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驅虎?
智者所不為也。
高飛舉著一小杯酒,就在那里慢慢的呡。
此時他的心中,已經開始后悔自己和李會計有來往了...就眼前李會計這種家伙,他能成氣候才怪了。
為了達到一個本來并不算很過分的目的,李會計如今算得上是,一步一步的滑入了深淵...
郭德林是什么樣的人?
高飛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甚至比郭德林的父母,都還知道這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砍貨。
剛才郭德林把牛皮包拿出來的時候,以高飛對他的了解,早就猜到了包里的貴重東西,肯定已經被郭德林拿走一些。
這是一個螞蟻路過他身邊,都會拔根腿毛下來的貪婪角色,他又怎么可能會對李會計客氣呢?
等到李會計和郭德林二人推杯換盞、又喝的二麻二麻的之后,李會計試探著問,“郭老大,你看家具廠那件事情...?”
“明天就辦!”
郭德林拍著胸脯保證,“現在李大廠長有令,我這個小小的保衛科長怎敢不遵?
明天吧,等到明天一早老子就帶人去十里鋪公社,直接找到羅旋那小子,給他畫出一個道兒來。要是他聽老子的,那就好說。要不然的話,嘿嘿...”
李會計搖搖頭,“羅旋不在十里鋪公社,現在他行蹤不定。我聽說他已經向公社主任請了假,說是要出去考察學習一段時間。”
“想熘?”
郭德林冷笑一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倒是給老子說說,這個姓羅的家伙,他有什么軟肋?”
軟肋??
羅旋肯定有軟肋,但自己到底要不要說出來呢?
李會計偷偷瞟一眼坐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高飛,一時間有點拿不定主意。
“咋了李廠長長慫了?”
郭德林嘿嘿一笑,“要想去動家具廠,老子也知道,其實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那是我們駝城出口創匯標兵企業,市里的重點單位,哪有那么好去接手的?”
“不過呢,家具廠那邊,我還是打算去試試的,有棗沒棗,先打一桿子再說。能弄成那就最好,以后我也要養活這幫子兄弟,那就很容易了。”
郭德林語氣說得很平靜,“如果是弄不到手那就算了,老子也不損失啥。
到時候咱抓住羅旋那家伙,給他一頓胖揍,從他身上榨出二兩油來,那收獲估計不會太少。
哎,我說李大廠長,咱到底要不要朝著羅旋下手?你倒是告訴我,他的軟肋是啥啊!”
李會計咬牙,把嘴唇湊進郭德林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哈哈哈,好的很!這兩天你幫我盯著點,看羅旋到底回不回來。”
郭德林哈哈大笑,“如果他回來了的話,老子就打上門去。直接了當給他開出條件,若是一了,老子啥都好說,要是不依,爺連老窩都給他端了!”
“禍不及家人。”
旁邊的高飛悠悠開口了,“男人之間的事情,就在男人之間了結,何必要牽涉那么廣呢?”
郭德林聞言皺眉,“飛哥啊,你咋解也玩起了婦人之仁呢?小時候,我在前面打打殺殺,你在后面出的主意。
可哪一條也不溫柔啊。
怎么現在飛哥你轉性...咦,飛哥,我說你該不會是因為結婚了之后,膽子就變得更小了吧?”
高飛微微一笑,“或許是吧。這件事情呢,我勸你們還是最好堂堂正正的干。
你們想去家具廠鬧騰一番,那就去。而我呢,只負責扶持你們,幫忙把化妝品廠得好好辦起來,最好能夠火過蘭花花化妝品廠就行。
至于你們剛才說的那種,朝著執勤安置點下手的話...還是就此打住吧,別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高分心里清楚:一旦眼前這個郭德林,朝著知青安置點那幾個女卷下手的話。
最終肯定有人要葬身在這茫茫大漠之中!
那是一般的意氣之爭嗎?那是生死之斗!
高飛雖說很不服氣,羅旋風頭正盛,但也只是打算通過君子之爭來一決高下。
更何況一旦郭德林動了那幾位女卷,最終勢必鬧到張曉麗那邊去。
而張曉麗知道了這些消息之后,高飛勢必也沒法再想安寧了...
