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五師同志,你愿意接受這個任務嗎?”
隨著朱光亞這番話的落下。
徐云右前方的某個位置上,很快站起了一道他相當熟悉的身影。
此人赫然便是 錢五師。
多日不見的錢五師今天依舊保持著不錯的精神頭兒,只見他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了身:
“光亞同志,我沒問題,請組織放心,這個任務我會親自帶隊完成的。”
朱光亞也朝他客氣的點了點頭:
“五師同志,那就辛苦你了。”
與此同時。
臺下的徐云也從最開始的意外中回過了神,內心暗自道了聲好安排。
別看錢五師是個標準的SSR級別神卡,但實際上他確實是目前基地中最合適負責研制平面波發生器的人選。
首先,錢五師他本身并非221基地的成員,也就是預期中沒有任務規劃的“閑人”。
如果不是組織上知道了徐云的身份所以將錢五師留在了基地做磨盤,這時候的錢五師早就回到首都的導彈項目組去了。
其次。
錢五師雖然負責的是彈道設計,但他在結構方面卻是頂尖專家。
而且錢五師推導出的乘波體這個概念中的激波,實際上和球面波平面波屬于一個分類:
激波分成也可以分成球面波和平面波,再往下還可以分成正面和斜面兩種。
所以這種跨專業的任務對于錢五師而言還真不是啥難事兒,而且還是原子彈研制過程中錢五師為數不多能夠對接上的項目。
怎么說呢 這就有點類似徐云在氫彈設計中的情況:
氫彈構型啊中間體啊這些東西他都不懂,但聚變截面上卻因為和他專業有交集的緣故能幫上忙。
雖然徐云無論如何都不會膨脹到自比錢五師,但這事兒的邏輯其實是一樣的。
因此讓錢五師來負責平面波發生器的研發,確實是個非常精巧的安排。
不過錢五師本人估摸著沒想那么多,他的覺悟擺在這兒呢,能貢獻自己一份力就是好事兒。
而隨著平面波發生器的分配完畢。
原子彈的建造分配便剩下了.
最后的中子反射層。
只見最前方的朱光亞輕咳一聲,將竹竿移到了設計圖的外側(話說這玩意兒應該叫啥,竹竿怪怪的):
“諸位同志,既然錢五師同志接下了發生器的研發工作,那么我們在原子彈這塊的構件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個中子反射層了。”
“中子反射層的厚度由于敏同志計算得出,參數是4.554厘米,細化則分成了自由中子發生層以及真正的中子反射層。”
說罷。
朱光亞將竹竿輕輕往下一劃,鎖定了某個圖示:
“于敏同志設計出來的這套結構中子吸收截面很小,大概在1400巴左右,整體是一個長方體的棒子。”
“它在每一側面上會形成一個冷卻劑液流槽,可以填充一些中子反射塊,材料用的則是鈹”
在徐云穿越來的后世。
提及原子彈涉及到的元素,很多人腦海中下意識的便會想到鈾235。
但實際上。
在原子彈的設計結構里,鈹其實才是用途最廣的一種元素。
生活中的鈹及其化合物都是有劇毒的,每一立方米的空氣中只要有一毫克鈹的粉塵,就會使人染上急性肺炎。
然而在原子彈內部,它的出場頻率和驢兄都差不多了。
比如點火中子源需要它,內膽需要它,空芯螺線管連接的鈹管需要它,中子反射層還需要它。
至于用鈹作為反射層材料的原因嘛.
