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荒漠,游牧民族多逐水草而居,蓄著牛羊,養著馬匹,漢子們多善騎馬打獵,水草豐足的年份多能安居樂業,遇到不好的年景便成群結隊的劫掠一下草原南方那些耕種的本分百姓。
后來南方的人筑起了長城,
他們便有了一道人造的天塹,難以逾越的障礙。
再后來有天之驕子統一了大漠草原,他們向南,向西,向東而起,征伐下大片的土地,
越過了長城,侵占了中原。
但天之驕子只有那一個,
后來分崩離析,再有一個開局破碗的男人,承著天命,從南方打了過來,打下了他們的大都,將他們趕回的草原。
他們有天子驕子,南方的漢人也有,他們的榮光不復,現在漢人的天子已經多次親自帶兵攻伐大漠,打到了他們世代畜牧牛羊的土地。
他們信奉暴力,強者為尊,曾凌駕于漢人之上,
但現在他們變成了弱小的那一方。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今日的黃昏,紅光灑滿了大漠,
孤鷹翔于天際,鷹擊長空的鳴叫似乎聽起來像是哀嚎,落日的紅光之中一隊威武騎兵乘著紅光馬踏而來,
手持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威武的黑龍做的底,上書一個“明”字。
領頭的青年策馬揚鞭,錚錚鐵甲,漆黑籠罩在殘陽的血紅之中,更顯威煞,雙眸若鷹隼,拔劍前指,馬蹄聲忙。
“殺!!!”
大明的先鋒鐵蹄到了。
朱瞻基領著精銳鐵騎,輕騎突進,馬哈木的部屬怎么也想不到怎么才一個多月,明軍的騎兵能夠深入到草原腹地來。
一時間毫無準備的草原人,面對大明的騎兵沖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手雷先到,爆炸聲起,炸的馬匹驚慌失措,連上馬對戰都難以做到。
一個騎兵瞧見了不遠處的糧倉,一把火將之燃了起來。
用草原人的辦法對付草原人,一波奇襲拍馬就跑,
等到草原人的騎兵要追的時候,他們已經跑出了好一段距離,
窮寇莫追的道理草原人還是知道的,怕中了埋伏也不敢深追。
跑出一段距離見無追兵后朱瞻基所部才停下了馬。
“殿下觀其規模,確為馬哈木所部,他們人數眾多,物資眾多,短時間難以轉移。”
“加派一人去通知陛下,確認是馬哈木所屬,請大軍速來。”
這次找到馬哈木的大本營,只要大軍壓境定可一舉殲滅。
朱瞻基信心滿滿,只要打下了馬哈木部,明朝北方就少了一大隱患。
他們一直從旁觀察馬哈木部,但是奇怪的是,被他們滋擾了一次之后對方卻也沒有逃離此處,也沒有率軍與他們作戰。
事出反常必有妖,朱瞻基也不敢冒進,等待大部隊的回信。
三日后信使回報,但是卻未見援軍跟來。
朱瞻基眉頭一皺:“怎么回事?”
“殿下,您自己看吧。”
朱瞻基拆開密信,看完之后臉上滿是震驚:“馬哈木部投降了?”
