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只發來了一個問號，后續并沒有再給出任何的回復。
他看似說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楚君有些琢磨不透這個超管問號里的意思。
當然，他也不想去琢磨。
摸出手機，劃開了微信。
找到了一個名為‘江華藝術文化基地’的群名，進去。
這個群是上次他帶著《匠木》作品在市領導面前登臺亮相后，龔山維親自把他拉進來的。
群不大,
大約五十多人。
但全都是江華市文化行業內的頂級大佬聚集地。
包括文化局的兩位局長們也在。
“各位前輩們，打擾一下，有誰認識鯊魚直播平臺的管理層？我這邊有個遠房親戚遇到了一些小麻煩。”
楚君簡單的說了一下事情經過，不過把與超管的對話略過了。
本來就是一件小事，而且這種東西也并非平臺針對某個人，而是對待新人一律如此。
楚君倒是覺得沒必要上綱上線。
純粹只是用‘平臺流量限制’這個說辭，一筆帶過。
想了想，楚君又摳字道。
“要是前輩們不太方便，我再自己想想辦法。”
少頃，群里瞬間熱鬧了起來。
王淼：“誒呦喂，小楚你遇到這事早說啊，我有個大學同學就在那里面當管理層，我幫你聯系聯系。”
黎霄：“這不就見外了嗎？楚老弟作為市文化局的形象代言人，你要是不嫌棄的話，這點小事以后都不用往群里說，直接給你黎大哥打語音就行！我馬上幫你解決！”
顧滄海：“小楚，有難處就開口，不用那么客氣，我正好認識鯊魚平臺的董事。這忙我來幫吧。”
其他眾藝術家們，除了在忙沒看見的，其余只要看到消息的，都在第一時間紛紛回應。
甚至爭著搶著要幫楚君這個忙，與前些日子都還高低看不起游戲這行，簡直判若兩撥人。
其實，他們的反應也很好理解。
楚君作為這段時間在市內風頭無兩的大名人,
如果說之前的游戲大賣還只是讓他財路走寬了。
那么自從被市領導看中后，任何路子都算是徹底走寬了。
在座一個個都是人精。
楚君今年才多大,
二十出頭沒好幾，這群里隨便拎出一個都是叔叔阿姨輩分的。
更有甚者是爺爺奶奶輩的。
活了一輩子，混個江華市知名藝術家的頭銜就已經是頂天了。
可楚君不一樣。
他以后的路還長的很。
群里的藝術家們，在那次事情過后，但凡是仔細了解過楚君這兩個月內履歷的，哪怕對游戲這行再不了解。
也能清楚流派開山怪的含金量。
對楚君的履歷越看是越心驚。
兩個月開創了四個游戲新分類，款款發售都是爆款，這還得是游戲的小眾限制住了他的手腳。
游戲但凡大眾點他都敢直接上天！
按這樣的節奏發展下去，假以時日，省級藝術家肯定是跑不掉了的。
如果再努努力，不說世界級的，也不說國家一級，起碼拿個國家二級藝術家，還是手拿把掐的。
這種前途，直接往海里去了！
這時候趁著他還沒起飛，還不趕緊巴結一下，等以后人家真竄到省級藝術家，還有自己這群人啥事？
再者說,
群里的老藝術前輩們,
多少都有些文人相輕。
一開始是不待見，可楚君真正拿出硬實力作品，并且折服了這幫子人后。
他們再看楚君這位俊朗帥氣有才華，為人禮貌謙卑且低調，對其他藝術行業一直很尊重的年輕人。
無論哪個看了，都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家里有好看丫頭的，恨不得拽著楚君私下問問他談沒談對象。
家里就算沒丫頭的，也恨不得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家里都打聽一遍。
沒丫頭？那啥，我記得你家好像有個長相非常清秀，身材嬌小，說話細聲細氣，細皮嫩肉皮膚白的簡直像是個女生的男孩子來著。
沒有條件，咱們就創造這個條件嘛！
沒準現在的年輕人，就好這一口呢？
當然，這種想法只是在心中一想。
他們絕大部分人都跟楚君不太熟悉，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與他發起通話。
本來一個兩個都還在愁怎么跟他打好關系。
結果楚君這小子直接就跑來送塔了！
這么好的機會，不蹭個助攻那能像話嗎？
尤其是黎霄，此時最為氣憤，坐在自家音樂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內，看了一眼身材惹火的女秘書。
硬了！
拳頭硬了！
楚君的遠房親戚？
在直播平臺被限流了？
你聽聽！
這像是人干的事嗎？！
我們生活在一個公平公正的法制社會！怎么現在這個年代，還有這種打壓新人的事情發生？
我黎某人一生行事，素來只力求三件事！
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
