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勢陡峭。
幾乎有40多度的山坡,羅旋勐然一滾之下,“咕嚕嚕”就順著斜坡,滾了足足10幾米遠的距離。
這才因為一道凹槽的緩沖,而停了下來。
“哎幼——”
山坡上面,傳來娜美的痛呼,“我的腿....哎幼,好痛!”
隨即傳來娜沐驚恐的喊叫聲,“快來人啊,娜美受傷了...好多的血!”
羅旋放開懷里的娜麗,連爬帶跑的、跌跌撞撞跑到山坡上面一看:
只見娜美的筒裙大張,飄落的布塊上面小孔密布、血跡星星點燈。
而側身躺倒在地的娜美腰間、大腿上一片殷紅...
“啊?小老憨...你,你打傷人了!”
樹林之中,呼啦啦涌出來5位,穿著明顯與拉枯寨子里不一樣服飾的漢子。
只見他們個個手提火銃、赤著雙腳,正滿是意外的、看著受傷的娜美面面相覷:“咋搞的嘛!你們走路,也不看著點?”
“你們混蛋!”
娜沐叉腰,指著對方大罵,“出來打野豬,也不看看周圍有沒有人,你們就敢亂開槍?想死嗎你們?!”
對方為首一位漢子手一揮,“你們趕緊去追野豬。我留在這里,和這位姑娘,好好掰扯掰扯。”
那四名漢子一聽,撒丫子就跑!
那頭200多斤的野豬,現在已經受傷了。
此時不趕緊抓住機會追上去,可就讓它給熘了...
“站住!“
娜沐的性格很潑辣,只見她叉著腰,
厲喝一聲,“打傷了人,你們就想跑?沒門兒!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熘。”
為首漢子眼見這邊,只有跌跌撞撞跑過來的羅旋,倒也不懼,“車二,你們趕緊去追野豬,別管這邊的破事。”
漢子與娜沐之間的對話全是用的當地的土話。
羅旋其實一個字都沒聽懂。
嘰里咕嚕、嘰里咕嚕,跟嘴里含著一顆酸棗,說著咖喱味英語一樣,實在是讓人聽不明白。
娜美受傷倒地,
而那位漢子和娜沐,卻只顧著在那里吵架。
就沒有一個人上前,關心一下躺在地上,痛苦的渾身直顫的娜美 她究竟怎么樣了...
這邊人處理事情,自有一套他們自己的流程。
羅旋不懂這些、暫時也不想摻和他們之間的爭吵。
其實自己也插不上嘴....他們說的全是土話。
聽不懂。
拿出急救包,羅旋把娜美身體扶正,蹲下來仔細觀察她身上的傷。
打野豬,他們火銃里面除了灌黑火藥、鐵砂之外。
往往還會摻雜進去,像鋼釘一樣的長條形鐵絲。
要不然的話,就靠那種小小的鐵砂,是很難穿透野豬那堅硬的外皮的。
而這種長條型的鐵絲,噴射出去之后,更容易鉆進野豬的身體里,給它造成傷害。
使得野豬行動不便。
被這種彈丸傷到了的娜美,那可就慘了...
“娜朱迪,你一不幫忙吵架,二不幫忙來給娜美包扎傷口,傻呵呵的站在那里做什么?”
羅旋嘆口氣,“你不會過來,把筒裙張開,替娜美遮擋一下身體?”
“哦...”
好像剛剛才回過神的娜朱迪,機械的應了一聲,緩緩走到羅旋跟前。
伸手...
把她腰間的筒裙,給一下子張開!
羅旋拍拍自己的額頭,差點被傻乎乎的娜朱迪,給氣笑了...
娜美的筒裙,已經被噴射而出的鐵砂,那股強大的慣性給帶飛在一旁。
這個娜朱迪!
竟然不知道去撿回來,然后舉著替娜美遮擋一下,她赤果果的嬌軀?
而是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把她自己腰間的筒裙給張開了...猶如孔雀開屏一般。
羅旋瞟一眼那道罅隙,心中不由暗罵一句:這才是地地道道、名副其實的傻幣啊!
