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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靈活的道德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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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貢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忽然開口道:“對了!還有一個人。”

  “誰?”

  “管仲。”

  “管仲?夫子居然喜歡管仲?!”

  宰予頓時心頭一喜,管仲可是個不錯的選擇!

  世人皆知管仲有經天緯地之才,他輔佐齊桓公九合諸侯、成就霸業。

  在齊國國內,管仲大刀闊斧的進行經濟與制度改革,齊國之所以能夠成為富甲一方的超級大國,管仲當居首功。

  可另一方面,管仲雖然才華橫溢,但這個人身上的黑點卻并不少。

  管仲家境貧寒,經常會遇到吃不飽飯的情況。

  他的好友鮑叔牙屢屢接濟管仲,把錢借給他,然而管仲卻從來不還錢。

  雖然鮑叔牙對此并不在意,依然很欣賞管仲的才華。

  但在旁觀者看來,管仲這屬實有點欺負老實人了。

  而且管仲剛出仕的時候,他侍奉的主君是齊國的公子姜糾,而不是齊桓公姜小白。

  當時,公子糾和公子小白為了齊國的君位大打出手。

  管仲奉命帶人前去截殺公子小白。

  二人在野外遭遇,管仲一箭射出,公子小白應聲倒地。

  管仲以為姜小白已死,于是就帶著手下人離開了。

  殊不知,公子小白原來是裝死,管仲的箭并沒有射中小白,而是射中了他的衣帶勾。

  公子小白逃出生天后,搶先公子糾一步,回到齊國繼位為君,是為齊桓公。

  而管仲聽到這個消息后,立刻和同事召忽一起帶上公子糾,以火箭般的速度run出了齊國,跑到了魯國躲起來。

  但好景不長,他們沒過多久便被魯國人抓了起來。

  齊桓公要求魯國殺掉公子糾,將管仲和召忽押送回齊國。

  魯國迫于齊國的外交壓力,只能照做。

  但公子糾死后,召忽心中悲憤萬分,選擇撞柱而死以全忠義,但管仲卻老老實實坐著囚車回了齊國。

  管仲的行為放在后世的角度來看,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為了活命嘛,不寒顫。

  但如果把管仲放到周禮的角度下來衡量,這個人就有大問題了。

  沒想到,沒想到啊!夫子居然會喜歡管仲!

  宰予心中竊笑:“事情開始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子貢道:“前些天我瀏覽管仲的生平,感覺這個人雖然有驚世之才,但是生活奢靡、私德有虧。所以我覺得他可以說是個治世能臣,但卻不能算是個仁人君子。可管仲無論生前還是死后,都頗受齊國百姓的愛戴,我認為這不合常理,于是便拿著這件事去問夫子。”

  說到這里,子貢回想起那天的場面,臉色忽然變得難看了起來。

  宰予問道:“你問夫子什么了?”

  子貢回道:“我問夫子說:從前齊桓公為了繼承君位,殺了公子糾。管仲作為公子糾的臣子,不止不能以死相殉,反而又去輔佐齊桓公。像是管夷吾這樣的二臣,應該稱不上是仁人吧?”

  “然后呢?”

  子貢眼睛一瞪:“你說呢?”

  宰予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繼續問道:“你挨罵了?”

  子貢怒而斥責道:“什么叫我挨罵了?你以為我是你啊,天天挨罵!”

  宰予眼睛一瞇,兩只眼睛死死盯著子貢:“嗯?”

  子貢被他盯的心虛,只能壓低嗓音承認:“不止我被罵了,子路也挨罵了。”

  “這里面有子路什么事?”

  子貢訕笑道:“關于管仲的話題本就是子路挑起來的,我本來只是跟在子路后面幫腔……我還以夫子會支持我們,誰能想到夫子竟然會把我和子路劈頭蓋臉一頓罵呢?”

  宰予道:“這就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讓你沒事喜歡湊熱鬧,瞧,這回自家房子塌了吧!就你這談吐水平,還敢自詡在同學當中能言善辯排第一,真是臉都不要了!”

  子貢怒道:“這能一樣嗎?我事先又不知道夫子對管仲評價這么高。你覺得自己厲害,那你怎么不去找夫子拿管仲說事兒呢?”

  宰予咧嘴一笑:“找就找!不就是在夫子面前質疑管仲嗎?這有什么難的?”

  子貢看宰予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那你就去吧。我等著看夫子會怎么罵你。”

  “罵我?光罵我可不行,也得罵罵你。”

  “夫子憑什么罵我?我又沒說錯話。”

  宰予悠哉悠哉的說道:“你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的事嗎?你要回答我的所有問題,然后再幫我一個忙。”

  子貢皺眉一想,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沒多久,他便反應過來:“壞了!我中圈套了!”

  宰予道:“我要你今天再去夫子面前問問,他管夷吾哪里配的上‘仁’這個字了?”

  子貢驚道:“子我,你小子有病是吧?”

  宰予一聲冷笑,面目猙獰:“何止有病,我這是惡疾!”

  “可是我吧……這……”

  宰予道:“你該不會是想要反悔吧?子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子曰?”

  子貢愣了半天。

  他努力回憶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夫子什么時候說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句話。

  “夫子什么時候說過這句話?子我,你該不是瞎編的吧?他老人家說的明明是:君子也,駟不及舌啊!”

  宰予被人戳穿絲毫不慌,反而愈發地理直氣壯。

  他說道:“我又沒說我這個‘子曰’是指的孔夫子。”

  “那你這個‘子曰’是指的哪個子呢?”

  宰予一拍胸脯,向前一步:“當然是我,賢者宰子!”

  子貢見狀,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掐住宰予的小腦瓜子一頓搖勻。

  “賢者宰子?你就一個小比崽子!要不是我反應快,還差點讓你小子蒙混過關了。你真以為前面加上一個‘子曰’,我就相信那是夫子說過的話了嗎?”

  宰予好不容易從子貢的魔爪中掙脫,一邊整理衣冠一邊斥責子貢的無禮行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街上你都敢這么做,要是換到哪個沒人的地方,我都不敢想你會干點什么。你這么做,還把周禮放在眼里嗎?!”

  子貢也不去與宰予辯論合不合禮,因為那沒有意義。

  經過之前幾輪的辯論,他現在算是看透了。

  宰予這小子,現在是進則因地制宜,退則標榜周禮。

  他的道德標準,實在是太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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