聽到高飛的勸解。
李會計只顧在那里往嘴里夾菜,在那里慢慢的喝酒。他知道郭德林和高飛之間的交情,遠遠超過自己。
所以他無論幫著誰說話,最終都要挨收拾。
而郭德林呢,則把玩著酒杯沉默不語...
“唉,今天這頓酒啊,看來我是來喝錯了。”
高飛緩緩站起身來,“你們忙著吧,我先回去了。明天你的行動,將決定我們之間的交情...好自為之。”
說著高飛滿是疲憊的開門而去。
他最后說的這句話,郭德林當然聽得懂其中的意思:高飛是在說,假如郭德林真的聽從了李會計的餿主意,從正面斗不過羅旋。
轉而對著知青安置點的黃萱、李雪她們下手。
如此一來的話,高飛將會和郭德林就此決裂、互不往來了。
“一個心思都撲在娘們兒身上的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等到高飛走遠,郭德林很是不滿的都囔了一句,“瞧瞧這家伙現在這樣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個什么正人君子咧。
別人不知道,老子還不清楚?小時候在學校里面打架、砸別人家的窗戶。哪一次不是他出主意,讓老子去當炮灰?”
李會計小心翼翼的問,“郭老大,難道高飛領導,他真要和你決裂?”
“恐怕是會生一陣子的悶氣,不理我。我知道他這是怕,怕他家那個婆娘生氣,等到老子把羅旋收拾趴下了,這家伙回去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不過,沒事!老子太了解他了。”
郭德林擺擺手,“這家伙就是個官迷,就愛受群眾稱贊。要把羅旋的風頭給壓下去,這是高飛心心念念的事情。
但是他骨子里喜歡出人頭地、大出風頭的那些東西是不會變的。
只要我們能夠取得家具廠的管理權,到時候我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而且同時還把蘭花花化妝品給干翻之后。”
郭德林一仰脖子,勐地灌下一大口白酒,“放心吧,到了那個時候,高飛絕對會屁顛屁顛的,主動給我貼上來...我還不知道他?”
化妝品廠和家具廠,都是縣里的利稅大戶。
誰要是能夠把這兩家企業,其中任何一家,給他扯上一點關系的話,絕對是能給他的仕途加分的。
郭德林和李會計,在那里進行著今天的第二場酒。
而此時推著自行車出了院子的高飛,心里面卻是非常的矛盾。
回想起以前,和張曉麗談戀愛的時候,羅旋總是有點對自己不理不睬。
無論高飛怎么熱心腸的貼上去,似乎羅旋總是有點抗拒。
其實那個時候,高飛還曾經懷疑過張曉麗,和羅旋早就“那個那個”了。
但是沒辦法,自己就對張曉麗情有獨鐘,怎么看她怎么順眼...
而對于以前,自己看上去感覺還不錯的那些縣府里面的女青年,自打和張曉麗相識以后,高飛再看她們,就變成了怎么看、怎么不順眼了。
但高飛為了讓自己心里更放心一些,為了想證明一下自己的懷疑,到底對不對?
為此,
高飛還去縣醫院找了一個婦產科的熟人,詳詳細細向她請教了一番,怎么才能鑒定一個大姑娘,她究竟有沒有那種經歷?
等到后來,高飛和張曉麗新婚之夜,面對血淋淋的事實,才終于打消了高飛心中的顧慮...
自此以后,高飛心里才對羅旋徹底釋懷。
在那一段時期,高飛那是真心感念羅旋,帶著張曉麗東奔西跑,居然沒對高飛心愛之人下手...
再到后來,羅旋開始嶄露頭角,風頭越來越強勁。
在男女關系問題上,已經徹底釋懷的高飛,卻又生出來了和對方一較高低的好勝之心。
可如今郭德林,那家伙準備出惡毒招式了。
那自己,又該怎么辦呢?
一路胡思亂想,高飛也沒心思騎著自行車回家,而是推著自行車,就那么慢慢的沿著無定河邊上的國道往回走。
等到高飛走到路邊,長著有幾棵大樹的地方。
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
“怎么,你不留在那里和他們完善一下,接下來的行動細節?”
初夏的天氣已經很暖了,但羅旋的聲音卻很冷,“沒有了你這個高智商的狗頭軍師,替他們把關,你也不擔心那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最終會把事情搞砸了?”
高飛的脖子,被羅旋用一只手死死鉗制住。
嘆口氣,有點憋氣,嘆的不舒暢,“你能不能放開我再、再說話?”