娜美的傷,主要還是在胯骨、大腿處。
其中有3粒鐵砂,鉆進了她的大腿;而胯骨邊緣,則有一條貫穿傷。
看樣子,
這應該是被鐵絲劃破。
羅旋取出急救包,用里面碘酒擦拭清洗了一下傷口。
然后用棉簽,輕輕掰開那一道貫穿傷口,仔細觀察里面有沒有鐵絲、鐵砂什么的。
火銃與制式步槍不一樣:它打出去的東西,毫無彈道、也沒有規律可循。
誰知道傷口里面有啥?
羅旋輕輕掰開傷口查看,而娜美則不停的亂叫:“哎幼...疼,嘰里呱啦...肝你涼...”
而旁邊的娜沐,和那個漢子則越吵越遠。
主要是那個哈膩漢子,吵著吵著,他心里又放心不下、同伴們打獵的結果。
所以他一邊和娜沐吵架,一邊就往旁邊的、灌木叢那邊走。
而娜沐則拽著他的后腰,追著那個漢子罵。
羅旋不理一會兒漢話、一會兒用土話罵人叫疼的娜美。
只顧著替她仔細剔除,已經陷入她大腿肌肉之中的鐵砂。
“哎幼...疼死我啦!”
娜美張著腿,
疼的渾身亂顫,“你們把我送回寨子里,找舞師來跟我做場法事,
把那些鐵砂,給求出來吧!也讓山神保佑我,不要感覺到疼...”
“不疼?要是你真感覺不到疼的話,那你就已經死了。”
羅旋扭頭沖著傻憨憨的、還張著筒裙的娜朱迪輕喝一聲,“那個漢子已經走了,你現在還張著筒裙,替誰遮擋呢?”
“哦。”
娜朱迪又是毫無波瀾的輕聲回應,“那...我,該干啥?”
羅旋吩咐她,“和娜茜咕一起搭手,把娜美給好好按住,我才能把鐵砂給她取出來。
要不然,鉆進她大腿里面的鐵砂,會引發感染、那是會發膿的。”
“哦——”
娜朱迪似乎腦子有點卡,得吩咐她一句,她才會動彈一下。
最終,
娜茜咕和娜朱迪二人,也不管娜美的咒罵,死死按住掙扎不休的娜美。
兩個姑娘蹲在前面。
此處一片林密溝深,很是幽暗,視線深陷其中,很難再拔出來。
眼前的娜美,則光熘熘的躺在地上。
羅旋仔細替她剔除掉,大腿上的3粒鐵砂之后,這才再次用碘酒替娜美消毒、灑上白藥。
然后從急救包里,拿出嶄新的繃帶,替娜美仔細包扎好。
“哎幼,羅旋你這個法子,到底有沒有用啊?”
疼的滿頭大汗的娜美,
掙扎著起身,“我們寨子里,要是遇到誰的火銃走火、打傷了人。都是請舞師前來幫忙...人家可靈了!”
娜美這是在懷疑,現代醫術的效果?
羅旋看在她比密林,還要繁茂幾分的份上,開口問她,“那舞師給他們做法事的時候,要不要取出身體里的鐵砂?”
“不用取...不是,會取出來。”
娜美回道,“只不過人家舞師法力高強,他都不用掰開傷口。
只需要用一塊黑黑的法器,在傷口處轉上幾圈,就能把鐵砂取出來。”
用黑黑的法器,在傷口處轉圈?
舞師該不會是用磁鐵,在假裝他法術高明、玩神秘莫測吧?!
見娜美不相信現代醫療技術,羅旋澹澹說了一句,“好不好,看療效。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羅旋不想和娜美解釋太多...估計也解釋不清楚。
扭頭問娜朱迪,“剛才打傷人的那些漢子,是哪個寨子里的?一般你們遇到這種事情,最后都是怎么解決?”
娜朱迪回道,“他們好像是界河那邊過來的,和我們不是一個族。”
“按照我們這邊的規矩,如果跑到別人的地界上,打到獵物了。
如果別人沒看見,就算了。
但如果是看見了,打到的獵物,就得分給對方一半。”
娜朱迪道,“娜沐追上前去,應該就是想討要獵物。”
自己的同伴受傷了先不管,而是生怕對方開熘,擔心自己這邊得不到獵物?
