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完屋子,三人回到客廳。全本()
  清野凜對游戲失去興趣,坐在地爐里看書。
  渡邊澈給紅白機插上《魂斗羅》,和結城美姬一起闖關。
  “我們走水里。”
  “美姬,這個S彈你要不要?”
  “這里有個無敵,吃不吃?啊,跑了。”
  《魂斗羅》通關,又玩了《忍者神龜2》和《熱血格斗》,結城美姬困了,側躺著睡覺。
  渡邊澈一個人玩《重裝機兵》。
  大概兩個多小時后,天邊開始出現茜色,渡邊老媽才回來。
  見澤村距離最近的鎮子很遠。
  “小澈,來幫媽媽剝豌豆!”
  “好!”
  “我來幫忙。”清野凜準備起身。
  “不用不用,小凜你坐著。”
  “快點過來啊。”渡邊老媽交代渡邊澈一句,去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沒見到渡邊澈人影,渡邊老媽又喊。
  “小澈——?”
  “來了來了!”
  又過一會兒,渡邊老媽直接從廚房沖過來。
  “小澈,你在做什么?”老媽訓斥道。
  兩位美少女也看向渡邊澈。
  “快了快了。”渡邊澈操縱著手柄,神情專注,“我就快拿到紅狼坦克了!”
  渡邊老媽走過去,直接把電視關了。
  “啊——我的坦克!我一生的夢想!老媽,你在干什么啊?”
  “家里來客人,不知道勤奮一點!快過來幫忙!”
  渡邊澈放下手柄,滿臉無奈地從被子里站起來。
  他跟著渡邊枝出了客廳,朝廚房走去。
  “清野不是說她弄嗎?你就讓她弄好了。”
  “讓客人動手?自己躺在那里玩游戲?我怎么教你的?”
  “那也不能讓她們白吃白住吧?”
  “你這孩子整天怎么想的?還準備向她們收錢?對了,剝完豌豆,去地里拔點蘿卜回來。”
  “紅蘿卜,白蘿卜?”
  “小凜和美姬喜歡吃哪一......”
  客廳的兩人,能聽到母子倆這樣的對話。
  晚飯快做好時,渡邊澈的父親回來了。
  一位沉默寡言,但和村里男人喝了酒,又喜歡大聲吹牛,總是穿一雙老舊膠鞋,叫渡邊恒雄的男人。
  “老爸,去送貨了嗎?”
  “嗯。”渡邊恒雄點點頭。
  他自顧自脫掉膠鞋,對去了東京大半年的兒子,沒什么反應。
  “這次我帶了女朋友回來。”
  “嗯。”
  “還有一位同學。”
  渡邊恒雄連話都不說,‘我知道了’地點點頭。
  “你們兩個,來幫忙端菜!”渡邊老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知道了!”渡邊澈應了聲。
  渡邊恒雄一言不發,只是和渡邊澈一起走向廚房。
  渡邊的父親,就是這么沉默寡言的一個人。
  但就算這樣,他也會給兒子養稻田鴨,特意寄到東京。
  吃晚飯的時候,渡邊澈把兩位美少女介紹一遍,他也沒什么反應。
  和清野凜相比,他對結城美姬多說了一句:
  “阿澈給你添麻煩了。”
  渡邊澈很想告訴自己父親,結城美姬給他添的麻煩,遠比他給她添的要多得多。
  “好啦好啦,”渡邊老媽笑著招呼,“快吃飯吧。”
  木制的長桌,渡邊父親坐上首,渡邊母親和清野凜坐一邊,渡邊澈和結城美姬坐一邊。
  兩位美少女面對面。
  在說“我開動了”之前,結城美姬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筷。
  “這是新的?”她問。
  渡邊母親疑惑地看著她,嘴里下意識回答:“不是啊。”
  結城美姬視線轉向渡邊澈。
  “剛準備把我的給你。”渡邊澈交換了兩人的碗筷,還有菜碟,“這是我專用的,沒人用過。”
  結城美姬看了眼渡邊父母手里的碗筷,的確花色不同,這才滿意地點頭。
  渡邊枝看著這一幕,隱晦的眼神看向渡邊父親。
  渡邊父親當做沒看見。
  “我開動了。”
  對食物表達感謝后,開始享用晚餐。
  渡邊澈刨了口飯,吃了兩口菜,問兩人:“吃的習慣嗎?”
