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小姐已經回房了。”烏鴉重新站在源稚生面前。
源稚生頷首,忽然問道:“前面蹲在繪梨衣身邊的男人,你們注意到了嗎?”
“啊?什么男人?”烏鴉傻眼了,回頭看向夜叉和櫻,夜叉同樣一臉不知道少主你在說什么的表情,唯有櫻面色平靜道,“我回屋拿傘的時候也看到了,但是我們下去后那個男人就消失不見了。”
源稚生沉聲道:“我是在側樓天臺上看到的,但是一眨眼,那個人就消失了,櫻你沒有詢問繪梨衣嗎?”
櫻搖了搖頭,遲疑道:“小姐好像……比往日高興了些。”
烏鴉吹了聲口哨道:“正常,今天小姐看到了雨夜中的城市,還親身淋了雨,相比上周剛出臥室門就被抓包簡直大賺特賺!”
源稚生瞥了他一眼,烏鴉立馬乖乖收聲,低眉順眼。
他可不敢觸怒少主。
夜叉詫異道:“老大你一直在天臺上看著,就沒發現那人是什么時候走的嗎?”
源稚生沉默了會道:“那路燈中途莫名熄滅了,等到再次亮起,繪梨衣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烏鴉忽然道:“對了!小姐前面出去的時候是沒帶傘的!”
夜叉瞪大了眼睛看他:“這么重要的事你現在才說?我們接小姐回來的時候,小姐手上可是拎著一把黑傘的!我還納悶小姐明明帶了傘,衣服卻還是濕透了!”
烏鴉訥訥道:“這不疏忽了嗎……”
櫻平靜道:“可以肯定確實有人在我們下樓的時間里,出現在了小姐身邊。”
“是路人嗎?”烏鴉撓著頭道,“看到美麗的少女蹲在路邊淋雨,我也很愿意撐傘陪她一同欣賞這風雨飄搖的夜晚,臨走前再瀟灑的將傘送給少女,自己冒雨跑著回去。”
夜叉冷笑道:“你是想在這風雨飄搖的夜晚把少女拐回家吧?”
源稚生扶額。
烏鴉不愧是三人中的狗頭軍師,居然以己度人,推理出了一番勉強能自圓其說的言論。
如果是冒雨跑路的話,那路燈熄滅的那段時間里確實能跑出他的視線,那本就是個路口,左轉右轉都能從他眼皮底下消失。
源稚生的助理團一共有三人,烏鴉、夜叉和櫻。
其中夜叉是沖鋒陷陣的猛將,烏鴉是運籌帷幄的軍師,而櫻是貼身的“小姓”,相較于古代大名的小姓都是嫵媚的少男,櫻是個如假包換的女孩。
從軍師的角度來說,烏鴉其實也就在那幫沒什么文化的黑道面前充當一番狗頭軍師。
源稚生嘆氣道:“櫻去查查周邊的監控,如果只是路人的話就無需計較了,繪梨衣那邊我會親自去問問。”
烏鴉囔囔道:“少主,我倆呢?”
“你倆?”源稚生斜睨了眼這倆不靠譜的家伙,“你倆這幾天去給繪梨衣當門神,最近別讓她出去亂跑,外面不安全。”
烏鴉如遭雷擊,轉身將頭枕在夜叉的肩膀上嚶嚶啜泣。
夜叉嫌棄地一抖肩膀,將這小女生作態的變態震飛。
不搭理這倆活寶,源稚生沖櫻點了點頭,櫻也點了點頭回應,轉身雷厲風行地走出了辦公室,高高的馬尾辮在身后晃悠。
望著櫻纖細高挑的背影,源稚生從心里慶幸助理團里還有櫻的存在。
助理團中只有櫻是不可或缺的,其他兩個活寶就是湊數的。
沒有了櫻源稚生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那些細瑣的小事,在他吐槽兩個活寶的時候也無人捧場。
而沒有了兩個活寶……
好吧,其實會有些孤單。
櫻不喜歡說話,他也不喜歡說話,他們倆能并肩坐在庭院中一言不發整整一天,只是默契地看著花開花落。
當然……
櫻不會和他并肩而坐,即使是自己邀請她,她也只會搖頭,最多跪坐在他身邊為他斟酒。
這個女孩總是習慣藏在他的陰影里,扮演著貼身女保鏢的身份。
這就是忍者的本分,永遠都是站在陰影中的人,必要的時候是致命的刀,也可以是舍身的盾。
相比之下,烏鴉和夜叉就是兩個話癆,扮演著團隊潤滑油的角色。
源稚生的肩膀忽然被人頂了下。
先是左邊,然后是右邊。
兩個話癆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他身邊,一臉垂涎三尺地目送櫻離去的背影。
今天的櫻是黑色西裝搭配修身的長褲,梳著高高的馬尾辮。
“老大,櫻的身材越來越棒了!”
右邊的烏鴉嘿嘿浪笑撫掌稱贊,左邊的夜叉不斷點頭以示贊同。
源稚生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左膀右臂”,覺得自己想逃離家族不是沒有內部緣由的。
“哥哥,你為她準備了這么多,甚至都不惜和我交易,可你卻連自己的名字都沒告訴她。sakura?這是什么?你這是要出道當牛郎提前給自己起了個花名嗎?”