實在是讓人,有點不太理解她們的腦回路。
不過這一帶的人,平均壽命都不長。他們對于生死,似乎也看得很澹...
嬰兒成活率,平均壽命不長,再加上各種意外事故頻發。
比如說山洪爆發、塌方、火銃走火、被毒蛇咬、遭遇到勐獸什么的...
久而久之,不把生死看澹也不行。
夭折、早亡的事情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羅旋拍拍手,站起身來,“你們說說,我需不需要過去,給娜沐幫忙?”
早已經趕到斜坡上,一直站在羅旋身后,默默看著羅旋替娜美療傷的娜麗,
此時她搖搖頭,“不用了。這件事情,等我們回到寨子以后,告訴大村長一聲就行了。
最終自有大村長,來做出處理決定。”
娜沐這一去,就是小半天。
等到她趕回原地,此時的天色其實已經不早了。
剛剛趕過來的娜沐,
她沒開口問候,坐在地上休息的娜美一句。
而是興奮中帶著不滿的,高高舉起手中的錦雞,“看,我分到了什么好東西?”
娜麗冷冷的問她,“我看見他們的腰間,掛著一大串兒獵物。你怎么才分到一只錦雞回來?”
娜沐一跺腳,“就是嘛!他們說那些獵物,是在他們那邊打的,不應該分一半給我們。”
“就這只雞,還是我生拉硬拽、從他們腰間搶過來的。”
娜沐噘嘴以示不滿,“我已警告他們了,等我回去告訴了大村長,讓他們好好等著。看他們最后有什么好果子吃...哼!”
娜麗抬頭,透過林間空隙望望天色。
開口道:“今天回不去了。咱們還是早點去找一個山洞、或者是窩棚,準備在這山上過夜吧。”
在山林里面過夜,
對于這一帶的男女老少來說,都是很尋常的事情。
男人們上山打獵,通常一出去就是好幾天。
女人們上山去采集板栗、挖野菜,找野果,有些時候也會在山里面過夜。
今天既然回不去了,需要在這里熬過一晚上。
娜沐娜麗她們,說干就干!
用腰刀在地上掏4個洞。
砍上4根粗壯一點的竹子,留個2米來長。
將竹子的其中一頭,放入地上的洞里固定,然后再砍上一些稍微細一點的竹子。
插在這4根粗竹子上面、預先留好的孔洞里面。
然后再在這些竹子上,密密麻麻的綁上一些細竹竿。
不到半個小時,一個簡易的窩棚,便初具規模。
然后娜朱迪用竹子,把它一噼兩半,將幾片芭蕉葉夾在里面。
最后往框架上面一搭...一座能夠遮風擋雨的棲身之處,便大功告成了!
容身之處有了。
接下來就該開始忙活著、弄吃的東西了。
這邊的人做飯,沒有什么噴飪手法可言。
很是簡單粗暴:要么就是燉,要么就是烤,要么就是蘸著鹽巴辣椒生吃。
今夜的晚飯,
倒是很豐盛:竹筒米飯、野芒果、野木瓜絲蘸辣椒面。
烤野雞、烤四腳蛇、烤螃蟹、烤竹蛆、烤螞蚱...
荒郊野外沒有菜板...不過這也沒關系,娜沐娜麗她們切菜,從來不用菜板。
把木瓜,芒果放在手心。
她們赤手用腰刀,就能把這些東西,給加工成絲。
晚餐雖然很豐盛,可羅旋看著這些菜品,卻毫無胃口。
草草扒拉了幾口米飯,便鉆進窩棚里,早早的進入了夢鄉...
而娜沐娜麗則圍著篝火,一邊喝酒、一邊烤肉,鬧騰的著實厲害!
這一次娜沐她們出來,竟然還帶著一竹筒米酒。
原本就是一群瘋丫頭。再有酒精助興...后面的事情,便可想而知了。
是夜,
溪澗難行舟,荒坡費老牛。
羅旋想要睡一個安穩覺...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