  “還可以。”結城美姬說、
  清野凜喝了一小口蘿卜燉湯,又吃了煎蘑菇,滿足地說:
  “新鮮的蔬菜,鮮嫩可口,我很喜歡。”
  “喜歡就多吃一點,廚房里還有。”渡邊老媽高興地說。
  “謝謝阿姨,也許真的要添飯呢。”說完,她又略顯苦惱,“不過會長胖,還是算了。”
  “你這么瘦,我看最起碼再長胖十斤,體重才算正常。”渡邊澈說。
  “渡邊同學,你是不會懂女生對體重的......好臭!”清野凜雪白小臉一皺,捂著鼻子。
  正在攪拌納豆的渡邊父親,愣在那里。
  渡邊母親拍桌哈哈大笑,充滿鄉村婦女的豪放。
  “這個......”渡邊父親不知道該怎么辦,沒仔細思考就說,“自己家做的,很好吃,你們要嗎?”
  清野凜使勁搖頭:“抱歉,我受不了納豆。”
  “那......”渡邊父親猶豫著,準備舍棄四十年每餐都有的納豆。
  “請不用在意,叔叔。”捏著鼻子,聲音有點走樣的清野凜說,“我習慣一下就好。”
  渡邊父親猶豫了三秒,繼續攪拌納豆,然后倒在飯碗里。
  “啊哈哈哈!”渡邊母親笑得不行,“小凜太可愛了!”
  “阿姨,我沒有故意裝可愛,不過我的確很可愛。”
  “我明白,我明白,和他父親這么多年,我也受不了納豆!太臭了!”
  說蔬菜新鮮好吃,清野凜不是在討好;納豆難聞,也不是故意挑事,她只說實話。
  不過以她的禮儀,本不該直接說‘好臭’,但渡邊家自做的納豆的確太臭了。
  結城美姬也皺著眉,警告渡邊澈:“你不準吃那東西。”
  “為什么?”渡邊澈不吃納豆,但好奇原因。
  “問那么多干什么?這是命令。”
  “好好,聽你的。”
  渡邊父親默默吃著納豆蓋飯,不管三位女性怎么說,他自己吃得很香。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兒子沒有繼承這項傳統。
  渡邊家制作納豆的技術,從他這一代就要失傳了。
  “對了,”渡邊父親想起一件事,“郵差的工作,你還打算做嗎?”
  “做啊。”渡邊澈把湯喝光,對老媽說了一句‘再添一碗’——清野凜猶豫了下,也跟著要了一碗,“反正早上又沒事。”
  “嗯。”渡邊父親不再說話。
  吃完飯,兩位美少女在樓上浴室洗澡。
  那是渡邊澈不習慣一家人泡一個浴缸的水,讓父母幫忙建的。
  小雖然小了點,但多虧了它,才解決兩位大小姐的洗澡問題。
  “今天很累了,你們早點休息,明天睡睡懶覺,我帶你們去村里轉轉。”
  “嗯,晚安。”
  渡邊澈下樓,想和父母聊會兒天再睡。
  怕吵到樓上兩人,他放輕腳步,到客廳時,聽到父母的對話。
  “他爸爸,你感覺美姬那孩子怎么樣?”
  渡邊澈沒進去,躲在客廳外。
  “什么怎么樣?”渡邊父親問。
  “那孩子好像很嫌棄我們。”渡邊老媽說。
  “哪里瞧不起了?”
