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被帶出皇宮的時候。
看到了周皇后,也看到了自己的太子朱慈然,再然后就是長平公主。
全家都在,全家安好。
看到這里的時候,朱由檢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看了自己的家人并沒有遭受到任何侮辱。
“皇上,請上車吧!”孫傳庭看著朱由檢:“元輔在北京城等你很久了!”
“孫傳庭!”
朱由檢并不死心,而是扭頭看著孫傳庭:“你也是自皇兄起受到重用,為何要背叛大明,你可以,你完全可以助朕一臂之力!”
“皇上!”
孫傳庭嘆息了一聲,而后緩緩的開口道:“你去天下看看,朱明王朝,早就已經不得人心了,若是民心還在,天下,焉能如此?”
朱由檢徹底的陷入到了沉默。
隨后,緩緩的坐上了馬車。
耳邊傳來的聲音。
萬歲,萬歲,萬歲!
朱由檢閉上了眼睛,他心知肚明,這萬歲的聲音,并非是對自己呼喊的。
張好古,你最終還是篡走了大明朝。
隨后,朱由檢開始一路北上。
一路所見。
沒有暴民,沒有亂民。
只有整整齊齊的施工隊,他們在鋪設鐵路,在熱火朝天的工作。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朱由檢到了徐州,這里已經是可以通行火車了。
這里,朱由檢還是知道的。
當年自己還在北京的時候,這徐州鐵路就應該是通了的,只是后來,朝廷沒錢了,這鐵路也就安置下來了。
倉皇逃竄的時候,朱由檢也見過了這個鐵路,已經是被人給扒了。
而現在,鐵路也已經徹底的恢復了過來。
三年!
短短三年的時間,不僅修好了剩下的鐵路,更是讓鐵路開始暢通了?
這一瞬間,朱由檢是真的感覺自己當這個皇帝,不是一般的失敗。
而是非常的失敗。
“張好古,治理天下倒是有些本事!”朱由檢心中不爽,直接稱呼張好古的名字。
“這是自然,元輔的手段可是比起你這個皇帝要強得多!”負責接待朱由檢的家伙叫秦沖,這會兒倒也不怵,皇帝么,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朱由檢冷笑:“怎么還叫元輔,我看,張好古日后也是要登基稱帝的,叫皇上了!”
秦沖搖頭:“不,元輔說了,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該有什么皇帝,皇帝只是站在最頂層的一個剝削者而已,古往今來,任何朝廷建設都是為了皇帝而服務,對上而不對下,元輔開創新朝,便是要徹底廢止這不合理到了制度,天下的官僚應該是以民為本,君,不該存在!”
朱由檢的瞳孔頓時忍不住收縮起來。
許久,他冷笑起來:“他現在是這么想,日后,那可就是未必了!”
秦沖道:“元輔說了,他要開創一個全新的時代!”
朱由檢再次沉默真正的回到了北京城 朱由檢忽然間就發現,這紫禁城已經是被張好古給改造了。
人人都可以進去參觀。
門票也是便宜,五十塊錢。
如果要在里面住宿,也就是三百到五百塊錢。
龍床要稍微的貴點,一晚上大概是兩三萬的樣子。
看到這里的時候,朱由檢承認自己徹底傻眼了。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皇宮,如此神圣的地方,居然被張好古給弄成了一個旅游景點,這個家伙,他就是要徹底的瓦解皇權的神圣性。
這一刻,朱由檢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謬。
這個張好古,當真是不打算稱帝了嗎?
那可是九五之尊,至高無上的天子。
他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朱由檢被押解到了京城 率先是被安排到了功德林。
看到崇禎的時候。
每一個的臉色都不是那么好看,倒是朱純臣見了崇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崇禎的心中也是微微的感嘆。
自己的這些臣子當中,還是有忠誠于自己的人。
然后,一邊的洪承疇陰陽怪氣的開口道:“朱純臣,你倒是真的忠誠于皇上,當初撤兵,若非是你要照顧自家的生意,讓商人帶錢跑路,恐怕徐州一戰,也不至于了,落入到了這般境地!”
朱純臣臉色頓時萬分難看:“洪亨九,皇上在此,你安敢如此放肆?”
