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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登基大典,女帝新政,劍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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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愧對各位的堅守,這章是大章所以更新晚了點,抱歉!

  一隼西來。

  信染戰血。

  姜芷羽深吸了一口氣,將信件塞到了懷里。

  “陛下!可以開始了!”

  禮部的官員在旁小聲提醒道,他也沒有想到,這個久居深宮十幾年的公主,竟然有如此氣場,竟讓他絲毫不敢抬頭直視。

  他有些不理解。

  明明有如此優秀的皇儲人選,為什么姜崢之前非要在那些皇子中間糾結?

  若不是昨天真的差點血染皇宮,他甚至會以為姜崢早就屬意這個小公主了。

  姜芷羽淡淡應道:“嗯!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氣,在千人鹵簿的護送下,緩緩向前走去,禮部官員連忙將大門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正襟危坐的文武百官。

  聽到大門打開,文武大臣皆是心頭提起。

  新皇登基,而且是女帝登基,自然是不同尋常。

  昨日剛剛經歷了那等事件,他們中不少人都站在了姜芷羽的對立面,雖然大多數人都是坐著不動,但現在飛魚衛和軍情處都落在了姜芷羽的手上,想要證據還不簡單啊?

  所以他們萬分小心,不敢在登基大典上惹出絲毫亂子,哪怕神態儀容也不敢有任何紕漏。

  在眾人的注視下,姜芷羽身著黃袍,一步一步向前走。

  走到階梯之上,一階一階地向上走。

  朝著龍椅,朝著整個荒國的權利核心。

  一步一步接近。

  群臣皆肅目注視。

  他們即將見證歷史,見證有史以來第一個女帝旳誕生。

  姜芷羽也提著一口氣。

  嫁給趙昊之前,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走到這一步。

  她對皇位并不感興趣。

  但為了趙昊,她什么都可以做。

  一開始知道趙昊想要扶自己當女帝的時候,她只把這當做幫助趙昊的工具。

  然而今天看到龍椅的時候,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厚重感。

  這種厚重感,是對天下萬民的責任,沉沉地壓在她的心頭。

  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么趙昊給自己講那些知識的時候,會露出那么虔誠的神情。

  當時她不懂。

  但現在無比感同身受。

  既然走到了這個地步,那就要當一個好皇帝,不負“小先生”的信任。

  終于,她站到了臺階的最高處。

  望著滿朝的文武,心神短暫恍惚了一陣。

  “噹!”

  一陣編鐘聲讓她很快恢復了清醒。

  御道兩邊,中和韶樂樂隊已經開始了演奏。

  金、石、絲、竹、匏、土、革、木,八屬樂器配合的天衣無縫,宮廷雅樂無比莊嚴肅穆。

  足足一刻鐘后,樂聲漸熄。

  姜芷羽知道,歌頌先帝功績的時候到了。

  她深吸一口氣,從一旁的托盤里面,取出一本厚厚的冊子。

  清了清嗓子,朗聲念道:

  “先帝薨于甲申年四月十九,享年七十七歲。”

  “宣靈一年,平定京都妖道之禍,肅清宗門在荒殘余。”

  “宣靈十年,重奪失地二十七城。”

  “宣靈十九年,徹底將異族趕出逐夷城以西,奠定荒國百城繁榮之局,實現荒國歷代君主之宏愿,建大荒數百年之功。”

  “宣靈二十年,推出屯田制與軍功爵制,引河渠,利隴畝,自此荒國境內再無一饑民。”

  洋洋灑灑,將姜崢的功績一一細數。

  臺下百官,皆是目光虔誠,神情悲戚。

  別管姜崢晚年究竟如何,都絕對算一個好皇帝。

  縱觀荒國歷史數百年,論勤政,無人能出其右。

  在位四十年,年年親自主持科舉,導致荒國出現了連續四十年科舉都沒有出現舞弊的奇觀。

  在場的文官,幾乎全部都是他親自提拔上來的門生。

  這樣的皇帝,誰人不憧憬。

  即便是姜芷羽,念完這冊子之后也有些眼眶發紅,她不得不承認,除去最后這一年,姜崢這個皇帝真的很了不起。

  自己很難超過她,能做的只有盡力不負百姓。

  “先帝愛民如子,今朕繼承大統,自當秉承天地,繼承祖宗遺志,傳承利民之法典。并于戶部設立農肥司,工部設立冶煉司,兵部設立新武司……順先帝之意志,令甲申七子執掌,以壯我大荒民生、財脈、軍備……”

