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的兩位主考官已經睡下了,被一陣噼里啪啦的敲門聲喚醒。
聽聞還有一人要應試。
“誰?”
兩位主考官在油燈下大眼瞪小眼:“哪有人深更半夜來考試的?”
不耐煩的翻開名刺一看,魏忠賢?
兩個主考官不約而同的打了個激靈,瞬間倦意全消。
“魏公公親自送來的?”
那可別說是半夜送了的,就算是他倆茍延殘喘的剩下最后一口氣了,都得挺著去好好以禮相待。
“快請進來。”
主考官考別人的時候,那都是滿臉嚴肅,生人勿近的模樣。
對張好古卻是恭恭敬敬。
看在魏公公的面子上,怠慢不得。
張好古看見他們兩人臉上那諂媚的模樣,卻是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這魏忠賢雖然還沒到九千歲這個地步,閹黨也還沒有徹底成型。
但是,天子寵信,廠衛在手。
亦算是是權勢滔天。
眼瞅著這倆誤會了,張好古卻是微微一笑,卻也不介意他們倆更加的誤會。
當下,緩緩的開口道:”兩位,魏公公深夜派我前來,目的么,就只有一個,想來兩位考官大人都懂,我就不必多說了!”
深夜,魏忠賢名帖。
這不擺明了就是想要徇私舞弊么?
這倆主考哪里還敢多說一個字。
把主考的房間讓了出去。
兩人卻是坐在一起合計。
這主考叫張瑞圖,另一個主考官則是叫王志堅。
這一合計就發現事情的棘手之處,三場考試已經進行了兩場半。
考試,考尼瑪個錘子。
別說是沒考卷了,就連空余的考房也沒有了,魏公公送來這位考生還怎么考?
“年兄,這事很不好辦,但我們一定得辦好。”
會試大主考張瑞圖壓低聲音,開門見山的說道:“今兒是會試的最后一天,魏公公忽然把一位考生送進咱們考場,黑燈瞎火的,送過來,還說什么懂得都懂,我看,這個考生肯定是魏公公的親支近派!所以咱們不管想什么辦法,都得讓他參加會考,還得讓他考中!否則的話,咱們可就得罪魏公公了。”
生怕王志堅反駁,張瑞圖繼續道:“兩個月前,給事中惠世揚、尚書王紀評論沈翭與魏忠賢、客氏交通,好家伙,前腳貶職,后面就被魏忠賢給下了詔獄,現在,生死不知!”
王志堅也是一個貪生怕死的,聽到這里也是嚇的狠狠的吞了吞口水。
沉默了一下,這才開口道:“張大人,道理我都懂,可這事不只一般的麻煩啊,凡是參加這次會考又在國子監登記報名的考生,全都已經在場,這個考生,肯定是沒有在國子監登記,這考試了又該怎么辦?!”
“無妨,小事一樁。”
張瑞圖道:“我與國子監司業關系匪淺,此事難不倒我,不過,有點麻煩的是,不知道這個考生來自那里?姓甚名誰?是監生出身還是舉人出身?不然,這事兒,還真是不好辦!”
王志堅卻是開口道:“那,一會兒,我們一起去問問?”
“我的功名?”
張好古臉上做出了一個奇特的表情:“白身!”
白……
張瑞圖想要打人了。
白身的意思就是,啥都不是,就是一個平頭百姓。
我他媽!
大主考張瑞圖差點沒叫出聲來。
這要不是畏懼魏忠賢的權勢,這要不是想要巴結魏忠賢,他真的想要一巴掌拍死張好古。
奶奶的,居然是白身。
就連童生都不是。
當然,張瑞圖不知道的是。
張好古就連繁體字都寫不好。
否則的話。
張瑞圖估計想要自殺的心思都有了 “大人,你怎么了?莫非是事情辦不好,若是真辦不好,倒也無妨,我去跟魏公公說,不難為大人!”
張好古明知故問道。
“沒,沒什么!”
張瑞圖一聽到魏忠賢心里頓時的‘咯噔’了一聲。
他畏懼魏忠賢,又想要巴結魏忠賢,現在是天啟二年,但是,天啟皇帝也是很明顯的表現出了親近魏忠賢的意思。
死太監很明顯是要上位的。
自己現在不巴結,等著以后炒冷飯么?
張瑞圖也迅速反應過來,這是機會,這要是真的巴結上了魏忠賢,將來少不得也能入閣拜相。
富貴險中求。
想到這里,張瑞圖一咬牙說道:“多謝小兄弟,我知道怎么辦了,稍坐,我去去就來。”
倆人已經是快要哭出來了。
“這位考生連秀才的功名都沒有?這可怎么考啊?考尼瑪個頭啊!”
“噓,小聲點。”
張瑞圖咬了咬牙,而后緩緩地開口道:“不錯,這位考生的確是個白身,但是,他是魏公公送過來的人,身份非同尋常,所以不管多難多麻煩,我們都得讓他參加會考,還得讓他高中!否則下場如何,本官可是聽說,那王紀可是被扒了一層皮下來,說是用小刀子在腦門上劃了一刀,然后灌上了水銀,嘖嘖……”
王志堅都打了一個寒戰。
這個描述的太過于詳細了。
王志堅硬著頭皮說道:“張大人,我們就算想幫他,硬讓他過了會試。那將來還有殿試,肯定還要核對身份,到那時候一旦被揭穿,我們倆的人頭可就不保了。”
“這人是魏公公的人,想來,到了殿試的時候,也是有法子的,幫助張公子,就是幫助咱們自己,是替魏公公想辦法,日后咱們兄弟倆還不得飛黃騰達,所以我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大人所言及時,下官一定盡力而為。”
王志堅也是咬了咬牙。
張瑞圖道:“王兄,我你跟山東學政魯廣深關系還算是不錯,這位公子是山東人,你看如何?”
王志堅立刻道:“下官這就去聯系山東學政,此人與我都是齊黨,仰慕魏公公許久了,這個忙他肯幫,只是殿試?”
“這張好古跟魏公公關系匪淺,想來問題也不大,殿試之前,想必可以搞定!”
“如此甚好,這是,卻是先過現在這關。”
張瑞圖到底也是屬于老奸巨猾的這種人,大明官場混久了,也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欺上瞞下。
魏公公是要巴結的,皇帝是要糊弄的,至于其他的學子,無非就是損失了一個名額而已。
你們損失的只是一個名額而已,我丟掉的可是升官發財,飛黃騰達的機會!
當下張瑞圖吩咐道:“這樣辦,現在只剩下幾個時辰的時間,會考就要結束了,讓張公子做卷子肯定來不及。干脆你辛苦一下,把考題做出來。至于考場里的事,就全交給本官來料理好了。但千萬記住一點,這事情只能讓我們倆知道,就連十八房考官都不能讓他們知道,否則!”
張瑞圖的手掌在脖子上狠狠的比劃了一下。
王志堅飛吞了吞口水開口道:“下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