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是半年前的事了。記得是一個周六的晚上,你到足立區警署報案,說一家便利店發生了惡劣兇殺案,兇手在便利店殺了上十個人,店里全是血肉殘肢。”
“你瞧見了兇手,差點被兇手追上。足立區警署全員出動,并且當時剛好有記者在警署內,惡劣兇殺案的驚悚消息第一時間在東京傳了開來,連警視廳都被驚動了,派了搜查科的刑警隊伍過來。”
“但是,當警員們趕到了便利店,便利店卻是好好的,沒絲毫發生案件的痕跡,更沒誰被殺。足立區警署,甚至東京警視廳都因此被鬧得灰頭灰臉,你自然也落得了一個報假警的案底。據說當時有刑警十分惱火,要拘捕你進牢房住幾天,給你一個教訓的。不過后來應該是有所顧忌,只是給了你一個口頭警告。”
赤井二郎回憶說道。
身為警察系統的一員,他對這件事知道得比較詳細。
當晚警察的行動有好幾個記者全程參與報道,引起東京騷亂,警視廳事后不得不派出負責人向國民鞠躬道歉,丟盡了面子,那些警察想殺了東野廣澤的心怕是都有了。
“這樣嗎?那有沒查明我那時為什么要報假警呢?”
東野廣澤有點奇怪。
如果是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不得不進警署報假警以保護自己,他還能理解。
但從赤井二郎所述事件中,那東野廣澤完全沒道理這樣做。
“當時對外的解釋是伱受到的壓力過大,導致把現實和電影混淆,出現了幻覺。那段時間,你受到外界輿論的壓力,應該是最大的時候。”
赤井二郎想了想,解釋說道。
半年前,東野廣澤年齡還未滿18歲,同時他還要撫養一個未滿一歲的幼兒,要是因此拘捕了東野廣澤,在此期間,東野廣澤或者他女兒出了什么事,警視廳將會受到極大的輿論壓力。
所以盡管對東野廣澤恨得牙癢癢的,警視廳的刑警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出面鞠躬道歉了事。
幻覺嗎?
似乎只有這個解釋了,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
淅瀝小雨中,一輛有點偏女性化的白色小轎車在警察亭外低鳴停下。
聽到引擎聲,東野廣澤和赤井二郎往窗外望去。
車門打開,一個身穿黑西褲和西服的高挑女性,從駕駛座推門開傘走過來。
“請問你是……?”
赤井二郎起身迎過去,疑惑問道。
“我是來接他的。”
女性一頭黑色齊脖短發,在黑西服襯托下,給人一種十分干凈利落之感。
身高近一米七,在日本,這個身高的女性是相當高了。
她從西服口袋里拿出警察手冊遞給赤井二郎,目光望向警察亭內的東野廣澤。
“搜查一課,西尾真流警部?”
赤井二郎看到西尾真流時就感到有點眼熟,接過警察手冊一看,嚇了一跳后連忙敬禮。
在兩三個月前,他在電視的警視廳嘉獎典禮新聞上看到過西尾真流。
一群男警察中唯一的女性,還是如此的年輕漂亮,赤井二郎想不注意到都難。
當時一旁的花形前輩告訴他,再過兩年,西尾真流26歲時,就會晉升成警視。
在日本警察階級這個系統中,赤井二郎現在還是最低級的巡查。他現在馬上要干滿三年,通過警察升職考試后,就能升到巡查部長。巡查部長之后,是警部補,再升一級,才能成為和西尾真流一樣的警部。
警部之上,就是警視,而警視,幾乎是赤井二郎這種小巡查所能到達的頂點。
警視這個等級的警銜,赤井二郎就算在警察系統呆一輩子,運氣好立下功勞,或者能摸一下。
也就是說,西尾真流只要再過兩年,就能走完他一輩子都未必能走完的路。
兩人年齡相仿,差距如此之大,只是因為兩人的起點不同,或者說出身不同。
赤井二郎是通過地方公務員考試的普通警察,而西尾真流,是通過了國家Ⅰ類公務員考試的超級精英,警察廳每年只招收20個人,在警察內部被稱為職業組。
職業組成員進入警察系統后便是警部補,經過一年的實習和警署實踐后,就會自動晉升成為警部。
不過,就算是職業組,在成為警部后,想繼續快速升職也是很難的事了。
26歲能晉升警視的,向來只有那些職業組的男精英,還是精英中的精英,才有可能做到。
西尾真流能躋身其中,那可是相當了不起。
一個警視廳搜查課的警部來送他回家?
東野廣澤心里奇怪。
他看過的動畫和漫畫不少,也曾從一些科普視頻中了解過日本的警察系統等級。
西尾真流警部的職位,放在華夏,相當于一個區級公安局局長。
這很不正常。
不過望著西尾真流的目光,他隨之心里恍然。
西尾真流和這個世界的東野廣澤認識!
