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爭議在繼續,雖然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但是卻并沒有出現什么那些人擔心的特別大的影響。
而且有迪恩影業把控著,倒是不至于玩脫了。
反倒是票房方面,伴隨著爭議不停地飆升。
有人說,這是因為,好萊塢近年來,實在太不思進取了,所以,《小丑》這樣的原創劇本電影,哪怕并沒有評價的那么好,但是卻已經是近年來,最好的電影之一了。
特別是《小丑》斬獲了今年的威尼斯電影節的金獅獎之后,這部電影在好萊塢更是引起了不少影評人的爭先討論。
因為,就如同早前說的那樣,好萊塢這些年,真的太,太不思進取了。
續集橫行,IP至上,幾乎沒有哪家公司,愿意冒險,這樣的局面下自然而然地,會讓電影變得乏味。
畢竟,爆米花電影始終只是爆米花電影。而對于《小丑》的評價也開始逐漸回暖,大家開始回歸電影本身。
好萊塢著名影評人阿里納斯:“我看到不少評論,其實是從意識形態和世界觀上來批評這部電影的,比如可能過于黑暗,過于混亂,在我看來吧,這倒不至于,畢竟這部電影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表現這么一個混沌無序的世界和在這個世界中誕生的有魅力的反派。
看完這部電影,我大概可以理解為什么它可以放到那種電影節里還能得獎,本質上,它其實是有文學意義上的對人物的體察、塑造和描繪的。
所以,我覺得可以站在這個角度來隨便聊一聊個人看法。
好的文學意義上的影片,大體還是需要有自己的視角,先不必太在意它要表達的內容的觀點和意識形態,但它需要有一個好的角度,有獨特的個人氣質,它描繪的東西要是有機且吸引人的,有那么幾個瞬間,你會覺得作者描繪的東西是真實的、生動的、自然有生命的。我覺得小丑這個形象,先天性就挺有迷人之處的。
從人物角色的塑造上來說,《小丑》里面的小丑的塑造,電影幾乎沒有什么瑕疵,一切水到渠成,通過安插生活對小丑的挫折事件,在大的事件結構(即電視主持人對小丑最初的肯定和最后的絕望一擊)中間嵌套各種小的挫折事件(比如被小混混欺負,尋找生父卻發現其實一切是母親的臆想),一切劇本結構都很合理,而演員也非常給力,對小丑的塑造已經入木三分,我認為,首先在大方向上,這部電影已經沒有什么差錯。
但是,從某種特別強迫癥式的角度來看,那么你會覺得,這部電影,如果要把它當成那種特別好的、特別高明的嚴肅電影來看,它還是太“輕松“了,這里的”輕松“,是指編劇的權利還是太大了,比如不斷的用巧合事件來擊垮人物,比如為了塑造人物強加各種戲劇性,小丑這個人物,不斷順著編劇的指揮,從最初的形態一路進化到成熟形態,這一切都沒有出現任何失控,他的成長軌跡依然牢牢掌握在編劇手里。
當然,因為李的電影,一向編劇導演一體化,所以不能強求更多了。
關于小丑,個人認為,李的野心很大,這或許并不是唯一的一部小丑電影,或者有可能是一個新的系列。
這個角色的魅力在于,他無疑是反派角色,但是這個角色卻并非大眾化的,但是卻又偏偏和許多普通大眾有著相似之處,總體來說,電影還是把他塑造的有一點像一開始就有點神經缺陷的精神病人,他并不是從一個更普羅大眾的內向freak進化成最終的小丑形態,所以會給人覺得,這里還是不夠狠,因為他畢竟本身就有點”不正常嘛“,這樣他更容易被生活的苦難事件摧毀,這也就降低了這些苦難事件的力度。當然這里只是個人的一個吹毛求疵或者是我沒有完全看明白。
特別喜歡的,不是小丑逐漸進化成終極形象時化了妝后的跳舞,也不是里面的各種細節,也不是最后一幕高潮(這個高潮真的很精彩,使得整個劇本完整、精致,前呼后應),而是小丑在上街目前,在家里化妝,前同事來家里那一幕。
