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參展,共計6輛「交通牌」平頂貨車,排成串一路向東。僬 「交通牌」貨車,核準載重量是4噸。
這種貨車是1958年5月,在上海試制成功的4噸級載重汽車。
屬于SH140型,搭載的只有一臺區區90馬力的6缸發動機。
由于這種貨車駕駛室,很大很寬敞,并且是雙排座的,所以大家習慣性的把它叫做「齊腦殼」。
貨車的核準載重量只有4噸。
但其實每輛車上拉的家具,遠遠不止這個重量。
只因為天競時興家具廠,出產的這種組合家具,它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組合家具」。僬 按照原本的歷史進程當中,流行于8,90年代的那種組合家具,其實和傳統的家具,有著差不多的做法:
它們都是用實木板材,用卯榫結構連接起來,接縫處再加上一點粘膠、和釘子就行了。
只不過這種所謂的組合家具。
不論是梳妝臺、還是衣柜、書架、寫字臺,它們有著相同的顏色和款式。
顧客買回去之后,可以根據他們家里的地形條件,和他們個人的喜好,把這些不同的家具組合到一起。
而且絲毫沒有違和感。
所以才叫做「組合家具」。僬 但源自于羅旋提供的設計思路,由簡騰畫圖、負責具體設計出來的這種組合家具。
它結合了8,90年代的「組合家具」可以隨意組合,和后來的「板式家具」拆卸方便兩者的優點。
因此這種新式家具,是可以像后世的板式家具一樣,隨意拆卸下來的。
源于這種獨特的設計,使得天競時興家具廠的產品款式,在這個時期絕對算得上獨一份。
別說國內沒有相同的產品,即便是放眼全世界,都是絕無僅有的。
由于家具是可以拆卸的。
這樣一來,僬 被拆成了散件狀態的家具,在運輸的過程當中,就不會那么占地方。
所以這6輛大貨車拉的家具樣品,其重量早就超過了4噸。
好在這個時期,所有的汽車都是公家的。
司機也是公家人。
出來查車的道路管理人員,他們同樣也是公家人。
既然大家都吃公家飯,都是在替同一個老板打工,所以即便是被抓到了超載,多半也挺好解決。
絕不可能出現后世那些怪事。僬 羅旋一邊開車,一邊和跟車的李麗、李娜聊天。
以免得自己打瞌睡:「現在你們兩姐妹,終于可以回南方了一趟了,心里高興不?」
「高興!」
李娜嘴快,只見她眉飛色舞的回道:「在干燥的北方待久了,春秋天的風沙又大,蔬菜也吃的少。
這還沒待多少年呢!我都覺得自個兒老的好快哦。」
羅旋一聽,心里又好氣又好笑:「你才多大?怎么能和老扯上關系?」
「不小了!」僬 李娜一挺胸,「我今年都18了,要是在塞北,像我這樣的年齡,人家姑娘們都定親了呢!
要是擱在那個爪哇島,我們族里的姑娘們,早就生了2,3個孩子了。」
呵呵...巴蜀說小孩年齡,多半會說虛歲,但只會多1歲而已。
而在塞北這邊說年齡的時候,虛歲一般會抬高2歲。
對方要扮老成,那就讓她去扮好了,沒必要糾結這些。
李娜挺兇,「那你說,我還小么?」僬 這個問題羅旋不好回答,畢竟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南亞那邊的姑娘普遍早熟。
很多地方的姑娘,她們很年齡小的時候,就已經結婚生子了。
身為一個單身姑娘,有人追求,不磕磣。
在她們的認知當中,追求者反而越多越好,多了才能證明她們有吸引力、才有挑三揀四的本錢。
要是沒人愿意和她們結交的話,她們還覺得自己沒魅力、不夠漂亮。
所以才吸引不到年輕的阿郎,前去追求她們。僬 眼前這個李娜,她也是那個島國上面的部落姑娘,在李娜的觀念里面,她其實比娜沐、苗美莎還要豪放。
只不過李娜小時候,還是一個小野丫頭。
等到她稍微大一點之后,又陷入了顛沛流離的狀態。
現在終于等到李娜長大了,卻又呆在塞北。
方方面面的限制條件太多、顧慮太多,使得她不敢將她的本性,肆的意展現出來而已...
