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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黑臉漢逛青樓被抓現行,大荒欲謀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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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你爹娘哄在了城里,不就是為了聽這句話么?”

  老爺子看著趙昊笑嘿嘿的模樣,既想踹他的狗臉,又覺得有些欣慰。

  這是爺孫倆第一次開誠布公地談事情,整得他又悲又喜。

  喜的是,自己趙家血脈沒有問題,以前跟孩子奶奶吵架的時候,總是被抨擊趙家血脈不好,生了個憨兒子。

  結果你瞅,趙家血脈有什么問題?

  悲的是……

  我老人家十幾年如一日地把你朝溝里帶,結果在溝里撒丫子狂奔,比在路上跑得都快。

  究竟是溝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

  誤導前,你是個小天才。

  誤導后,你還是個小天才。

  那我不是白誤導了么?

  老爺子郁悶了,他之所以把趙昊朝溝里帶,就是擔心自己老伙計心有芥蒂。

  也不知道這老伙計怎么養孩子的,教出來一堆廢物。

  你看看我,亂特娘的教,都教出來一個大將軍,一個小奸商。

  教孩子很難么?

  自己這孫子睚眥必報,只要有人惹了他,陰招使盡也要報復回去,管你是誰?

  哪怕是姜淮,這個一手創立飛魚衛和軍情處的長公主,他都敢下手,更何況別人。

  報復爽么?

  當然爽!

  老趙家就是這個尿性。

  哪怕他趙定邊這種為國為民的人,因為老婆被刺殺,也敢當著姜崢的面把姜淮打成重傷,若不是姜崢攔著,恐怕人當場就廢了。

  趙家的原則就是,為了大義可以委屈自己,但是絕對不因為別的忍氣吞聲。

  可這孫子若是玩的太過火,暴露是遲早的事情。

  老爺子沉吟片刻:“你打算怎么殺?”

  從媳婦兒被姜淮刺殺的時候,他跟這個毒婦的情分就已經斷了,之所以沒廢掉她,完全是看在姜崢的面子。

  結果沒曾想,她竟然還敢搞這些幺蛾子。

  忍是肯定不能忍的,但趙昊若是給不出一個滿意的答案,他也不會放任自己孫子去冒險。

  趙昊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問道:“爺爺,軍情處現在還跟姜淮有關系么?”

  老爺子瞇了瞇眼:“軍情處成熟起來之后,就直接交還給了軍隊,不過里面不少元老都是她帶出來的,要說一點關系都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誠然,即便姜淮是姜崢的胞姐,姜崢也不可能允許一個皇室中人,同時掌控軍情處和飛魚衛兩個偵查組織。

  不然一人兼備引導軍隊和震懾百官的能力,而且還有一個皇室身份,為什么不讓她當皇帝?

  將軍情處交還給軍隊是必然選擇。

  趙昊忍不住笑了笑:“那就好!”

  老爺子瞅了瞅這孫子陰搓搓的笑容,頓時明白他想要干什么,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氣,這的確是最合適的方法。

  便開口問道:“你需要什么?”

  趙昊伸出三根手指:“我需要三樣東西。”

  “哦?詳細說說!”

  “第一!我要奶奶荒國內外所有敵友關系。”

  “沒問題。”

  “第二!我缺人手,需要十個人,不要求修為,聰明機靈會辦事,外人不知道是鎮國府的人就行。”

  老爺子微微皺眉,聰明機靈會辦事的人他手上太多了,但不被外人知道是鎮國府的……

  有,但不多。

  他擺了擺手:“十個太多,最多五個!”

  趙昊喜出望外:“一言為定!”

  老爺子一拍大腿,滿臉懊悔,又給多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第三呢?”

  趙昊伸出手指頭:“第三,等您回來,我希望您演一場戲。”

  老爺子皺眉:“咋?還指揮上我了?”

  趙昊笑嘻嘻道:“不白指揮,我按照全京都最金貴的伶人給您開價。許靈韻你知道吧,我們清越班的班主,有土大款想點她私下單獨演一場戲,一場千金。我給您開兩千金怎么樣,四舍五入您一個人就頂一個清越班。”

  老爺子一腳踹到他屁股上:“滾蛋!”

