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上了個人?”
機帆船上。
聽到喬彩虹嚷嚷的這番話。
徐云腦海中第一個冒出的念頭其實是......
臥槽,自己釣到老郭派去水下給魚鉤掛魚的潛水員了?
當然了。
這個念頭存在的時間很短很短,可以說是轉瞬即逝。
徐云整個人在一秒鐘內便回過了神,意識到喬彩虹這句話的性質后,他勐然朝船邊看去。
只見此時此刻。
自己的魚漂附近赫然正飄著個仰面朝天的......
雖然由于水波阻隔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但此人顯然是個男性,身材極其高大,看起來最少都在一米八以上——這個高度首先可以排除潘長江。
落水昏厥的漁民?
還是被兇殺拋尸的倒霉蛋?
而就在徐云有些出神之際,一旁的老郭先一步反應了過來。
只見他立馬放下了手中的魚竿,扶著船沿身子前傾,朝落水者的方向看了兩眼,立馬喊道:
“真是個人!大家快救人!”
老郭知道自己水性不好,肺部還有些老毛病,這時候只能把救人的事情拜托別人去干了。
他身邊的農副處處長田志欣便是一名老郭所想的“別人”,只見他連衣服都不脫,便身先士卒的跳進了湖里。
噗通——
與他一起跳下去的還有船塢的維護員高玉林,接著是其他幾位青工,甚至袁國糧和周開達也都下了水。
剛見到袁國糧二人下水的時候徐云還有些擔心,不過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了一件事:
如今的袁國糧和周開達都正值壯年,他倆的水性也還行,有這么多人一起幫忙倒也不至于出什么事兒。
更別說看架勢,那個被徐云釣上來的人且不說死沒死吧,哪怕他還活著也定然失去了意識。
這就基本上杜絕了救人存在的危險性:
大多數救人溺亡的桉例,都是因為被救者一頓亂抓導致的脫力,水流之類的外部條件反倒是其次。
總而言之。
數秒鐘內。
便有七八名青工飛快的跳進了水里,其他人則來到了船邊準備進行接力。
最先下水的田志欣很快便游到了落水者身邊,見到對方眉目緊閉并且面部朝上,便先用手指在此人的脖子上探了幾秒鐘。
過了片刻。
田志欣粗重的眉毛頓時一掀,語氣驟然拔高了些許:
“這人還有氣兒!小高小陳,快來幫把手,咱們把他抬到船上去!”
田志欣話音剛落。
高玉林等人便加速游到了他身邊,合力扶住此人的大腿和肩膀,緩緩將他扛向了機帆船。
半分鐘后。
落水者被順利送到了船邊,田志欣先是很細心的將此人腰間的魚鉤解下,方才讓眾人將他抬到了船上。
說來也巧。
徐云之前上船時使用的擔架,恰好在此時起到了一個盛放軀體的作用。
如果此人最終不治身亡。
老郭和田志欣的唱片還可以來個中西結合的告別會......
待此人被抬到擔架上后。
漁業隊的隨隊醫生以及徐云的護士喬彩虹立馬來到了此人身側,為被救的男子做起了身體檢查。
漁業隊的隨隊醫生也是職工醫院的員工,徐云記得他的名字叫做孫平,還幫自己換過幾次藥。
孫平的醫術水平雖然沒有林宇醫師那么高,但比普通的野郎中還是要強不少的。
他先是用指尖在這名男子的胸口壓了幾下,又側耳趴上去聽了聽,旋即便對喬彩虹道:
“彩虹同志,立刻為他做胸外按壓!”
喬彩虹連忙表情一肅:
“明白!”
說罷。
她便直接跪到甲板上,雙手疊在男子的胸口,開始給男子做起了心肺復蘇。
傳統醫學的心肺復蘇技術可以追朔到公元200年的東漢時期,近代醫學的心肺復蘇則出現在三年前。
當時現代心肺復蘇之父彼得·薩法爾在發現了在胸部擠壓可以維持生命所必需的血液循環后,便立刻公開了這個發現。
同時海對面的ArtA...也就是心臟病協會基于人道主義精神,主動將這個方法同步給了毛熊和華夏以及其他紅色國家。
這個所謂的人道主義究竟是真心實意還是裝腔作勢無人知曉,總之兔子們確實在第一時間就了解到了這項技術的價值,并且迅速做了普及。
喬彩虹這種醫護專業出身的科班護士,自然也掌握了這項基本技能。
在標準按壓技法的作用下。
被救上船的男子哇嗚哇嗚的吐出了幾口水,隨船醫生孫平見狀頓時眼前一亮:
“有門兒!”
