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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音律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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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宰予被他這一聲嘆氣弄得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

  商瞿嘆道:“我看著身邊的同學一個個都有了孩子,而我卻依然膝下無子,我發愁啊!”

  宰予聽了這話,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后咳嗽一聲,坐到了他的身邊勸慰道。

  “子木啊,我聽說過一句話,叫做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網。

  你想要個孩子,這是好事。但在要孩子之前,咱們能不能先退一步。

  我不是在懷疑你的能力,也沒有質疑你的努力啊。

  只不過,你能不能先找一個和你情投意合的姑娘,把她娶了,然后再談有孩子的事情?

  生孩子這個事,靠伱自己一個人努力,解決不了問題啊!”

  “可我這不是找不到合適的嗎?”

  兩人正說著話呢,孔子笑著走了過來。

  商瞿趕忙起身拜見:“夫子。”

  孔子捋著胡子笑道:“不必擔心,你四十歲以后,會有五個兒子。”

  說完,孔子便回到了授課的位置上。

  留下一旁的學生們小聲嘀咕著。

  “夫子是怎么知道的?”

  “子木四十歲之后真能有五個兒子?”

  “好歹也得占一卦吧?夫子看一眼就能明白了嗎?”

  因為孔子的言論實在過于離奇,以致于一向篤信夫子的學生們都忍不住發出質疑。

  可商瞿聽了夫子的話,不僅沒有質疑,反倒微微一笑,朝著夫子端坐的方向拜謝道。

  “有您的這句話,學生就安心了。”

  學生們正議論著呢,孔子的雙手已經放到了瑤琴之上。

  他指尖一撥,五音蕩漾,琴弦震動,傳遍八方。

  學生們的議論聲立刻終止。

  所有人都趕忙回到位置上,準備聆聽夫子的古道琴音。

  空音傳響,韻律悠長,奏鳴聲似有千鈞之重,指節律動,卻又舉重若輕。

  學生們閉上眼靜靜聽著。

  只感覺眼前似有山川古道,又仿佛能看見厚土黃天。

  一片沙塵之中,膚色黝黑、雙眸深邃的男子正端坐于沙丘之上。

  雙腿上擺放著一張瑤琴,他正如同夫子一般撥動琴弦,將這音律于天下間奏響。

  音律既出,天空變幻,晝消夜至,漫天星斗,月光和柔,灑滿天下。

  學生們沉醉于這樣的文王操所帶來的情境之中,久久不能自拔,有的人甚至沒有發現夫子一曲早已終了。

  宰予睜開眼,雨后泥土的芬芳香氣撲面而來,他忍不住回頭看向窗外。

  屋外的小雨已經停了。

  那還掛著雨滴的杏樹枝頭,站著一只嫩黃色的小鳥。

  小鳥歪頭看他,宰予也歪頭看它。

  也不知是它看著他,還是他看著它。

  小鳥沖著宰予鳴了一聲,劃破了課堂的靜寂。

  無數弟子從琴聲韻律中的意境醒來,但宰予卻在好奇小鳥到底對他說了什么。

  他杵了杵坐在他身后的公冶長,小聲問道:“那只小鳥說什么呢?”

  公冶長咳嗽了一聲,隨后拿起竹簡遮住嘴,壓低嗓音道。

  “你還是別聽了。”

  “為什么?”

  “臟話。”

  宰予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他捋起袖子道:“我……”

  孔子注意到了宰予與小鳥之間的小動作。

  他捋著胡子,忍俊不禁道:“予啊!你在干什么呢?”

  宰予嚇得一激靈,趕忙放下袖子,他還以為夫子又要怪罪他上課不專心了。

  豈料夫子只是提了他一句就沒有再追究了,而是向著滿座的學生開口問道。

  “你們有人注意到,剛才這一曲,我動用了幾根琴弦嗎?”

  子路愣道:“難道不是七根嗎?瑤琴都是七根弦啊!”

  一旁的宓不齊搖頭道:“夫子只用了六根弦。”

  子路不解道:“為何呢?”

  抱著孩子的曾點也補充道:“并不是所有的瑤琴都是七根琴弦的。

  我聽說,最開始的瑤琴乃是五弦,分別代表金、木、水、火、土。

  后來文王為了紀念被紂王烹殺的長子伯邑考,就增加了一根琴弦。

  再后來,武王伐紂時,為了鼓舞士氣,就又增加了一根琴弦。

  夫子今天彈奏的乃是文王創作的文王操,所以使用的應該只有六根琴弦。”

  子貢則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可我聽說,瑤琴的七弦,是效仿天上的北斗七星,其中大弦代表了君,小弦代表著臣,文王、武王加二弦,是為了契合君臣之恩。”

  孔子聽了眾人的說法,笑著示意大家安靜。

  “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兩種說法都是正確的,而我今天彈奏時,也的確只用了六根琴弦。”

  語罷,孔子又問道:“那你們知道,君子為何要學樂嗎?”

  宰予的余光發現身邊的顏回正準備啟動,于是忙不迭的直接起身作答。

  “夫子,我知道了!”

  孔子笑著說道:“予啊,那你就說吧。”

  宰予清了清嗓子說道:“我聽說君子可以用音樂用來鞏固德行,用道義對待它,用禮儀推行它,用信用保守它,用仁愛勉勵它,然后就能用來治理國家了。

  晉悼公當初采納魏絳的建議,最終八年之內,九合諸侯。

  于是他感嘆道:治理國家就好像是音樂的和諧,沒有韻律不協調,那么便可以大治了。

  您想說的,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孔子欣慰道:“予啊!你算是領會到了音樂的內涵了。”

  高柴問道:“夫子,可學好了音樂,真的可以治理國家嗎?”

  “當然可以了。”

  孔子舉例道:“晉國的師曠難道不就是證明嗎?

  他天生就是盲人,然而卻苦學音律,最終從中領悟到了治國的道理,先后輔佐晉悼公、晉平公兩代君王,最開始只是個普通的樂師,后來最高做到太宰。

  晉平公可憐師曠生來就目盲,飽受昏暗之苦,師曠卻以此向晉平公勸諫,言明天下有五種昏暗比起目盲更為可怕。

  其一是君王不知臣子行賄博名,百姓受冤無處伸張。

  其二是君王用人不當。

  其三是君王不辨賢愚。

  其四是君王窮兵黷武。

  其五是君王不知民計安生。

  平公沉溺酒色,師曠便拿起瑤琴撞擊平公,希望他能醒悟。

  而且師曠不僅受到晉國人的尊重,就連現在的齊侯也很尊重他。

  當初齊侯去晉國參加典禮,還曾向師曠請教過治國之道,師曠告訴他:做君主的,應當惠及百姓。

  師曠雖然天生目盲,但卻因為從音樂中領會到的道理受到天下人的尊重,這難道不是音樂的作用嗎?

  所以說,君子又怎么能不學樂呢?”

  孔子一席話說完,在座弟子無不嘆服。

  “多謝夫子指點。”

  孔子含笑望著滿座弟子,微微點頭。

  忽然,一名小仆快步走到孔子身邊耳語了幾句。

  孔子的眉頭猛地一皺:“陽虎?他又來這里做什么?”

  小仆恭敬的回道:“他說今天季氏府上出了件怪事,他知道您博學多才,所以特地來向您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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