  “你看不出來?我們用過的東西,她碰都不碰,毛巾、筷子就算了,我今天幫小澈收拾房間,回來一看,地爐上的被子都換成了新的。”
  “你管她嫌棄不嫌棄?她是和阿澈過日子,只要不嫌棄阿澈就行。”
  “但我們是小澈的父母啊。”
  “阿澈將來會和我們住在這鄉下嗎?”渡邊父親問。
  “肯定不會啊,這怎么可能?小澈可不能學玲子。”
  玲子,村里一個大齡女青年。
  讀了高等學府,工作沒找,直接從大阪跑回來種地。
  后來學校老師退休,她才替補上去,有了份正式工作,每天懶懶散散活著,也不結婚。
  結婚這事也不能怪她。
  村子里已經沒有男性青年了,她要想結婚,除了嫁給老頭,只剩小她十幾歲的渡邊澈。
  渡邊老媽沒有瞧不起玲子,兩人關系甚至很好,她只是不希望渡邊澈和她一樣而已。
  少子化的今天,見澤村也許從渡邊澈這一代開始,就沒有年輕人會住這里了。
  既然都要走,她希望渡邊澈能去東京,能找到舒適高薪的工作。
  “那不就行了?”渡邊父親聲音沉穩,不急不緩,“城里人看不起鄉下人,又不是美姬那孩子一個人,但她能接受阿澈,不就說明很喜歡他嗎?兩人在一起,互相喜歡還不夠嗎?”
  “但我看那孩子,對小澈呼來喝去的。”
  渡邊父親沒有否認,說:“有人管著阿澈也好。”
  “但那也管得太過了吧?你沒聽她說話的語氣嗎?跟吩咐傭人似的。”
  “阿澈長得帥,各方面也很優秀,做他老婆不強勢,將來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
  “我兒子怎么可能做那種事!”
  ‘對不起,老媽。’客廳外偷聽的渡邊澈,心里默默道歉。
  他一開始也不想做那種事,想做一個專一的人,為此幾次拒絕了明日麻衣,但最后,還是沒辦法。
  “他不做什么,但女人會做,他能拒絕一個,拒絕兩個,但能保證拒絕所有女人嗎?”渡邊恒雄說。
  “這倒也是。”渡邊枝不甘心地附和一句。
  客廳沉默一會兒。
  渡邊澈準備裝作剛到走進去。
  “他爸爸,你感覺小凜那孩子怎么樣?”
  老媽壓低聲音的話語,又讓渡邊澈停住腳步。
  “挺可愛的孩子。”渡邊父親敷衍地回了一句。
  渡邊老媽卻很有興致,語氣略帶興奮地說:
  “我看那孩子很不錯,禮貌、可愛、安靜,和小澈也很聊得來。”
  “嗯。”
  “而且我看她也能管住小澈。”
  “你還怪美姬兇阿澈,我看就應該這么做。”渡邊父親說了一句。
  “你感覺小凜不好?”渡邊枝把聲音壓得更低,“我倒更想讓她做兒媳婦。”
  說完,就好像已經看到清野凜喊她媽媽一樣,渡邊枝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阿澈自己的事,未來的日子是他自己的。”這是渡邊父親對這件事的看法。
  “我找個機會問問小澈,看他怎么看小凜。”
  關于兩位美少女的對話,到此為止。
  渡邊枝問起丈夫白天送貨的事,之后,又聊起過年的準備,商量買些貴一點的食材,好好招待結城美姬和清野凜。
  直到渡邊澈回東京,渡邊枝也沒有問他關于清野凜的事。
  也許丈夫之前的一番話,讓她也不知道,想從渡邊澈那里聽到什么樣的回答。
  十二月二十六日,渡邊澈回巖手縣的第一天。
  他起了大早,干起郵差的兼職。
  這份工作,是他上初中后,為了買很貴的輔導書,才開始干的。
  在干這之前,在他不干之后,見澤村的郵差一直是他父親。
  現在接著干,只是想讓父母知道,他是一個勤勞的孩子,不需要太擔憂他。
  另外,他也早起習慣了,找點事做。
  天還沒亮。
  本田小狼穿過田間小路,跨過小溪上的小橋,兩邊是參天大樹的山路,冷風吹在渡邊澈臉上。
  “啊,我的愛已隨南風遠去——”
  換了枕頭,清野凜很晚才睡著,早上又很早就醒了。
  睜開眼之后,沒有聽到東京的聲音,窗外傳來鳥鳴,能聽到身邊結城美姬沉穩的呼吸聲。
  她輕聲起床,換好衣服,下了樓。
  渡邊母親在廚房做早飯。
  “小凜?”聽到腳步聲,渡邊媽媽抬起頭,“起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早上好,阿姨。”打完招呼,清野凜解釋,“我換了枕頭就睡不習慣。”
  “那該怎么辦?”渡邊媽媽很擔憂,手上活計都停下來了。
  “沒關系,只需要一晚上,第二天就好了。”這是從吹奏部暑假合宿得出的經驗。
  “那就好。”渡邊媽媽安心地點點頭,繼續處理料理。
  清野凜走過去,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幫忙清洗蔬菜。
  過了會兒,她開口問:“渡邊同學呢?”
