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將事情全部和朱高熾照實說了一遍,朱高熾怒而拍桌,邊上的太監急忙去扶著太子爺。
“殿下,您身子剛好一點,不能動怒。”
“狂悖之徒,害了上千無辜的百姓,咳咳。”朱高熾氣的不行。
太監勸了句:“太子殿下,
倭寇海盜此次死傷也不下千人,活捉了山本六十二,也算是為他們報仇了。”
“此大逆不道之事為何讓象山衛所瞞而不報?”
“父親莫動怒,我讓他們瞞著,只是為了回來和您親自商量該怎么公布這件事情。”
“怎么公布?”朱高熾愣神了一會。
“父親,皇爺爺若是得知舟山千戶叛變,
必然歸責與所有的軍戶,憤怒的將他們全部說成叛軍,
甚至牽連他們不在舟山島的親屬。”
朱高熾詫異的看著自己滿臉稚嫩的兒子:“那你說該怎么辦?瞞著你皇爺爺嗎?”
“不,不是瞞著,而是告訴皇爺爺不能責怪于所有舟山軍戶,錯在陳柏月和少部分叛變的軍戶,其余因為反抗海盜死亡的軍戶及其女眷反而應該嘉獎,。”
他這是想要操控輿論導向。
朱高熾思考了一會,坐下來問:“此事有何好處與壞處?”
“若一股腦將之打成叛軍,各處邊關衛所必然一片嘩然,想必接下來對于這些邊關衛所會管控的更加嚴格,我大明民眾對于邊關軍戶的信任度也會下降,如果人們不在信任軍戶,
衛所也失去了朝堂上官員們的信任,他們的日子會非常難過,管控得當也許無事,
若一個管控不當,軍戶嘩變也不是不可能。”
“舟山衛所的情況,
畢竟是特殊的,
若因為這一個情況影響了其他衛所,
朝堂上的大臣們也不敢為衛所說話,
他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另外一種呢?”
“父親,兒子這次出海,見到舟山島橫尸遍野,見到了軍戶的女眷被山本六十二殘忍的破開肚子,見到了女眷們的奮死反抗,我軍縮減舟山軍戶物資,想要逼他們回到內陸,政策可以理解,但是最終也是成為他們走出錯誤一步的其中一個原因,他們世代為國戍邊,兒子不想因此污了他們世代的名聲。”
朱高熾手放在桌案上,手指輕輕敲打,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你真是這樣想的?”作為仁政的太子爺頗為欣慰。
朱瞻墡點了點頭。
“但是這些軍戶叛國之罪,無父無君之人,不嚴以懲戒,難消心頭之恨,你皇爺爺是不會同意的。”
“父親……”
朱高熾搖頭示意朱瞻墡不用說了:“你皇爺爺絕對不會同意的。”
以他對自己爹的了解,這件事情朱棣一定是一棍子打死。
“舟山千戶陳柏月串通海盜倭寇,
部分舟山軍戶叛變,其余軍戶及女眷奮勇抵抗倭寇而死,如此可以嗎?這才是真實的經過啊。”
“按你皇爺爺的性格,他定要要史官將這些人寫的無顏下九泉才能解心頭之憤恨。”
朱瞻墡明白現在這樣說肯定是不行的,換了個說法:“父親,舟山島怎么辦?真的不要了,您也看到了倭寇和海盜聯手欲攪動風云,如果再給他們一個這樣靠近我朝的沿海島嶼發展生息,接下來他們會更加囂張,我們沿海防御的壓力會更大。”
朱高熾陷入了深思:“此次殺了這么多海盜,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了。”
“不,父親,他們一定會卷土重來,將來我們主要的敵人不單單是北方的蠻族,還有從大海上來的威脅,北方有長城,有重兵把守,但是海上的防御不足,海上貿易受制于海盜之流,將來會處處受制。”
“瞻墡,海事貿易的事情是否要開展可還沒定論。”
“父親,您可知現在沿海貿易走私嚴重,雖說禁海,但是有利可圖就有人鋌而走險。”
“不尊國法之人,抓了下獄便可。”
朱瞻墡拿出了陳佑山的海事策論,遞到了朱高熾的面前:“父親,這是象山知縣寫的,您可以看看,他在沿海最為清楚,走私幾乎是抓不決,而且就現在這樣抓,抓到的數額已非常巨大,未抓到的才是大多數,而且陳佑山話里話外的意思,一些沿海世家望族他一個小小的知縣是不敢動的,估計后面的數量更大。”
朱高熾揉了揉腦袋:“僅僅為了抓走私就得開放海禁?”