就在他輕騎挺進尋找馬哈木部的時候,馬哈木部卻是派出了使者去到了大明軍隊投降。
還有,一代草原梟雄,馬哈木死了。
信中詳細的寫了,原來去年冬天大寒之時,今年年初之時,瓦剌馬哈木與阿魯臺部發生了矛盾,雙方互不相讓,最終引發了戰事,戰事之中馬哈木不幸身亡,瓦剌損失不小。
現在大明軍隊挺進漠北,幾次小規模的戰斗之后,瓦剌自知不敵。
現下軍心不振,內部不穩,瓦剌徹底沒了爭斗之心。
馬哈木的兒子脫歡現在還沒有坐穩位置的能力,不管是為了權勢還是為了活命,他最終派人向朱棣求降。
而朱棣,多方權衡了之后答應了他的求降,現下是發信來讓朱瞻基不要繼續進攻,原路返回。
“這怎么馬哈木就死了呢?”朱瞻基懊惱的將信封扔到了地上,嘆了口氣。
“殿下,陛下讓您先回去,咱們先走吧。”
“哎。”朱瞻基有些憤憤不平,望著不遠處還能看到升起炊煙的馬哈木部所在地,無奈搖頭:“天不亡你啊。”
“駕,走。”
無可奈何的朱瞻基只得回去,若是抗命他們這小伙人也打不下這么大個馬哈木部,而且會惹得朱棣的不悅。
朱瞻基猜想到了朱棣同意對方的投降,周圍四鄰,但凡所降者,朱棣無不應允了,就算知道他們后來可能還是繼續反叛。
心中有不解,也有些怒意。
星夜兼程趕回中軍大帳的朱瞻基風風火火顧不得休息就去找到了朱棣。
掀開簾子,快步的走入帳內,對著已經退去戎裝穿著輕便衣服的朱棣行了軍禮:“陛下,前鋒軍朱瞻基拜見。”
朱棣一愣轉而大笑,與邊上的朱高煦等人對視了一眼走到朱瞻基的面前扶著他的雙肩拉他站起來。
“朕的大孫兒回來了,讓朕看看,好像不怎么開心,連皇爺爺都不叫了,叫了陛下。”
誰都看得出來朱瞻基臉上寫滿了怨氣。
“皇爺爺,為何……”
朱棣轉過身擺擺手:“朕知道你想說什么,你輕騎突進找到了馬哈木的老巢,若是一舉攻破這一功可比霍去病,你不解為何朕接受了他們的請降。”
所想都被朱棣猜到了,朱瞻基只能生氣卻也不說話。
“朕的大孫子誒,領兵打仗有朕當年之勇,有勇有謀,這么短時間趕回來,怕也是沒睡個囫圄覺吧,先下去洗漱休息一下吧。”
“皇爺爺……”
“去吧,去吧。”
朱瞻基什么話都沒說上就被安排了出來,心中仍是不忿,但也沒辦法,洗漱完帶著怒意從早上睡到傍晚。
傍晚時分睜開眼睛,卻見到朱棣坐在自己的床邊,急忙一激靈就要起床。
“皇爺爺……”
朱棣手放在他肩頭,滿帶慈愛的說:“且先躺著吧,你的副將和朕說了,你這次出去沖鋒中被傷了腿,好好歇著吧。”
“皇爺爺我沒事的,還能上場拼殺。”
“胡鬧,你看看你這甲衣都沒脫干凈就睡著了,也不嫌隔的慌,近來太累了吧,給你累壞了回去之后你爹可會找你爺爺的麻煩。”
朱瞻基執意坐了起來,立馬換好了衣服。
“你啊你,還真像朕當年一樣,一股子不服輸的勁頭,什么都要做最好的,既然穿好了衣服,陪朕騎馬一圈吧。”
軍帳之外,士兵牽來兩匹馬,兩人翻身上馬,朱棣一聲中氣十足的“駕”策馬飛奔而去。
朱瞻基跟上,爺孫兩騎馬到了一條河流邊,正是落日時分,草原的黃昏總是格外的美。
朱棣在馬上感慨了一句:“瞻基,你是因為朕接受了馬哈木殘部的投降而不解,甚至有些怒氣吧。”
“孫兒不敢。”
“哈哈,不如以前說話實在了,不過年紀大了禮數也全了,你可曾想過朕為何同意他們的請降而不對他們趕盡殺絕。”
“請皇爺爺明示。”
朱棣單手指著天邊的落日,指著茫茫的大草原:“你可知道,這片大漠有多么的寬廣,它無邊無際,浩瀚無邊,它冬日苦寒,它春日蓬勃,拔不光草原上的野草,正如殺不完草原上的人,便是野火燒個幾天幾夜,春風一吹又是郁郁蔥蔥。”
和草原人打了這么多年交道的朱棣深知,殺了一批草原人,過個十來年又不知道哪里就會出現一批新的,朱棣明白,以當今的明朝雖然強盛,但是掌控不了這片草原。
朱瞻基憤憤不平:“就這樣放過馬哈木殘部了嗎?”