自然是因為鈹的特性了。
鈹玩意兒的自然頻率和剛度都很高,可以避免共振情況的出現。
同時它對中子的散射截面大,吸收截面小——也就是可以最大效率的反射中子回到原子彈內部。
更關鍵的是一個高能中子打中鈹核后,會產生一個以上的中子,這也被稱為鈹的中子增殖效應。
這些產生出的中子又可進入原子彈內部參與反應,這種材料不被拿來做反射層才怪呢 而另一邊。
隨著朱光亞報出的一個個參數,現場有些負責人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也逐漸黯淡了下去。
這些負責人原先都想著能夠承接這項任務,但隨著具體參數的報出,他們只能先后放棄了想法。
雖然現場每個人都有著拳拳報國的赤誠之心,奈何人與人的能力是不同且有限的。
他們自家人知自家事兒,都很清楚自己團隊的能力上限在哪兒。
如今中子反射層的難度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能力,如果這事兒硬著頭皮去申請項目資格,那只會白白的浪費財力與物力。
但在這些負責人搖頭的同時,有不少人還在做著另一個動作:
他們一邊暗自搖頭,一邊卻將目光撇向了一位坐在前幾排的男子身上。
此人約莫四十多歲,五官算不上英俊,但卻帶著一股儒雅和正氣。
幾分鐘后。
介紹完具體參數的朱光亞環視了現場一圈,問道:
“關于中子反射層的制備.有哪位同志自告奮勇一次嗎?”
唰——
話音剛落。
這名中年男子便舉起了手:
“朱主任,我可以!”
眼見此人如此急切的站起身,朱光亞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些許笑意:
“老吳,你這個鏈條人身體守得住嗎?”
鏈條人。
聽到這三個字。
隱隱對對方面容有些熟悉的徐云忽然想到什么,轉頭對老郭問道:
“郭工,這位莫非是吳自良同志?”
此時老郭已經知道了徐云的來歷,因此對于他一口叫出此人的真名倒也沒有太過意外:
“嗯,沒錯,他就是吳自良。”
徐云頓時眉頭一掀。
居然真是他?
這是除了吳學藺之外,今天第二個令他感覺有些心緒微妙的名字。
吳自良。
后23位世兩彈一星的得主之一,也是核武器項目中最后一位徐云未曾謀面的功勛。
別看吳自良這個名字讀起來很像污漬涼,其實它寄托了吳自良父母美好的期許:
名“自良”,是父母希望他通過自強不息成為賢良方正之人。
吳自良自幼家境不錯,很早便讀完了大學,后來自費前往海對面留學——當年有能力自費的留學生還真沒幾個。
留學期間。
他師從物理冶金學家巴瑞特和物理學家R.斯莫洛柯夫斯基,悉心鉆研物理冶金學。
后來聽聞新華夏建立,他便毅然決然的回到了祖國。
接著在原子彈項目的攻關中他與楊承宗合作,搞定了甲種分離膜的研制問題。
當時由于國內與他同方向的人很少,因此吳自良身上經常同時承擔了多項任務,因此他也自稱為“鏈條人”。
當然了。
如果光是這些履歷,徐云只會對吳自良感到敬佩,并不會多出其他的微妙情緒。
徐云之所以會有這種情緒出現,主要是這位大佬有過兩件很特殊的經歷。
第一件是他留美之前曾經在某物流的雷允飛機制造廠擔任研究員,見識過物流內部腐敗后便離了職。
42年的時候雷允飛機制造廠被炸毀,物流準備重新搞個新的核心航空廠。
于是某個光頭為了表示求才的“誠意”,特意親筆寫了十封聘任書,其中有一封就是寄給吳自良的。
但吳自良最終卻拒絕了這份聘任,知道這事兒的光頭在下令永不錄用吳自良的同時,還說了句氣話:
“不識時務,這種人不可能成才,不要也罷!”
作為國內知名毒奶選手,某人在吳自良身上再次展現了自己的神奇能力.
至于第二件經歷嘛 那就是吳自良在新華夏成立后,其實是單槍匹馬從海對面偷渡回的國內。
沒錯。
他沒有像朱光亞趙忠堯那樣集體選擇回國,而是在第一次申請回國被駁回后,立刻便意識到了海對面一定會下絆子這一點。
于是他找了個機會向錫臘丘斯大學材料系請了個長假,自己趁著海對面還沒完全布控華夏留學生的空隙跑到了底特律,接著坐貨輪偷渡到了霓虹,再由霓虹轉到了香江,最后才回到了大陸。
而且由于當時香江和大陸沒有互通,吳自良便將自己的行李暫存到了香江一位留學生朋友的家里,自己愣是游泳繞路游到了大陸對岸的哨所那兒這種經歷哪怕是在建國初期的留學生里,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視線再回歸現實。
吳自良能成為兩彈一星勛章的獲得者能力自不必說,雖然徐云事先沒有了解過具體人員名單,但他估計組織上選定的應該也是吳自良。
畢竟中子反射層這玩意兒在原子彈、氫彈乃至中子彈之間都是通用的,只不過會根據不同性質進行一些微調罷了。
與此同時。
隨著中子反射層的分配完畢,原子彈剩余的便是其他一些不算特別核心的零部件生產了。
這部分的零部件生產有些早在基地建成之處便定好了團隊,另外一些朱光亞也當初宣布起了負責人:
“原子彈基架將由一分廠203車間生產,負責同志為王宏宇.”