“非也,父親,您有沒有想過這些走私的人要在這片大海之上順利通行貿易除了看風浪之外,遇到了海盜要么被劫掠,要么提前交保護費,尋求海盜的庇佑,這樣海盜就有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持,像這次這樣的海盜團隊過不了多久就會再出現。”
“陳佑山的策論中,那句此事宜疏不宜堵,兒子萬般贊同。”
大明經濟情況越來越好,而且大明的茶葉,絲綢,陶瓷,這些東西在海外價格不菲,只要有足夠的利潤就永遠有人鋌而走險。
世家大族為了自己的貨物可以暢通無阻,一定會勾結海盜,甚至有權有勢的自己組建海事力量。
“宜疏不宜堵。”朱高熾喃喃著說。
看著發愁的朱高熾,朱瞻墡說:“父親,先重新組建舟山島的衛所吧,與內陸衛所待遇相同,配備戰船。”
“戰船昂貴,配備的話消耗太大了。”
“舟山衛所,必須重建,戰船可以先不配備,蒸汽船本次戰斗之后遠超其他戰船,接下來張三等人還會改進明輪改進船身,將來的大明海軍必將遠超其他國家的軍隊,足以拱衛我國海上貿易。”
“瞻墡你太急了。”
朱高熾頗為有些無奈,朱瞻墡自從這次海戰回來變得有些和朱瞻埈一樣,做事比較著急,關于海事貿易似乎有執念一般。
“父親,非我太急了,見我朝子民在我朝海域還得那些倭寇海盜之流欺辱,我實在難以接受,我大明難道還得受倭寇海盜的欺負?”
“但是同樣的衛所,舟山這樣的島嶼耗資遠超陸地衛所。”
“開放市場,舟山島衛所足以自給自足甚至養的起戰船。”
“哎,都和你說了海事貿易的事情急不得。”朱高熾苦口婆心的勸著,他對朱瞻墡顯然比朱瞻埈要耐心的多。
“父親,兒子明白您的顧慮,兒子的意見您也可以多想想,關于舟山衛所的戰況您可以看看是否要引導輿論。”
決定不是那么容易下,朱高熾有他的擔憂,有他的顧慮,此時他覺得朱瞻墡和朱棣有些相似之處。
爺孫兩都是往前看之人,但是往前看的時候也得顧好現在的情況。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想,沒那么快給你答復,邸報發往應天,看看你皇爺爺怎么決定。”
“兒子告退了。”
“回去擦點藥,別新年晚宴了還得捂著屁股。”
“兒子明白了。”
朱瞻墡的小院內,楚兒看著屁股通紅,甚至裂開了屁的朱瞻墡心疼的說:“胡尚宮下手也太重了。”
“哎呦呦,痛,楚兒你輕點。”
此時胡尚宮走到了門口:“殿下。”
“胡尚宮您怎么來了。”
“太子妃娘娘命我來看看殿下,帶了特制的藥膏,抹了過幾天就好了。”
楚兒一臉悶悶不樂,胡尚宮可不理會她:“殿下,我來給您上藥吧。”
“行吧,楚兒,小生你們都先出去吧。”
“殿下,我留著陪您吧。”楚兒說。
“都先出去吧,我和胡尚宮有話說。”
兩人退出房間,胡善圍纖纖玉手沾起一些乳白色的藥膏,輕輕的擦傷。
“哦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