  趙昊擦了擦臉上的泥土,揉著左胯站起身,不滿道:“您不演就不演,咋還動腳呢?許靈韻都只讓那個土大款滾……”

  瞅他這一張狗臉,老爺子氣得太陽穴直突突,罵道:“再目無尊長,下一腳踹死你!”

  他瞪趙昊了一會兒,壓低聲音說道:“等我回來再說!”

  “哎!”

  趙昊笑嘻嘻地點頭:“您可得早點回來,大婚之前我還得給芷羽送禮物呢。”

  大婚……

  老爺子聽出了他意有所指,不過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他轉身看了一眼竹樓,喃喃道:“對啊……當孫子的都快大婚了!昊兒,跟我來!”

  “哎!”

  趙昊雖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過還是跟了過去,只見老爺子從兜里摸出一枚鑰匙,便打開了其中一個抽屜,然后取出兩幅畫。

  打開一看。

  好家伙!

  趙昊也驚了一下,竟然是兩張結婚照……不是!是兩幅成親畫像。

  兩幅成親畫像的背景都是竹樓。

  不過第一幅的背景是真正的野外,沒有這么郁郁蔥蔥的竹林,竹樓也要更小一點,目測兩個人住嫌大三個人住嫌擠,一對小夫妻身穿喜服,恩恩愛愛。

  當時的趙定邊臉上已見滄桑,奶奶卻青春靚麗,輕輕靠在丈夫肩上,一手杵著大斧頭,一手撫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臉上滿是笑容。

  第二幅上的人要多一些,背景也成了現在這棟竹樓。

  年輕的黑臉漢,笑嘿嘿地摟著一臉羞澀的嬌妻。老爺子板板正正地站著,奶奶眉眼之間有些陰郁,卻也是笑容盈滿。

  趙昊嘆了口氣:“爺爺,您看您都把奶奶氣老了。”

  老爺子眼神中閃過一絲愧色,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說道:“這兩幅畫是一位齊國的畫師所作,我已經寫信請他過來了,等你和芷羽成婚之后,再來這竹樓前請他為我們畫一幅。”

  “哎!”

  趙昊頗為憧憬地點了點頭,問道:“奶奶會來么?”

  老爺子一臉悵惘:“怕是不會來了!斬漕運的那次雖然沒有成功,但她還是受到了舉國氣運的反噬,想要踏足荒國的土地,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而且,而且那時她說永生都不會再見我。”

  趙昊嘆了口氣:“您這老渣男,擱誰誰不生氣?”

  老爺子這次沒有罵人,只是揉了揉酸脹的眼睛,便把畫像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回了抽屜里面鎖了起來。

  他拍了拍趙昊的肩膀,嘆了口氣道:“老宅來了,該說的也都說了,準備走吧!”

  “哎!”

  趙昊嘆了口氣,把沒嗑完的瓜子裝了回去系在了腰間,臨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竹樓,忽然開口問道:“爺爺!如果再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驅逐異族之后,你會繼續留在荒國,還是跟奶奶去塞外牧馬放羊?”

  聽到這個問題,老爺子沉默了很久,最后無奈地笑了笑:“我,還是會留在荒國。”

  趙昊嘆了一口氣:“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但沒有完全明白。”

  老爺子揉了揉他的腦袋:“以后會明白的,上馬!”

  “哎!”

  爺孫倆對視了一眼,齊齊躍上戰馬,隨著一陣馬的嘶鳴聲,兩人兩騎奔回京城。

  馬蹄聲中……

  “爺爺!我還是感覺您是個老渣男。”

  “你也好不到哪去!”

  “這您就胡說八道了,天下還有比我更孝順的人么?”

  “得了吧!你爹當初取了姜淮的徒弟,把你奶奶氣個半死。你又娶了姜崢的女兒,得虧你奶奶沒在,不然還得再被你氣走一次。”

  “……這話,還真特娘的有道理!”

  天香閣。

  一個戴著斗笠的高壯男子正在門外徘徊,他躊躇許久,還是沒有下決心進去。

  他看起來有些急,忽然拉住了一個剛出來的尋歡客。

  尋歡客被嚇了一跳:“你是誰?想干啥?大街上可都是府兵,你別亂來啊!”

  “別叫,我不是壞人!”

  斗笠壯漢抓住尋歡客的胳膊肘子,就把他架到了小巷子里面。

  尋歡客嚇懵了:“你想干嘛?”