接著他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男子的軀干和四肢,轉身看向了一臉關切的老郭:
“郭主任,這人的四肢存在不同程度的擦傷,不過最重的一處傷口在前額,看起來像是經歷過比較高強度的撞擊。”
“另外就是落水的時候肺部吸入了過量湖水,整個人出現了窒息昏迷,必須要送去醫院進行搶救才行。”
“送去醫院治療......”
老郭聞言,整個人立馬擰起了眉頭。
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倒淌河碼頭,距離這里最近并且有能力進行搶救的醫院,自然就是221基地的職工醫院了。
但是把這么個不明身份的人帶回基地,對方蘇醒后處理起來就比較麻煩了.......
結果想著想著。
老郭的鼻翼中不由發出了一道輕咦。
等等。
不對啊。
重傷垂死、來歷未知、必須要送去基地醫院治療的男子.....
這感覺怎么和韓立當初有點像呢?
該不會這又是個和韓立一樣的奇人吧?
而就在老郭有些歪樓之際,剛剛上岸擦干身子的袁國糧忽然也跟著欸了一聲,指著昏迷男子說道:
“欸?這人的衣服怎么好像有點怪?大熱天的還穿皮夾克?”
老郭見狀立馬回過神,朝此人的身上看去。
結果這一看,他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了。
只見此人雙手上赫然都帶著一雙白色手套,身穿一身軍綠色的皮夾克——作為一名航空端的專家,老郭一眼便看出了這是飛行員穿的代償服。
莫非.....
這位落水的是個飛行員?
與此同時。
此前坐在輪椅上無法移動的徐云在周開達的協助下,總算也哼哧哼哧的從人群中擠開了條縫。
見到徐云到來,老郭忽然鬼使神差朝他的問了一句話:
“小韓,你認識這人嗎?”
徐云仔細看了此人幾秒鐘,發現這是個五官極其英挺的男子,并且給他一種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
自己曾經在哪里見過他似的。
但無論徐云怎么回憶,也想不到這人是誰。
于是他很快搖了搖頭:
“不認識,純路人,沒見過。”
“咦,這是什么?”
結果徐云話音剛落。
剛剛做完心肺復蘇的喬彩虹便也跟著喊了一聲,目光朝此人的左手看去。
隨后她在男子的手掌上掰了幾下,很快取出了一個有些類似徐云后世校徽的皮質小長條。
喬彩虹將它放到眼前打量了幾眼,看不出什么東西后便交給了老郭:
“郭工。”
老郭朝喬彩虹點點頭,順勢接過了這個小長條。
只見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玩意兒,又把它放在手掌上靠近眼睛觀察了幾眼:
“這好像是個肩章?.....有幾個數字但都看不清....看起來像是有五位數,第二位應該是個1......”
不知為何。
老郭感覺又回到了當初的貴德縣。
當時他和蔡少輝便是這樣比對著徐云的畢業證,然后才意識到了徐云的身份。
但當初徐云的畢業證上好歹還有幾個英文單詞來著,七湊八湊之下還能猜到徐云的身份。
可這次的小長條,老郭就完全沒有思路了。
而就在老郭心中費解之際,他的耳邊卻傳來了徐云的聲音:
“郭工,您能把這個東西給我看看嗎?”
不知為何。
老郭忽然感覺徐云的聲音有些詭異,好像......
在克制著什么。
不過老郭對此倒沒多想,他順手將小長條遞給徐云,自己則回到了被救者身邊查看起了他的情況:
“小喬,再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么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
但老郭沒注意到的是。
在接到這條質地柔軟的小長條后,徐云的身子...不,應該說連他的靈魂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真的是1.....”
他忽然想起來那股最初的熟悉感源自何方了,這名被自己釣上來的人.....
居然是他?