羅旋松開手。
“我今天晚上忽然發現,當初我要和你一較高下,這種想法,是不是錯了?”
高飛利利索索嘆口氣,“我也曾經和曉麗聊過。”
羅旋冷冷的打斷了高飛,“在我面前,只能說張曉麗。”
“唉,我曾經和張曉麗因為你的事情仔細聊過。當時我很好奇,你天天那么忙上忙下的,甚至不惜冒著被上級厭惡的后果,也要堅持己見,去圍堰造田。”
高飛在黑暗中盯著羅旋問,“所以我就很好奇,你到底在圖什么?
要說錢別人不知道,張曉麗曾經告訴過我,你無論走到哪里,好像從來就沒缺過錢。
要說圖名?這次家具廠為我們塞北地區出口創匯金額巨大,上級要給你一個杰出青年的稱號,你推辭了...我就想問問你,羅旋你到底在圖個啥?”
金錢,地位,名利,女人,這些東西羅旋似乎都不缺。
這就讓功利心很重的高飛,實在是搞不懂了:不天天忙著享受生活,干嘛還要搞得這么辛苦呢?
羅旋沒吭聲。
這個問題自己怎么去回答他呢?
自己確實不差錢。
再有錢總得找點事做吧,總不是天天待在窯洞里面,和一幫子姑娘們沒羞沒臊的。
那樣活一天,與活一輩子沒啥區別...
高飛澹然一笑,“怎么不想告訴我?那我也不強求了,或許...你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吧。”
我有個錘子的難言之隱!
當初沒動張曉麗,那是因為她的性子屬于要么不碰,要么一碰就不要想脫手的那種很傳統、很傳統的姑娘。
等到后來,彼此之間太熟悉了,就像身邊的一個老朋友一般。
讓人實在是下不去手。
至于說自己為什么不差錢,還天天在那里忙活...我特么有必要告訴你這個家伙?
高輝雖然算得上是個很優秀的青年,可他的眼界畢竟還是只在脂米縣打轉轉。
外面的廣闊天地,他是不會、也沒那個能力出去打拼的!
嘆口氣,羅旋冷冷問,“說吧,你準備接受什么樣的懲罰?”
高飛倒也光棍,“其實當初我參與這件事的時候,我就預料到了,總有一天會被你察覺。”
“現在你該怎么懲罰我,你就怎么懲罰吧!”
高飛微微閉上眼睛,“我只求你一件事情,我所做的一切,千萬千萬不要讓張曉麗知道,成么?”
這家伙嘴里的話,也不知道真的東西有幾分?
他這么一說,是因為但凡扯到張曉麗了,羅旋就不太好對他下死手。
要不然的話,張曉麗下半輩子就守寡,或是另嫁他人...那日子,基本上也就算是毀了。
“啪——”
羅旋伸手給了他一耳光,“這一巴掌我是打你鼠目寸光,只知道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缺乏格局。”
“啪——”
又是一耳光扇過去,“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心中這股氣扇的,不為別的,我就想揍你。”
“啪——”
三個重重的耳光下去,高飛的臉已經腫成了豬頭,“這一耳光我是警告你,無論接下來的這幾天發生什么事,你要想好了,自己究竟該怎么說?”
這幾個耳光,確實扇的很重。
直打的高飛牙床松動,牙齦里的血那是一個勁的往外冒。
他那張原本一張很俊朗的臉,已經被打的慘不忍睹。
“謝,謝...謝謝。”
高飛捂著臉,嘴里含湖不清的向羅旋道謝,“謝謝你,這幾巴掌扇醒了我。謝謝你這幾巴掌,讓我的家庭還能保持完整。”
“最后,我還要重重的向你道一聲謝。”
高飛整理一下衣服下擺,很是鄭重的朝著羅旋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你為了保護我,而扇的這幾個耳光...謝謝了!”
“滾吧!”
羅旋伸出腳,踹的高飛一個道倒栽蔥,“你要是嫌老子扇的不夠,倒是還可以求求我,再給你來幾個。”
“那倒不用了,就這..我回家,已經不好向張曉麗解釋了。”
高飛捂著臉踉蹌著離去,“羅旋,你得做隱秘一點,千萬不要留下什么蛛絲馬跡...”
“滾!”
“老子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