  斗笠壯漢朝巷子兩邊張望了一眼,沉默了一會兒,壓低聲音大聲說道:“我是衙門的人,聽說這邊有人亂收高價,我特地來暗中打聽打聽。”

  “衙門的人啊!”

  尋歡客松了一口氣,既然是衙門的人,那就沒事了,畢竟逛青樓又不犯法。

  而且這衙門的人給他一種十分奇特的感覺。

  這官差明明聲音很大,卻給你一種說悄悄話的感覺。

  神秘的氛圍瞬間就起來了。

  一瞬間,使命感在尋歡客的胸中油然而生:“大人您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

  斗笠壯漢微微點頭:“我聽說這里的姑娘,要七金?”

  尋歡客連忙答道:“七金是最貴的,最便宜的只要五個大錢,剛才陪我的姑娘是一金的。”

  “值么?”

  “值!真是太值了!”

  “七金也值?真的假的?”

  “大人!您是不知道,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說了也不明白,只能說里面的水很深,凡是覺得值的人,都覺得很值。”

  “嘶……這個青樓果然不簡單!”

  斗笠壯漢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才拍了拍這個尋歡客的肩膀:“行了,我要問的已經問完了!”

  “這就問完了?”

  尋歡客有些意猶未盡,感覺自己的表達欲還沒有得到滿足,畢竟剛才的體驗……嘖嘖嘖。

  可眼前的人是官差,還是不要亂表現比較好。

  尋歡客走后,斗笠壯漢搓了搓手,從懷里摸出了一個刻有“陸玖玖”的牌子。

  成親以前,他也是號稱浪里小黑龍的風流小將軍,自從被親爹的副將第一次帶到青樓,就一發不可收拾。

  本想自己可能一輩子都是浪蕩子。

  誰曾想成親之后,他成了老婆奴,老婆還是搞偵查的,平時又黏人,根本找不到機會。

  好在……

  斗笠壯漢深吸了一口氣,大踏步走入了天香閣的大門。

  “官人,歡迎光臨紅浪漫!”

  “嗯?”

  斗笠壯漢愣了一下,現在的青樓都醬嬸兒的么?

  時代變了?

  他輕咳了一聲,沒有說話,而是把那塊“陸玖玖”的牌子遞了過去。

  看到牌子,前臺侍女愣了一下,當即躬身道:“見過老老板!”

  斗笠壯漢嚇了一跳,壓低聲音大聲說道:“別亂叫,誰是你老老板!我就是個路人,別跟我磨嘰,我牌子都給你了!”

  侍女連連點頭:“我這就去給您準備!”

  說著,就踩著小碎步離開了。

  不一會兒,她就又小碎步跑了回來,然后把一袋沉甸甸的東西放在斗笠壯漢的面前。

  斗笠壯漢愣了一下:“這是……”

  他掂起沉甸甸的袋子,打開一看。

  全是金豆子,這得有七八百金吧?

  但……

  斗笠壯漢撓了撓頭:“這不是我要……”

  侍女趕緊說道:“這就是您要的!”

  斗笠壯漢有些不高興:“這真不……”

  侍女又躬了躬身:“見過老板的娘!”

  斗笠壯漢打了一個哆嗦,身體僵硬地轉過身來,看到了滿臉冷笑的白秀。

  “可以啊!神武大將軍果然厲害,都神武到青樓里來了。”

  黑臉漢懵了:“我我我,你你你……”

  但他這個人有一個優點,越是危急的局勢就越能冷靜下來。

  他攥著沉甸甸的錢袋子,又聯想起這侍女古怪的態度,以及那塊“陸玖玖”的牌子,頓時就明白了自己兒子是什么意思。

  他惱羞成怒,憤然將錢袋塞到了白秀懷里:“我怎么私房錢藏到哪里都能被你找到啊?”

  “啊?”

  白秀也愣了一下,她剛才可是懷著滿腔怒火來抓人的,結果……

  這是咋回事兒?

  她看了看錢袋里的金子,陷入了迷茫。

  “你不是來這里……”

  “來這里干什么?”

  黑臉漢把斗笠摔在了地上:“你該不會以為我來這里是為了找姑娘的吧?不會吧不會吧?”

  白秀腦袋也有點懵,卻還是忍不住道:“胡說八道什么?你來青樓難道不是為了找姑娘的?”