要不然的話,
這絕對是一輛滴滴快車。僬 為了轉移話題,羅旋問李麗姐妹倆:「這次去南方,你們最想做的是什么?」
「吃!」
依舊還是心直口快的李娜搶答:「我要吃海米餛飩,吃腸粉,吃鴨母捻,吃牛肉丸...對了,我還要吃魚丸、吃咸水粿,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李麗嗔怪自家妹妹,「現在家里面姐姐有工作,我也有工作。就你閑在家里,娜娜你身上有錢嗎?」
「咯咯咯,羅旋有啊!」
李娜嬌笑道:「我天天在家里幫你們做飯涮碗、洗衣疊被的,請我吃一頓好吃的,有什么嘛!」僬 李麗柔柔一笑:「姐姐在化妝品廠里上班,我現在在家具廠里幫忙。
娜娜,你難道不想找一份工作,也掙上一點零花錢?」
李娜搖搖頭:「不想!廠里上班得受別人管,這也不讓那也不行的,煩都煩死了。」
李雪是一個閑不住的人。
她們三姐妹要是一直留在羅旋家里,也沒多少事情可做。
即便是李雪、李麗時常會去山溝溝里種地,但那也只是忙活一陣一陣就完了。
現在十里鋪生產隊,社員們和以前出工不一樣了:以前社員們遇到農忙的時候,那是真忙。僬 但平時大多數時候,他們出工其實是在磨洋工...地里就那么多活,哪經得起社員們天天下地去捯飭!
明明1天可以干完的活,大家非得要分成5天、甚至是一個星期干完。
只因為在社員們的心中,大家伙兒都知道:即便是把活兒干完了,生產隊也不可能允許大家閑著的。
不是去修路,就是去整理水溝,反正不會讓大家看起來無事可做。
這樣干活的效率,其實很低。
但現在,十里鋪生產隊有企業了,大家干起活來,就不愿意再磨磨蹭蹭的。
因為那樣干的話,會直接影響到他們的收入。僬 如今十里鋪生產隊的社員們,若是遇到「雙搶雙種」這種農忙的時候,大家都得下地去干活。
而稍微有點閑暇時間,大家伙兒都會去廠里、去飯店里幫忙干活。
雖說他們在化妝品廠、和家具廠上班,并不屬于在編的職工。
但好歹也能掙一點工資。
那也比在生產隊里磨洋工,天天裝模作樣的出工,收入要好多了。
「只可惜,大姐這一次不能跟著我們去南方。」
李娜噘嘴:「也不知道那化妝品廠里,有什么好干的,請上一陣子的假,不就完了嗎?」僬 李麗搖頭:「要是碰到廠里生產任務不是那么重的時候,請上十天半個月的假,倒還行。
但現在廠里兩班倒,加班加點的生產,哪里能請假?」
「雖說大姐請假,黃萱姐姐多半會批準,但那樣會招來別人的閑話的。」
李麗給她妹妹解釋,李雪為什么不能跟著車隊去南方的苦衷:「再說了,現在化妝品廠里,正在大力整頓紀律。
就連李會計家的二女子,都被黃萱姐姐給收拾了,所以姐姐她在這個節點上,哪能請假、搞特殊呢?」
「李會計家的二女子,就是那個叫李盼盼的姑娘?」
李娜一驚:「李會計家那個女子,脾氣好像不大好,平時我看她挺張揚的。黃萱姐姐,真收拾她了?」僬 李麗點點頭:「盼盼被抓到私拿廠里的潤膚霜,昨天下午被全廠通報批評,然后勒令她做出檢討,還罰了她當月工資哩。」
羅旋皺眉:「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
李麗回道:「當時你去縣里開會去了,昨天晚上你又在家具廠盯著裝車、協調人員崗位臨時變動的事情。
等你忙完這些,晚上回家的時候,我們都睡著了。
估計黃萱姐姐這一陣子,她也是累的不行,可能沒來得及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吧。」
蘭花花化妝品這幾天銷售爆火,廠里生產任務確實很重。僬 黃萱這幾天需要盯著生產線,又還得做賬、安排調度運輸車輛、組織原材料這些東西。
說實話,這幾天黃萱確實是累的伸舌頭、腳不沾地的。
但是在生產這么忙的時候,她為什么又還要去抓工廠紀律呢?
這不是相當于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湊到一起干。
那不把人給累趴下才怪了。
「收拾的好!」
李娜拍掌叫好:「那個李盼盼,以前我看她還挺有修養,說話做事都溫溫柔柔的。僬 可這一陣子,每次我遇見她,李盼盼都昂著頭,一副眼睛都長到額頭上的樣子,可傲氣了!」
李麗瞪自家妹妹一眼:「娜娜你別這樣說人家盼盼,以前她只是生產隊里的普通姑娘。
現在她爸李會計,可以安排誰家的女性親戚,進化妝品廠拿工資。可以決定誰家的男親戚,去家具廠干點零活賺錢。」
李麗笑道:「每天去李會計家拉關系、說情送禮的人多了,盼盼她脾氣慢慢也變大了一些,這有啥呢。
討好盼盼的人多了,到處都是恭維話,時間一長,誰也會有一些傲氣,這也沒啥好奇怪的。」
羅旋聽著李麗的話語,沒吭聲。
但心里卻明白:這個李麗,她恐怕有點看不慣,李會計家的二女兒李盼盼。僬 李麗這是在自己跟前,不露聲色的給李盼盼上眼藥呢!
