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林慘叫連連。
萬萬沒想到,這些昔日里同仇敵愾的同僚居然對自己動手了。
狗日的,還要來踹我的屁股。
一群人一擁而上。
只把韓林給打的狗血淋頭。
現在是滿肚子的怨氣全都發泄到了韓林的身上。
看看人家,吃香的喝辣的 再看看自己,肚子里面那是什么都沒有。
這能不生氣么?
收拾不了張好古,我還收拾不了你?
韓林慘叫連連:“趙大人,趙大人,你可是要給我做主,給我做主啊,下官,可是聽了你的話!!”
路過的趙南星只是瞥了一眼韓林,一言不發徑直的走了過去。
現在御史們可是火氣沖天,他多說一句,這群王八蛋就把自己給包圍了。
這個韓林,給他們撒撒氣也挺好。
再說了,你為啥不多鍛煉鍛煉身體,就跟張好古一樣,一個打十幾個,這樣不就不會挨揍了嗎?
想到了挨揍,趙南星又感覺自己的臉皮隱隱作痛。
這個狗日的張好古。
朱由校也是得到了消息。
這下子,韓林是真的沒法在監察院繼呆下去了,真的要說起來,監察院林林總總也就是二百來個官,幾萬兩銀子也是綽綽有余的。
張好古擺明了就是折騰御史言官。
成功把這個罪過從自己的身上轉移到了韓林的的身上。
“師傅真是好手段!”
朱由校忍不住夸贊了起來:“這個韓林,倒是不用朕來收拾他!”
“這個韓林求的是一個名!”
張好古微笑著開口道:“從前在御史當中想來也是頗受敬重,一邊是名譽一邊是白花花的銀子,誰不喜歡銀子呢?如今,因為韓林大家拿不到銀子,總得找個撒氣桶!”
“他喜歡錢,就讓他一無所有,他喜歡名,就讓他身敗名裂!”
朱由校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還是師父手段高,這個韓林,嘿,朕都沒有想到還有這么個辦法對付他,不怕挨廷仗,就讓他的同僚折騰死他!!”
說到這里,朱由校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群狗官,上朝的時候還說朕對不起列祖列宗,說朕是個昏君,現在倒好一個個又開始支持新政了!”
張好古也跟著笑:“是的,畢竟,他們有著極為靈活的道德底線!”
“噗!”
朱由校著實蚌埠住了,連連道:“好好好,好一個靈活的道德底線,朕,也算是打開眼界了!”
張好古卻道:“皇上此小道爾,當務之急,還是要繼續新政,如今這耗羨歸公已經推行,養廉銀也已經足額發放,新政不可停,接下來便是治貪,抓貪!”
朱由校點頭:“朕也正有此心,師傅有何看法?”
“臣的意思是,先從京官下手,如今這養廉銀的銀子已經發下去了,俸祿是給足了,朝中官員不可伸手,伸手必抓!”
張好古道:“首先,還是要斬斷京官和地方官員的聯系!”
“師傅慢慢說!”
朱由校讓王體乾給張好古倒了一杯茶。
張好古的確是有些口渴了,喝了一口茶,這才繼續道:“皇上可是知道,每當冬日降臨,各地官員以為京官購置取暖木炭為名,紛紛向自己的靠山孝敬錢財,此謂“炭敬”,夏日來到,又有個為京官消暑降溫的名堂,再次獻禮孝敬,此謂“冰敬”!”
“冰敬碳敬?”
朱由校略微沉思了一下:“朕倒是知道,“冰敬”“炭敬”倒是一個雅號!“
“那可不是,提到“錢”“財”二字,無絲毫銅臭之氣,又兼有體貼入微之意,令人感服,而且,尚且還有五子登科意思是紋銀五兩,強仕是四十兩取禮記四十強而仕,大衍是五十兩取周易大衍之數五十,耳順是六十兩取論語六十而耳順!”
朱由校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陰森森的開口道:“朕可算是知道太祖爺為什么要大開殺戒了!”
張好古笑了笑道:“皇上,這治貪的第一步,就要從京官開始,這地方官有法子撈錢,可京官們一個個清湯寡水拿著死工資,但是,京官在朝廷中樞,畢竟是權力中樞,若是地方官員發生了不法之事,少不得要京官通融一二,所以,這每年地方官員都要給京官孝敬!”
朱由校皺起眉頭:“所以,他們就沆瀣一氣?”
張好古繼續道:“正是如此,這種孝敬也不是臨時抱佛腳,而是得常常給,說不定什么關鍵時候就能用上,如今皇上治貪卻是跟太祖高皇帝有所不同!”
“如何不同?”朱由校皺眉。
“敢問皇上!”張好古笑了笑:“皇上以為比之太祖高皇帝如何?”
朱由校略一沉默,搖頭道:“朕,遠不如太祖高皇帝,太祖爺戎馬一生,上馬打仗,下馬安民,朕,久居深宮,所見所聞,自然是遠遠不及太祖爺!”
“正是如此!”