“來的路上,你在前方,你二叔,還有其他人馬也遭遇了不少馬哈木的殘部,算下來殺敵五千有余,再算上去年馬哈木部和阿魯臺部爭斗,雙方都有死傷的,脫離部族的,馬哈木殘部只剩下原來十之三四,短時間內應是翻不起風浪了。”
“當年太祖自南向北打下了元朝的大都,藍玉更是殺至捕魚兒海,但是呢,最終這片草原還是還給了草原人,中原的百姓不會放棄中原沃土來草原和草原人爭搶這片苦寒之地,這里暫時不會是大明的土地。”
“可是……”朱瞻基欲言又止。
“朕知你惱怒,你惱怒的并非未殺敵,而是沒取下傲世軍功,但是瞻基,你是大明朝的太孫,而不是先鋒軍,斬敵將首級是軍功,為后世存太平盛世是為君之功。”
朱棣話說道這個份上了,朱瞻基自然無法反駁:“皇爺爺,是孫兒魯莽了。”
“朕對于草原的想法是當打則打,打到他們怕了為止,我大明有著草原人無法比擬之優勢,我們的文化,我們的高城,我們的武器。”
“只要大明永遠比他們強,只要維持他們內部的爭斗,草原之患,看著大患,實際已經無法再對我們大明形成威脅,只要朕的兒孫后世無昏庸至極之輩,草原人永遠別想再入中原。”
朱棣都想象不出來,自己打造了這么一個盛世大明,后代得出多蠢的人才能輸給草原上的這群人。
“但是爺爺,仍得警惕,若草原再出成吉思汗那等人呢?”
朱棣呼出一口氣,望著草原茫茫,微微笑著:“不會了,這片草原上,永遠不會再有成吉思汗了。”
“這是為何?”
“自成吉思汗后,草原兒郎人人都想做那天之驕子,都想做成吉思汗,咱們軍牢中不還關著一個小鐵木真。”
“人人都想做成吉思汗,便人人都做不了成吉思汗。”
朱瞻基點了點頭,明白了朱棣的意思,若大明人人都想做皇帝,那不也都是亂了套了,但凡有點才能就拉起一幫人來自立山頭,這不就沒人農耕,沒人桑織了。
朱棣不想將馬哈木部消滅完,而且按照他的性格,他人請降納貢,尊稱天子,他是不可能輕易殺降兵的,這樣有損大明大皇帝的尊貴。
“瞻基,維持著草原的爭斗,就像馬哈木部和阿魯臺部的爭斗一樣,這次咱們損失極小,為意外之喜,只要他們還在爭斗,對于大明的隱患就會小,反而要小心那些陰暗的家伙,也要與草原通商,但是只給些糧食,交換他們的馬匹。”
“孫兒明白了。”
應天府內 朱瞻墡拿著戰報驚呼出聲:“什么,馬哈木死了?”
前線傳來的戰報中寫著,馬哈木已死,原馬哈木殘部請降,馬哈木之子綽羅斯·脫歡宣誓對大明納貢,請求承襲順寧王,但是朱棣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朱高熾喜上眉梢,籌備已久的大戰沒發生,大明軍隊損失小,財力損失也小,這倒是他樂意所見的。
朱瞻墡這是悶悶不樂:“小馬怎么就沒了呢?”
“你自己在嘀咕著什么?”
“兒子就是覺得奇怪,皇爺爺怎么不一次性給他們全滅了。”
“你皇爺爺自然有他的考慮。”
“哎,可惜了。”
“小小年紀怎么就想著全滅了人全家,以前怎么沒見你殺伐之氣如此重。”
朱瞻墡自然不能說是因為自己知道將來馬哈木的孫子也就是也先會在土木堡之戰中抓了明堡宗,不能透露自己是個穿越者的事情。
“兒子知錯了,父親,那皇爺爺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整理一下順天軍務,不日就班師回朝了,得準備一下迎接圣駕。”
這活朱瞻埈肯定是搶著做,剛從江西回來的他,此時馬上說:“父親,迎接圣駕交給兒子吧,兒子一定和禮部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朱高熾看了一眼兩個兒子,一番權衡之下說:“行就交給你去辦,若是做的不好,可是要罰的。”
“父親放心。”
為什么交給他,他性子急,又好大喜功,總能給你出點小錯的,按照朱高熾的經驗這種時候必須犯點小錯讓朱棣抓點把柄罵上一頓。
如若不然,你這太子監國做得太好了,我這皇帝沒用了,這種話就會從朱棣的口中出來。
不能出大事,但是得出點小錯讓朱棣抓著出出氣就好了,挨一頓罵,冷落一段時間就好了。
朱高熾對于朱棣的性格那是摸得透透的,畢竟這么多年了,他等于一直都在給朱棣打工,朱棣是董事長,他是CEO,啥事都得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