洪承疇略帶嘲弄的開口道:“皇上,這天下還有皇上么?”
朱由檢眉頭皺起了,想要發作,最終還是嘆息了一聲:“如今,朕也只是一個階下囚,這個世界上,的確是沒有什么皇上了!”
隨后,朱由檢就被關到了功德林。
在這里,朱由檢還是需要學習諸多的東西,還要開始勞作。
這對于朱由檢來說,反倒是并不怎么陌生。
自己皇兄還當皇帝的時候,他就被迫出去勞動。
不過,這一次,朱由檢的感觸還是不太一樣。
從前,他只覺得自己身負皇室血脈,自己是貴族,而現在,他是階下囚,斷然沒有任何重新當皇帝的可能。
他的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這里,雖然也有朱純臣對他表現的忠誠,可是也有一些將領那是真的滿腹牢騷。
就算是你是皇帝,就算是你是朱由檢。
我們大家該不爽你的時候還是不爽你的。
誰讓你當初瞎指揮來著。
誰讓你用人都是一次性的來著。
朱由檢的心態爆炸了,他自以為勤勉,自以為努力,沒想到了,自己是真的越努力朝廷就會朝著越是衰的方向發展。
把朱由檢暫時安排在功德林。
張好古倒是不急著跟朱由檢見面,而是開始針對南方進行一次徹底的土地清算。
徹底的執行新政。
后續就是經濟發展。
還有就是鐵路裝載。
這些都是花費了張好古不少的精力和心思。
同時,還有就是政治制度的建設。
現在這個階段,張好古還是要集權的,然后集中精力來進行鐵路建設,水利建設,完成工業化的積累。
足足一個月之后。
張好古這才抽出了時間會見朱由檢。
再次看到朱由檢。
他整個人看起來黑了不少了,不過,倒是沒有那種形容枯槁的模樣了,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精神了不少。
朱由檢的心中大概也是確定了,張好古不會殺了他。
成為階下囚之后,朱由檢反倒是睡了幾個安穩覺。
甚至于,張好古還是允許周皇后跟朱由檢見見面,允許他的子女探望。
對待朱由檢也算是相當的寬容了。
朱由檢放寬了心,隨后就在全新的文淵閣見到了張好古。
這里是一個專門的會客大廳。
朱由檢一個亡國之君終于還是再次看到了張好古。
他記得張好古的模樣,八年的時間不見,張好古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沉穩了,舉手投足之間也是有了一種開國之君的氣場。
“皇上,許久不見了,想來也有八年了”
張好古笑吟吟的看著朱由檢。
朱由檢也是感嘆,而后道:“我只記得兩千九百七十二天!”
張好古只是笑了笑,淡淡的開口道;“皇上,倒是真的好記性!”
揮了揮手,張好古笑著對周圍的警衛說道:“大家伙都出去吧,我和他聊兩句。”
一旁的侍衛有些擔憂:“元輔,小心朱由檢狗急跳墻。”
張好古則是說道:“放心吧,沒事的,都出去吧。”
真的要說起來,張好古的身體素質可不是朱由檢能比的,他這些年雖然操持政務,但是,體能和力量一點都沒有拉下,雖然比不上張安和趙鐵軍,但是,區區朱由檢,他還是手到擒來的。
更別提之前朱由檢心力交瘁,衰老的厲害,雖然經過了一個月的調養,但是張好古倒不是自負,他一個能打十個朱由檢。
大明朝沒了,朱由檢這個大明朝的皇帝自然也就是毫無用處的前朝之君了。
這會兒還是下午,陽光隱入到烏云當中,整個會客大廳一下子昏暗起來,雖然有細微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但這些斑駁的光影只能讓整個會客大廳內看上去更朦朧,似真似幻,朱由檢仿佛感覺似乎做了個虛假的夢。
張好古笑著走到朱由檢身邊:“皇上,這八年的時間如何?當皇帝的滋味并不好受吧!”
朱由檢冷笑一聲:“張好古,你休要裝出一副惺惺作態的模樣,朕猜,你已經迫不及待想坐上這個位置了?”