  “呵!”

  黑臉漢忍不住冷笑:“那你給我解釋解釋這金子怎么回事?”

  白秀掂了掂錢袋子,少說也有六七百金,她迷了:“啊這,這這這……你來這,真是為了取私房錢的?”

  “不然呢?”

  “給為夫個面子,這筆私房錢是我省吃儉用攢出來的,本來想著給你一個驚喜,結果還是被你發現了!”

  “你唬我?私房錢怎么攢到青樓了?”

  “藏家里能不被你發現么?就這些,還是我投資昊兒的香水賺的!”

  “反正都是給你準備的,提前給你也沒問題,不過為夫實在缺錢花。這樣吧,九成九歸你,我留下七金請同僚們喝酒。”

  “行,行吧……”

  白秀迷迷糊糊的,跟著挺胸抬頭的黑臉漢,就離開了天香閣,留下了一臉懵逼的眾人。

  小巷子里。

  老楊不由感嘆:“公子,你真是個天才,竟然能想到把老爺的私房錢藏到青樓!”

  趙昊無語:“你真以為那是他的私房錢?”

  “啊這這這……您知道夫人要來?”

  “不然嘞?以我爹那反偵察技術,能瞞得過我娘?”

  “可既然這樣,您干脆直接把錢給老爺不就完了么?”

  趙昊攤了攤手:“不讓他體驗一下恐懼,以后肯定還認不清自己的位置。現在好了,我得到了清凈,我爹得到了七金,我娘得到了六百九十二金和一個本分的丈夫,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老楊猛拍大腿:“公子大才!”

  趙昊咧了咧嘴:“人帶來了么?”

  老楊點頭:“已經帶來了!”

  趙昊深吸了一口氣:“走吧!帶我去見他。”

  “好嘞!”

  老楊微微一笑,便與趙昊一起離開了。

  那天晚上趙昊趕往鐘粹宮的時候他就連夜離開了京都,星夜奔馳趕往了溯城,然后秘密把原本陸家產業的大掌柜帶到了京都。

  某個房間,剛剛進行完生命大和諧的范通正一臉呆滯地躺在床上,臉上搭著兩條穿過的黑絲。

  原來……青樓還能這么開。

  他是個孤兒。

  小的時候被范家收養,一路從小雜役干到了大掌柜,在袁家被滅門的時候,他萬念俱灰,以為多年的努力都付之一炬了。

  沒想到陸家人斷尾求生,直接把產業賣出去,不淌這趟渾水了。

  這就有點舒服了,于是范通安安靜靜地在家里等著,想要看看新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然后忽然有一天,就被一個神秘人像提小雞崽子似的提到了荒國京都,然后又被天香閣里的姑娘打得丟盔棄甲。

  他頓時就明白了。

  自己的老板是一個大人物,光是這個把自己帶過來的手下,都至少有一品的實力,不然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京都布防,把自己塞到青樓里面。

  而且,老板應該會對手下很好,光是這員工福利,都讓他臉紅心跳。

  嘖……這三十年白活了。

  等會見了新老板,一定要把他舔好了。

  跟著這種大人物混,總不至于跟以前陸家一樣,時刻擔心一夜之間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

  “吱呀!”

  門又打開了。

  范通連忙整理好衣服,恭恭敬敬地起身等待,接下來就看到那個帶自己過來的蒙面人回來了。

  “跟我來吧!”

  “是!”

  范通搓了搓手,明顯有些緊張,不過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黑絲揣進兜里。

  跟著蒙面人,很快就到了另一個房間,一路上沒有見到任何人。

  房間里,只有一桌一椅,椅子上坐著一個容貌俊逸的青年,正神色冷峻地看著他。

  “咕咚!”

  范通咽了一口唾沫,感覺有些緊張。

  一路上,他已經隱隱猜到了自己老板的身份,畢竟能帶著自己在天香閣來去自如,還能擁有如此一個房間的,除了趙昊還能是誰?

  這趙昊,與傳言中的紈绔形象好像并不一樣啊!

  “見過老板!”

  范通恭恭敬敬道。

  趙昊則是上下打量著他:“說吧!剛才都跟天香閣的姑娘說了什么?”