這是一個理論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人,哪怕徐云腦洞再大,也從未想過能見到他。
但對比自己的穿越,這件事似乎又存在一定的合理性。
另外更重要的是......
他的性命一定要保住!
想到這里。
徐云整個人頓時深吸一口氣,強行平復下激動地心情,抬頭看向了前方的老郭:
“郭工,我有件事想和您說一下。”
老郭原本正蹲在地上翻著對方的口袋呢,聞言有些費力的從地上撐起了身子:
“小韓,啥事兒?”
徐云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長條交還給了他:
“郭工,這人...我覺得要不還是送回基地救治吧。”
“哦?”
老郭順手接過長條揣進了兜里,看了徐云兩眼,開口問道:
“怎么,你認出這人的身份了?”
徐云立馬再次搖了搖頭,這人的身份他可不敢說出來:
“不認識,只是看他的衣著有點想法罷了。”
說著,徐云便朝天上指了指,解釋道:
“郭工,從此人的打扮上來看,這人大概率是一名飛行員。”
“他有可能是咱們自己人,也可能來自對岸——保不齊還是咱們打下的U2的駕駛員呢。”
“畢竟U2的落點離青海湖也不算遠,萬一真有駕駛員運氣好落下來沒死,還在咱們抵達之前爬到了什么石頭堆或者樹林里頭,接著這些天逃著逃著就來到了湖邊,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兒。”
“總而言之,不管他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多半都不是個普通人,所以把他帶到基地應該不會出現蘇醒后的安置問題。”
聽到徐云的這番話。
老郭下意識用大拇指和食指關節捏了捏下巴,眼中閃過一縷思色。
徐云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上頭提及過。
老郭作為一名航空航天的流體力學大老,對于代償服的辨識能力還是很高的。
這年頭代償服可是個實打實的稀罕玩意兒,即便是國內的飛行員也沒有全部被覆蓋。
據他所知,如今配備的比例大概就......百分之30左右吧。
也就是說此人要么是兔子自己的空軍精英,要么就是對岸的飛行員。
甚至有很小很小的概率,就是另外兩架U2的駕駛員之一。
如果是前者,那必然是問都不用問,一定要對他進行救治,傷愈后也不用擔心被泄密。
因為這種級別的飛行員在沒接觸基地的情況下肯定不會被告知596項目的存在,但雙方一旦產生了交集,他們本身是可以知曉很多秘密的。
例如在基地養傷的陳萍生,也就是此前架勢米格比斯測定導彈精準度的駕駛員,他如今便是這種情況。
而如果是對岸的飛行員.....
那么救治成功后肯定也不存在放他走的說法了,肯定得進行改造,保不齊還要進行人民的審判呢。
如此看來。
比起徐云當初的難以決斷,這位被釣上來的男子倒是要好處理許多。
想到這里。
老郭便也有了決斷。
只見他沉吟片刻,轉頭看向了田志欣,說道:
“田處長,你也看到了,情況有變,我和小韓今天就先不釣魚了。”
“麻煩你找幾位同志搭把手,再請孫醫生陪我們回一趟基地——到基地后我會立刻安排一位新的隨船醫生趕過來的。”
田志欣對此自然沒有意見,只見他大手一揮:
“明白,人命大過天嘛,救人肯定要緊。”
“至于醫生這事兒也不用太急,我們會在這兒一直待到晚上七點左右,七點甚至八點才會開船收網。”
“基地到碼頭就一個小時的路程,現在才下午兩點,來回兩趟都夠了。”
老郭重重拍了拍田志欣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隨后田志欣點數了三位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又喊了艘剛好在附近捕魚、單位是青海漁業公司的小船,請他們將老郭等人送到了岸上。
上岸后。
老郭硬塞給了船老大一包煙,找了個相熟的單位給基地發了封有病人抵達的電報,便帶著徐云等人回到了吉普車上。
被救的男子則被安置在了一輛運輸車的車廂里,雖然這玩意兒因為長期運魚腥味很重,但這時候也沒人在乎這些了。
過了一個小時。
兩輛車重新返回了221基地。
事先收到老郭電報的基地早就安排了一輛救護車在場,在經過兩輪緊急但沒什么波瀾的轉運后,男子最終被送到了十八分廠的職工醫院。
“老郭!”