張好古點點頭:“太祖爺出身微末,卻能橫掃天下,自然是無人不服,那時天下也不如現在中央地方盤根錯節,太祖爺手段強硬,若要治貪,自然是一查到底,無人敢反抗,而現在,天下又有所不同,各地藩王,文武百官,功勛都在撈銀子,都在侵吞土地,若是下了重手,恐怕是反受其亂!”
朱由校瞇著眼睛:“那依師傅之見?”
張好古則是微笑道:“徐徐圖之,陛下可以下一道圣旨,第一,天啟三年之前,所有京官不管拿了地方官員多少孝敬,從此既往不咎,自今日始,地方官員不得向京城管員送禮,就算是師徒之間的關系也不行。一旦發現,嚴辦!”
朱由校點點頭:“第二呢?”
“第二!”張好古豎起了兩根手指緩緩道:“第二,天啟三年之前,地方官員行賄也好,貪污也好,不予追究,自今日始,地方官員再有貪污者,二百兩以上者,斬。”
“第三,增設立巨額財產來歷不明罪,若是有當朝官員收入與自己的家產不匹配,需要老實交代!”
“第四,讓各級官吏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家產全部匯報出來,匯報了之后徹查,匯報不實,多出來的要么算貪污,要么算無主之地,朝廷無條件回收!”
“好!”
朱由校點點頭道:“師傅這個法子好,如此一來,這樣就能把一些不用貪的官員挑選出來,再來抓一批典型處理了,震懾一批不敢貪的官員!”
張好古點點頭:“皇上天資聰慧,舉一反三,臣下佩服!”
“嘿嘿!”
朱由校摸了摸腦袋,得到張好古的肯定,的確是讓朱由校有一種滿足感。
“還有一點!”
張好古笑了笑道:“皇上不妨猜猜看,臣為什么不給監察院發養廉銀?”
朱由校微微的錯愕了一下,心中嘀咕,難道不是師傅跟都察院有仇么?
“皇上試想!”
張好古緩緩的開口道:“文武百官都有養廉銀的發放,可是偏偏,這個督察院沒有養廉銀,那么這都察院看著其他六部的官員,該是什么想法,若是放他們去調查這個巨額財產來歷不明罪,皇上猜猜看,他們得有多用心!”
朱由校忍不住‘臥槽’了一聲。
他忽然間發現自己這個師傅手段真的是一環套一環。
第一步是耗羨歸公,讓朝廷統一各地的稅收,第二步是養廉銀選拔出一批不用貪的官員,第三步就是即時候補。
想到這里,朱由校有些疑惑:“可是師傅這監察院和候補官員豈不是重疊了?”
“的確如此!”
張好古點點頭:“這監察院也是需要改造一番,第一,不可風聞奏事,不可捕風捉影,第二增加他們的調查權,要給他們搜集證據,慢慢查實的權力,第三,必要的時候特許他們異地調兵,實施抓捕,如此一來,監察院兩百人就不太夠了,需要更多人!”
朱由校有些明白了,他看著張好古道:“師傅的意思是,可以把候補官員調入到督查院,并入一體,讓他們專門去調查這些貪官?”
“沒錯!”
張好古點點頭:“不僅僅是暫時的,還要讓他們常態化反貪,臣以為應該新增一個僉都御史,增設反貪辦,讓一部分候補官員填充其中!”
朱由校點點頭:“好,這是一個好法子!”
“此外,臣不給他們養廉銀,就是要逼著他們主動去調查地方官員和京官的貪污問題,不過,臣以為,日后這銀子還是要給的,朝廷官員還是要一視同仁,而現在就是要餓一餓這群御史,讓他們去咬人,要他們去瘋狂咬人!”
張好古笑了笑,這是把這群御史比喻成了狗,但是,朱由校卻沒有感覺不妥,這群御史的確是瘋狗,還是天天咬自己的這種。
“反貪辦的候補官員只要抓到了地方官員貪污受賄的證據立刻即時候補,抓不到也要時時刻刻威懾他們,讓他們不敢伸手,這就是從建設一個讓他們不敢貪污的制度!”
“目前,要治理貪腐,就要讓這些御史們把勁兒把力氣用在該用的地方,不能老是盯著皇上,不能老是逮著國家政策來批評,而是要讓他們集中注意力專門抓貪腐!”
朱由校狠狠的點點頭,聽到張好古說餓一餓這群御史的時候,心中更是暢快無比。
這群瘋狗不能讓他們老盯著自己咬,得放他們去咬這群狗官,撕咬的越狠越好。
朱由校看著張好古道:“師傅深謀遠慮!”
張好古則是笑了笑,繼續道:“變法的目的在于圖強,然而這中間利益關聯甚大,最好的辦法就是拉攏一派打擊另一派,培養一批既得利益群體。”
說到這里,張好古微笑道:“先治貪,再來慢慢革新朝政,若是有十年時間,新政可初見成效,有五十年,新政便可穩如泰山,皇上還年輕,我們有的是時間,皇上不說萬歲萬歲萬萬歲長命百歲是少不了的,大明也可以江山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