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逸轎車碾過柏油路，一路飛馳。
晨間的氣溫還沒有升上來，雖然正值夏暑時節，但凌芝并未打開空調，然而車內無言冷淡的氣氛卻如同凝冰結霜。
駛至海曲火車站前的公交站臺處，凌芝緩緩點了剎車，她率先出聲：“路滿，怎么說？下車還是改主意？”
“謝謝凌芝了，我從這里下車了。麻煩你送她們兩個到家門口了，隨時保持聯系。”
路滿看了看側視鏡，后面沒有行人和插空的自行車，于是敞開車門。
下車前，他又看了眼后排的顧家雙胞胎。
顧嘉兒怏怏不樂地低垂著小腦袋，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和路滿對視。
“看我干嘛。”
顧嘉兒委屈地噘嘴：“我說了你也不會留下來，反正前女友管不了后男友，你也沒有理由聽我的。還不趕快走，不想再見……”
說著說著，顧嘉兒自己住了嘴。
含在口中的話是“不想再見到你”，然而顧嘉兒不敢說了。
“嘉兒。”顧苓依拽拽妹妹的小手，“明天還能見到的，哥哥不是說了嗎，他不會在泉城待很久的。”
“可是回去之后，爸爸一定會管得特別嚴，或許還能見面，但很少能有無拘無束呆在一起的時間了……”顧嘉兒垂下頭，盯著自己的裙擺。
即使是無聊的路上，不能并肩坐一起，也沒有好玩的東西，但顧嘉兒心底愿望卻愈發強烈。
想和他在一起，即使是不做什么，哪怕是空耗時間。
顧嘉兒定定地出神，她覺得自己也真是奇怪，明明高考前有很多和路滿共處時光，但那時卻當成是情侶間例行公事的見面約會，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求過，如此的珍惜在一起的時間。
是因為在濱海師大的這段時間，路滿的故意直男、惹她生氣？還是因為他做起正事時多了一絲吸引人的魅力，亦或者是不經意間幾次對她的關懷和溫柔？
總不會是……聽到他有喜歡其她的女孩子了，自己真切地有了失去的危機感，才發覺到了以前被自己敝棄忽視的那些感情？
顧嘉兒理不清原因，但她知道有一點很重要也很明確。
想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要他在身邊，無論是惹她生氣還是逗她開心，顧嘉兒都感到滿足和舒心。
“別拉著一副苦瓜臉了，待會兒又該變擠湯汁的籠包了。”路滿沖顧嘉兒努努嘴。
顧嘉兒急得一跺腳：“我沒有！”
她記起路滿之前形容她哭時的表情，就是一個往外擠湯汁的小籠包……
雖然是為了故意氣她，刺激她不要哭不要喪氣，但偏偏自己意外地吃他這一套，就像現在，顧嘉兒苦兮兮的小臉已經擺不下去了。
真氣人吶，這個蔫兒壞的家伙！顧嘉兒咬咬銀牙，又悶氣又無奈。
輕的“砰”一聲，路滿關上車門，背著他自己的一個包，輕裝簡從就往火車站里面走去。
顧嘉兒抻抻脖頸，注視著他匯入行人客流之中。
“唉……”顧嘉兒嘆口氣。
凌芝沒有急著發動車子，反而透過后視鏡看了看自己的一對雙胞胎閨蜜。
“嘉兒，你這次鬧分手，真的和前幾次不一樣了。”
“凌芝姐，你就不要落井下石啦！”顧嘉兒揪揪自己的一小束頭發，懊惱道，“昨天和你發消息也說過了嘛，搞不好，這個大豬蹄子，和我說完分手之后，忽然就被一個半路殺出的狐貍精給迷住了。”
狐貍精本精顧苓依，在后排很尷尬地扭了扭小身子。