  范通趕緊說道:“我說我是燕國來這邊做生意的,我還說她的腚很好看,以后要找一個像她一樣的小妾,還問她愿不愿意從良,我會把她帶回燕國。”

  原本他出于謹慎考慮,并沒有打算跟范通直接見面,因為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過剛才通過房間的黑鏡,他看范通了一眼,找到了對應的星子,發現這個星子黑氣很稀少,足以斷定范通對未來的老板并沒有主觀上的惡意。

  而從老楊帶回來的調查結果上來看,這個人頗有打點生意的才能,不然也不可能從一個小雜役一路走上掌柜的位置,并且陸家的產業在他的打理下,一直都處于穩步增長的狀態,幾乎已經是最合適的代理人了。

  肥皂和白糖的生意可是以后自己收入的大頭,與這個二把手正式對接一下,對以后的撈錢工作而言相當有必要,不然他只知道要干什么,卻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就會顯得很呆。

  再不濟,老爺子送自己的人也馬上到位了,派一個人去盯著他,再加上明心文星的雙重保險,總不可能出什么岔子。

  就是沒想到,這范通對自己竟然這么實誠,編的瞎話重復一遍也就算了,跟姑娘調情的話也講了出來。

  他板著臉問道:“還有呢?”

  范通沉默了一會兒,有些難為情道:“我還說……嘶!啊!哦!呼……真棒!”

  他清了清嗓子:“不錯,你行事還算謹慎,倒也是個可用之材。不過做生意,光靠謹慎還是不夠的!”

  范通鄭重地點了點頭:“老板!我懂!”

  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冊子,恭恭敬敬地放到了趙昊的面前:“老板!這是我當上掌柜以后,每年給陸家創造的營業額,還有目前能動用的所有關系網,陸家以前主業是糧油酒醋生意,因為品質不錯經常給齊國懷京的大家族供貨,吧啦吧啦……”

  看著這冊子上條理分明的內容,趙昊不禁感嘆,難怪這人能從雜役一路當上掌柜,果然有點東西。

  一本冊子,直接把陸家的所有關鍵信息都整理了出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范通:“既然你這么有能耐,為什么陸家跑路的時候沒把你帶走?”

  范通趕緊說道:“不是他們不想把我帶走,而是我不想走,跟著他們,我一輩子最多也就到這里了,當上掌柜的那一天我就已經為自己贖身了,既然陸家已經把產業賣出去,我便跟他們沒有瓜葛了。”

  趙昊笑意更甚:“那這冊子……”

  范通更急切了:“老板你可以驗一下墨跡,這冊子是我得知陸家產業被賣以后連夜整理的,就是為了讓您更快了解產業。在此之前,小的一直全心全意為陸家做工,沒有任何不臣之心。”

  老楊在旁邊說道:“公子,這點我可以作證,我去帶他的時候,他還沒把冊子寫完,剛才也是把最后一頁補全以后,才讓姑娘服侍的。”

  霧草!

  是個狠人!

  趙昊捻了一下最后一頁的墨跡,果然是剛剛落墨沒多久。

  這范通,忠心夠了,野心夠了,能力也夠了,有點意思哈……

  就是白瞎這名字了。

  再看星子,當然不像老趙家人那般純粹,但黑氣數量絕對在可控范圍之內。

  既然這樣,那就沒有什么好保留的了。

  趙昊遞給他了一個冊子,上面是白糖和肥皂的制造工藝,然后把需要做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你就呆在天香閣不要出去了,明天會有人帶你回去!”

  “是!”

  范通聽完趙昊的計劃,精神大為振奮,本來感覺身體已經有些不行了,但現在絕自己還能再戰八百回合。

  趙昊咂咂嘴,就直接帶著老楊離開了。

  糧油酒醋,轉行肥皂和白糖倒也方便。

  束手束腳十幾年,終于時來運轉了。

  抬頭看了一看,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正好回家吃晚飯。

  鎮國府。

  趙昊摸了摸兜里五塊牌子,心中暗自竊喜,心想老爺子的效率真的是高,剛跟他提了一嘴缺人,轉過頭就把人交到了自己手里。

  這五塊牌子上面寫了五個身份,平日里都有著自己過日子的身份,但只要拿著牌子出現在他們面前,這些人便會立刻變為各個領域的高手。

  別的不說,解燃眉之急絕對是夠了。

  不過……

  趙昊不由咂咂嘴,感覺自己可能把兩個小老頭想得太簡單了。

  老爺子這么一個忠心為國的人,自然不可能故意私下積蓄力量,也就是說這些人都是他無意之間留作備用的東西。

  只是無意,就能隨便掏出這么幾個人。

  那要是有意呢?