在男子被送到醫院后不久,李覺便匆匆帶著助理周材來到了病房外,看上去一臉急迫:
“老郭,我聽說你們從碼頭帶回了個病人,不會是小韓出事了吧?”
老郭聞言搖了搖頭,指了指在一旁嘬著驢毛湯的徐云:
“當然不是,你看,小韓不在那兒么。”
李覺仔細的打量了兩眼徐云,方才輕輕松了口氣。
早先提及過。
青海湖碼頭上魚龍混雜,221基地為了避免風險,并沒有給負責船體維護的高玉林等人配備電臺。
每次高玉林他們有什么事兒,基本上都是花點錢找隔壁青海第三鋼鐵廠的人代發個電報,費用由基地報銷。
這種發回來的電報基本上不會透露什么關鍵信息,經常性的會出現代稱。
因此在得知老郭傳來了一封的電報后,李覺立馬便腦補出了一件事:
徐云發生了某些事...比如說釣魚的時候被魚拖走,從而舊傷復發了。
所以剛剛開完某個重要會議的李覺,一散會便立馬趕到了職工醫院。
幸好徐云沒出事......
要不然他保不齊就得曾國藩附體,給徐云寫個挽聯了.......
隨后老郭深吸一口氣,和李覺仔細介紹起了此人被發現的經過:
“老李你猜怎么著?當時我先是釣到了一條兩斤二兩的湟魚,嘿,那力氣大的喲....我熘了好一會兒才上的鉤,然后是一條一斤一兩的花馬魚,撲棱撲棱的把我眼鏡都打濕了,接著小韓不知怎么的就釣到了個人。”
眼見老郭說到這兒就閉了嘴,李覺忍不住眨了眨眼:
“完了?”
“完了啊,我跟你說那條花馬魚賊有勁兒....后來看小喬沒釣上魚,我就把這些魚全送給她了——不過老李,你別拿這事兒去問小喬哈,人家姑娘臉皮薄,假裝是她釣上來的就好了。”
一旁的徐云全程用一種驚為天人的目光盯著老郭:
不愧是我輩釣魚老啊.......
李覺亦是嘴角抽動了幾下,不過他的重點不在魚上:
“不是...你這么大段話就最后一句提到了落水的人,這tmd就完了?”
“真完了。”
老郭一臉老實相的攤開雙手,吐槽道:
“我真不騙你,這人怎么冒出來的船上誰都沒見著,一個一米九的大高個就變戲法似的就出現在了我們眼前。”
“倒是救上來后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個飛行員......”
接著老郭將此人的衣著以及其他一些身體情況介紹了一遍,李覺的心中也算大致有了底。
如今空軍的飛行員人數相當有限,每一個都稱得上是國寶。
哪個單位少了個飛行員....無論是請假外出還是執行任務失蹤,分分鐘都能給你報上來。
更何況按照老郭所說。
他們救上來的這人只在額頭破了個傷口,五官不像徐云那樣徹底被毀容了,連具體年齡都判斷出不來。
也就是基地完全可以用黑白相機給他拍張照,然后傳回首都那邊進行檔桉對比。
如果這都沒法鎖定對方的身份,那么他來自對岸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
再不濟也可以等他醒來的時候做個詢問,到時候一切也都可以搞清楚,可行的方案有很多種。
嘎吱——
就在李覺思索的同時。
他們身邊的病房被人從中開啟,職工醫院的首席醫師林宇帶著喬彩虹走了出來。
徐云見狀連忙問道:
“林醫生,嗚...咳咳,我們救回來的那個傷員情況怎么樣了?”
林宇聞言脫下口罩和手套,從病房門口的公用茶杯里接了杯水潤了潤嗓子,方才說道:
“我剛剛詳細檢查了一遍他的身體,結果和孫平同志的判斷差不多。”
“此人四肢基本完好,就是手指有兩根出現了骨折,還有左腳腳掌應該也有少許骨裂。”
“除了四肢之外,軀干上也有一些碰撞導致的擦傷,但都不太嚴重,沒有骨折也沒有傷及臟器,甚至連四環素都不需要服用。”
“他最主要的傷口出現在額頭,傷口面積大概有十平方厘米,看起來同樣是撞擊所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處傷口的原因,病人目前依舊處于昏迷狀態,但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理論上來說這種傷勢的病人應該早醒了。”
李覺沉默片刻,走到了徐云身邊,補充問道:
“林醫生,您覺得病人的這種傷勢....像是墜機導致的嗎?”
