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9日,周五傍晚。
距離下課還有五分鐘,蘇懷粥坐在戚連月和沈鈺中間,撐著下巴聽老師布置這周的作業,眼神望向窗外,有些恍惚。
談戀愛已經兩個多月了。
在粥老板的馬甲被戳穿之后,兩個人就跟普通的大學情侶一樣,有空就一起吃飯,周末一起逛街,每天晚上在寢室園區里牽手游逛。
但他倆又跟普通情侶不太一樣。
除了上面那些情侶都會做的事情之外,她還會抓住學弟好好碼字,如果學弟認真碼字了,還會給他取材,在家里換上漂亮衣服,兩個人做些羞羞的事情。
她也會弄來一些男角色的cos服,半威脅半利誘的讓學弟換上,讓她能取材畫畫。
托學弟的福,她現在畫男性人物的技術也在慢慢成長,接的畫稿單子已經不再局限于女角色了。
自從上了大學,蘇懷粥就沒再用過老爸的錢。
學費和生活費,都是靠畫畫攢下來的。
尤其暑假和寒假不用上學的日子,她每個月靠接畫稿單子,能賺至少七八千。
只是上學期間需要上課,還得參加辯論隊和青協的各種事宜,所以每個月才只能維持兩三千的收入。
在這點上,蘇懷粥倒是挺羨慕江渺的。
每天保底4000字的工作量,對于已經習慣碼字的作者來說,只要能全神貫注,大約也就是兩個小時左右。
這么點時間,放在畫畫上面,完全就是杯水車薪。
不過蘇懷粥還是堅持,每個月都給《我的女友是百萬粉up主》畫插畫。
雖然畫風簡單,但書友們每次在本章說里抓到粥老板,總能蓋上好幾十層樓。
甚至還有戲稱“看這書就不是沖著內容來的,主要就是來看插畫”的家伙。
蘇懷粥笑哈哈的把這些章說分享給江渺,然后江渺就氣憤的把這些讀者,都點了個贊。
想到這些,蘇懷粥就覺得這樣的小日子很充實,很有趣。
沒有太多跌宕起伏,也沒有什么刻骨銘心,就這么平平淡淡和偶爾的小樂趣,她就挺滿足的。
一如她喜歡他寫的日常文。
蜜桃醬的沒什么戾氣,這大概是她為什么會喜歡他的原因。
哪怕之前蜜桃醬寫的幾本書都很撲街,但蘇懷粥也都喜歡看。
和那些動不動主角就被打壓,被看低,被暗中報復,然后每次都反轉,都扮豬吃虎,都成功逆襲打臉的內容相比,蘇懷粥更喜歡平淡中有些小樂趣的內容。
這樣寫書的人很少,能出成績的就更少了。
然后又在現實里相遇。
每當她這么回想,總覺得跟做夢一樣,以至于她已經有些記不清,以前排斥戀愛和婚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樣了。
我是學習:等會兒晚飯吃什么呀?!
距離下課還有三分鐘,沈鈺在寢室群里問道。
被沈鈺揪了揪袖口,蘇懷粥低頭看了眼手機。
粥粥愛喝粥:不好意思,晚飯我得跟學弟一起。
月連朧紗:我去找趙爐,商量晚上風華杯決賽的事情,順便吃飯。
我是學習:啊啊啊!!!可惡!兩個負心漢!
粥粥愛喝粥:你不去找張攀峰嗎?
我是學習:他已經開始實習了啊,周末才有空!
粥粥愛喝粥:那待會兒要一起嗎?吃完飯去看決賽?
我是學習:呵呵。
我是學習:兩對狗男女!我回寢室去!
candy酥酥:我有兩張淺草君屋的優惠券,一起去吃不?
我是學習:真的?!哪來的啊?
candy酥酥:男朋友給的(害羞)
看到曹佳媛在群里發話,戚連月直接把手機蓋上了。
旁邊的蘇懷粥也沒再繼續看群聊,手肘戳了戳戚連月的腰,小聲問道:“日租房怎么樣了?趙爐找好沒啊?”