  他不禁聯想起了鐘粹宮下面的暗道,感覺姜崢藏的牌肯定更多。

  “昊兒!”

  黑臉漢鬼鬼祟祟拍了一下趙昊的胳膊,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用心良苦啊!”

  看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趙昊不由咧嘴笑道:“沒事就好。”

  黑臉漢嘆了一口氣:“但是等會,還會有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發生!”

  趙昊迷了:“啊?是我又出什么紕漏了么?”

  “沒出紕漏!”

  “那為啥……”

  黑臉漢一臉為難的表情:“等會你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白秀就把滿滿一盆大骨頭端上了桌:“昊兒!今天娘親自下廚,八菜兩湯,你們先吃,娘去廚房了!”

  說著,把又擼起袖子去廚房忙活了。

  趙昊懵了:“為什么會發生這么可怕的事情?”

  黑臉漢嘆氣:“平白拿到了快七百金,高興唄!”

  一旁的老爺子拎起一塊夾生的大骨頭,默默啃了起來,宣告了他趙家第一狠人的身份。

  只是沒過一會就把大骨頭放下,開始剔牙了,剔了半天剔不下來,干脆放棄,看向趙昊:“最近齊國那邊很亂,你知道么?”

  “嗯?”

  趙昊瞇了瞇眼,半夜從鐘粹宮里面出來,他就感覺一股沖天的文氣鉆入了自己胸膛,枯榮文星也是那時候蛻變的。

  想必是寧婉梨把自己送的詩拿出來了。

  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他一副驚奇的樣子:“發生什么事了?”

  老爺子只是多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特別懷疑,便把齊國的事情都講了出來。

  聽完老爺子的敘述,趙昊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在袁家被滅門之后,齊國朝廷瘋狂動蕩。

  在此之前齊國皇帝雖然是個主戰派,但是披上了納貢派的皮,早朝上經常和稀泥,兩邊都不得罪。

  但這次袁家被滅門,稀泥是絕對和不下去了。

  要么力挺主戰派,支持調查兇手,把納貢派得罪死。可主戰派本來就式微,袁家崩盤又是不可逆的趨勢,若是這么做皇帝極大概率獨木難支。

  要么徹底倒向納貢派,順應他們的意思,將袁家產業收歸國有,但納貢派里面不少家族都已經戰隊各個王爺了,寧婉梨根本就沒有跟他們廝殺的資格。

  兩難,真的兩難。

  結果寧婉梨還未抵達懷京,就先行給自己手下的力量下命令,盡全力調查袁家滅門案的兇手,搞得那些納貢派雞飛狗跳。

  隨后上朝,當即向皇帝建議,將袁家產業交由袁家遠方親戚乃至于姻親代為打點,等到找回袁家幸存后人之后,就立刻將家業交還于他,說完當即呈上了一個名單。

  不出所料,名單上面的人都是鐵桿的主戰派。

  而拍賣袁家本來那塊麟羽閣丙級準入令牌的就是袁家唯一幸存的人,雖然下落不明,但沒找到尸體就說明人還沒死。

  人沒死,就沒有將袁家產業收歸國有的理由。

  這是公開站隊主戰派了。

  此舉自然招致了納貢派的極度不滿,在朝堂之上瘋狂彈劾寧婉梨,說她狼子野心,想要鳩占鵲巢,截胡國家,侵吞袁家家產。

  說不定,這次袁家滅門就是寧婉梨下的毒手,甚至有的人已經拿出了證據。

  雖然這些證據一看就是假的,但只要給他們時間,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一時間建議皇帝把寧婉梨流放的有,關押的有,下放賤籍的也有,總之怎么離譜怎么來。

  甚至連幾個王爺都下場了,因為以往寧婉梨十分謹慎,很少讓他們抓到把柄。

  這次她的行為明顯越界了,簡直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只要把她弄出朝堂,以后就再也沒有后顧之憂了。

  主戰派當然要力挺寧婉梨,但這次實在傷了元氣,原本的中間派也有不少開始站隊納貢派,勢頭上主戰派很快就被碾壓了。

  黑臉漢聽得很興奮,搓著手問道:“沒想到這個欺騙我昊兒感情的壞女人關鍵時刻還真男人,后來呢?齊國皇帝老了以后就跟孬種一樣,不會真把自己女兒流放了吧?”