“墜機?”
林宇微微一怔,旋即立馬搖起了頭:
“如果你指的是那種萬米高度的墜機....要是在冬天的雪地或許還有些許機會。”
“但在這個季節嘛....我個人認為概率很低。”
“畢竟他身上的傷勢只能說是輕傷...或者頂多算中度傷情,和正常墜落的情況相差很多。”
“當年我在海對面的時候去過一次直升機墜毀現場,墜機高度只有800多米,傷者的情況都要遠遠比這嚴重。”
“當然了,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萬一他是燕京體育大學畢業的體育生呢?”
“又比如他是在墜機剎那受的傷,即將落地爆炸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了青海湖....咳咳,這我還是不說了,顯然沒可能嘛。”
李覺聞言看了眼老郭,老郭則再次聳了聳肩:
“別看我,我和小韓的看法也只是猜測罷了,具體的情況等他醒來再問不就行了?”
李覺想了想,也是。
這人的身份要是確認不下來,他就再啃一口___的斧頭!
但誰也沒注意到的是。
在林宇提到傷者的情況后,一旁徐云的眼中卻閃過了一道思色。
如果自己的預感沒有問題。
別看這名男子的傷勢很輕。
恐怕在自己離開前的正文里,基本上是不用想聽到他蘇醒的消息了......
“對了。”
過了片刻。
林宇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一肅,對老郭李覺以及徐云說道:
“三位,還有一個情況要和你們說一聲。”
老郭看了他一眼,猜測道:
“林醫生,是不是特護病房不太夠了?”
早先提及過。
基地里的特護病房只有兩間,一間安置的是17分廠廠長夏敏的愛人王立明。
王立明是一位炸藥工程師,一次炸藥事故后身受重傷,由林宇親自完成了左腿的截肢手術。
目前王立明整個人依舊處在昏迷病危的狀態,術后還出現了感染,隨時都可能停止呼吸,所以一直在一間特護病房內接受觀察。
另一間特護病房安置的則是徐云和楊開渠院士,如今隨著神秘男子的出現,基地的特護病房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夠了。
但令老郭意外的是。
他猜測的這個答桉卻被林宇給否定了:
“那倒不是,這個男子雖然處在昏迷狀態,但他的身體情況卻很正常。”
“所以他只要住在普通病房就行了,頂多就是環境需要相對安靜一點,用不著上特護。”
“我想說的情況是......”
林宇微微頓了頓,眼中浮現出了一絲陰霾:
“楊開渠院士的情況....可能有些糟糕了。”
老郭童孔驟然一縮:
“楊院士?”
“嗯。”
林宇沉重的點了點頭,嘆息道:
“我們基地去年不是有了臺x光機嗎,之前做那啥辛德勒雷達的時候還被拆過零件。”
“前些天我們用它給楊院士拍了個肺部ct,發現....他肺部的情況一直在惡化。”
說完這些。
林宇便從自己隨時攜帶的小包里取出了個被折疊起來的報告,抵到了老郭面前。
李覺取過報告看了幾眼,隨后將它還給了林宇:
“看不懂。”
林宇沉默了兩秒鐘,更加沉重的嘆了口氣:
“突入支氣管腔內的腫塊陰影和胸腔積液....算了,這些術語說了你也不懂,我換個說法吧。”
“總之就是楊院士的肺部情況已經非常惡劣了,按照肺癌的時期定義,大概已經到了四期...也就是晚期階段。”
晚期。
聽到林宇口中說出的這個詞,李覺哪怕再看不懂x光片,也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隨后他和老郭對視一眼,認真的問道:
“林醫生,按照你的估計,楊院士還能活多久?”
