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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聶竹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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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來之,則安之。

  林衍面對此刻的情景,壓下內心的驚奇之意,踏入這片青竹林。

  風聲幽微,竹海翻騰著波濤,綠葉颯颯作響,一股股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這從外界看上去,僅有數畝大小的竹林,內里卻猶如一方洞天福地,小獸在林間嬉戲,群鳥在枝頭長鳴。

  林衍環顧周圍,心中不免驚嘆:“好強的時空禁錮。”

  他稍一感應,便察覺到眼前的這片竹海,并非真正的竹林,更類似于兼有掌控時空效果的領域類珍寶!

  其威能,就算林衍同時施展出“棲曲星光湖”“掌上宇宙”“黑暗微型宇宙”,怕是都遠遠不及。

  “若真的是領域類至寶,應當也歸屬于機械流。”林衍暗自思忖。

  根據原著中提及的信息,吳國最擅長的就是制造機械流寶物。

  緊跟著,他看向在前領路的嬌俏女子。

  這女子看似普通人類,身上沒有絲毫威壓……若非這里是宇宙舟核心之地,而不是原始宇宙內某顆生命星球,林衍可能都不會覺得她的身上存在什么異常之處。

  只是那位圣煌大將已然隕落無盡輪回時代,不可能有誰能得以幸存,應當是某種起源大陸的未知科技吧。

  林衍跟隨在碧色羅裙女子的身后,去拜見那位吳國覆滅前的將星,腦海中掠動過無數念頭。

  漸漸。

  鳥鳴聲漸遠,竹林深處更顯清幽寂寥。

  忽地從遠處傳來婉轉清澈的歌聲,伴隨著悠揚的琴聲,宛如高山流水之天籟,在林間悠悠回蕩起來。

  那聲音似遠似近,若隱若現,仿佛前一刻還遠在天邊,下一刻又近在眼前。

  “貴客,就快要到了。”少女也聽到那歌聲,露出一絲笑意,同時看向林衍,發出輕快的聲音。

  “嗯。”林衍微微點頭。

  片刻——

  那琴音歌聲變得愈發清晰,林衍循著聲音的來處,遠遠望去。

  自茂密的竹枝處,悄然露出竹亭泛黃的檐角,在那簡素的竹亭前,有著一汪清潭,升騰起薄薄的霧氣。

  沿著一條碎石小徑,他們很快就走到竹亭前。

  “將軍。”那碧裙少女駐足,恭敬行禮,“貴客已經到了。”

  竹亭內。

  一名身穿白裙的清雅少女坐在一側撫琴清唱,琴聲動人,歌聲更是婉轉動聽。

  可最吸引林衍目光的,則是竹亭中央石桌旁坐著的那道灑然不羈的身影。

  一身白色長袍,纖塵不染,也不知何處而來的陽光,靜靜撒在他的身上。

  那男子的相貌看上去頗為普通,一頭黑色長發間雜著一縷縷白發,簡簡單單挽了個發髻,隨意用木枝束起,卻宛如山間清風,江上明月,自有著一股謫仙人的仙氣。

  即便世間最為俊美的人站在他身旁,怕都要自慚形穢。

  旁邊擺放著一座小火爐,爐火燒的正旺,火爐上的酒壇熱氣騰騰,彌漫出一股醉人的酒香。

  那白袍男子卻看也不看,手捧著一書卷,怡然自得翻看著,似是完全沉浸進去。

  “將軍!”碧裙少女見男子依舊看著書卷,沒有任何反應,當即再度出聲稟告。

  白袍男子這才戀戀不舍從書卷上移開目光,正了正身形,抬起頭來。

  “相隔數千輪回時代,總算又有宇宙海的后輩來到這里見到我。”白袍男子溫潤的目光投在林衍身上,輕聲一笑,隨即示意道,“請座。”

  林衍走了過去,剛要開口,白袍男子卻是擺手,沒讓他說話,只讓他坐下。

  他只好坐在石凳上,和白袍男子相對而坐。

  碧裙少女也上前,在石桌兩邊擺放上酒杯,接著提起火爐上熱氣騰騰的酒壇,清澈的美酒緩緩傾倒下,清香四溢。

  聞著這酒香,林衍還沒喝,仿佛就感覺已經醉了。

  對于一位強大的宇宙之主來說,“醉”,是一種幾乎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即便是孽貉星主根據遠古文明傳承中記載的古法,彷制釀造出的美酒“東極青”,小小一瓶成本媲美一件高等至寶,飲下后也未曾讓林衍感到一絲醉意。

  可是眼前酒杯中的美酒,僅是香氣,便足以醉人。

  “這是我自釀的‘竹葉酒’。”白袍男子端起酒杯,笑著說道,“還請客人品鑒。”