張好古搖了搖頭:“你應該聽到了不少人都說了,我對這個位置不感興趣,我從來都不相信什么天命所歸,也從來都不相信什么真龍天子,我只知道,一個政權如果不能為人民說話,如果不能為了人民當家做主,那么,這個政權就應該被打到,被摧毀,從前的大明是這樣,未來的大同也是如此!
說著,張好古笑著開口道:“你也看到了這紫禁城從前是多么的金碧輝煌,是多么的冷冷清清,而現在,則是多么熱鬧,那乾清宮上的冷冰冰的椅子,對你們來說是此生最高的目標,坐上它就能君臨天下。”
“但對我來說,有沒有這張椅子無所謂。”
“甚至說,沒有這張椅子,對我來說更重要一些。”
朱由檢一臉不信:“古往今來,造反的人多了,難道你就不想坐上去?朕不信,你所留著朕,無非就是想要讓朕禪位而已,無所謂,朕,遂了你的心意便是!”
張好古聳聳肩:“你愛信不信!”
朱由檢咬牙切齒道:“漢高祖劉邦,唐太宗李世民,太祖高皇帝,就連宋太祖趙匡都是陳橋兵變,那么多英雄豪杰都渴望這張椅子,你不想?天下,沒有了皇帝那還了得?”
張好古笑了笑:“英雄豪杰是多啊。”
“拿漢高祖來說,他當初好歹也是秦時一亭長,為何造反?”
“二世無道,暴虐害民,以至天下皆反,群雄逐鹿。”
“再說明太祖,明太祖不過一布衣出身,為何造反?”
“因為蒙元殘暴,天下皆苦,百姓流離失所,乃至群雄并起。”
“都說時勢造英雄,但何嘗又不是英雄造時勢?我來問你,為什么大明到了現在流寇不斷,為什么天下人都要造大明的反?”
朱由檢默默的看著張好古:“這是你蠱惑人心!”
“你說我蠱惑人心,我能蠱惑天下人的人心么?”張好古聳聳肩,而后淡淡的開口道:“只是,我讓他們有了尊嚴,讓他們明白,他們是可以貴過上有尊嚴的生活的!”
“你自以為是的要廢除新政,你以為百姓還是可以回到從前的生活,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百姓是不可能愿意回到從前的生活,見到了光明,你讓他們重新回到黑暗,那是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我只靠一張嘴就能讓無數人跟我造反?我只靠一張嘴就能蠱惑人心,那你就是太高看我了!”張好古微笑著開口道:“當權者如果不能促進社會進步,如果不能帶來公平,反倒是讓整個天下來供養你你們一家一姓,天下,就會徹底摧毀你們一家一姓!”
朱由檢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張好古則是笑著拍了拍朱由檢的肩膀,笑著開口道:“你知道么?”
朱由檢道:“知道什么?”
“我是什么時候開始想要造反的?”
朱由檢皺起了眉頭。
“我實話,我曾經想過,君臣共治,君主立憲,也想要跟先帝成就一段君臣佳話!”張好古笑著開口道:“可是,后來,我發現這不可能,人的屁股一定是決定自己的腦袋的!”
朱由檢皺眉:“什么意思?”
“皇權只會天然的維護自己的權力,然后,阻礙社會的發展!”張好古笑吟吟的開口道:“先帝可以為了治水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阻擋洪水,也可以把自己的皇莊拿出來分給窮苦的百姓,可是,無論如何,當改革真正的開始對皇權動刀的時候,先帝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廢止新政!”
朱由檢瞳孔微微的收縮。
張好古笑著開口道:“先帝跟我便是如此起了沖突,我想過廢掉先帝的權力,君主立憲,保留君主制的前提下,通過立憲,樹立人民主權、限制君主權力,后來,我離開了京城,去了遼東,立刻就有人前赴后繼的來到了先帝的身邊,開始抨擊新政,禍害新黨!”
頓了頓,張好古微笑著開口道:“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沒用的,君王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奪回自己的權力,即便是這一次限制住了,那么下一次呢?張居正是什么下場?那個時候,我真正的明白了!”
“那個時候,我大概就知道了,新政一旦涉及到了皇權,就必然要皇權給反對,君主立憲,這君王一定是不會心甘情愿的被人收割權力,一定會借助儒家,借助諸多的手段奪回自己的權力,然后廢掉新政,這,也,無法就是一個大的輪回而已!”
