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二年,九月,京城月夜下,城門早下鑰 整個京城九門都是緊閉著的,縱然這京城白日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如今到了夜里五更天,也是寂靜無人。
張好古盯著京城的大門看了許久。
心中卻是嘀咕著。
這個門,到底是開還是不開?
作為一個穿越者,張好古覺得自己不應該迷信。
只是,發生的事情太過于離譜。
他還記得自己在‘扶貧’。
然后,就被雷劈了。
再然后,自己就穿越到了這個叫張好古的家伙身上。
最開始,張好古也沒多想。
穿越就穿越。
這種事情,看小說看多了。
他很快適應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穿越之后,家庭條件那可不是一般的好。
自己老爹叫張守財,在山東臨清縣是個出了名的大地主,家中的土地足有萬畝,屬于地主中的地主,剝削階級中的剝削階級。
自己則是張守財的三代單傳。
用張好古的眼光來判斷,自己這個老爹絕非善類,他這些年趁著勾結官府,巧取豪奪,兼并土地,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里暴富,成為了一方大富豪,大地主。
自己這個老爹的綽號八成是張扒皮。
老爹雖然掙得多,娶了十一個老婆,但是唯獨沒有子嗣。
一直到了張好古出生。
三代單傳,簡直就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寶貝。
穿越之后,張好古很快就適應了這個時代,雖然說沒有空調,冰箱,可樂,但是,但是,但是,這個年代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逛窯子。
呸!呸!呸!
作為一個穿越者,怎么可以有這么齷齪的思想?
穿越過來,張好古就發現,這個身體的原主人被老爹給寵壞了,嬌生慣養自然是不必多說,也沒念過書。
長大了,吃喝嫖賭,無所不為,天天兒吃飽喝足,提籠架鳥,滿街遛,因為這個,大家伙兒都管他叫“狗少”。
這個設定非常眼熟。
一直到了一個月之前。
一個相面的盯上了他,對著自己說了一番話:“這位老兄,雙眉帶彩,二目有神,可做國家棟梁之材。看閣下印堂發亮,官運昌旺,如要進京趕考,保您金榜題名。到那時我給您道喜。”
然后,張好古就愣住了。
這尼瑪,不是劉寶瑞先生的相聲連升三級嘛。
說的就是他張好古。
被這個算命先生給一頓忽悠之后直接到了京城科考。
到了京城張大少爺更是奇遇連連,遇到魏忠賢把自己送進了考場當中,直接中了榜眼,再后來被舉薦到翰林院當翰林。
翰林院的這些翰林都知道他是魏忠賢的人,也不敢得罪張好古,有寫的東西也不讓他寫,不但不讓他寫,大伙兒寫好了,反倒給他看:“張年兄!您看這行嗎?”
而張好古則是大字不識,愣是用“行!很好!很好!”這么一句話,在翰林院混了一年。
后來有人要整張好古,寫了一副臭罵魏忠賢的對聯,結果,魏忠賢也不識字,愣是沒看出來。
所有來拜壽的文武百官都看見這副對子了,可是誰也不敢說,因為魏忠賢這人脾氣不好。
比如:有人罵他,你要一告訴他,說:“某人罵您哪。”他一聽:“噢!他罵我?殺!——他罵我他一個人知道啊,現在你也知道了,一塊兒殺!”您想這誰還敢告訴他?
就這樣,這副對子溜溜兒的掛了一天,魏忠賢愣沒看出來。
最后的大結局,崇禎登基。
在魏忠賢家里翻出來龍衣、龍冠。
魏忠賢犯罪下獄,全家被斬,滅門九族,所有魏忠賢的人一律殺罪。
就有人跟皇上說:“翰林院有個學士叫張好古,也是魏忠賢的人。”
皇上說:“那也得殺!”
旁邊有一個大臣跪下了,說:“我主萬歲,張好古不是魏忠賢的人。”
皇上說:“怎見得呢?”
“因為某年某月某日魏忠賢辦生日,張好古送給魏忠賢一副對子,那詞句我還記著哪。上聯‘昔日曹公進九錫’,下聯:‘今朝魏王欲受禪’。他拿魏忠賢比曹操啦!說他要謀朝篡位,這怎么能是魏忠賢的人哪?”
皇上說:“那不是啊!”
“不但不是,這是忠臣啊!”