“黎總。”這時，秘書開口道：“咱們家旗下簽約了三個月的新人黃景瑜，昨天讓經紀人委托帶話，說希望能夠盡快獲得公司的資源分配，他說跟他同期的另外一個新人，都已經發了單曲了。為什么還沒輪到他接通告。”
“讓他哪涼快哪呆著去，我當年給人打工的時候，足足三年才算熬出頭。他一個新人進來三個月就想接通告？真是不懂事。”黎霄冷哼一聲，又轉回了思緒。
剛才說到哪了？
嗷對了，剛才說到，當今社會的確是一個看人脈跟關系的社會。
他楚君的遠房親戚，如果往祖上十八代去算，搞不好跟自己的祖上多少沾點血緣。
咱可是沖著這血緣關系才出手相助的嗷！
我可不是看中了楚君未來有可能成為國家二級藝術家，才搶先去討好他的！
“我記得，鯊魚平臺的老總上個月好像還跟我一起吃過飯吧？”黎霄面不改色，滿臉冷淡的伸手輕輕敲擊著桌面。
“回黎總，是的。他的名片還在我這里存著，需要聯系嗎？”
“嗯，聯系一下吧，我有個失散多年的小兄弟最近出了點小事情，找他幫個忙。”
秘書：“？？？”
我跟你做了三年的事，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個失散多年的兄弟？
程鵬是國內最大的直播平臺，鯊魚平臺星秀區的上午檔超管。
上午檔這個時間段，其實多少有些尷尬。
凌晨熬夜沒睡的，這會剛開始睡。
睡醒了的，該上學的上學，該上班的上班。
好不容易等個周末流量高峰期吧，絕大部分人又會選擇睡懶覺。
可以說，上午這個時間段屬于直播行業的死亡時間。
流量甚至不如夜間檔。
不過不管怎么說，作為星秀區的超管，程鵬捏著的權利還是很大的。
超管的工資不高，一如很多彈幕所調侃的那樣‘請超管珍惜自己一個月三千塊錢的工資，把兄弟們愛看的主播都放出來’。
但是，除去保底工資之外，超管是有額外提成的。
如果說經紀人靠著手底下的明星吃飯，編輯靠著手里的大神作者發財。
那么，超管則是依仗著簽下的流量主播發家致富。
其實，鯊魚平臺自身從來沒有規定過，新人主播必須得限流，尤其是沒有工會靠山的，直接鎖死萬八千的人氣上限。
這種規定，平臺是從來沒說過的。
可對于超管來說，他的提成跟主播績效掛鉤的話。
那么。
流量主播大把的提成新人主播沒用的垃圾 除非極個別前期節目效果特別炸裂的新人主播。
套路新穎，活好騷話多，一開播就能動輒有個上千真實人數。
這種新人主播是有潛力的，不用主播自己多說，超管都會找上門去談簽約條件。
但這樣的黑馬顯然不多，提成的大頭還是得依仗自己手里的頂流主播。
也不知道是哪個鬼才想出來的辦法，開始從底層主播的人氣方面做限制。
讓他們的人氣一直上不去。
要知道，新用戶是最在意數據的。
一看這個直播間300萬人氣，另外一個一萬人氣。
二話不說扭頭就奔著三百萬去了。
每天的新用戶都大量流入頭部。
再后來，這一方法漸漸傳開了。
但是超管們每個月的業績也直線上升。
平臺高層一看業績還不錯，而且流失的底層主播也著實沒什么價值，于是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程鵬今天照例開著自己的權限號，在星秀區的各個直播間內閑逛。
上午檔的星秀區頂流主播小萱萱，一如既往還是這么的騷氣。
白皙豐腴的肌膚，呼之欲出的胸脯。
“我要是能把手穿過屏幕就好了，嘖嘖，這誰看了不迷糊啊。”程鵬連連咂舌。
不過據說這小萱萱的背后，有十個八個金主在替她撐腰。
每次活動PK的時候，單日流水甚至能沖到千萬級。
當然，活動PK之后，她都要請上一周的假。
到這時候，金主爸爸們就不只是站在她背后撐腰了。
是扶腰。
這種級別的女主播，程鵬也只敢在心里YY一番，平時跟她說話都得客客氣氣。
在小萱萱的直播間看了幾分鐘后，程鵬忽然索然無味。
“不過如此。”
又去其他直播間轉了轉。
最近一段時間的上午檔都比較穩定，頭部主播們沒整出什么太炸裂的節目效果，底層的主播也沒幾個有能力的。
不過很快，程鵬在一個剛開播沒多久的直播間跟前愣了愣。
標題名字寫著虛擬歌姬，主播的ID是洛天依。
“虛擬歌姬？”
“這是什么玩意？”
“從來都沒聽說過，難道是什么新鮮的流派嗎？”
他點進直播間，小看了一會才明白。
大概是一個卡通角色，通過背后有人配音的方式，在進行著直播。
這種直播方式倒是前所未聞。
但也就僅僅局限于此。
這直播間打著虛擬歌姬的旗號，卻一首歌都沒唱過，全程在表演吃吃吃。
好家伙，把三次元的吃播丟到二次元，就有人買賬了是吧？
死宅的錢未免也太好騙了……
很快，程鵬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問題。
他發現，這個直播間的人氣莫名其妙的高。
觀眾的彈幕數量，幾乎比那些十萬人氣的主播直播間都要密集。
而且各類小禮物漫天飛舞。
難道遇到了有潛力的黑馬主播？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很快又被程鵬否認。