  這是新帝的施政綱領。

  群臣聽到,皆是心中寬慰。

  這次立新帝的過程實在有些跌宕起伏,他們最怕的就是女帝繼承大統之后,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而更改之前的政令,搞得荒國上下人心惶惶。

  但現在看來,姜芷羽不僅沒有亂改,甚至提出了不少新穎且實用的政令。

  不僅將姜崢的思想完美繼承,不少地方還做出了升華。

  雖然重用甲申七子,有扶持新臣的想法,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并沒有違背姜崢的意思。

  因為姜崢想的本來就是讓甲申七子完全投入到生產當中,并且為荒國源源不斷地培養人才。

  姜芷羽只不過將這個政策落實得更詳細了而已。

  這新政令。

  他們越聽,就越對姜芷羽這個新皇崇敬。

  尤其是以前姜崢的嫡系,對女帝對趙家的戒備頓時消散了大半。

  有此女帝,夫復何求?

  即便以后把他們罷免,他們也是心甘情愿。

  念完新政令,姜芷羽終于坐到了龍椅之上。

  女帝!

  正式登基。

  半空中,空間裂縫隱現,九州鼎從天而降,落在地上發出浩瀚圣音。

  山河印和傳國玉璽從中飛出,在眾人的目光中,分別落在女帝身側。

  如此景觀,讓滿朝文武,無不折服。

  群臣紛紛拜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虔誠之聲不絕于耳,經久不息。

  九次恭祝之后,終于停了下來。

  姜芷羽淡淡道:“眾愛卿平身!”

  “謝陛下!”

  待到群臣站定。

  姜芷羽終于從懷中取出了那一封沾血的軍中情報,神情也變得殺意凜然:“苗王沂王挾持先帝,意圖叛亂,雖已認罪伏誅,然余黨于邊境襲我大荒駐軍,屠戮我大荒子民……”

  聲音雖然不大,卻將信上的內容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中。

  就在昨日,邊疆兩座雄都出現了大規模的暴動。

  分別以苗王府和沂王府為中心,藩王嫡系士兵和部分當地異族及異族混血,跟荒國軍隊發生的沖突極其血腥,兩座城中仿佛陷入了巷戰的泥潭。

  血漿肉泥之中,無人可以獨善其身。

  僅僅半日的時間,就有數以百計的百姓慘遭屠戮。

  此消息一出,數十萬大軍瞬間殺意沸騰。

  自從異族被趕走,二十年來荒國從來沒有出現過大規模屠戮百姓的情況。

  兩個藩王勢力這么做,無異于宣告他們的異族身份。

  若對面沒有這般,還能顧及一下他們的荒國百姓身份。

  但既然這么做了。

  這仇恨,便唯有“殺”字可解。

  姜芷羽的聲音也愈發嚴厲:“此等血債,不可不償!

  神武大將軍,西隴軍主將聽令!”

  趙無敵和馮大鈞當即出列,披甲戴胄,面色肅穆地行了一個軍禮。

  按照往常慣例,新皇登基,即便武將也要卸甲卸兵。

  但今日,大軍必須開拔,所以有了例外。

  姜芷羽“鏗”的一聲拔出在腰間掛了許久的利劍:“朕令兩位將軍,兵分兩路分別剿滅苗王與沂王兩處叛黨,救我百姓,衛我山河!此次西行,當為利刃,斬佞,誅邪,鎮邊疆!”

  “臣領命!”

