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雖是同頂一片天空,但人與人的心情卻各有不同。
值班室里的老頭,正沉浸在他平淡或精彩的往事回憶,和對現實的無奈之中。
而在院子里挑選著大缸的羅旋,此時心情卻格外的好。
釀造廠的院子之中,擺放著無數的大陶缸。
羅旋粗粗忽略了一下:以一排個15口陶缸來計算的話,這院子里,恐怕也有接近200來個大陶缸了。
在每一口陶缸的上面,都有一個竹編的尖尖的蓋子。
這是以前釀造豆瓣醬的時候,用遮蔽陽光、遮擋雨水之用的。
這些廢棄的陶缸,羅旋估計已經被看門的老頭,給私自賣掉了一些。
只見院子里面東一個窟窿、西一個豁口,看上去就像一個癩痢頭一般,被人搬的亂七八糟的。
甚至地上都還有打碎了的陶片,也沒人去清理它。
羅旋見到這種情況,心中愈發的高興起來!
如果大陶缸都擺的整整齊齊,那老頭就很容易看出來,自己到底搬走了幾口。
像這般被老鼠啃過的玉米棒子一樣,擺放的亂七八糟的大缸,自己就是從中搬走幾口,那老頭也絕對看不出來。
除非他閑的蛋疼,跑到大缸陣列當中,去一一察看地上的新鮮痕跡。
羅旋俯身提了提身前的陶缸,估計一口應該有6,70斤重的樣子,自己還勉強能夠將它提起來,使大缸脫離地面。
看了看值班室。
只見那破舊的門扉依舊緊閉,而老頭凄涼的二胡聲,依舊還在咿咿呀呀的拉響。
羅旋提起一口大缸,運起意念,趕緊將它搬進空間里。
也顧不得放好陶缸,羅旋趕緊又出了空間,換一個地方,又提起一口大缸進了空間。
如此往復。
沒用10分鐘的時間,羅旋就搬走了整整5口大陶缸!
反正今天自己不多搬一點的話,用不了再過1年,這些大缸不是被老頭賣掉,就是被“充公”。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多搬幾口呢?
搬完5口缸,羅旋已經感到有點累了。
想了想,羅旋覺得自己還是別做的太過火了,自己有這些大缸,已經足夠用來養殖鱔魚、甲魚。
沒必要太貪心。
羅旋最后特意挑了一口小一點點的陶缸,然后一步一挪的往釀造廠大門口走去。
走到大門口,羅旋朝值班室高聲喊了一句:“大爺,我選好了,麻煩你關一下大門!”
“走你的。”
屋里的老頭不耐煩的回道:“不送!”
出了大門,羅旋反手替他掩上門。
左右瞅瞅,見四下里無人經過,羅旋再次提起陶缸,將它放在空間里面。
然后羅旋甩手甩腳的,便朝著小巷外面走去。
先前在市場上,那位陳老師拜托自己去她家里,幫忙宰殺黃鱔。
羅旋覺得自己要是中午再去的話,頗有一點蹭飯的味道。
所以搬完大缸,心情大好的羅旋便朝著“勝利街115號”走去。
這個門牌號,其實羅旋的前身很是熟悉:因為它就在紅星鄉高級小學背后。
可以說這座房子,是與羅旋的學校,只有一墻之隔。
只不過勝利街115號,它是臨街的房子。
而自己的學校,需要從別的小巷子里穿過去,才能進到小學的大門而已。
羅旋找到勝利街115號,然后舉手敲門。
“吱呀——”
沒敲兩下,門便應聲而開。
門后露出一位頭上有不少白發、臉色顯得很有些蒼白,但很有氣質的老太太來。
“請問——”
羅旋沉吟道:“請問這是陳老師的家嗎?”
老太太聞言,微微點頭,然后扭頭沖著屋里叫了一聲:“小端,有人找你。”
“哎,來了。”
一聲脆脆的聲音響起,先前在青蛙市場上,買過羅旋兩次的那位陳老師,便出現在了門口。
她見到來人是羅旋,不由微微一怔:“原來是你呀,你來的可真早。”
羅旋一見到她,更是一楞!
眼前,這是一位什么樣的姑娘啊!
只見她約有18,9歲的樣子,一張白皙的臉上,泛著一股白瓷一般的光澤。
鵝蛋臉并不是多么的漂亮,但卻非常的耐看,屬于那種“越看越耐看”的類型。
她一頭烏青飄逸的長發,此時已經被她仔細的扎在腦后,根根秀發梳理的齊齊整整,顯得一絲不茍。
這個時代,像紅星鄉這種小地方,可沒有什么洗發香波、護發素之類的東西。
生產隊里的婦女們洗頭,能有一塊皂角都不錯了。
沒人會舍得花錢去買一塊胰皂,更沒有人舍得買香噴噴的“上海牌”香皂來洗頭。
所以羅旋眼前這位陳老師,她的那一頭秀發,在紅星鄉這種小地方,很是罕見。
而更為罕見的,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初初一看,感覺她很平易近人。但細細一觀,會讓人感覺到自慚形穢’的氣質!
一如高山上的雪蓮:
只可遠觀,卻很難靠近。
以前羅旋在市場上,隱隱約約之中,已經感覺出來了這位陳老師,有些與眾不同。
但今日。
自己還是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真面貌,一時間不由呆立在原地。
此時羅旋心中,對她只有一個評價:超凡脫塵,不似凡間人物。
見羅旋呆呆的,陳老師身旁的那位老太太,瞟一眼同樣有點呆呆的陳老師,低聲道:“還不請人家進來?哪有你這樣待客的?”
陳老師‘噗嗤’一笑,沖著老太太笑著說道,“媽,我不過是看他眼熟,好像他不是紅星鄉里的人,倒像是蓉都里的少年哩!”
蓉都是羅旋這一世,所在的巴蜀省的省會城市。
聞言。
羅旋低頭看看自己腳上的破草鞋、有好幾個窟窿的褲子,不禁心中苦笑一聲:人家省城里面的孩子,都是穿著涼皮鞋,或者是白色的帆布球鞋。
再配上藍褲子、白襯衣,哪有像自己穿的這么寒酸的?
不過。
這一世自己的家庭條件不好,羅旋倒也并不為此而感到自卑。
自己現在不過是一個半大小子,一不相親、二不上臺去表演,有什么好自慚形穢的?
要是自己真想要得到一身,如同城里孩子那樣的衣衫的話,其實并不難。
哪怕很多事情,現在自己不敢放開手腳去做,但要想賺錢買回來那么一身行頭,又有何難呢?
不就是20來塊錢的事兒嘛!
但擁有強大內心,而且很清楚今后局勢發展方向的羅旋,并沒有心思去打扮自己的外表。
在這個年代,還是窮一點好啊!
我窮的就是這么理直氣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