“訂好了。”戚連月點頭,“周六下午一直到周日晚上。”
“那要不要給你跟趙爐提供機會啊?”蘇懷粥揶揄道,“會過夜哦。”
“你還是管好你的學弟吧。”
“哼。”
區區過夜而已,她跟學弟早就到達這一境界了。
下課鈴聲響起,老師宣布下課。
蘇懷粥已經早早整理好包包,順著人群走出教室,一眼就看到了擁擠人群中的江渺。
他靠在走廊的墻邊,一只手插在棕色風衣的外套里,另一只手看著手機。
聽到鈴聲后,他便抬頭看向教室的前后門,靜靜等候學姐。
直到蘇懷粥從后門走出來,兩個人隔著人群對視,互相一笑,江渺便穿過人群,把學姐的小手握進手心。
“怎么等在這里?”蘇懷粥安心的被學弟牽著往樓道口走去,“旁邊休息區有座位的啊。”
“想早點見到學姐,快幾秒見到也是好的。”
江渺松了松手,蘇懷粥便很自然的的張開五指,緊接著,學弟的五指便穿過她的指縫,摩挲和酥癢在指間劃過。
直到小手被大手嵌合,緊緊包裹住。
“今天有沒有好好碼字?”蘇懷粥像檢查作業的老師一樣,一板一眼的問道。
“4000字已經寫完了。”
“這哪夠?!”
“晚上要看比賽嘛,沒多余的時間了。”
“沒事沒事,決賽也就打到八九點,你回去了還有的是時間。”
“不行,明天還有辯論隊的日租房聚餐,我得早睡早起,養足精神。”
“就是因為明天要出去玩,你才得早點碼字存稿啊!”蘇懷粥氣呼呼的掐他,“不然明天怎么辦?”
“學姐,你是不是忘了,還有請假條這種東西?”江渺義正嚴詞道,“沒用過請假條的作者,就跟上班不會摸魚的社畜一樣,是可恥的!”
“還挺理直氣壯嘛。”蘇懷粥呵呵冷笑,“那泳裝的事情就算了吧。”
“?!”江渺一驚,“這不是我之前日萬的獎勵嗎?跟我明天請不請假有啥關系?”
“獎勵和懲罰抵消了,合情合理啊。”
“別呀學姐,說好要取材的。”
“反正你廈門旅游的內容已經快寫完了,沒什么游泳的劇情了吧?”
“后面還會有的啊!”
“那就后面再說。”
“別別別!我今晚回去就碼字!”
江渺一邊求饒一邊發誓,一邊在心里暗暗嘆氣,感覺自己的人生已經徹底被學姐拿捏住了。
傍晚五點半,進德區寢室樓。
丁檸吃好飯后,已經重新看了五遍一辯稿,拿著稿子在寢室里來回踱步,掐著秒表誦讀,確認時間長度。
在經歷了一個多月的風華杯辯論賽熏陶后,丁檸雖然平日里依舊是一副弱受的嬌小模樣,但在賽場上已經是一名成熟的一辯了。
一旁的裴玨跨坐在椅子上,撐著下巴靠著椅背,打著哈欠看丁檸準備。
等丁檸又讀完一遍一辯稿后,裴玨問道:“你男朋友會來看嘛?”
“啊,啊?!”丁檸愣了一下,旋即臉頰羞紅,連連擺手否認,“那個、那個還不是我男朋友啦!你不要亂說,被他知道了他會生氣的。”
“噫”裴玨懶得戳穿她,嘆了口氣,“可惜這次江渺不上場,要是他能跟王鋅雙劍合璧,決賽還不是穩穩拿下?”
丁檸捂嘴笑起來:“確實好可惜,要是玨姐你這次上場的話,再摔一次就能讓江渺上了。”
裴玨大怒,瞪她一眼,從椅子上起身,就抱住丁檸抓啊撓的,讓丁檸連連求饒。
等鬧完之后,兩人收拾了一下,便動身下樓。
結果一走出寢室樓大門,裴玨就望見了等在大門不遠處的陳浩湯。
如今已經入冬,天氣很冷,寒風和狡猾的泥鰍一樣,看到縫隙就鉆。
陳浩湯靠在電動車旁,兩只手插在黑色大衣外套的口袋里,靜靜等在路邊。
偶爾呼出一口熱氣,在那張曬得黝黑的面孔前化作一團霧,隨后裊裊消散。
丁檸今天要上場,所以穿了西裝,白襯衫里面只墊了一件單薄的棉衣。
光是大門外的冷風刮進來,就讓她一陣哆嗦。
但在看到陳浩湯的那一瞬間,丁檸臉蛋上的寒冷就一下子如同冬雪遇陽一般化了開來,綻出一朵笑顏。
可是身體的慣性剛要帶著她向前跑,丁檸就突然意識到,自己親愛的室友還在身邊。
于是她只能克制住自己的腳步,讓它看上去沒那么迫不及待,結果就是走起路來特別別扭,想邁開步伐又縮回來,最后變成了小碎步。
旁邊的裴玨都看不下去了,干脆拍了拍丁檸的后背,催促道:“要去快去,磨磨唧唧的。”
“好!”