  “差點!”

  老爺子咂了咂嘴:“若不是她作了一首詩,恐怕真會被流放。”

  黑臉漢嘖嘖稱奇:“她還會作詩?爹你給我念念,我可是咱們大荒第一鑒詩高手。”

  老爺子撇了他一眼緩緩念道:“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聽到這詩,黑臉漢不由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嘆了一口氣:“這姑娘倒是個真男人,但這么搞不是找死么?這節骨眼作了一首我都能聽懂的詩,跟自殺有什么區別?”

  老爺子:“……”

  他揉了揉發僵的臉,不由問道:“爹,你確定你聽懂了?”

  “昂!”

  黑臉漢理所當然道:“不就是教人怎么煮豆羹么?真當齊國朝臣都不會做飯啊?”

  趙昊嘴角抽了抽:“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黑臉漢眉頭一皺,感覺這句詩有些不簡單,沉默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回答道:“意思就是所有柴火中,就豆桿煮豆速度最快,咱也沒煮過,咱也不知道。”

  老爺子:“……”

  趙昊揉了揉腦袋:“爺爺,后來呢?”

  老爺子搖了搖頭:“齊國畢竟儒道盛行,這首詩一出,不少中立派的文臣都出面為寧婉梨求情。這個時候寧婉梨立下了一個軍令狀,說在找到袁家后人之前,必能將袁家產業維持到原本八成的規模以上,然后原封不動地歸還給袁家后人,并且會公開賬本,不貪墨袁家一文錢。”

  趙昊咧了咧嘴:“八成規模,可不簡單啊!”

  袁家產業,有袁家人的時候,才叫做袁家產業。

  現在袁家的人死完了,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你說以前那些人脈,是認袁家的人,還是認這個空殼子?

  即便所有的生產資料和工人都在,想要維持原本的八成規模,也跟做白日夢沒有什么區別。

  難于登天!

  但只有給自己提出這種難于登天的條件,才有可能讓對方同意。

  老爺子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且不說這袁家后人能不能找到。

  即便找到了,會不會已經在生命威脅下向納貢派投誠?

  寧婉梨這么做,到最后很有可能為納貢派做嫁衣。

  她需要在費盡心力維持袁家產業的前提下,搶先納貢派一步,找到袁家后人,然后為己所用。

  真難……

  黑臉漢也深有同感:“這女娃雖然詩作得不咋地,但真爺們啊!”

  他心里默默盤算,寧婉梨這么選的確難于上青天,但若這個時候橫插一腳,等她成功以后,自己就是天使投資人。

  就像當時她贈予自己丙級準入令牌一樣。

  雖然虧損的可能很大,但只要操作得當,虧損絕對在可控的范圍之內,一旦賭贏,就是狂賺。

  甚至即便賭輸,可能連錢都不會虧,最多就是少賺一些。

  他瞅了瞅自己心頭的妄語戒尺,正好,這也處于“盡余力”的范疇。

  艱難吃完八菜兩湯,趙昊就回屋休息了,幫凰禾拔掉了腎上的黑氣倒刺,直接沉沉睡到午夜。

  按照慣例,跳上了老楊的背,兩人偷偷摸摸離開了鎮國府。

  不過這次的目的不是去見媳婦,而是見老爺子給自己準備的五個絕佳工具人。

  往后的日子,將會是他瘋狂搞事情的日子。

  對,姜淮就是那個事情。

  乾清宮。

  “阿嚏!”

  姜淮打了一個噴嚏。

  姜崢有些疑惑:“皇姐,你受涼了?”

  姜淮也是皺了皺眉,心想突破宗師以后,即便不能逆轉生老病死的趨勢,也不至于受涼啊。

  她擺了擺手:“無妨!說正事吧!”