“出來,上車!”
西尾真流語氣不是很友善的對東野廣澤說。
看來警視廳的人對東野君的是真的不太待見啊。
一旁的赤井二郎心里嘀咕。
赤井二郎都能聽得出來,東野廣澤當然不會無所察覺。
他更擔心,西尾真流不僅僅是因為公事才和東野廣澤認識。
如果兩人私下認識,有些事情不是能用失憶就能完全搪塞過去的。
所以他也不廢話,默默的走了出來。
“誒,東野君,這干毛巾你拿著。”
赤井望了眼西尾真流漂亮的小轎車,怕東野廣澤濕漉漉的衣服弄污了小車座椅,連忙細心的再拿了一條干毛巾,遞給東野廣澤。
“謝謝。”
東野廣澤接過毛巾。
西尾真流顯然不想和東野廣澤坐在一起,只是打開車后門,讓他坐進去。
等東野廣澤坐好,西尾真流什么也沒說,就啟動引擎,向足立區行駛而去。
車內氣氛有點壓抑,西尾真流冷著臉,一副完全不想搭理東野廣澤的態度。
東野廣澤雖然有些事情想問,但不知道和西尾真流到底是什么關系。
擔心暴露出失去記憶為借口都搪塞不過去的破綻,他也就干脆一聲不吭,只是靜靜坐著。
足立區距離港區很遠,幾乎要橫穿半個東京。
夜雨的路上人流并不多,只有匆忙呼嘯而過的車輛。
轎車一路幾乎不停,盡管如此,也花了近一個小時,西尾真流才在一座兩層的公寓前停下車來。
公寓和東野廣澤以前在動漫里見到的那種廉價公寓很像,輕鋼構造,上下兩層分開的格子小房間,第二層要從公寓側邊的鋼鐵樓梯走上。
周圍沒多少燈光,只有公寓房間內的一些燈光透射而出,東野廣澤還沒走近就能隱約的看到,這座公寓已有一些年頭,外邊日曬雨淋的鋼鐵樓梯側邊已生滿了鐵銹。
“走,去開門。”
西尾真流撐開雨傘,面無表情的對東野廣澤說道,聲音顯得越加冷淡。
公寓分兩層,每層5個房間。
除了第二層最盡頭的房間,其余房間都有一點點的燈光從門縫透漏而出。
所以盡管不知道哪個房間才對,東野廣澤還是向二層沒有光的那個房間走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后上到二樓,東野廣澤掏出從尸體上拿來的鑰匙。
鑰匙只有兩把,一大一小,大一點的和房門鑰匙孔對得上。
插進大鑰匙,房門應聲而開。
燈開關就在房門左邊,東野廣澤掃了一眼,啪的一聲,按下了開關。
燈光亮起,只見離房門兩三米遠處,一個本是躺在木地板上的小女孩,揉了揉眼睛,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望向房門,看到東野廣澤,烏黑的大眼睛微微一亮,有點像肉藕般的小手,捧起一旁的奶瓶,一搖一晃的向東野廣澤走過來,像是餓極要討吃的。
“粑、粑……”
小女孩一邊搖晃走著,一邊有點模糊不清的喊道。
西尾真流本就對東野廣澤毫無好感,此時看著小女孩被餓著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怒的轉向東野廣澤,一巴掌狠狠的扇了過來。
東野廣澤瞧得清楚,但小女孩被餓著,可不是他的鍋。
他剛想閃到一旁躲開,西尾真流的手卻是在空中驟然停下,手掌變成手指,怒極了的指著東野廣澤。
“美夏她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種人!”
西尾真流恨鐵不成鋼的怒喝道。
說罷,西尾真流大步走向小女孩,心疼的從小女孩手里拿過奶瓶。
嬰兒奶粉就放在墻壁邊高木桌的熱水壺旁邊,水壺里還有熱水,西尾真流過去沖了一瓶奶,試了試溫度沒問題后,再低身把奶瓶放到東野千和手上。
“讓我知道再有下次,就算有美夏的遺言,我也會親手搶走千和!”
西尾真流轉而冷冷的對東野廣澤說道。
不等東野廣澤說什么,她轉身大步離開。
她很想和千和多呆一會,但她更擔心,她要是繼續留下來,會忍不住對這個不成器的家伙動手!
回到車上,西尾真流深呼吸了幾口氣,平靜心情,才啟動引擎,緩緩開車離去。
“美夏,你到底看上了這家伙什么地方?”
雨夜下,轎車在一座座高樓間街道上穿梭而過,西尾真流望著車窗外飛逝的雨夜景色,忍不住心里憤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