  這等與古人共飲的情景,令林衍不由心生一絲怪誕之感。

  他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初有感一絲發澀,入口回甘,醇厚綿柔,令人回味無窮。

  這一刻,一絲微風吹過,林衍只覺自己的靈魂都徜徉竹海之上,心曠神怡,那股感覺,比起自己突破完美基因瓶頸還要更加暢快舒適。

  片刻后。

  那股舒適感漸漸退去。

  林衍再感應自身,發現僅僅飲下一杯美酒,自己原本就無比強大的靈魂竟壯大了半分。

  更令人感到驚奇的是……再去思考木之法則,原本的迷蒙混沌都一掃而空,如同掌中觀紋,清晰無比。

  如果說之前的他,憑借單純的木之法則,只能創造出五階頂尖的秘法,困在五階頂尖到六階的根本性瓶頸上。

  唯有和其他法則元素進行組合,才能突破這一瓶頸,創出六階頂尖、乃至七階頂尖秘法……

  僅是轉眼間。

  這道瓶頸竟是不攻自破!

  只覺自己只要稍一研究,有關木之法則的各種感悟就能立即盡數掌握,甚至有關木空融合法則,都有了一絲更深的感觸。

  “竹葉酒,乃是陛下園林間名為‘清湘竹’的竹葉所提煉的美酒,雖然對我并不珍貴,卻最得我喜愛。”

  白袍男子端著酒杯,神色間有著一絲追憶:“當初我剛成年時,陛下為我慶賀,和我共飲一壺竹葉酒,是我至今都難以忘懷的景象。”

  他將酒杯放在石桌上,又看向林衍,面露微笑。

  “若是普通宇宙之主,僅此一杯酒足以大醉三千年不醒,在夢中得到‘木之法則’的部分傳承,只是如此……來到這里的機緣也將到此為止。”

  “你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可見這次見到的是位了不起的年輕人。”白袍男子輕聲贊道,“你很不錯。”

  “將軍過獎了。”林衍回道。

  腦海中則是回想著白袍男子所說的話。

  起源大陸無比廣袤,物產豐富,珍寶無數,林衍雖然透過盤王山一脈傳承,了解到過一些基礎的知識,可對這所謂的“清湘竹”,依舊感到陌生無比。

  只是透過白袍男子的話,這或許可能是吳國皇家園林中的一株奇珍,僅是竹葉,都能提煉出這等美酒,其他部位可能更是非凡。

  “剛成年時,陛下慶賀?”林衍暗自驚奇。

  若真的如此般說法,眼前這位怕是出身不凡,更是極受吳國國主看重。

  “我,名為聶竹煌!”白袍男子搖頭:“你現在見到我,我已經隕落不知道多少輪回時代,你并非我之麾下,無須‘將軍’相稱,便叫我一聲‘聶先生’吧。”

  林衍直接起身,尊敬行禮:“后生晚輩林衍,拜謝聶先生贈酒。”

  “相逢即是有緣。”聶竹煌笑了笑,“宇宙海的年輕后輩,你既是能找到這處竹林,又能飲得這杯竹葉酒……我也不介意送你一場造化。”

  “我死之前,曾在這里留下傳承,家國不在,也唯獨只剩下這點念想……只不過,能夠得到多少,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這片竹林,隨機出現在宇宙舟核心任意之地,等你離去,就再難找到我。”

  林衍認真聽著。

  “這位圣煌大將,倒真是位妙人。”他暗自感慨著。

  眼前這位生前可是吳國將軍,稱圣存在,身份何等尊貴?

  即便眼前留下的可能只是他的一縷虛擬意識,如此作態也讓林衍感到心生訝然了。

  如斷東河,在墓陵之舟中對于那群宇宙海強者們生殺予奪,除了最后的傳承者外,都絲毫不放在心上,如青蒼,在林衍進入玄離神壇后,態度也是頗為冷澹。

  這些才是人之常情。

  在巨大的層次差距前,聶竹煌的態度實在稱得上極為平易近人,而且更難得可貴的是……他并沒有尋找繼承者的功利,一切都是隨性而為。

  如果說斷東河一脈的規矩是,非歷代斷東河,其他生靈窺伺斷東河一脈一絲傳承,都必死,聶竹煌顯然沒有這樣的門戶之見。

  倒也正常。

  吳國都已覆滅,所謂的門戶之見,還有什么意義呢?

  他的規矩,就是規矩。

  來者是客,以酒相迎,竹葉酒是難得的美酒,也是第一關考驗,就算得不到全部傳承,也能得到些許機緣好處。

  “聶先生請說。”林衍道。

  “嗯?”聶竹煌卻是看著林衍,露出奇怪神色,“至今為止,我見過的宇宙海后輩倒也有十多位,只是像你這般平靜,仿佛知曉內情一般的,卻是第一次見。”

  “難道那些強者中,曾有過你的先輩?”