“這只是你的臆想!”朱由檢咬著牙齒道:“你沒有任何證據!”
“證據,我怎么沒有,你跟先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張好古笑著開口道:“你猜,我剛剛回到中原,看到的是什么嗎?”
朱由檢瞳孔微微收縮:“什么?”
張好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是流民,是遍地的流民,你懂么?”
“方圓百里,千里,全是流民!”
“這些流民本來是工廠的工人,他們本來賺到了錢,是可以購買糧食,賺錢養家的,就算是旱災,他們也是可以熬過去的,在先帝的時候,他們還是過著福足的生活,甚至于還在想著,如何讓自己的孩童去讀書識字,可是,你一登基,百姓何止是流離失所,那是一個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是最后餓死在路邊,累到在野里,最后死的毫無聲息,就仿佛沒存在過一樣。”
說著,張好古看向朱由檢:“你這個大明朝的皇帝,見過多少死人?”
朱由檢搖了搖頭。
張好古繼續笑著開口道:“那么,見過那赤地千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和螞蟻一樣艱難求生的難民么?”
朱由檢再次搖了搖頭。
張好古道:“易子而食,史書上的四個字,餓殍遍野,那也是史書上的四個字,你尊重士紳,恢復孔孟,讓這些本來可以活下去的人變成死人,這天下誰能不恨你?”
“所以,你在遼東,就是在故意等我?”
朱由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張好古道:“對!其實,站在你一個皇帝的立場上,你做得對,餓死幾個人算什么,餓死幾百個幾萬個人對你來說也不是什么問題,區區一兩萬人而已,皇上嘛,心中裝的是九州萬方,對不對?“
“可是,站在一個災民的立場上,你就是個狗皇帝,你說這遭遇天災也就罷了,為何這大明朝的官不來救濟災民,反而各個貪墨,把災民像垃圾一樣趕來趕去,巴不得災民全都餓死了事呢?”
“你看這個災難一來,大明朝的賑災糧食當場就被官府給侵吞了,然后,他們等待時間,等待著農民要餓死了,好把自己的土地賤賣給地主,士紳,不,不是賤賣,而是投獻,家里頭有一些漂亮的女兒要被賣出去豐富大明朝的娛樂產業,有些家里人的男孩子也漂亮,被一些變態當成孌童一樣玩弄!”
說著,張好古很認真的拉著朱由檢的手:“皇上,你說,這要是你,你會不會造反?”
朱由檢感覺自己的心臟開始顫抖起來。
張好古繼續道:“皇上,你說,太祖高皇帝為什么要造反?老老實實的餓死不好嗎?朝廷有朝廷的難處,你為什么就不能餓死自己,來解決朝廷的難度呢!”
“你別說了!”朱由檢渾身上下都開始哆嗦起來了。
“你以為我是在和你爭天下,爭皇位?,我只是給百姓爭一個太平日子罷了。”
說著,張好古有些意興闌珊的站起身來:“很多人以為我是要當皇帝,但我壓根沒打算當皇帝,我呢,最開始的確是想著輔佐圣主明君,開創盛世,后來我發現,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么圣主明君,恰恰就是這些圣主明君阻礙了社會的發展和進步,我無意逐鹿,但我知百姓疾苦。”
朱由檢抬頭看著張好古:“你以為,你能開創盛世?”
“皇上,你說我為什么不愿意登基稱帝?”
張好古笑著開口道:“我做了皇帝,那么一切又會是一個新的輪回,即便是我英明神武,睿智果決,那又如何?誰能保證我的后世兒孫不會出現一個朱祁鎮呢?誰能知道,在我的后世子孫這里,不會出現一個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耗費朝廷錢糧的存在呢?”
朱由檢呆滯了。
張好古則是微笑著開口道:“所以,皇帝自我而終,家天下必須要變公天下,沒有君王,官僚本來就應改為了人民而服務!”
朱由檢徹底沉默了,許久,他才開口道:“你這是異想天開!”
“異想天開么?我覺得不是!”
張好古就說道:“我們已經證明了,百姓沒有地主依舊是可以很好地活下去,可是,地主沒有了百姓,那還是地主么?”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接下來將會證明另外一件事情,這天底下沒有皇帝,也一樣可以開創盛世!”
