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開車送她回家時。
韓烈親眼看到她在副駕駛上擺弄手機，噼里啪啦打字，然后沒有收到回復。
當時韓烈不敢肯定是發給誰的，現在知道了。
肯定是席鹿庭嘛！
那會兒席鹿庭剛好正在臺上排練，手機沒在身邊，所以未能及時回復，很合理。
從那之后，直到韓烈提起褲子走人，潘歌都再沒有碰過手機。
而等到韓烈從潘家出來時，潘歌都快累暈了，感覺隨時都有可能睡著，不大可能再有心思告狀。
所以，只能是開車那段時間。
判斷出了時間點，韓烈稍稍放下心。
席鹿庭不清楚后面發生的事情，那就有狡辯的余地了。
講故事嘛，烈哥怕過誰來著？！
“你胡扯什么？潘歌閑著沒事瞎胡鬧，你也跟著胡鬧？”
韓烈皺著眉，呵斥了一句。
忽悠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理直氣壯，真假不要緊，氣勢和態度不能拉胯。
把形象立住了，后面的扯蛋才有發揮的機會。
“行了行了，別瞎猜了！”
韓烈一副氣不順、有什么煩心事的模樣，擺擺手，表情略沉重。
然后耐著性子解釋了幾句。
“潘歌現在是我正經八百的老板了，她父親往我那家公司化私募里投資了一億五千萬人民幣，然后把其中12.5的股份轉讓給了潘歌。
我之前找她，是帶著任務的。
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太折磨人了，折騰我一身汗。
我好不容易才從她家里出來。
潘總的意思很好猜，現在她媽媽也有點熱情過頭，我正煩著呢，你就別給我添亂了行不行？
再有啊，以后你可長點心吧！
總跟她的指揮棒走什么？
人家是全家齊上陣，又給錢又出力的，使勁推閨女上位，你倒好，她一攛掇，你就給她出頭當槍？
清醒點吧，好事兒輪不到你！
我們準備把公司化私募升級成正規私募基金的事兒，她和你提過一個字么？”
席鹿庭瞪大眼睛，被懟懵了。
是、是這樣嗎？！
狗男人講的都是真發，但是，刻意引導出了“潘歌父母都在家”的概念，聽起來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巨艱難的商業談判似的。
事實上，艱難倒是不怎么艱難，不夠盡興倒是真的……
咳咳！
席鹿庭被帶偏了，并且又從韓烈的口風里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潘歌的父母，好像是主動接受了狗東西做女婿？
不是，你倆才多大啊？
大學里處個對象，至于現在就聊得那么深遠么？！
席鹿庭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于是下意識的問出口：“潘叔叔趙阿姨他倆……跟你……攤牌了？”
韓烈點點頭，復又搖頭，席鹿庭更懵了。
狗男人靠近一點，壓低音量：“老潘攤牌了，趙阿姨沒有正面和我聊過結婚的事兒，但是態度熱情得讓我頭皮發麻……
回頭你問潘歌吧，她肯定受到過她媽媽的暗示甚至明示，不過她不一定跟你講實話。”
席鹿庭的頭皮也麻了。
她一直以為，潘歌、自己和狗男人之間的關系僅僅是年輕人搞對象搞得亂了點，所有的爭斗都局限于內部，是同齡人之間純粹的感情問題。
哪怕潘歌用錢砸她，利誘她，cpu她，至少都屬于正常的明爭暗斗。
結果……
感情黑心白蓮的父母早都直接插手了？！
好家伙，你們是正經八百的聯姻，我是啥？！
小席子么？！
席鹿庭張了張嘴，但是沒能擠出半個字，她的腦子太亂了。
是，她確實早已經做好了當個攪屎棍的準備，想著“你們讓我不痛快，那我也讓你們不痛快”。
但是她真沒做好PK那一大家子人的準備。
更沒有想過，狗東西的婚姻居然都已經被提上了日程。
這是我們這個年紀應該考慮的問題嗎？！
關于披上婚紗，她憧憬過幻想過，但是，對于結婚真的沒有任何實感，只覺得遙遠。
現在，哪怕只是讓韓烈以男朋友的身份來自己家里拜訪，她都覺得荒唐。
多唐突啊！
可你們……至于嗎？！
席鹿庭理解不了，氣勢洶洶的高姿態徹底被按了下去，原本挺大的腦容量，現在里面全是亂碼，嘩嘩的刷屏。
狗哥的腦子里也有東西刷屏。
你用一堆大實話把一個可憐姑娘唬得頭昏腦漲，你的忽悠水平已經超越了99.99的同齡人，經驗值38666……
我去，經驗再這么漲下去，大忽悠就快要升到5級了……
就這水平，趙本山來了都得瘸。
席鹿庭正懵著的時候，四周也炸了。
媽耶！
我沒聽錯吧？
剛剛那句話里提到的是多少錢？！
韓烈搞公司化私募的事，在學校里屬于是一個半遮半掩的秘密。
意思是，很多人聽說了韓烈在外面操作著一筆大資金，但是不是真的、具體有多大，沒人清楚。