路鳴澤幽幽嘆氣,語氣頗為無奈道,
“你這不是和那個叫櫻井明的家伙一模一樣嗎?”
路明非看著手中的奧特曼玩偶,微笑道:“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是死小孩。”
路鳴澤踮腳瞅了眼哥哥手中的奧特曼玩偶,撇嘴道:“哥哥,一把雨傘一份禮物,你就成為她心中的奧特曼了嗎?這女孩也太好騙了,能給我來一打嗎?”
路明非首度無言。
他揉了揉鼻子,苦笑道:“奧特曼?我可不希望成為現在的她眼中的奧特曼……她之所以送我奧特曼玩偶做回禮,恐怕是因為所有的人偶里面,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奧特曼吧。”
路鳴澤嘶的一聲:“那你還送她迪迦奧特曼的光盤做禮物?”
“可那是二十一集。”路明非攤手道,“二十一集里出現了一個可愛的小怪獸,迪迦不僅沒有傷害它,反而為它的受傷而落淚。”
路鳴澤愣在了原地,覺得自己精神受到了沖擊。
“這份禮物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嗎?”他試探問道。
路明非沉默了會道:“在她的眼里,正義的奧特曼終有一天會打敗所有的小怪獸,包括她在內。”
“啊哦……”路鳴澤咋舌道,“她把自己也劃入了怪獸的行列嗎?真是奇葩的世界觀。好吧……某種意義上來,那女孩確實是個怪物。”
路明非面無表情一拳頭砸在了弟弟頭上,語重心長地說了四個字:
“長嫂如母。”
路鳴澤雙手抱頭蹲下,精神受到了二度沖擊,目光呆滯。
路明非停在馬路邊,仰頭看著漆黑的天空。
東京是座多雨的城市,但像今夜這樣的暴雨依舊罕見,這座城市被能見度極低的暴雨籠罩,僅能從一片模糊的輪廓中窺見少數可見的地標建筑。
他臨走前將傘塞到了女孩手中,此時冰涼的雨水徹底打濕了他的衣衫,涼風順著縫隙鉆入衣袖,可他卻滿心歡喜,內心中翻滾著炙熱的情感,這份情感源源不斷溫暖著自己,填補了那份空洞。
“我會在最盛大恢弘的舞臺上告訴她我的名字,但絕不是現在……”
路明非輕聲喃喃,最后低頭道,
“謝謝你,鳴澤,確認了這個有她存在的世界,我的心情好多了。”
路鳴澤有些不習慣此刻的哥哥。
他忽然看向馬路對面,眼眸微瞇,輕笑道:“哥哥,你的第七個英靈好像主動找上門了,東京真是個奇怪的地方,僅是今夜,我們就看見了兩個怪物。”
話語間,小魔鬼悄然后退,身形淡化在雨幕中,僅將舞臺留給路明非。
路明非抬頭望去。
“小和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嗎?”俊秀的男人撐傘站在雨中,白色襯衣黑色西裝,一頭清爽的直發。
“不用了!今天已經很麻煩您了,感謝您僅僅收了我一碗拉面的錢,就帶我游遍了整個京都!”可愛的短發女孩深深鞠躬。
男人扶起女孩,微笑道:“現在的小和還因為失戀而失落嗎?”
女孩面露這個年齡段罕有的堅毅,握拳胸前,鏗鏘有力道:“絕對不會了,讓那個該死的家伙去死吧!”
男人哈哈大笑,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那就快點回家去吧。”
“嗯!謝謝您!”短發女孩再次深深鞠躬,邁著輕快的步伐,向著小區內走去。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男人才收回了目光,輕笑著轉身準備離去。
可就在他轉過頭的那一刻,身軀猛地繃緊,原本溫柔如水的眼瞳剎那間被猙獰的黃金色覆蓋!
他在一瞬間完成了到極惡之鬼的轉變,做好了隨時暴起的準備!
如臨大敵!
街對面站著一個沒有撐傘的男人。
在這個暴雨的夜晚,他渾身都被雨水打濕,頭發亂糟糟,狼狽地像條狗,可風間琉璃卻從他的身上嗅到了危險和熟悉的氣息。
那是同類的氣息!
他們隔著一條街對視,目光穿過雨幕,直達對方的眼底。
雨幕成為他們之間唯一的阻隔。
一旁大廈頂部的巨屏忽然亮了起來,泛著藍瑩瑩的光。
街道上的流水也倒映著牌瑩藍色的燈光。
雨打在水面上,漣漪像是流光溢彩的花朵成群綻放,又如危險魚群洄游留下的痕跡。
風間琉璃的瞳孔驟縮。
街對面狼狽不堪的男人在暴雨中向他伸出手,咧嘴笑著發出真摯邀請。
他的笑容燦爛如天光,好似能驅散今夜的風雨陰霾。
“稚女,這一次我想成為天照,你還愿意賭我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