  兩個將軍聲音無比洪亮。

  群臣也紛紛站起身來。

  就在京郊校場,幾十萬將士都已經準備就緒,隨時開拔。

  這場登基大典,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殺氣凜冽。

  沒有任何一場登基大典如這次一般,將后半程放在出征的校場。

  辰時一刻。

  神武軍和西隴軍當即各自出兵二十萬,離開京外校場,繞京都一周之后,分別趕往兩個戰場。

  姜芷羽遠遠望著浩浩蕩蕩離京的軍隊,輕輕吐出一口氣。

  登基大典結束了。

  而她此刻,也終于體會到了皇位的滋味。

  想到趙昊以前問過她,當皇帝很辛苦,愿不愿意忍受這份辛苦,若是不愿,他愿意承受篡位的罪名,最多就是多殺幾個人而已。

  真傻!

  只要是為了你,什么事情是我不愿意承受的?

  姜芷羽笑了笑,還是感覺有些孤獨。

  當了皇帝,就會有很多條條框框。

  不能睡懶覺。

  不能失儀態。

  就連想住在鎮國府,也不能天天住在里面。

  乾清宮沒有鐘粹宮那么冷,但是又大又空。

  趙昊又滿世界地亂跑。

  酸澀情緒,肯定是有一點的,不過……

  她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心臟正有力地波動,心頭那枚心玉的投影無比純凈,正不斷地涌入暖流。

  她遠遠望去。

  發現趙昊正倒騎在馬背上,呲著牙沖自己揮手。

  酸澀情緒一掃而光,她笑著揮手示意。

  當皇帝而已。

  一直男主外女主內。

  不過以前管的是家,現在管的是國而已。

  她就這么靜靜地站著,一直到趙昊徹底消失在她的視野中,這才擺駕回宮。

  乾清宮里,有一堆奏折等著她。

  與之前等“小先生”批改作業不同。

  這次,她把這些奏折當做了真正的事業。

  “爹!這次咱們能干得過么?”

  趙昊騎的是一匹普通的戰馬,火麟馬這種大殺器,放到他這個非戰斗單位上實在太過浪費了。

  黑臉漢嗤笑一聲:“區區幾個叛黨而已!他們現在的主力,都是我們二十多年前帶出來的,我們打他們,就是爹打兒子……”

  他想了想,感覺不太對。

  因為從趙昊丹田被廢以后,他就再也沒有揍過趙昊。

  于是他換了一個更形象的說法:“就像是爺爺打孫子,吊了起來扒了褲子打!”

  趙昊:“……”

  你這幾個意思啊?

  我堂堂大荒文曲星,荒國女帝的皇夫,我不要面子的啊?

  不過雖然有點挖黑歷史和個人隱私的嫌疑,但這個說法還真沒有夸張。

  兩個藩王都是跟著幾個大佬混起來的。

  但說起來吧,也沒有完全起來。

  因為異族被徹底趕走的時候,他們還沒到二十歲,這二十年來異族雖然時不時地來騷擾一下,但大規模的作戰,其實只有年前那一戰。

  這種戰斗強度下的藩王勢力,戰斗力絕對不可能比得上西隴軍和神武軍的主力。

  巷戰稍遜,但城門主導權,必不可能失守。

  而在此之前,兩座城內就已經有了不少的荒國駐軍。

  除非異族的主力大軍憑空空降到城里面,否則這兩座城不可能失掉。

  有軍情處在,又幾乎杜絕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所以等到大部隊趕到的時候,很有可能看到一種情況。

  那就是……藩王勢力余黨已經向西撤去,與異族匯合了。

  趙昊咂了咂嘴:“爹!奶奶給您的交代,您應該已經背熟了吧?”

  “就那么幾句話,我還背不熟?難不成在你眼里,我這個當爹的腦袋就那么瓜?”