都是些以訛傳訛的小道消息，主要來自于國際學院的那幫混混二代。
方同致他們知道一丟丟，馬臉那次請客去夜店就是想進場，所以馬可劉英俊等人喝酒吹牛嗶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傳了出去。
不過，哪怕他們已經盡量往高了吹噓，數字也不過是幾千萬而已。
并且根本沒有幾個人相信。
誰會輕易相信，一個和自己混在三本里的同齡人，居然可以掌握那么龐大的資金？
幾百萬倒是不稀奇，興許那幫富二代自己就能湊出來……
關于韓烈到底有多少錢，一直是文藝部里經久不衰的八卦源泉。
猜多少的都有，但是從未得到過權威人士的確認。
現在，最權威的答案來了——
烈神自己講，單獨一個投資人就投了他一億五千萬！
媽耶！
太嚇人了！
而且有些姑娘離的遠，沒聽清，把兩個數字搞混了。
殷琴傻兮兮的問譚萱：“潘歌她爸投給韓部長一億五千萬，占比12.5？！那韓部長總共掌握多少錢啊？”
譚萱掰著手指頭算：“17.5億？！”
再遠的人噴著鼻涕泡跟朋友驚呼：“臥槽！潘歌她爸投了烈神17.5億，好像才占股百分之十幾！”
好家伙，半個禮堂都被離譜的傳言給炸糊了……
至于離的近的那幾個姑娘，她們倒是聽清楚了，可問題是……1.5億不夠牛逼么？太夠了啊！
牛逼得嚇人！
趙勝男自己家里有錢，不在乎韓烈除了大帥久之外的任何突出之處，類似的還有白富美張恬，以及理性自矜的顏青。
她們覺得韓烈挺厲害的，但也僅此而已。
可是那幾個家庭條件一般又沾點虛榮的女孩卻不一樣，眼睛里都快要淌出水來了。
比如殷琴，比如余韻，再比如樓瀟瀟，看著韓烈就跟看一座金山似的，虹膜上倒映著bulingbuling的星星。
現在誰還在乎韓烈的解釋？
誰管你把潘歌弄到哪兒、弄去干嘛了，那都不重要。
有種你把我也弄走！
不敢？
你不是男人，但是沒關系，我可以主動的……
司妤被霍小雨摟在懷里，腦子暈暈的。
霍小雨比她興奮多了，對著她的耳朵一陣狂噴。
“小魚兒小魚兒，你快抓緊快抓緊！臥槽！老娘老聽他們講韓烈厲害，現在才知道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厲害，怪不得我男朋友他們那幫人總是巴結著烈哥呢……別瞅了，上吧！”
“啊？”司妤整個人都是懵著的，“往哪兒上？”
“韓烈啊！”
霍小雨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上回你們不是玩的挺好的嗎？我看烈哥的手始終沒離開過你的小腰，趕緊找機會，鯊他！”
“不要！”
司妤果斷而又堅決的搖頭：“他太花了。”
上回當著我的面兒，帶著兩個夜店里的小花小草走人，指不定去哪兒、干嘛了，我才不要對這種渣男獻媚！
她想的是挺好，但是眼神片刻不離韓烈，心情跌宕起伏。
生氣歸生氣，怨念歸怨念，可是那種純粹的震撼，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中。
席鹿庭恢復得很快。
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被黑心白蓮利用了。
好吧，不用好像，根本就是。
她氣得攥緊小拳頭，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把潘歌騙出來弄死。
韓烈一看到她的表情，心里頓時一松。
妥了，搞定！！！
于是板著臉，平靜但堅決的開口：“好了，私事回頭再想。顏青，劉蓓蓓，你們過來一下。”
顏青提著裙子款款走來，而劉蓓蓓是撲過來的……
是什么在跳，我不知道。
韓烈沒敢多看，直接進正題：“你們三個現在立即給我一個方案，到底誰上，怎么配合，能不能順利完成工作？”
顏青沒吭聲，她依然不想慣著席鹿庭的臭脾氣。
可是劉蓓蓓卻對韓烈甜甜一笑，一點怨氣都沒有了。
“韓部長，我可以的！”
然后一轉頭，便換了副嘴臉——深深凝視著席鹿庭，皮笑肉不笑的伸出手。
“席部長，那，合作愉快？”
席鹿庭……
不，是女王庭。
而且是心情特別不好的女王庭。
“啪！”
席鹿庭揮手一把拍開劉蓓蓓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忽的起身，冷笑開口。
“你們玩你們的，我不奉陪了。”
然后提起裙子，轉身就往后臺走去。
劉蓓蓓被拍懵了，顏青愕然張嘴，其余人滿頭霧水。
直到席鹿庭走出好遠，大家才緩過神來，下意識看向韓烈。
一直端坐釣魚臺的王甜清氣壞了，但是又不敢擅自做主喊停席鹿庭，因為她可以確定，席鹿庭和金主爸爸的關系不正常。