  今天下午,她得知趙定邊帶著趙昊去了趙氏故居,就知道趙定邊距離出發尋找那個人的時間不遠了。

  如此行動,趙定邊很有可能隱藏自己的行蹤,所以她提前將自己的人部署在了各個通往域外的要道上,只要發現趙定邊的蹤跡,就會立刻通知自己。

  這十余年的重傷閉關期,她除了突破修為以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修煉秘術。

  這秘術,對于尋常宗師可能無效。

  但對于那些曾經被氣運反噬過的人,幾乎必殺!

  手下的人,搜尋趙定邊。

  而她自己,則是安心療傷,一直療傷到寅時,傷勢才基本無礙,卻沒想到出關的時候姜崢竟然還沒睡。

  姜崢從懷里掏出一封密函,推到了姜淮的面前,正色道:“皇姐,齊國大亂。”

  姜淮接過密函一看,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對父女怎么這么不禁打?你剛給他們了一些好處,他們就自己垮了?”

  姜崢笑著搖頭:“倒也談不上垮,本身我們就只是對他們開放了戰馬渠道,就算他們垮了,我們也不過只是少賣幾匹戰馬,算不得虧!”

  姜淮看了他一眼,明白他肯定已經有了更深的盤算,便問道:“你怎么看?”

  姜崢微微一笑:“雖說齊國主戰派失去了袁家這個經濟后盾,但如果寧婉梨真把袁家撐起來,主戰派依靠著李家和袁家未必會垮,有了戰馬他們主戰派只要能多打幾場勝仗,腰桿子遲早會硬,我準備降價把戰馬賣給他們,正好多開一些條件,滲透得更深一些。”

  “嗯……”

  姜淮點了點頭:“治國和邦交的事情,你比我懂,聽你的便是。”

  姜崢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寧婉梨撐不撐得住是一方面,問題的另一個關鍵是袁家的后人究竟在哪,他既然通過麟羽閣將丙級準入令牌掛了出去,必然已經做好隱姓埋名一世的準備。但齊國不論主戰派還是納貢派,都不會允許他藏一輩子,誰先找到他誰就搶占了先機。”

  姜淮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這就派人去尋找袁家后人的下落。”

  “不!”

  姜崢笑著搖頭:“我需要皇姐你親自去!這個袁家后人,我們勢在必得!”

  論尋人查跡,六國之中姜淮若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飛魚衛雖然是她帶出來的,但比起她本人還是差得遠。

  “不妥!”

  姜淮下意識拒絕:“那個人出現了,我得提前趙定邊一步殺她!”

  姜崢搖頭:“那人與我們只是私怨,即便到時候殺上門來,也只會對你我泄憤。但若找到了袁家后人,我們就相當于攥住了齊國的國運,對荒國都大有裨益,孰輕孰重你能不知么?”

  姜淮沉思片刻,還是拒絕:“若是她殺回來,與趙定邊聯手,你我當如何自處?那袁家后人,我派幾個手下去查便是,根本不用我動手。”

  聽到這話,姜崢微微皺起了眉頭。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一個聲音。

  “皇上!飛魚衛劉火求見!”

  自從飛魚衛指揮使被趙無敵殺了以后,就一直沒有立新的指揮使,下面的人瘋狂的表現,就是為了爭一爭這個位置。

  這個劉火,就是有力的爭奪者之一。

  “進!”

  姜崢點頭。

  劉火飛快趕來跪在地上:“稟皇上,稟長公主,趙定邊星夜出城,朝東邊去了!”

  姜淮攥了攥拳頭:“我這就去……”

  姜崢皺眉打斷:“皇姐!稍安勿躁!”

  劉火又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情,趙家故居忽然紅綢緞帶,門上還貼了‘囍’字。”

  “什么!”

  姜淮大驚失色,但很快察覺到自己失態,冷顏道:“好!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劉火聞言,趕緊退出大殿。

  姜淮聲音帶著慌亂:“你聽到了么?趙昊月底大婚,趙定邊要把那個女人接回來!屆時他們夫妻聯手,還有你我活路?不行,我這就去把那個女人截殺了!”

  姜崢皺眉:“皇姐!就算那個女人要對我們動手,趙定邊也不會同意的。齊國那邊,是我們荒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必須去!”

  姜淮卻已經站起了身子:“莫要對趙定邊太過自信,若命都沒了,再深謀遠慮也只是紙上談兵。這次皇姐不能聽你的,我去了!”

  說罷,身形直接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姜崢掃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大殿,神情漸冷。

  “這么多年了,真是一點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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