現在李會計在十里鋪生產隊里,可以說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
絕對算得上是位高權重了。
手握進廠賺錢大權的他,確實有很多人前去和李會計攀交情、拉關系。
以圖能夠把他們家里的女兒、媳婦給安排進化妝品廠。
或者是把兒子女婿,什么侄子外甥,給安排進家具廠去干點臨工。
畢竟,僬 誰都知道李會計,屬于羅旋的原班人馬里面,最為得力的助手。
他要是出面去打個招呼。
化妝品廠的黃萱、家具廠的簡騰,包括公社主任老馬。
多多少少,都得給李會計幾分面子。
更何況李會計,還親自掌控著十里鋪的大飯店,他還認識那么多的長途運輸服務社、認識那么多的拉煤車司機呢。
久而久之,
李會計就能建立起他自己的人脈,圍繞李會計的身邊,慢慢就形成了一個很大的關系網。僬 而李會計家的這個女兒李盼盼,女憑父貴,她身上慢慢滋生出來幾分傲氣,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畢竟,
能夠做到不驕不餒的人,還是極少數。
至于黃萱為什么選擇在這個節點,拿李會計的女兒來開刀,搞的李盼盼成了「殺雞儆猴」里面那只雞?
羅旋隱隱約約,猜得到幾分黃萱此舉的用意。
只不過現在貨車已經上路了,就不可能因為那點破事返程。
所以羅旋只能暫時不去理會化妝品廠的事情,而是開著車一路向東。僬 車隊從脂米縣出發,經夾縣、過黃河大橋穿柳林。
然后奔太塬。
還沒到達鼎鼎大名的國際莊,天色就已經黯淡下來。
此時的路況不太好。
其它的司機們老馬識途,他們強烈建議停車,然后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大院里停了下來。
這個院子,設置的有點像長途班車的臨時休息點。
只不過,僬 它是針對南來北往的貨車司機,為司機們提供停車,住宿,吃飯,洗澡等等服務。
這個打著「xx公社集體飯店」的場所,并不對外營業。
等到停好車。
羅旋跟在司機們的后面,一進入飯店大廳,就忍不住皺眉:只見飯店里,都是清一色的卡座。
有點類似于,綠皮火車座位那種設置。
而在卡座里面,有不少胡子叭槎的貨車司機,正和不少打扮的有點妖艷的婆姨女子們,一起吃飯喝酒。
時不時的,還會從卡座之中,傳出一些不太正經的打趣聲、嬉笑聲。僬 甚至偶爾還有某種不可描述的低聲叫喚,從黑漆漆的角落里傳出來...
想必,
某些在路上跑的時間太長了的貨車司機,他們已經餓的慌、渴的狠了。
使得他們在大堂之中,就開始了非洲大草原二哥那一套拿手絕活:掏襠。
已經當了好多次「實習生」的李麗,她自然知道那一聲呢喃背后的故事。
見狀,
李麗拉拉羅旋的胳膊,壓低聲音說,「羅旋哥,要不...我們走?咱們還是別在這里吃住了。」僬 「為什么呀?」
李娜不懂其中的奧妙,滿是不解的噘嘴:「我都快餓死了,咱們干嘛放著現成的飯店不吃、現成的招待所不住,干嘛非得上去?」
「那就在這里吃。」
羅旋也不解釋,「現在上去拿鍋碗瓢盆做飯,太費時間了。咱們就在這里吃頓飯而已,還能有啥?」
這一次出來。
因為路途遙遠,路況又不太好。
所以在大貨車上,是放著有全套鍋碗瓢盆,油鹽柴米的。僬 這是預防在半道上,正好跑到荒郊野外的時候,萬一遇到某輛貨車拋錨的話。
大家也不至于餓肚子。
聽羅旋這么一說,
此時也餓的饑腸轆轆的李麗,也就只好順從大家的意見,留下來吃飯。
這家飯店的飯菜味道,還不錯。
只可惜,
在整個吃飯的過程當中,這邊卡座里咯咯咯,那邊的角落里時不時來一陣哼哼...哎呀,輕點之類的雜音。僬 這頓飯,吃的實在是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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