倒是圍在她身旁的學生會成員們發出了陣陣議論。
“她怎么回事？”
“太不負責任了吧？”
“狂什么狂？不想在學生會混了是吧？”
可惜，沒人敢大聲嗶嗶，只能一邊嘀咕一邊去偷瞄韓烈。
席鹿庭打的是韓烈的臉。
但是，烈哥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涵養極好的笑了起來。
“那就麻煩你們倆了。”
他對顏青和劉蓓蓓溫聲開口，然后轉頭找到王甜清：“那兩位男主持呢？頂得上去么？”
殷琴嗖的沖了過來。
“沒問題的！咱們文藝部一年搞兩三次活動，經驗豐富得很。”
“好。”韓烈點點頭，“那你們加油，結束后我私人掏錢，給大家慶功！”
王甜清意識到這就是最終的處理方案，起身拍拍手，招呼大家：“節目組負責人過來一下，配合主持人再走一次，其余人可以去休息了！”
顏青張張嘴，被喜滋滋的劉蓓蓓拉了一下，抿著嘴轉身上臺。
接下來，流程推進得非常順利。
韓烈隨便找了處空位，一言不發的看著，沒有和任何一個妹子撩閑。
今天就不是來干這個的，不能亂開口子。
至于席鹿庭的突然爆炸……
非但沒有惹韓烈生氣，反而令他十分欣慰，甚至想笑。
上輩子，席鹿庭努力在學生會里往上爬，其實只是因為她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那些白富美，比如潘歌張恬，誰在乎學校里那點蠅營狗茍？
可是席鹿庭沒有別的辦法。
她想靠自己，所以又是寫網文又是當班長又是進學生會的，壓著性子鍛煉自己。
最終只是升到了副主席，把韓烈扔出去背鍋也沒能坐上王甜清輕松撿來的位置，不是因為她能力不行，而是因為她拒絕了一切別有用心的幫助。
其實那會兒的韓烈也知道，她在學校里過得挺不容易的。
沒背景，性格冷，脾氣硬，可是又長得那么漂亮，麻煩不多才奇怪。
比如類似今天劉蓓蓓的這種挑釁，對她而言純屬日常。
上輩子，她是小事努力忍，看起來一副不屑計較的高冷態度。
不忍不行啊，總不能天天爆炸、天天和人干架吧？
今天，她倒是展現出了真性情，活成了自己最舒服的模樣。
她離開時，韓烈看出了她的輕快。
這很好，特別好。
原因大抵是由兩方面而來——
一來，她和火腿哥的《霸總女神》取得了不曾想象的成績，現在便已經有了幾十萬稿酬，未來的訂閱和版權收入只會更高。
學校和學生會里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只是塘底淤泥。
二來，韓烈給了她底氣。
狗烈雖然花心，但是對她并不吝嗇，一百多萬的豪車都在其次，那種“我不會苦了你”的態度才是根源。
兩者相加，她現在擁有了一種游刃有余的松弛感，于是女王范更足了。
烈哥很喜歡她現在的模樣。
雖然收拾起來更麻煩了，但這正是樂趣所在。
像王甜清小十七那種為了錢而百依百順的女人，新鮮勁兒一過，碎起來實在太沒意思。
而席鹿庭和潘歌，單獨就能給他提供源源不斷的樂趣，合起來更是超級加倍。
否則，韓烈干嘛費心費力的把她往“頂級美女作家”方面培養？
快要脫韁的馬，騎起來才夠刺激！
狗烈嘿嘿一陣壞笑，安靜的坐到了流程對完。
然后，自顧自的走人，沒給虎視眈眈的那幾個女人留下任何機會。
肉還沒燉爛，還不是往碗里扒拉的時候。
絕對不是因為白姐姐太能榨！
韓烈的這種干脆，在王甜清余韻譚萱等人看來是理所應當的，她們都習慣了韓部長屁都不管的高冷和疏離。
可是，全程一聲問候都沒收到的司妤，心中卻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絲黯然。
上次摟著人家的腰喝酒講段子，現在一眼都不看，小甜甜終于變成牛夫人了是吧？
呵，男人！
小魚兒渾渾噩噩的被霍小雨拉出禮堂，同行的還有趙勝男和樓瀟瀟，在校外飯店和馬可劉英俊那幫富二代匯合。
一群人開了個大包廂，點了一大桌子菜，聊得熱鬧，卻沒人動筷子。
“怎么了？”
司妤從那種莫名的低落中緩解過來，悄聲問小雨。
小雨努努嘴，示意她去看正在打電話的帶頭大哥方同致。
當她轉過頭時，方哥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激動。
“好兄弟，太給面子了！直接過來就行，哥幾個都等你呢！”
平日里牛嗶哄哄，現在卻眼巴巴的劉英俊、馬可等人立即露出喜色，一個個笑容滿面。
司妤心里一動，忽然猜到等的是誰了。
她攥著衣角，茫然又期待，感覺時間好快又好慢，描繪不出具體心情……
怪我，我看別的書里開車，總忍不住踩一腳油門。
可我忘記了，哥早已被吊銷了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