“這天下,以后不會再有什么皇帝了。”
張好古說著,伸了個懶腰:“不知不覺,和你聊了這么久了,今天聊開心了,皇上,還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改造,日后,能成為大同的好公民!”
朱由檢看著張好古忽然問道:“你甘心?”
“你打贏了朕,奪了這天下,你甘心就這么讓出去,讓別人來坐這江山?”
張好古扭頭看了眼朱由檢:“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別以為皇帝很重要,也別覺得你自己很重要。這天下萬里江山,沒了你們這一類人,才是最好的。”
“皇上!”
張好古拿起了茶杯笑著開口道:“你說,是這萬里江山對我重要,還是你對我重要?”
朱由檢略微沉吟了一下,而后緩緩的開口道:“萬里江山!”
張好古搖了搖頭:“你再猜!”
朱由檢沉思了一下:“難道是我!”
“不對,你再猜!”張好古笑著開口道。
“還是萬里江山!”朱由檢回答道。
“皇上,你說錯了,對我來說,沒有你,對我很重要!”張好古笑著開口道:“沒有皇權的萬里江山才是最重要的,放心,我不會讓你在肉體上死亡的,但是,我會讓你作為一個皇權的標志徹底的消失!”
說著,張好古笑了笑道:“好了,你還是回去好好的改造吧,該送客了!”
隨后,張好古再也沒看朱由檢一眼。
朱由檢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離開了文淵閣,
今天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于驚世駭俗了。
盡管,有無數人都在跟自己說張好古是無心皇位的,朱由檢都是不怎么相信的。
但是,張好古真一番話說的卻是十分真誠。
天下,難道真的可以沒有皇帝嗎?
而接下來的生活,對于崇禎來說就是枯燥無味的生活。
他已經不是皇帝了。
也不需要為了國事操勞了,現在每天操勞的是張好古,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過好自己每一天的生活。
每天都會有報紙有消息傳遞出來。
這對于崇禎來說也是一個獲知外界消息的好習慣。
西歷1636年,崇禎九年,大同四年,黃帝歷4334年。
大同正式統一了天下。
隨后,張好古公開宣布了這個消息。
從前的蒙古,西北,交趾,島國正式納入到了大同的版圖當中。
而隨后,張好古明確了各個部門,明確了各項職權。
取消了從前的六部。
取而代之的就是財政部,這些稱呼。
更加現代。
但是,中樞的職權也是劃分的更加的明確。
一個是官職,一個是軍銜。
取消了爵位,至于丹書鐵券什么的那是更加的想都別想。
此外設立政務院。
張好古除了是首輔之外,同時也是大同黨的黨魁,大同軍隊的最高司令。
政務員總樞,這個相當于宰相的位置。
自然,這個職務交給了盧象升。
這家伙算是文武全能,歷史上是帶兵打仗的,現在是被張好古給硬生生的培養成了政務方面的人才。
然后,就是授銜。
周遇吉,曹文昭,戚金……也是紛紛收到了重用。
一眾將軍們也是喜笑顏開著說什么同喜同喜,授銜晉升,誰不開心啊。
雖然說大同沒了爵位,但是,張好古給的軍銜也是顯得彌足珍貴。
而隨后,張好古宣布了自己的計劃。
首先,就是裁軍。
現在大同的軍隊太多了,人數已經超過了三百萬人。
這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字,現在的全國人口也就是一億兩千萬人。
每天的人吃馬嚼,吃喝拉撒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眼下全國三百多萬大軍,倒不是說國家養不起,但是現在天下一統,正是修養民生的時候,除了一些必要地方需要用兵,大部分區域都沒了戰事,所以,該裁軍。
當然,張好古的裁軍也不是說要刀劍入庫馬放南山了,相反,裁軍是為了更好的強軍。
裁撤老弱病殘,保留精銳,讓軍隊始終保持年輕,活力,充滿戰斗力。
其次,就是軍隊徹底的換裝。
裝備更加先進的軍事武器。
而裁撤下來的士兵,除了真正的老弱病殘,其余的則是編入到了工程隊當中。
張好古設立了國家企業。
把這群士兵編入到了重大工程基建企業當中,在另外一個戰場上建設國家。
當然,這個待遇自然也是不必多說。
除此之外,就是錦衣衛。
錦衣衛的名字也被張好古給換了,以后就得叫警察了。
此外就是,特殊警察。
軍方除了野戰軍以外,不再設置守備軍,而是在各省設置守備師。
取消各地的民兵制度,日后不再設置民兵,改為由軍事院訓練部統一在各省選拔新兵,統一選拔,統一訓練,統一分配。
各軍、各師不再負責招募訓練新兵,而是交給軍部進行統一訓練,統一招募!