  黑臉漢有些不耐煩,感覺自己兒子有點瓜。

  瞅他這幅模樣,趙昊不由咧了咧嘴,心中不由浮現出了一絲擔憂。

  奶奶臨行前,特意把父子倆叫過去開了個會。

  說是這次妖族異族甚至宗門的動作都有點大,讓大軍萬不可越過荒國國境,否則一旦失去了國運庇佑,就會陷入極度的危險中。

  甚至連國境線以內五十里的地方都盡量不要涉足,因為那個地方國運覆蓋相當稀薄。

  如果真被埋伏,損傷可能就比較慘重了。

  老太太說完還不放心,強迫黑臉漢反復背了好幾遍,確定黑臉漢背熟了以后,才放心地帶著昏迷的老爺子離去。

  凰禾則是隱藏在軍隊之中隨時保護。

  如今趙昊與姜芷羽夫妻一體,身上皇運雖然不如以前姜崢那么浩蕩,但足以在荒國境內赦免她們的宗門束縛,在國境線附近當保鏢,實力不會有任何限制。

  所以說老太太才那么放心離開。

  但不知道為什么,趙昊心里還是有些煩躁。

  倒也不是他太過穩健。

  而是……

  對面圖啥?

  軍情處時時刻刻都在注意異族的動向,很確定異族大軍不會比荒國主力到得早,而藩王余黨的實力,又不足以占城成功。

  即便慘勝,將荒國軍隊全部滅掉或者趕出城外,也絕對損失慘重,根本擋不住荒國主力攻城。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

  這次搶城,他們幾乎是不可能功成的。

  所以為什么不直接撤走保存力量,而一定要留在這個絞肉場中?

  圖啥呢?

  做白日夢?

  趙昊倒是這么希望,但對面這次這么大動靜,結果就出了一個這么蠢的招?

  他不希望自己的對手太聰明。

  但也不能把他們當做小弱智。

  他總是感覺,這次可能會有什么變故發生。

  黑臉漢看他一臉愁容,笑哈哈地安慰:“放心吧!你爹又不瓜,怎么可能上這個當啊!”

  “行吧!”

  趙昊搖了搖頭,便驅馬朝隊伍后面趕了幾十丈,跳下戰馬,鉆進了馬車里。

  剛進去,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楊老先生,之前見你還沒仔細觀察,沒想到今日一見,你的身軀竟然如此威猛,實在是吾輩楷模啊!”

  姜琉一身貌似風流倜儻的貴公子裝扮。

  但活零活現的眼神是怎么都擋不住的。

  老楊神色嚴峻,周身護體真氣全開,任姜琉如何搔首弄姿,肢體都不可能接近他一尺以內。

  洛水則是一臉認真地看著兩人,不知道在看什么。

  趙昊坐到洛水左邊,以便讓她幫自己隔絕姜琉,順便問道:“你瞅啥?”

  “他的姿……”

  洛水話說到一半,便猛得閉上了嘴。

  趙昊沉默了……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說。

  但凡天香閣的姑娘們能學到姜琉一半的姿態,就不可能現在在中原五國都沒有一家分閣。

  他真感覺姜琉有點可惜。

  可惜到惡心的那種可惜。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洛水,若是洛水能夠學會一點,應該還是挺帶感的。

  洛水神色有些戒備:“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沒有學!”

  趙昊咧了咧嘴:“我也沒說你學了啊!”

  洛水噎了一下,抱劍的胳膊不由緊了緊。

  勢頭大好。

  趙昊有些開心,準備再噎她幾句話。

  不過卻被姜琉打斷了:“趙兄,你說孟將軍不會出事吧?”

  趙昊咧了咧嘴:“你特娘的剛才不是可高興么?怎么還記得孟將軍啊?”