她隱蔽地剜了一眼自己妹妹，明明是路滿這個大豬蹄子，主動追獵她這只小狐貍好不好……
啊呸，才不是狐貍，哪有這樣說形容自己的。顧苓依自己在心底呼呼地搖頭，反正都怪路滿。
“會不會是網戀啊！”顧嘉兒忽然一拍大腿。
“啊喲……”
顧苓依揉揉自己被妹妹拍得一紅的白皙腿部，反手又給妹妹腿上也來了一巴掌。
“死丫頭，你一驚一乍的，怕疼不拍自己，還拍我。”
顧嘉兒不顧姐姐的反擊，陷入自言自語：“是這樣的吧，在濱海師大這一段時間，我和哥哥還是經常在一起的，沒有發現可疑目標啊。”
“他又一直在忙創業項目的事情，和那些學姐眉來眼去的話，我沒理由察覺不到呀。”
顧嘉兒覺得自己好像接近了真相！
“是不是網戀！哥哥被虛假的網絡蒙蔽了雙眼！”
哼了一聲，顧嘉兒叉著腰緩了緩氣息。
她讀過一些網戀詐騙的新聞，隔著屏幕和網線，語氣和表意只有文字和語音的形式傳達呈現，于是隱去了部分真實性，多了曖昧不清的感覺。網絡對面是人是鬼都不清楚，經常有人陷入蓄意編織好的溫柔鄉里。
“網戀對象在泉城！”顧嘉兒下了一個貌似篤定的結論。
“嘉兒呀。”顧苓依扶了扶眉額，對自家妹妹的腦洞大開，她也是嘆服的，“看著哥哥正經工作了那么多天，他的沉穩和精思，你難道不清楚嘛？”
“他怎么會被網戀騙去百公里開外的省會呢……”
“噗嗤——”
凌芝忽而笑出聲：“苓依，你就別勸你妹妹了，作爲她的雙胞胎姐姐，你看不出來嗎？她是想跟著路滿去泉城，瘋狂在找說服自己的理由罷了。”
“沒有！”
顧嘉兒被閨蜜戳中心思，她心虛了下，但還繼續嘴硬：“怎么可能跟著他去呢，省會那么遠，還要過夜才能回來，爸爸媽媽在家里等著呢，如果我今晚不回去，媽媽會把我的屁股打腫吧……”
凌芝卻誘導道：“為什么不去呢？伱明明想去，只要你想，沒有什么理由能攔得住你，你可是嘉兒啊。”
“我不想……”顧嘉兒聲音小了一些。
半晌，顧嘉兒才繼續弱聲道：“他又沒有提讓我陪著去的事情，如果我自己就跟過去了，那不就表現得太落了下風了……”
顧苓依靠在車子背椅上，心里呵呵一笑。
笨蛋妹妹，你以為你現在還占路滿的上風？
“你這套跟誰學的？”凌芝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教你這套的人，和你有仇，見不得你和男朋友感情好吧！”
顧苓依撇撇嘴：“那些偶像言情劇和烏煙瘴氣的雜志唄……”
“不是呀。”顧嘉兒偏頭，反駁自家姐姐，“是我們班上，瑤子姐爽子姐她們幾個經常這樣說的。”
顧苓依回憶了一下，妹妹嘉兒提到的女同學，好像是長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校服上總有些廉價香水味的。
“嘉兒，你和她們不熟吧？”
“不熟呀，只是她們知道我們的家境，總是找我搭話聊天，那時候我也對哥哥的感覺很迷茫嘛，就聽她們分享戀愛的技巧。”顧嘉兒想了想說道，“她們對感情很有研究的。”
“有研究？”凌芝回頭看看顧嘉兒，冷笑道，“就研究了個這？”
“凌芝姐，她們談過不少男朋友，看待感情當然比我們這種戀愛經歷淺的，要厲害很多……”
“顧嘉兒。”
凌芝暴躁地打斷顧嘉兒的話：“如果她們和你分享的這些方法和思想是有用的，正確的。”
“那么她們為什么會換了那么多男朋友？而沒有一個堅持真愛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