林宇聞言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朝周圍看了幾眼。
將李覺幾人拉到了一旁,小聲報出了一個時間:
“頂多....八個月。”
李覺頓時呼吸一滯。
一旁的徐云則看了眼林宇,表情若有所思。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按照正常歷史發展,楊開渠院士應該在五個月后就會故去了,比林宇預計的時間還要短三個月。
徐云原以為這是林宇做出的誤判,但轉念一想,他又冒出了另一個猜測:
在原本歷史中,楊開渠院士去世時的醫療條件并不算好。
因為當時國內的醫療資源主要集中在魔都和首都,川省的醫療水準其實是比較差的。
但221基地的醫療水準卻可以與首都對標,如果按照這種思路考慮.....
林宇報出來的生存時間,其實未必就是誤判?
而另一邊。
李覺又對林宇開口了:
“林醫生,咱們沒辦法再給楊院士延長點時間嗎?——他才六十歲不到吧?”
一旁的老郭點點頭,補充了一句:
“嗯,再過一個多月他才滿59。”
林宇卻很悵然的搖了搖頭,心情過于復雜之下,連鼻梁上的眼鏡都摘了下來:
“很困難,廠長,這可是癌癥晚期,是絕癥。”
“要是早點的時候發現病灶,咱們還可以冒著風險試試做切除手術,說不定還能扼制扼制癌癥擴散。”
“但如今發展到楊院士這種地步....說實話,咱們連冒風險的機會都沒了。”
過去這些天林宇沒少和楊開渠接觸,對于這位心態極好的院士自然也是心生了不少好感與敬意。
但越是如此,他的內心便越不是滋味。
李覺與老郭見狀齊齊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李覺朝周圍的樓道張望了一番:
“林醫生,開渠同志的病房在哪兒?方便去看看他么?”
林宇點點頭,熟練的指著一個方位道:
“楊院士和韓立同志住的是一間屋子,就在對邊盡頭。”
“剛才查房的時候我看他已經醒了,這會兒正在輸液看報紙呢,想要見他的話咱們可以直接過去。”
老郭聞言主動走到了徐云身后,推動了他的輪椅:
“既然如此,我們就去看看開渠同志吧。”
林宇自無意見。
隨后在林宇的帶領下。
一行人很快穿過樓道,來到了徐云和楊開渠所在的這間病房。
不過來到病房外后眾人并沒有急著入內,而是等李覺的助理周材從廠辦取了一袋蘋果后,李覺才朝林宇做了個手勢。
只見林宇先是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了眼屋內,確定楊開渠沒在休息后便敲了敲門:
“楊院士,方便進來嗎?”
片刻過后。
屋內傳來了楊開渠有些尖細的聲音:
“請進吧。”
林宇便順勢推開了房門,一行人先后走進了屋子。
“林醫生,哦,小韓也回來了?”
見到林宇和徐云的時候,靠在躺椅上的楊開渠先是朝二人微微點了點頭,不過隨著老郭和李覺身影的出現,楊開渠有些像蠟筆小新的眉頭便微微一挑:
“友來同志?李廠長,你們二位怎么來了?”
“這不剛好有空就來看看你嘛。”
李覺將手中的那袋蘋果放到了桌上,笑吟吟的對楊開渠道:
“開渠同志,這些天在醫院還住得慣嗎?”
“住得慣,住得慣。”
楊開渠今天的精神頭兒還算不錯,不過說話的時候帶著很濃重的痰音:
“倒是小韓估摸著有些受罪了,我這情況一晚上要掛好幾次瓶,護士每次開門都得吵醒小韓一回。”
“還有聽照顧我的小王說,我睡覺的時候老喜歡打呼嚕,估計小韓心里沒少埋汰我呢。”
聽到楊開渠這番話。
坐在輪椅上的徐云連忙擺了擺手:
“沒有沒有,我這人睡覺的時候就和死豬似的,這點聲兒哪能吵醒的了我啊?”
楊開渠聞言笑著用手點了點徐云:
“你啊你......”
楊開渠如今身體上下哪兒都痛,但基本的感知力還是在的。
很多次護士開門的時候徐云連呼吸頻率都變了,很明顯是被吵醒后裝睡而言。
當然了。
徐云這種善意的謊言楊開渠肯定不會故意戳破,只見他很快將視線看向了李覺:
“李廠長,不知道我們發現的那株野生水稻,上頭準備做些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