“外膽結構由一分廠211車間生產,負責同志喬愛萍”
“混合炸藥扳機由二分廠.”
十分鐘后。
朱光亞一把將手中的記事本合上,說道:
“好了,各位同志,原子彈的項目分配差不多就這些,還有哪些同志有意見嗎?”
唰——
下一秒。
臺下便舉起了一堆手臂,配上不少人穿的白襯衫,朱光亞還以為自己來到了高盧巴黎呢。
接著不等朱光亞開口詢問。
一位三十多歲穿著白襯衫的學者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問道:
“朱主任,我有個問題——我們車間為什么沒有分配到生產任務?”
此人徐云見過幾次面,記得對方應該叫汪海,也是個海對面歸來的留學生,方向是機械工程。
汪海雖然在后世沒什么名氣,但根據徐云與他聊天得出的印象來看,他其實是個挺有能力的專家。
眼見汪海頗有些擼袖子討說法的架勢,朱光亞卻很輕松的笑了笑:
“噯,汪海同志,你別著急嘛。”
“你難道沒有發現除了你之外,現場還有不少同志也沒分配到任務嗎?”
汪海頓時一怔,下意識道:
“朱主任,你這是什么意思?”
朱光亞伸手朝他壓了壓,示意他稍安勿躁:
“汪海同志,你前幾天應該聽到那個消息了吧?”
汪海眼中冒出了一股疑惑:
“什么消息?”
朱光亞沉默片刻,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深沉:
“毛熊的沙皇核彈爆了。”
沙皇核彈。
這便是后世所謂的大伊萬,屬于人類歷史上威力最大的氫彈之一,相當于大約3800枚在日本廣島投擲的原子彈。
按照原本歷史發展。
大伊萬應該在這個月月末方才爆炸成功,但在徐云小翅膀的煽動下,沙皇核彈起爆時間提前了兩個星期。
這個消息組織上在前兩天便傳到了各個項目組負責人的手里,汪海自然也不例外。
而眼下朱光亞忽然提及沙皇核彈 想到這里。
砰砰砰——
汪海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絲激動,連帶著聲音都變得有些沙啞了起來:
“朱主任,您的意思莫非是“
“組織上想在研制原子彈的同時,同步啟動氫彈的生產?!”
朱光亞定定的看了汪海幾秒鐘,接著又環視了現場眾人一圈,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沒錯,所以汪海同志.你們愿意嘗試氫彈這個更大的挑戰嗎?”
咕嚕——
汪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被震撼的久久沒有說話。
不過很快。
他身邊的另一位老專家舉起了手:
“朱主任,組織上能給我們多少時間進行零部件生產?——我是指總的生產時間。”
朱光亞深深看了他一眼:
“楊健同志,你們只有10個月的生產調試時間,明年8月底,所有零部件必須生產并且調試完畢。”
“八月底?”
老專家頓時一怔,下意識問道:
“那么原子彈的起爆時間呢?”
這一次。
朱光亞足足沉默了小半分鐘,嘴中才幽幽的吐出了一個時間:
“在開會之前,某位首長曾經和我說了一句話。”
“他說.有些人以為某天過后咱們就會滅亡,那我們就在第二天站起來給他們看看!”
“所以組織上決定的核爆時間是”
“明年的九月十九號。”
昨天忘了說了,15手術那天請假,1618正常自動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