一聽到室友的應允,丁檸想都沒想,一下子跟撒了歡的小狗一樣,飛奔了出去,看的裴玨張了張嘴,只感覺友誼竟然如此脆弱。
好歹推脫一下啊?
這也太不矜持了……
裴玨一臉幽怨的盯著丁檸較小的背影,在快要飛奔到陳浩湯面前的時候,連忙一個急剎車,停在了陳浩湯面前,沒敢直接飛撲上去抱住他。
陳浩湯看著丁檸紅撲撲的臉蛋,什么都沒說,脫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把丁檸整個兒包裹進去后,就拎著她坐到了電動車后座上。
大衣很大,穿在陳浩湯身上的時候就已經到他膝蓋位置了。
穿在丁檸身上則更顯的長,只差一點就拖到地面,把丁檸完完整整的包住。
丁檸只覺得暖洋洋的,渾身上下都是陳浩湯的味道,紅著臉蛋偷瞄他的臉,心里甜滋滋。
于是裴玨便站在寢室樓大門外不遠處,目送這對狗男女騎車遠去,最后幽幽的嘆了口氣。
冷風刮過來,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只感覺更冷了。
以后丁檸再碰上什么比賽的重大日子,她是堅決不會再跟她一起下樓了……裴玨在心里下定決心。
吃了晚飯,跟學姐來到學校的創業中心。
青協的辦公室就在這里。
不過今天江渺不是來這里被榨干的,只是跟學姐一起過來看辯論隊的決賽而已。
從11月份開始,財院的風華杯辯論賽就開始了。
總共16個學院,被分成4組,小組賽一共打三輪,前二的隊伍出線。
之后就是八強賽,半決賽,一路打到決賽。
江渺作為辯論隊里的一員,除了偶爾陪同蘇懷粥一起出席隊伍里的模辯和論點討論會,提供一些論點角度之外,就再沒有其他貢獻。
倒是王鋅始終坐穩出戰隊伍的四辯位置,隊伍里唯一有能力取代他的江渺不上場,他就一直擔任隊伍的四辯,把其他學院的新生隊伍都暴打了一遍。
“可惜你不上場。”蘇懷粥牽著江渺,找到這次決賽的創業中心1號廳,來到會計學院辯論隊的前排位置坐下。
“學姐,你不要詛咒我們的隊員。”
“什么意思?”
“你想讓我上場,不就是詛咒隊員出事故嘛。”江渺打了個哈欠,然后被蘇懷粥賞了一腳。
其實就算今天真有隊員出事,江渺也不太想上臺參賽。
主要還是風華杯的辯題,相比之前的新生賽,實在是過于無趣了一些。
畢竟是校級的比賽,有老師和學校領導關注的情況下,不可能出一些無厘頭腦洞題,主要還是圍繞嚴肅的社會現象進行辯論。
比如今晚的辯題,就是諾貝爾文學獎有利/不利于文學的發展。
江渺就覺得挺無聊的。
要是把里面的諾貝爾文學獎換成網絡文學,那江渺或許會比較感興趣。
“所以你支持哪邊?”蘇懷粥坐下后問道。
“我站中間。”江渺毫不猶豫的當墻頭草。
蘇懷粥白了他一眼,作勢就要掐他,江渺立馬解釋道:“我對這個文學獎又不了解,反正獲獎的作品我都沒讀過。”
“虧你還是寫的。”蘇懷粥咬他耳朵,悄聲說道,“你這也太不專業了。”
“網文是寫給大眾看的。”江渺說道,“而這些在云端的作品,注定只會被少數人觀摩。”
“你這話要是說出去,小心被揍。”蘇懷粥偷笑道。
“我只是個不成熟的小作者,眼界狹隘,閱歷淺薄,區區狂言,希望學姐高抬貴手,不要放在眼里。”
“你也就這張嘴厲害了。”
“是啊,學姐肯定最懂了。”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