超管雖然更傾向于頭部主播，但是底層主播真有起色的話，超管們也不是傻子，能簽自然就簽了。
萬一以后起大飛呢？
可是這個虛擬主播洛天依吧。
她的直播間真實人數并不是很多，一共也就兩三百人。
像她這樣的底層主播一抓一大把。
唯一比較亮眼的地方，無非也就是用戶粘度高了。
別人家一千人觀眾，恐怕都沒有洛天依三百人的用戶活躍度高。
當然，如果到這一步。
程鵬可能都會考慮簽下這名主播。
用戶粘度高，也能從側面反映主播的直播效果。
可是這洛天依直播間，播的都是個啥玩意？
一群觀眾擱那兒投食，她就光在那里吃吃吃。
你要三次元吃播，這都算你有本事了。
你畫個二次元的角色，搬運一套程序上去……這能吃多少，還不就是程序一句話的事？
第一天開播，因為虛擬主播的這個噱頭聽上去還很新鮮，可以吸引觀眾。
可第二天呢？
還是吃嗎？
第三天，也是吃？
這樣的直播有個屁用啊！
“而且搞不好，那些給她刷禮物的用戶很可能都是水軍。”程鵬搖搖頭，心中暗自慶幸。
“差點就被騙了，這要是簽了，不得上大當。”
超管這行干了幾年，他什么人都見識過。
尤其是這些剛開播的新人，總是自作聰明。
以為就他們自己機靈，其他人都是傻逼。
剛開播就請一堆水軍在那里刷彈幕，以為別人看不出來。
怎么可能啊！
你當我這個超管幾年的經驗是白干的嗎？
“按照這種新人的套路，等會恐怕就會有人加我好友，自稱是主播的代理人，然后開始給我畫餅，吹噓這名主播未來的潛力如何如何。”程鵬自忖的話音才剛落。
手機就滴滴響了響。
摸出來一看，還真有人加他好友了。
是一個用著洛天依頭像，微信昵稱叫作：V家經紀人的奇怪家伙。
跟程鵬所料想的一樣。
這個人一上來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就開始給他畫餅，吹噓洛天依這個虛擬主播以后必然會引領直播新派潮流，甚至因此開拓出一條虛擬主播的產業鏈等等各種構設。
你還別說，這家伙說的跟真的一樣，就好像他親身經歷過虛擬主播存在的直播平臺盛世一般。
各種細節都描述的惟妙惟肖。
程鵬差點都信了。
但回過神來，他冷笑了笑。
你看看，我說什么？
這些騙合同的家伙，套路全特么一個樣！
程鵬心中暗罵一句，索性懶得搭理這種貨色。
直接發了個？回去。
而對方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已經識破了他的騙術。
所以在接下來一個多小時內，都沒再主動聯系自己。
就在臨近中午，剛準備交接班的時候。
“叮咚！”
微信提示音忽然響起。
騙子又回了？
程鵬摸出手機，正準備譏諷對面幾句，再直接將其拉黑。
結果定睛一看，卻發現發信息過來的人，是他的頂頭領導。
發的是一段語音。
打開一聽。
那頭的聲勢浩蕩如驚雷灌耳，幾乎是咆哮著對他怒吼，口水都差點從電話聽筒里噴出來。
“程鵬你個瓜慫！你他媽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一個上午老子就沒休息過，電話都被各個領導直接給打爆了！！你他媽的是捅了馬蜂窩嗎？”
程鵬人懵了。
我……干啥了？
該不會是偷偷開著權限號去小萱萱直播間YY了一小會，被發現了？
但就算這樣，也只是上班偷閑啊，平臺經理也不至于發這么大脾氣。
除了這件事，還能有什么？
仔細想了想，程鵬終于回憶起來了。
難不成領導發火是為了那個叫洛天依的主播？
可那不是擺明是個鐵騙子嗎……
不管怎么說，程鵬還是小心翼翼的求證了一下。
結果發現，還真特么是！
程鵬瞬間如同宕機的電腦，表情復雜無比。
合著，那個加自己好友的人不是騙子？
“你個瓜慫，你到底給對面發了什么？那么多領導都給我打電話詢問這件事，我一查，上午星秀區只有你值班！你今天不給我交代清楚，這個月的獎金扣光！”平臺經理壓制住怒氣，厲聲詢問道。
扣光獎金都算好的了，這還得益于對方壓根都沒提程鵬的名字，只是就事論事，想解開一個小主播的人氣限流罷了。
要是對方真的刨根問底追究責任。
別說程鵬了。
就算自己的職位都不一定保得住。
一想起剛才打電話那些人的來頭，平臺經理頓時額頭冷汗不止。
那些個電話里，各個都是有頭有臉的角色，隨便拎一個出來也至少是鯊魚平臺總經理級別的。
其中甚至不乏當地市文化局的領導秘書，都打了一通電話過來詢問此事。
平臺經理根本想不到為什么一個剛開播的小主播能牽扯出這么多大佬露面。
他只想老老實實的保住自己職位。
“我……我就發了個問號。”程鵬小心翼翼道。
平臺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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