那一幕,作為一個恐怖片愛好者,我看出了這個演員塑造出來的驚恐氣息,他殺掉胖同事,放侏儒同事離開,侏儒同事太矮夠不著門鎖,滿臉是血的他去給他開門,就這一段,看的我毛骨悚然,有種特別冷峻的驚悚氣息,黑色的來,還很好笑,又cult又幽默,我特別喜歡。
仔細看看,你會發現《小丑》其實很像是好萊塢的改編超級英雄類的電影。
首先,我們縱觀那些超級英雄們,他們的出場,特別是平民超級英雄,他們的出場,總是要經過一段,如同小丑那樣的悲慘經歷。
但是不同的地方在于,很多時候,超級英雄們,獲得了超能力,于是開始撥亂反正,按照自己的正義感來扭轉那些意難平。
但是小丑不同的地方在于,小丑最終黑化了,但是仔細想想,對比來說,黑化才是更大的可能性,超級英雄只能出現在電影里面。
所以,可以看做《小丑》是超級英雄類電影的一種現實顛覆版本。
電影《小丑》徹底顛覆了這種超英神話,還沒有蛻變為小丑的亞瑟用他令人難以忍受的痛苦狂笑,反復叩問觀眾:當社會秩序本身就是壓迫根源時,破壞秩序者還是反派嗎?維護秩序者還是英雄嗎?在電影中,從亞瑟在地鐵上被三個華爾街精英戲弄毆打時奮起將三人反殺,到最后以“小丑”(Joker)身份在演播室公開射殺節目主持人,他的瘋狂殺戮無疑是以反派的姿態破壞了現存的社會秩序。
但他卻被群眾視為英雄,人們掀起暴亂響應他的殺戮。破壞秩序的反派反而成為英雄,這在超級英雄電影中并不罕見,但其邏輯不外乎是反派使用欺騙手段獲取公眾信任,而超級英雄通過揭露真相來恢復秩序、成功救世。而在《小丑》中,真相在小丑手中——亞瑟行反派之事成為英雄,正是因為他向公眾展現了哥譚真實但殘酷的社會圖景。
電影一方面用冷峻的畫面與沉重的節奏不動聲色地勾勒哥譚黑暗壓抑的社會背景:蕭條的經濟、橫行的暴力、驚人的貧富差距、不斷縮減的社會福利、精英對窮人毫不掩飾的傲慢、底層人民積壓已久的憤怒……
同時,亞瑟不斷下沉最終成為瘋癲混亂的小丑的個人經歷,不僅僅是發生在他身上的戲劇化的“讓人瘋狂的糟糕一天”,這正是以寓言形式講述的、哥譚日常生活中每一個底層個體的痛苦集合,無論是精英對底層的傲慢、人與人之間異化后的相互傾軋或是社會保護網的逐漸消失,都只是以夸張手法展現及放大的哥譚民眾的日常生活。
因此,在小丑裝扮的亞瑟被迫反擊射殺三個華爾街精英后,市長候選人、億萬富翁托馬斯·韋恩將被害的精英——他們也是韋恩投資公司的員工——當成為人們創造美好生活的人,不屑地稱兇手為一無所有、嫉妒他人的小丑,而民眾卻迅速地站在兇手這邊,打出“我們都是小丑”的標語走上街頭。這種在精英與大眾間迅速激起的對立,正反映了社會結構對底層民眾長期的壓抑與異化,但盡管暗中積攢著不滿,人們還是努力維持著日常生活的平靜。
而亞瑟的行動打碎了日常運作的社會秩序,將不平等議題以最激烈也最直接的方式向公眾拋出,真實的哥譚展露無遺,這也引爆了普通民眾真實的怨恨。在演播室里,亞瑟憤怒地質問主持人默里,為何人們如此關心精英們的死亡,而像他一樣的社會邊緣人的死亡卻無人理會;即便如此,精英們依然期待著底層民眾能夠乖乖不鬧事——遵守社會秩序。在隨后的現場直播中,亞瑟將默里射殺。
值得一提的是,亞瑟一直都在努力工作,夢想有一天成為脫口秀演員,默里正是他的偶像,他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夠成為默里,或者說,成為精英群體中的一員。射殺默里這一行為宣告了亞瑟期待以社會秩序允許的方式上升的夢想徹底幻滅,同時也向民眾宣告了哥譚現存的社會秩序是壓迫性的,也是不可能持續的。
民眾的回應則是對社會秩序發起全面進攻,使得哥譚徹底淪陷于無政府主義的失序狀態中。小丑最終也從這場騷亂中誕生,群眾簇擁在他身邊歡呼,如同迎接英雄誕生。在這一場景中,與其說亞瑟蛻變成了作為犯罪王子與反派的“小丑”,不如說他成為了哥譚“小丑”諸眾的化身,向眾人揭示了現存秩序的荒謬,并以暴力方式嘲笑和挑戰它。
所以,忍不住臆想,這樣的城市,在傳統的超級英雄電影里面,豈不是超級英雄最好的出現的土壤嗎?