  姜琉一臉憂色,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只是希望能有楊老先生這么偉岸的肉身,如果到時候孟將軍有危險,我還能幫她御敵。”

  聽到這句話,老楊不由打了一個哆嗦。

  趙昊不屑地瞅了他一眼。

  信了他的鬼。

  逐夷城中家家閉戶。

  逐夷府衙,孟勝男雙目通紅,神色已經難看到極點。

  前不久,她受姜崢之命,帶了五萬神武軍的精銳趕到了逐夷城。

  本來想著只是在大丘陵地帶跟異族玩捉迷藏,就跟逮蝦一樣。

  那些異族就算再擅長復雜地形作戰,絕對兵力碾壓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果汁吃。

  畢竟,異族深入大丘陵的兵力,只有一萬。

  但她怎么都沒有想到,這批異族狡猾得跟泥鰍一樣,怎么都抓不住,甚至能夠憑借出色的單兵能力,給神武軍造成幾倍的損失。

  就好像……他們擁有完整的大丘陵地形圖一樣。

  然后沒過幾天,她就收到了逐夷城駐軍的消息,立刻回城駐守。

  至于什么原因,沒人告訴她。

  但她只能服從軍令,因為這命令是從鎮國公那邊來的。

  軍令如山,她不得不從。

  一開始還有些憋屈,結果才憋屈了不到幾天,她就仿佛經歷了一場大地震。

  直接震麻了,再也感覺不到絲毫的憋屈。

  苗王府,反了!

  一隊隊精悍的士兵,轉眼就變成了惡匪,大規模襲擊駐軍。

  搞得駐軍一開始有些云里霧里。

  但很快軍令就下來了,命令駐軍全面與苗王府開戰,遇見身披苗王府甲胄的,一律殺無赦。

  蒙歸蒙,但殺一定要殺!

  因為命令是鎮國公下的,如果說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在戰場上不會犯錯,那就一定是鎮國公。

  只是一轉眼,原本和平安定的逐夷城,就成了血肉漫天的絞肉場。

  荒國的軍隊擅長很多戰法,但巷戰著實有些薄弱。

  因為自從二十年前異族被驅逐以后,就再也沒有打巷戰的機會。

  而苗王府的勢力,幾乎都是本地人,有一百種以常人不能理解的方法制造突襲。

  荒國軍隊就算再強,面對這些人都有些焦頭爛額。

  猛然卷入巷戰,他們最強的戰場指揮被削弱了幾倍不止。

  反倒是苗王府勢力的單兵能力有了極大的發揮空間。

  這場戰役,一開始打得十分被動,短短半日他們就有了不小的損失。

  后來,孟勝男才得到京都的消息。

  姜太升和姜東升覬覦皇位,挾持蠱惑皇帝,現在已經認罪伏誅了,皇帝在大荒會上,立了姜芷羽為女帝。

  對于這個信息,孟勝男只是有些驚訝,但并沒有什么異議。

  因為這個消息,對于駐軍來說只意味著一件事情。

  那就是要死戰了!

  廢話!

  姜太升都死了,雙方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這場巷戰,不舍晝夜。

  從白天打到夜晚,又從夜晚打到黎明。

  這些異族和異族混血就像瘋了一樣,無孔不入地對駐軍發動襲擊。

  而駐軍,不僅要防住這些接連不斷的偷襲,還要死死地守住城門控制權。

  是肯定能守得住的!

  甚至一開始,駐軍主將想的是全線收攏,只守城墻城門,不跟他們做這些無意義的糾纏。

  但苗王府的人卻越來越喪心病狂,不僅偷襲駐軍,甚至還經常襲殺純血的荒國百姓。

  一時間,逐夷城人心惶惶。

  姜崢用了幾十年的努力,讓邊疆安定下來。

  苗王府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讓他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

  如今的逐夷城,家家閉戶。

  凡是沒有閉戶的,要么是被滅門的家庭。

  要么就是本身就有反心,準備跟苗王府闖出一分事業的歹人。

  如此情境。

  收攏戰線是絕對不可能的了,荒國駐軍在留下足以守住城門的軍隊以后,所有將士都派了出去,主動對苗王府的勢力發動攻擊。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給百姓哪怕一絲的安全感。

  兩日的時間,雙方已經徹底殺紅了眼。

  荒國駐軍以逐夷城府衙為根據地。

  苗王府則是順理成章地成為苗王府勢力的大本營。

  雙方打得腦漿都快出來了。

  幾乎每一刻都有人殞命。

  要么是駐軍的人,要么是苗王府的人,要么就是無辜百姓。

  后者所占比例還要更大一些。

  孟勝男兩天兩夜沒有合眼,雙目赤紅,咬得牙都快碎了。

  她不明白,這些狗雜碎奔著駐軍來不就行了,為什么要害普通百姓?

