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
顧苓依張口結舌。
什么叫眼神騙不了人？怎么就她肯定是嘉兒？
她現在只感覺，似乎那一小口酒的后勁上來了，整個人變得暈暈乎乎的羞怯似醉。
嘴巴抿起，顧苓依如同被趕上架的鴨鴨，喏喏地應了一聲：“小…小愛姐。”
她還敢承認她自己是顧苓依嘛！
“你快多吃一點，填飽肚子。苓依還沒給你發消息嘛，什么時候換你姐姐過來吃一點？”
“呃…嗯……”
顧苓依硬著頭皮低頭撒謊：“姐…姐姐她，耐得住性子的，多陪馮阿姨看會兒書，也沒關系……”
如果是路滿或者聞藝顧彥，馬上就聽出破綻了。顧嘉兒才不會動不動把“姐姐”兩個字，掛在嘴邊。
可王學愛和雙胞胎接觸的時間不長，很容易就被顧苓依演過去了。
和王學愛邊吃著小食邊閑聊，聊著聊著，顧苓依走神了。
自己的眼神，明明是清清白白的。
小愛姐一定是，先假定她是顧嘉兒，所以先入為主了，才覺得她的眼神是那種曖…曖昧的……
顧苓依在心底搖搖頭，有些說服不了自己啊。
她又開動小腦瓜，搜找能讓自己信服的理由。
她從小和路滿一起長大，親哥哥一樣的青梅竹馬。自己的眼神，可能是帶點關心和關切的嘛。
這樣子，也無可厚非呀。
一定是這樣，沒錯的。
正當顧苓依有一搭沒一搭，出神地和王學愛聊天時，不遠處，實驗室教師趙家全走了過來。
“王學愛同學。”
趙家全喊住她說道：“剛剛有件事沒有當場拜托你。方才拉住你、問你照片的那位離退休老師，他是攝影協會的華理事，照片經常要貼在單位的宣傳欄里。”
“他頭上有一點老年斑，鬢角的白頭發也不想染了。”
王學愛“哦”了一聲，明白了過來：“所以華老師也想精修一下證件照。”
“嗯，人靠衣裝啊，更何況你們精修照片的功底也的確厲害，我沒想到，你們作為學生，也能練出這樣過硬的技術，真不錯，真不錯。”
“那華老師什么時候有空呢，我和路滿去說一聲。”
“不用了，湊路滿他有空的時間吧。”趙家全掂掂自己手中的飲料高腳杯，“我親口去托他一兩句。”
路滿還在和學長學姐們交談甚歡，這群因為足球而聚在一起的大學生們，性格豪爽好說話，在路滿今天晚宴會以酒為引的刻意聚集下，除了二十多個學院的高年級學長，連外校的球隊隊長也來了幾位。
“路滿學弟，你別看這群貨色，個個是酒蒙子，連這場晚宴會，都是沖著喝啤的白的來的，但到正事兒上，咱們也不含糊。”
“哎對的，你的這些個師哥師姐，別的本事可能沒有，但在學校里，認識的人可不老少。”
李朝暉指指一個端著盛有“葡萄汁”高腳杯的球隊成員：“你就拿這個喝紅酒的……”
“哎，小聲點，有老師來了。”有眼尖的學生，看到趙家全往這邊走來，出聲提醒。
李朝暉頓時清清嗓子，和路滿對視后一笑，換起密語：“這個家伙，蓬萊市張裕先生和解先生的親戚……”
“你別看他傻乎乎干樂呵的，他是工學院的校會扛旗手，八百多人跟著他跑圈，工學院體育部的春秋訓都找他，當領跑員帶速度。你就擎等著他給你拉人來照相吧。”
“還有這個，杯子里黃不拉嘰的這個學長，剛和‘琴島嶗山區的家人’見過面。”
周廣錦會意地也笑了，心想這群男生真會整花活，她也加入進來：“量不行還總愛硬喝，喝多了就朗誦詩歌，可他是你們師大西聯文學社的副社長，寫的文章可有文采了，在文科的幾個學院里，也是一呼百應。”
“路滿，今天謝謝你了，替我招來這么多出席的同學。”
趙家全這時站到近前，與路滿對視，他舉舉杯，示意路滿來碰一個。
路滿低了低杯沿兒，和他杯中部一碰。
趙家全喝掉飲料，看看路滿手里的透明液體，說道：“你喝的雪碧？”
路滿臉色不變：“對的。”
趙家全看著他杯中只有些許氣泡，提醒道：“氣泡真少，快喝吧，二氧化碳都跑沒了。”
“嗯……”
“老師還得托你辦個事兒……就是有個華老師……他的宣傳欄的照片……”
趙家全簡要一說，路滿點頭應下：“我明白了，到時華老師順道回師大時，我們過去為他拍一張。”
說完正事，趙家全又和幾位學生寒暄幾句。
此間，有人注意到路滿手里那“跑沒氣兒的雪碧”：“路滿學弟，你剛剛，出去見了什么‘人’呀？”
“茅學長。”路滿答道。
有的酒蒙子學長瞬間眼神放光，確認一遍：“老家是貴州仁懷市的茅學長？”
“對。”
“其他人就算了。”這人嘿嘿一樂，“茅學長得見一見，不可多得的醬香型人才！”
趙家全側耳聽到后，聽得不解其意：“咱們學校附近，還有兼職賣醬香餅的學生？”
“嗯，嗯……差不多。”
“老師您慢慢聊，我去見下茅學長。”“失陪了老師——哎，加我一個。”“等我，我也去！”
一幫人興沖沖地出了廳門，與喝了個飽回來的倪曉雨擦肩而過。
“路滿學弟，謝謝你。誒嘿嘿，你學姐我，今天特別開心！”倪曉雨回到桌邊，胳膊就大大咧咧搭在路滿的肩膀。
一旁的李朝暉嘴角一抽：“倪曉雨，你喝…你見的‘人’已經夠多了，不要再亂跑出去了。”
“嗝——好的好的。”倪曉雨墊腳，手臂換著勾搭到路滿另一邊肩頭，“但是學弟，我看到外面有位‘老人家’找你，你得去見見人家。”
路滿好笑，這時候了倪曉雨還不忘勸他酒：“誰啊。”
“就是……這位老人家，年紀有億點點大。”
路滿心道，那可能是山西杏花村的小芬（汾）奶奶，或者是瀘州老教師。
誰料想，倪曉雨憨憨一樂：“蘭陵王！”
晚宴會進行了三個多小時，期間顧苓依和顧嘉兒來回互換了兩次，沒有再鬧出什么烏龍，順利結束這場宴會，賓主皆歡。
散宴后，路滿等到眾人都散去，最后換到自己身邊的還是顧苓依，嘉兒則由馮文秋帶回了家屬小區，于是路滿護送顧苓依也回馮文秋家。
月光的輝芒清幽灑下，風吹法桐樹葉奏響簌簌的律動。一路上，路滿和顧苓依結伴并肩，他總感覺身邊的這姑娘，總是心不在焉的。
“苓依，你自從出了宴會廳，好像興致不太高？”
顧苓依低垂著眉眼，不敢看他，微微搖了搖頭。
她耳朵總是回響起王學愛的那句話，就像是在她腦海里徑直安裝了一臺小音響，怎么也甩不掉。
“剛剛我還不敢認，但發現你看向路滿的眼神，這種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我才確定了——你是嘉兒！”
顧苓依的小臉蛋，又微微發燙了。
她摸摸自己的臉頰。
“嗯，都是喝酒惹的禍。”顧苓依小有忿忿地說道，“酒的后勁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