那么如果有超級英雄的話,我說的當然不是小丑。
超級英雄通常被看做是法外的秩序守護者,而小丑,天然的是秩序破壞者,兩者天然的對立,那么是不是很有趣?
當然,這一點需要問一問我們的奇跡導演,是否有這樣的想法,個人認為,這是個非常有趣的事情。
許多評論家對《小丑》提出的最尖銳的批評在于,影片將小丑塑造成了一個掀起革命的平民英雄,但其實他只是一個濫用暴力的精神病人。此處的問題在于,影片中的暴力太泛濫了嗎?
其實《小丑》中的暴力之所以令影評人害怕,甚至認為其具有煽動性,正是因為電影對暴力的刻畫有著極其曖昧的態度,這也向我們拋出了另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我們要無條件地譴責暴力嗎?暴力只能夠以負面的形象出現嗎?
人們評價的,擔心的的確沒錯,整部電影從頭到尾被暴力浸透,但這里的暴力指的并非只是槍擊、刺殺與騷亂這種物理暴力,而是“系統暴力”。與直接擾亂正常狀態的“主觀暴力”不同,“系統暴力”指的是社會生活日常運行中隱藏的壓迫與剝削關系,它不能歸咎于任何一個人或一群人的邪惡意圖,但卻系統而持續地運作著。
電影中的哥譚壓抑、冷漠、異化,除了精英階層,每個人似乎都慘遭生活蹂躪。例如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職工就告訴亞瑟,關在醫院里的人并不都是精神病患者,有些人只是無處可去;政府削減了福利資金,亞瑟因此無法得到醫療幫助;精英們對隨處可見的無家可歸者視而不見。這些都不是直接的物理暴力,也沒有擾亂日常生活的正常運行,毋寧說這就是社會正常運作的機制,而這種隱形的暴力一直侵蝕著亞瑟,把他——以及與他一樣的邊緣人的生活——視為某種可消耗的垃圾,直至將他逼向瘋癲。
亞瑟回應這種系統暴力的方式,則是將主觀暴力逐漸從原本孱弱溫順的身體中解放出來——從一開始被幾個少年搶走牌并肆意毆打、無力反抗,到在地鐵上反殺三個華爾街精英,最后在演播室他主動射殺主持人。他的暴力越來越具有能量與主動性,以最猛烈的方式回擊系統暴力對他的壓制。與此同時,他作為個體對暴力的解放點燃了人們隱忍已久的怨恨,將對暴力的期待輻射到整個城市,底層民眾的暴力也越來越激烈,從一開始僅僅是舉標語牌抗議,到最后全城暴亂達到最高潮。
如果抽離開彌漫在哥譚空氣中的系統暴力,《小丑》就淪為了一個可憐人如何被各種戲劇化的生活事件逼成反社會者的悲劇,但如果我們對小丑主觀暴力的解放過程稍加關注,就會發現,這正是底層人民對系統暴力的絕望回擊:當安分守己與勤奮工作無法阻止下沉,那么人們只能希望藉由讓社會停轉來遏制系統施加于個體的暴力。在某種程度上,單純批判小丑暴力的影評人與片中的精英一樣,只關注底層絕望的反擊有多么可怕,卻忘了真正殘忍的暴力形式是以最隱蔽與最無害的形態運作的。
最讓人驚恐的部分,莫過于影片中暴力的解放意向:在每一次使用暴力之后,伴隨著亞瑟跳起越來越熟練的、象征自己不斷下沉墮落的小丑之舞,他孱弱無能的軀體卻變得越來越強大與自信,讓他得到了在遵循社會道德時無法得到的一切。在影片的高潮,小丑甚至能夠在演播室發表清晰完整的控訴精英階層與整個社會制度的宣言,贏得大眾的共鳴與響應,這與之前亞瑟破碎又笨拙的表達能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原是社會邊緣人的亞瑟,經歷了一次次暴力的洗禮,最后成為了民眾的英雄。
而隨著亞瑟的層層蛻變,底層民眾也變得愈加暴力,這也讓他們逐漸擺脫了被忽視的境遇。從一開始被托馬斯·韋恩嘲笑為一群小丑,到最后卻通過暴力讓不可一世的權貴們驚恐,甚至射殺了托馬斯·韋恩本人,這無疑意味著底層民眾對精英階層最激進的反叛。暴力在這里以解放的形態出現,它為無權者充權,讓邊緣人成為社會的焦點,讓被侮辱與被傷害者重拾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