  “將軍!您就休息一下吧!”

  她的副將說道。

  孟勝男咬了咬牙:“區區幾日不睡覺不妨事,等到大軍入城也不遲!”

  她看了看躺滿府衙的傷員,胸腔已經被恨意填滿。

  照顧傷員的多是一些懂些醫術的女子,她們有些本來就是大夫,有些則是家人被屠戮,僥幸生還的女子。

  她們照顧傷員的時候情緒還能穩定些。

  一有空閑的時間就忍不住想到煉獄般的場景,不停偷偷抹眼淚。

  但孟勝男知道,這些女子都算好的。

  因為逐夷城實在太大了,駐軍就算再多,也不可能把所有百姓都保護起來。

  最恐怖的是,你分不清誰才是百姓。

  庇護所里面人滿為患,卻混進去了幾個歹人,一人能換掉十幾條人命。

  孟勝男氣得渾身發抖,作為已經封將的人,她見慣了大場面,卻還是差點被這次苦戰擊潰心理防線。

  若不是擔心城門失守,她真想帶兵推平了苗王府。

  “大軍快點啊!”

  苗王府。

  姜素素同樣兩天兩夜都沒有合眼。

  她已經成為苗王府這邊所有醫官的領袖,每時每刻都有數不清的病人。

  每次看到這些同族身上猙獰的傷口,她的心臟就一陣陣揪痛。

  她不明白為什么。

  明明之前大家還都和和氣氣的,怎么一轉眼就變成了這樣。

  就因為我大哥爭奪皇位失敗了?

  失敗就失敗,為什么一定要給他扣上挾持皇帝,蠱惑皇帝的帽子?

  就因為我們身上的血脈?

  她不理解,越不理解,就越是憤恨。

  這兩天,有無數性命在她的施救下才能茍延殘喘,卻也有無數在她這里離開了人世間。

  一開始,她哭了很多次。

  但慢慢就麻木了。

  只有吃飯那短短一刻鐘,才能安靜片刻,偷偷抹一下眼淚。

  她越來越恨趙昊。

  你扶自己的妻子上位,為什么要害這么多人!

  大哥或許說得對!

  他們從一開始,眼里從來沒有容下過自己這些人。

  “二小姐!”

  一個醫官抱著一個血淋淋的軀體進來了。

  肚子上開了一個大口子,腹部背部都在潺潺流血。

  是貫穿傷,這種傷口最為致命。

  醫官神情也早就麻木了:“這個戰士,只有您能救了!”

  “嗯!”

  姜素素放下了思緒,點了點頭道:“放下吧!”

  醫官放下傷員,便匆匆離開了房間,他也知道姜素素體力已經有些不支了,所以現在分工很明確,姜素素只治普通醫官治不了的重傷。

  這的確幫她減輕了一些壓力。

  但她這里的傷員,仍然一直沒有斷過。

  姜素素蹲下身子,檢查了一下傷員的傷口,應該是長槍造成的,捅破進去的時候還擰了一下,一大截腸子都被攪成了肉泥。

  放到外面醫官的手里面,幾乎是必死的局面。

  但姜素素有幾成的把握讓他活下來。

  前些日子趙昊在這里的時候,跟她提出了一個非常有創造力的方法,就是將羊腸制成細線,說不定能像縫衣服一樣把人體縫起來。

  只要做好消毒工作,救人跟喝水一樣簡單。

  姜素素試了,的確好用,只不過有些費心悅烈釀,這是趙昊特意給苗王府提供的,價格高得嚇人。

  但在人命面前,再高的價格也不算什么。

  這個傷兵只傷到了腸子,她只需要將爛掉的腸子剪斷,然后縫合起來,再將兩個截斷處縫合,最后將腹部和背部的傷口處理好就行。

  如果做得好的話,能有七成活下來的可能。

  “可能會比較痛,你忍一下!”