  不知為何,渡邊媽媽似乎很高興她這么問。
  “那孩子去送信了。”
  “送信?”
  “嗯,郵差打工。小澈初中用的工具書,全是他做這份工作攢錢買的哦。”
  清野凜點點頭。
  “枝阿姨,渡邊同學小時候是什么樣的小孩?”
  “他啊......”
  遠處傳來悠揚的長笛聲。
  高高的田壟上,一位波波頭少女,正對著逐漸升起的太陽練習。
  “這么勤奮?”渡邊澈把本田小狼停在少女面前。
  本間綾子放下長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渡邊?”
  “正是本大爺。”渡邊澈把頭盔取下,雙手手肘撐在車把手上。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本間綾子使勁拍了渡邊澈的肩一下。
  這要是一年前,渡邊澈已經抱著肩膀喊疼了。
  “昨天。”渡邊澈視線看向她手里的銀色長笛,“這是什么情況?”
  “還能是什么情況?來年我就要升學測驗了,是最后一學期,必須打進全國賽,不給青春留遺憾才行。”
  “啊。”渡邊澈百無聊賴地望向青色的天空,“新生就制霸全國的我,接下來該做什么好呢。”
  “你想死是不是?!”
  “這不是阿澈嗎?”從本間綾子家的方向,走來一個扛著鋤頭的中年人。
  “本間大叔,”渡邊澈扭身從袋子里拿出一封信,“有你的信。”
  本間大叔接過信,嘴里嘀咕一句‘又是水電費’,抬起頭對渡邊澈說:
  “阿澈,聽說你在吹什么大賽上,拿了第一?”
  “不是第一,只是金獎。”本間綾子糾正道。
  “金獎不就是第一嘛!”本間大叔用‘女兒你少說糊涂話’的口吻反駁道。
  “沒錯,我就是第一。”渡邊澈笑著說。
  本間綾子撇撇嘴。
  本間大叔把信揣兜里,手拍拍渡邊澈的肩,夸獎道:
  “真正聰明的人就是不一樣,就算是去了東京,也能出人頭地,我早就看出你是天才了。”
  “那里那里。”
  “待會兒來我家玩,你嬸嬸今年做的柿餅很甜。”
  “一定去。”渡邊澈戴上頭盔,“本間大叔,我送信去了。”
  “好!”
  “綾子,加油哦,不要給青春留遺憾”
  本間綾子踹了本田小狼后車輪一腳。
  送完信,渡邊澈回到家,聞到早飯的香氣。
  “老媽,餓死了,還沒好嗎?”渡邊澈一邊喊餓,一邊脫掉頭盔。
  “快好了。”渡邊枝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騎車冷不冷?”
  “還好,就是腳有點涼。”
  渡邊澈換上室內鞋,走進廚房。
  清野凜挽著袖子,正在幫忙攪拌燉湯。
  她穿了淡粉色寬松毛衣,下身是到腳踝的米色長裙,頭發散漫地束成一束,貼在背上。
  看起來溫柔閑適,非常美麗。
  “起這么早?對了,”渡邊澈想起一件事,“老媽,清野她只吃半熟的雞蛋,你別全煎熟了。”
  說完,他看向清野凜,準備問她為什么起這么早。
  結果,清野凜正笑著看他,這是如春風拂面一般溫柔的笑容。
  “怎么了?”渡邊澈奇怪地問她,“我頭發亂了?”
  “有點亂。”清野凜笑著說。
  “那我得整理整理。”
  渡邊澈出了廚房,渡邊枝低聲笑著問清野凜:
  “小澈怎么知道你只吃半熟蛋?”
  “修學旅行一起吃早飯知道的。”清野凜想起當時的場景,忍不住笑著說,“當時我們還為全熟還是半熟,吵了一架。”
  “吵架?”
  “嗯。”
  渡邊枝看著清野凜臉上的笑容,也沒再問,只是跟著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