簡單來說,就是要讓中樞掌握兵權。
裁兵,優化訓練,此外就是真正的滲入到基層當中。
整體來說,雖然出動的利益很大,但是,靠著他的個人威望還是推動了裁軍。
最主要的一個問題,早就在張好古一統天下之前,蒙古,女真人都已經徹底被打服了,等到朱由檢兵敗被抓,等到大明朝滅亡,張好古根本就遇不到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敵人。
西北的準噶爾都還沒有完成統一。
疆域,版圖,基本上也已經擴展了目前疆域的極限。
留著這么多軍隊,對于財政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消耗。
基本上,軍隊是維持在百萬左右。
張好古也不打算走朱元璋的衛所制度,而是進行動員,提高了軍人的待遇,慢慢的改進武器裝備,再來加大基層的控制力度。
基本上,這都是吸取了未來的教訓。
當必須要能指揮得動槍。
未來十四億人口,其實也就是維持在二百來萬左右,自己現在一億兩千萬人,維持在百萬人已經是差不多了。
同時。
張好古也在開始進行剿匪。
各地的土匪,被徹底剿滅。
募民實邊。
朱由檢每天都看著報紙,大致就是今天滅掉了一股土匪,明天消滅了一伙海盜。
此外就是貿易。
整個大同采取了對外開放的態度,整個南洋諸國也開始使用大同的貨幣。
再然后,朱由檢就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個老熟人。
自己的岳父大人——周奎。
周奎接單了一筆訂單,然后,偷工減料,以次充好,導致了鐵路出現了重大事故,造成了一百二十八人的傷亡。
看到這里的時候,朱由檢也是在估計,自己這個老岳父八成是沒事兒的。
好歹,自己這個老岳父,估計也就是賠點錢也就完事兒了。
然后,大同針對自己的老岳父進行了詳細深入的徹查,最終拿到了證據,自己這個老岳父他就是故意的,以次充好,導致了這一次事故。
接下來的操作,讓朱由檢都沉默了。
周奎被直接槍斃了,家產全部沒收。
說實話,看到這里的時候,朱由檢是真的感覺暢快無比,自己這個貪得無厭的老丈人最終還是受到了應該受到的懲罰。
此舉,也是張好古特別批示。
周奎必須要處死,此外,涉案的官員只要是貪污了也要一律處死。
整個過程,自下而上,調查的格外的細致。
拿了錢的,貪污的,周奎這個行賄的徹底處死。
此舉,也是徹底震撼了大同朝。
張好古對待貪官那可是一點都不含糊,更是加大了監督的力量,任何官員的資產跟自己的收入不符合,那就是巨額資產來歷不明,直接調查。
這不像是朱元璋那種見到了就殺,而是直接建立了一整套的制度和模式。
此外,張好古給的工資雖然低,但是,所有官員的住所,公務費用都是可以報銷的。
至于師爺,書吏,稅務員這些的存在,全都被張好古弄成了公職,國家出錢養活著他們,也不需要貪污。
基本上,張好古還是貫穿了自己當年跟朱由校提到的思路。
不用貪,不敢貪,不能貪,不想貪的思路。
周奎的死,這也是對整個大同內部的這些資本家的一次警醒。
錢,你們可以賺,但是,如果你們真的想要利益最大化,那就要看看我得鐵拳到底能不能答應。
處理完了周奎,張好古隨后下令針對全國的鐵路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清查。
查到一個,殺一個。
一時之間,這些新興的資本家們也是瑟瑟發抖了,讓你們賺錢,提供就業,不是讓你們搜刮最后的利益的。
而最后,張好古則是把鐵路的修建計劃徹底的收歸國有,組建了鐵路局。
鐵路不僅僅是一條便利的路,更是大同社安定四方,連接天下的要脈,四通八達的鐵路,就是大同天下穩定的基礎,沒這個東西,張好古還真不敢說推動自己的理想。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
生產關系一定要適合生產力。