  姜素素的聲音有些木然,并非她性子冷,而是她已經沒有太多情緒能夠宣泄了。

  傷員一直在痛哼,沒有搭理她。

  她也沒有在意,便拿出心悅烈釀洗刷起了行醫器具。

  隨后,便有條不紊地處理起了腸子。

  然而,就在縫合的時候,傷員忽然有了異動。

  緊接著,她就感覺到腹部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只看到傷員的手攥著她方才切斷腸子的小短刀,刀身已經刺入了她的腹中。

  而那傷員,正一臉快意地看著她。

  她懵了,嘴唇微微顫抖道:“為什么?”

  傷員聲音虛弱,卻萬分猙獰:“你們苗王府殺我全家,還問我為什么?”

  她這才發現,這傷員雖然穿著苗王府的衣服,但滿是鮮血的臉頰,卻沒有絲毫異族的長相,是純血的大漢遺民。

  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卻還是萬分不解:“可,可我現在在救你啊!”

  “不需要你假仁假義!”

  傷員已經虛弱至極,神情卻無比兇狠:“你能救我家人么,我爹娘,我妻子,我女兒……只可惜,我沒殺掉你這個所謂的異族公主。”

  他已經沒有了抬胳膊的力氣,松開刀柄,無力地落在了地上。

  這把刀很短,只能讓姜素素疼,卻傷不到她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也是讓姜素素疼得額頭冒汗,加上幾天的不眠不休,幾乎要暈厥過去。

  但她卻更在意另一件事情,哆哆嗦嗦地反駁道:“不!不會!我們只是想奪下城門,怎么會殺你爹娘妻女?”

  傷員強撐著睜開眼,輕蔑地笑了笑:“敢,敢做不敢認了?反正我,我家人都已經死光了,你要殺便殺,何必,何必在這里跟我假惺惺?”

  說罷,便別過頭去,露出脖子,示意姜素素可以動刀了。

  他死里逃生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換上苗王府的衣服,為的就是臨死前換掉一個歹人。

  卻沒想到給他治傷的竟然是姜太升的二妹。

  他不由欣喜若狂,若是能拉著她一起進地獄,那一切都值了。

  但他畢竟只是一個普通人,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體力。

  已經虛弱到抬起胳膊都是奢侈的地步。

  雖然很不甘,但也只能等死。

  可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姜素素動手。

  反倒有人繼續縫合起了他的傷口,順便還補了一記手刀,將他打暈了過去。

  一刻鐘后。

  姜素素忍痛站了起來,傷口已經徹底縫合,傷員的臉也被她用白布沾上血纏了起來,應該不會有人發現他的身份,將他殺了。

  至于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鮮血已經染紅了一大片,不過傷口并不大,用金瘡藥敷一下很快就能好。

  可她依舊臉色蒼白,不停地打著哆嗦,痛得幾乎站不直身子。

  她感受到的疼,并不是來源于傷口,而是這個傷員方才說的那些話。

  怎么會……

  怎么會?

  可這個人的語氣和神情,怎么都不可能是裝的啊!

  一時間,她心中最后一絲信念都消失了。

  我,我兩天兩夜沒合眼……

  究竟是為了什么啊?

  眼前一黑,她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耳邊傳來一個欣喜的聲音。

  “素素!素素,你終于醒了!”

  姜鈺慧欣喜若狂,連忙把她扶了起來,從床頭端起一個碗:“快吃藥,吃完藥了,大姐喂你喝粥!”

  姜素素看了看自己的大姐,只見她臉上盡是疲憊,連血污都沒有清洗干凈,身上更是遍布血污,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慘烈的戰斗。

  有些話,如鯁在喉。

  她只能低頭喝藥。

  喝著喝著,就哭了起來。

  姜鈺慧也是無比心疼:“怎么了怎么了?是藥太苦了么?”

  姜素素終于抬起了頭,臉色已經蒼白得不成樣子,目光中帶著一絲期盼:

  “大姐,我們的人,殺害平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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