“好!既是忠臣,死罪當免,加升三級。”
相聲是為了諷刺統治階級,諷刺官場生態的。
但是,這是這是真實的世界。
回憶了一下相聲里面的故事。
張好古立刻下定決心來一趟京城。
相聲是相聲,真實世界是真實世界,必然是有所不同的。
但是,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萬一自己真的就是撞大運,真的拿了一個第二名呢?
當了官,說不定還能在大明朝混出一點名堂來。
這要是萬一,可能,說不定,真的就能干掉滿清了。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
想想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都是血債累累。
張好古帶著強烈的投機取巧的心思來到了京城。
考上了,升官發財。
考不上,回家散財募集鄉勇,跟滿清拼了。
自家這么多錢,募集鄉勇跟大清對著干,總好過被滿清給搶了去。
說起來,這穿越者三大寶典,他還是看過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雷劈的緣故,張好古發現自己的記憶好像是得到了極大的強化,這些東西,竟是好像烙印在腦海當中,雖說當初是走馬觀花純粹當熱鬧一樣看的,但是,現在卻是格外的清晰。
除此之外,自己的力量也得到了強化。
他嘗試過,家里一百多斤的石鎖,就跟玩具一樣。
“少爺,你說我們好好待在家里享清福多好啊!”
隨從張安單手捏了捏后腰,城門就在眼前,他也實在是走不動了。
張好古瞥了一眼,這隨從名叫張安,算是自己的貼身仆役,因為和這張大少爺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說是書童,其實也是從小玩到大的那種,沒事兒經常一起逛窯子,對自己也是忠心耿耿。
“你平時偷奸耍滑,吃吃苦頭也不錯。”
“嘿嘿。”
張安露著大牙憨實的笑著:“在臨清的時候,少爺每天睜眼就是日上三竿,錦衣玉食過后,下午提著金絲雀上街遛鳥。我跟著少爺可沾光,走過最長的路是從家門口到艷芳樓,抗過最重的東西是少爺一口氣買下來的整箱手把件,咱們何必來這京城呢?”
“說你見識短淺還不信,就那么點兒出息。不來京城,怎么趕考。”
“趕考?”
張安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復又問了一遍:“少爺,我們是來上京趕考的?”
張好古騎在馬上,看著近在眼前的城門,點了點頭。
張安:“我們不是來逛窯子的?”
張好古:“……”
他發誓真的很想給張安來一個大嘴巴子的。
這隨從怎么天天凈想著逛窯子這種腌臜事兒?
少爺我真的當了官,漂亮姑娘還不得主動投懷送抱?
再說了,文化人的嫖娼能叫嫖娼嗎?
那叫狎妓。
高端運動。
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張安這等小人,張好古繼續看著大門。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唯一不能確定的是,自己這個張好古,到底是不是劉寶瑞說的那個張好古。
“可是少爺,咱們怎么進去啊!”
張安犯了難:“這城門都已經下鑰了,我們來了也沒用啊。”
“你懂什么,這叫來的早不如來得巧。”
張好古也不著急:“不用過去了,我們就在這兒等著。”
“啊?等著?”
張安抬頭瞅了瞅天,黑蒙蒙的離天亮還早:“少爺的意思,該不會是等到天亮吧?”
張好古故意嚇他:“如果我說是呢?”
“別啊,千萬別!”張安當即就原地坐下了,也不管地上的塵土,活像一頭誰都拉不動的倔驢:“我這雙腿都快走廢了,要是還站著等到天亮,非得累死不可。”
“站不住了,那伱就坐著等。”張好古悠哉悠哉的躺在馬背上,順便還側頭對著旁邊掛著的金絲雀吹了兩聲口哨。
“硬捱到天亮?那誰等的起啊。”張安怨聲載道、叫苦連天。
“當然等不起,科舉都結束了,哪里還有我們的事。”
“那我們還在等什么?”
“等個巧。”
不是都說了嗎,來的早不如來得巧。要的就是那個剛剛好。
“什么巧?”
張安開口剛想問,就看到少爺從馬背上起身,朝著自己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看那邊。
不遠處,有叮鈴作響的聲音。
車輪轆轤著軋出轍印來,不時灑落幾滴水漬。
“那是什么?”張安眨巴著眼睛,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從玉泉山上運水的水車,專給皇家所供的,每日天還沒亮就要送進宮。”
張好古心頭一跳,跟相聲說的一模一樣。
然后,張好古直接策馬前進,掃了張安一眼道:“看到沒,這就是我們要等的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