  他是真的好奇起來。

  “不曾。”林衍搖頭,隨即稍一停頓道,“只是在數十萬年前,宇宙舟內出現過一艘墓陵之舟,乃是斷東河·吳所留下的遠古文明傳承,他曾說自己是跟隨將軍踏上征程。”

  “這些年我在宇宙舟中不斷闖蕩,能在這里遇見聶先生,內心自然興奮激動,只是未曾表露出來……至于其他事情,卻是沒有心思多想了。”

  “斷東河·吳?”聶竹煌忍不住身體一顫,眼睛中都不由煥發出一絲神采,“沒想到你們竟是已經先見到了他,世事真是奇妙。”

  他腦海中浮現出那道身穿花紋甲鎧的青發男子,震闞。

  斷東河·吳的本名,就是震闞。

  斷東河一脈,乃是起源大陸極有名氣的巔峰傳承之一,震闞是第192任斷東河,也是唯一傳人。

  由于是吳國人,才進入軍隊。

  雖然只是永恒真神,但是擁有一機械流元胚,實力和地位都接近稱圣存在。

  就連陛下都對其頗為重視,將其調動到武麟軍后,就一直是聶竹煌的左膀右臂,相處無數年,關系莫逆。

  相隔這么久,再聽到這個名字,令聶竹煌感到心情萬分復雜。

  當初他決意來宇宙海,武麟軍其他人實際上并不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但是身懷斷東河一脈傳承的震闞豈能不知?

  聶竹煌知道此行九死一生,可吳國之仇,唯有奴役界獸一法,最終毅然前往。

  震闞同樣知道此行九死一生,可依舊選擇追隨于他,不離不棄。

  “我可以死。”

  “但是歷代斷東河的傳承,不可絕!”

  時隔無盡歲月,那道平靜而堅定的聲音仿佛再次在他耳邊回響起來。

  就是當時,震闞改造墓陵之舟,留下傳承之地,而聶竹煌也是受到感染,留下這片竹林。

  墓陵之舟,沉入墓陵。

  竹林青碧,歲歲年年。

  可除去這些痕跡,當初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他可找到了滿意的傳承者?”聶竹煌輕聲問詢。

  “傳承者決出,其他候選者盡皆隕落,以為慶賀。”

  “好,好,好。”聶竹煌一時間露出喜色,連道了三個好字,就從林衍所說的這段話,他就知道確有其事。

  對于一脈單傳的斷東河一脈,他深知道,震闞有多希望找到一位合格的傳承者,當聽到好友的心愿得償,他也高興。

  即便隕落死去,還有再度輪回。

  可是將斷東河一脈延續,是歷任斷東河必須背負的責任。

  “謝謝你帶給我這個消息。”聶竹煌笑了,“斷東河·吳是我的同鄉兄弟,羅峰是你的同鄉兄弟,若是你真能把握住這場造化,倒也是一段佳話。”

  在得知這一消息后,他雖然沒有給林衍降低難度的意思,但確實多了一絲認可和期望。

  “不知聶先生這場造化……有何考驗?”林衍問道。

  聶竹煌笑著起身:“隨我來。”

  林衍也跟著起身,可聶竹煌并未走遠,甚至沒有走出竹亭,只是坐在了竹亭前,手中出現了一支簡樸古拙的釣竿,卻沒有魚鉤。

  聶竹煌輕甩釣竿,透明的魚線直接沉進了竹亭前的清潭中,老神在在地釣起魚來。

  見狀。

  旁邊的白裙少女不再撫琴唱和,碧裙少女和她坐在一起,都看向這邊,一邊笑著,一邊好似竊竊私語。

  林衍頓感疑惑,不知這位“聶先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可也只能在一旁等待。

  這一等,就等了小半日。

  只能心中感慨,這位圣煌大將不僅是妙人,也是位怪人。

  忽然——

  聶竹煌的釣竿動了。

  原本平靜的神色頓時歡喜起來,釣竿一提,魚線的另一端緊緊咬著一尾色彩繽紛,不到三寸長短的小魚。

  “吼……”

  那小魚見風就漲,瞬間開始變化,直接化為了一頭無比丑陋的鱗甲翅膀異獸,發出憤怒的咆孝聲,朝著林衍沖來。

  剎那間。

  林衍只覺周圍的空間不斷被拉伸,方寸之間,卻好似遲尺天涯,無形的空間牢籠,將他們籠罩在內。

  “除去躲入戰船類寶物避戰,你可使用一切手段。”

  聶竹煌的聲音在林衍耳邊響起:“小家伙,可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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