直接說。
  這一次的回答,他語速放緩了。
  “七殺堂堂主藍蝶是‘聽棋閣’的叛徒,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庇護她,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成立七殺堂,融入到那個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的組織中去,而她聽命于閣下您,想必閣下是完全可以庇護她,且不擔心‘聽棋閣’出手。”
  “在整個十三洲上,擁有這樣實力、勢力的人屈指可數。”
  “而在這樣的前提下,又會對黑風、血煞、白骨三堂出手的……只可能有兩方實力,一為‘天道盟’,一為‘帝蓮教’。”
  “而您狂風護體,顯然是‘天道盟’的‘巽’。”
  說到這,衛無憂再次一頓,目光看向了狂風中的人影。
  “哈哈哈!”
  “竟然知道‘天道盟’,還能夠猜到我的身份!”
  “不簡單!”
  “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跪下效忠于我,我就饒了你!”
  狂風中的人大笑起來,顯得心情極好。
  而且,給與了新的承諾。
  周圍人身軀一顫。
  ‘天道盟’!
  對于這個名詞,邙山六鬼、江東三義、錢丁、孫六有些茫然,南海四絕卻是眼中帶著駭然。
  顯然,這四個人是知道所謂‘天道盟’的。
  不過,正因為知道。
  四人才越發不可置信。
  因為,按照道理來說‘天道盟’應該早就消失了才對。
  ‘天道盟’比‘武圣’還要早出現在十三洲上,是當時極大的一股勢力,但是隨著‘秘武’的出現、崛起,‘天道盟’就消失了。
  大部分人認為是‘秘武’改變了這個組織架構,讓其自我覆滅。
  少部分人猜測‘天道盟’是暗中對付‘武圣’,被‘武圣’所滅。
  至于帝蓮教?
  四人則是第一次聽說。
  “閣下,如果您在幾天前這么說的話,我一定會考慮,但是現在,恕小生拒絕了——小生早已選擇效忠大人,大人將是小生此生唯一要追隨的人。”
  衛無憂又一次苦笑拱手。
  對于歌德的效忠,一開始是情勢所逼,但隨著七蟲七草七花丸和契約的簽訂,這樣的忠誠就變得穩固起來。
  而之后,近距離觀察后,衛無憂越發認為歌德是‘天命所歸’。
  和‘武圣’大人一樣!
  ‘天命’對立面,會不得好死的。
  背叛‘天命’,更是會死得極慘。
  當然了!
  更因為,衛無憂知道眼前這個家伙所在的‘天道盟’想要干什么。
  他是萬萬不可能加入其中的。
  因為……
  他的父親就是因此而死!
  “我可是很少欣賞一個人的……”
  狂風中的聲音,被拉長了語調。
  衛無憂連連抱拳求饒。
  “所以,你們準備好死了嗎?”
  狂風中的聲音問道。
  南海四絕、邙山六鬼、江東三義、錢丁和孫六立刻全神戒備。
  但沒有用。
  一擊!
  只是一擊!
  十五人就被吹飛了!
  他們一個個摔在了遠處的地上,只剩下衛無憂和牧劍洺還站在原地。
  “衛無憂,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狂風中的聲音又一次說道。
  衛無憂拱手不再說話。
  甚至,這一次低下的頭,都沒有抬起來。
  他眼中的目光帶著慌亂與恨意。
  卻無法表露一分一毫,還必須要求饒。
  這種感覺,讓衛無憂異常憋屈。
  “我原本以為你是聰明人,沒想到你也是這么愚不可及!”
  “牧劍洺殺了他。”
  “殺了他之后,我就允許你加入‘天道盟’,你們‘天劍門’也可以繼續用‘天劍門’這個名字延續下去。”
  狂風中的男子命令道。
  牧劍洺全身一顫。
  長劍拔出。
  劍身卻是顫抖。
  從小練劍十七載,拔劍三萬六千五百次,早已與手中劍心有靈犀的牧劍洺這個時候,根本握不住手中的劍。
  她不想。
  她的劍,自然也不想。
  但……
  ‘天劍門’!
  “抱歉!”
  牧劍洺低聲說道,雙眼甚至不敢看衛無憂。
  她原本以為那位‘武圣’后裔出面會有一線生機的。
  但是,從頭到尾,那位‘武圣’后裔都沒有出現。
  倒是一群手下出現了。
  可,這又有什么用?
  和‘天劍門’的其他人一樣,都是無用。
  “唉。”
  衛無憂嘆了口氣,并沒有多說什么。
  他看得出,‘天道盟’的‘巽’撒謊了。
  就算是牧劍洺殺了他,‘巽’也不會給與承諾的那些。
  為什么?
  玩弄吧。
  就像是找到了一件好玩的東西,不僅可以徹底的玩好,還能徹底的玩壞。
  而且,后者更爽。
  看著越來越近的長劍,衛無憂沒有解釋。
  江湖就是這樣啊。
  他解釋了有用嗎?
  能改變什么嗎?
  不能。
  弱者,不配說話。
  狂風中的‘巽’笑吟吟看著這一幕,他就喜歡看這樣的情形。
  就當是開胃菜吧!
  等解決了這些,我就去干掉那個‘武圣’后裔!
  雖然沒有將‘武圣’留下的‘雷之秘武’拿到手有些可惜,但為了計劃……
  ‘巽’還在想著。
  突然感到肩膀一沉。
  一條手臂不知何時,就這么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巽’一扭頭,就看到穿著大花褲衩的歌德搭著他的肩膀,看著正一步步逼近衛無憂的牧劍洺,似乎是察覺到了‘巽’的注視,歌德轉頭一笑,抬起水槍,扣動扳機。
  水槍里的水就這么呲了‘巽’一臉。
  雙眼火辣辣的!
  水里有生石灰!
  ‘巽’一驚,但更加無法忍受的疼痛卻隨之而來。
  源自……
  胯下!
  清脆的卵蛋碎裂聲中,‘巽’痛呼出聲——
  “啊嗷嗷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