好歹這也是初中政治課本就教過的東西。
目前大同的產能也好,生產速度,還不足以在太多地方鋪設鐵路,張好古還是以燕京府,金陵府為兩個點,向四周鋪設鐵路,此外就是直通蒙古,通往準噶爾。
先把直隸和南直隸這兩個地方的鐵路鋪設開來,然后南北連接,把這兩片連接起來,然后逐步連接塞外。
西北地區目前不適合修建鐵路,就以維護現有的官道為主,讓官道更長久一點。
然后,再來讓人來研究怎么往西北修建鐵路,往東北修建鐵路。
此外,就是電能的開發。
張好古承認,自己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拔苗助長了。
但是,不拔不行。
對比起歷朝歷代的開國之君,張好古有著一個巨大的優勢,他足夠的年輕。
今年才三十五歲。
他還有更長的時間來慢慢的制定自己的規劃。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三十年之后,自己也才六十五歲,當美國總統都是綽綽有余的。
如此三年之后。
朱由檢還是離開了功德林。
現在,已經是沒有什么大明朝的皇帝了,只有大同朝的公民。
而朱由檢也開始逐漸的了解張好古的這一套制度運轉模式,張好古是一點都不含糊,他雖然說自己不當皇帝,但是,依舊是加強了中央的權力,國家正在工業化轉型的時候,這個時候,還把權力分散出去這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最起碼,也要等到鐵路修建完畢,最起碼,也要等到國內可以大規模的生產蒸汽機,最起碼,要讓大同的商品開始暢通無阻,起碼能對外開始掠奪資金回來之后。
最起碼,要讓整個亞洲地區都開始使用大同鈔票、
出來的時候,朱由檢看到了周皇后,還有自己的兒子朱慈然。
不久之前,張好古推動了婚姻法。
朱由檢的幾個嬪妃紛紛跟朱由檢離婚,如今,朱由檢的正牌妻子也就是只有一個周皇后。
在京城里面,周皇后還有一處宅邸。
這是周奎被槍斃之后,罰沒了絕大部分家產,不過,還是剩下了一些家產,這些家產有一部分也是繼承到了周皇后這里。
出來之后。
朱由檢倒是發現朱慈然開始研究一種叫做電能的東西。
還有什么電磁現象。
再來問問,自己這個好大兒已經是進了大同的科學院,一個月都有兩三千塊錢的工資。
此外,發現了摩擦起電,被授予什么科學獎。
除了這些,還有就是一些書本,居然都有天啟帝弄出來的諸多公式,單位,叫什么墨子,說什么是理工之類的玩意兒。
走出了功德林。
朱由檢自然也是吸引了不少人,到底是從前的皇帝。
還有些記者來采訪,還有就是一些出版商單獨找到了朱由檢。
有人希望朱由檢寫本書。
之類的自傳。
這一個個都是標題黨,看的朱由檢都是頭疼萬分。
最開始,朱由檢還是希望能拒絕這些無良的出版商,不過,當朱由檢聽到了出版的價格,給自己版稅之后,朱由檢了表示,寫寫寫,不寫是個王八蛋。
他的職業是皇帝,倒是培養出了種地的本事。
但是,出來了,總不能種地吧?
就算是不種地,總不能讓兒子養活自己。
好歹也是當過皇帝的人,這個面子總算還是需要的。
然后,朱由檢在諸多的書名當中還是選擇了,開始仔細的回憶了自己的前半生。
而隨后,書籍的銷量爆炸。
朱由檢一下子就從皇帝變成了作家。
而后,大同日報的主編親自采訪了朱由檢。
“崇禎帝,你說,你在功德林當中重新看待自己,重新透徹的明白了自己,請問,你現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朱由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要叫我崇禎帝了,也不要叫我皇上了,我不再是大明朝的崇禎皇帝,我,只是大同朝的一個普通的公民,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