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目前基地的高層領導。
無論是老郭還是李覺,他們每天要處理的事務都多如泰山。
徐云的身份雖然特殊。
但他目前至多就是個‘人才,的范疇,風險都還沒排除呢,遠遠達不到時刻都要被記掛的程度。
因此在有了論斷后。
老郭和李覺二人便把工作重心放到了其他事情上。
只見李覺從身上掏出了一盒煙,朝自己手上一拍,小心的嗑出兩根。
一根叼在自己嘴上,另一根則遞給了老郭:
「喏,拿著,陜北的卷煙,味兒沖得很。」
老郭順勢將煙接過,從桌上拿起了一盒火柴。
片刻后。
屋內頓時升騰起了兩道白霧。
「對了老郭,有件事要和你說一聲。」
李覺先是深深吸了兩口煙嘴,過肺后呼出一口濁氣,方才對老郭說道:
「副業建筑隊后天沒法去生活二區修宿舍了,你回去以后做一下同志們的工作,大家恐怕要在帳篷里再住段時間。
「目前來看恐怕最少都要再住一個半月。」
老郭原本正在美滋滋的抽著煙呢,聞言頓時一愣,下意識問道:
「建筑隊不去了?老李,你這是啥意思?」
「這不是一個月前會就討論過的事兒么,怎么事到臨頭突然就變卦了?」上輩子是敵特的同學應該都知道。
221廠由于地理條件偏遠以及保密方面的原因,廠內很多設施所需要的原料,基本上都是就地取…或者說挖的材。
而西海省這種高原區域的土質松散,土壤粘合性較弱,并且內部摻雜有很多礦物質。
因此用這種土修起來的房子,很容易出現各種各樣的毛病,壽命更要遠遠低于正常的建筑。
老郭他們所在的生活二區便是這么個情況。
大概從去年開始。
生活2區便有部分宿舍樓開始出現了嚴重的裂縫。
有些裂縫的位置還好點看起來嚇人但實際上對結構沒什么破壞。
但有些裂縫就很驚險了。
它們出現在承重柱或者天花板上,直接形成了危房壓根就沒法住人。
在這種情況下。
二區的很多同志都只能搬出宿舍,暫時住在救災用的大帳篷里。
七八個人甚至十多人擠一間,條件非常艱苦。
好在基地領導層一直都關注著相關情況,并且一直在嘗試予以解決。
一個月前。
經過復雜的協商、審批和協調。
基地總算收到了一批用于修葺危房的物料。
當時經過基地常務委員會的相關討論。
最終決定將后天定為修繕危房的日子,讓副業隊下屬的建筑大隊前去二區修復危房,一舉把這個住房問題給解決。
老郭記得很清楚。
當時會議上的領導可是全票通過了這個提議,怎么眼下臨近事了,反倒出了變故?
看著一臉詫異的老郭。
李覺悠悠吐出一口白煙,將煙蒂在煙灰缸上抖了抖,說道:
「老郭,不僅是建筑大隊包括我們去青海湖打魚的漁業大隊,這兩天也都要停工了。」
「漁業大隊也要停工?」
這一次。
老郭臉上的詫異之色愈發濃烈了,他滿是疑惑的看著李覺,問道:
「老李,副業隊這是準備要去干啥?」
李覺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語氣平靜中帶著一絲果決:「根據‘老家,方面的指示,從明天起,基地除了畜牧、建筑外的副業隊外,其余所有副業隊成員全部外出搜集氣象信息,以此 「最大程度掌控基地周圍的天氣情況以及變化趨勢。」
「建筑隊則根據反饋回來的動態結果,全力在基地內修建爆轟試驗場,務必在兩個月內修筑完畢三個工位。」
老郭頓時一愣。
雖然他已經猜到了有某些變故發生,但他完全想不到居然是為了這事兒。讓大多數副業隊終止任務,外出收集天氣數據,意圖通過人力手段預測天氣來保證爆轟試驗場的修建?
實話實說。
這事兒理論上有一定的操作性,但實際成功的概率卻很低很低。
老郭在海對面讀書的時候曾經接觸過一些氣象方面的信息,更別說他本人就是流體力學的專家。
他很清楚。
人力在氣象預測中可以起到的效果是相當有限的。
海對面如今的氣象預報,基本上都是通過計算機進行的計算。
人力測繪是一種性價比非常低的方式,可能你派了一堆人出去最終得到的依舊是錯誤的信息。
毫不夸張的說。
就基地副業隊這些人出馬,99%沒法成功。
不過另一方面。
老郭還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家里,智囊無數,謀略眼光縱橫萬里,所以家中的話事者一定比他更明白這一點。
換而言之 家里,一定有必須要讓爆轟試驗場盡快建成的理由,否則不可能會做這種堪稱浪費的舉動。
想到這里。
老郭臉上的詫異頓時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李,‘家里,…或者說國際上出什么事兒了?
老李看了他一眼,返身回到桌上取出了一封電報,遞到了老郭面前:
「你看看這個吧。,
老郭沒有說話,一把接過電報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
李覺也出聲介紹道:
「老郭,根據‘家里,傳來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話,柏林很快將被一堵墻分割成兩個部分,國際形勢大概率會進一步緊張。」
「同時毛熊的穗宗不久前剛剛接見了薩哈羅夫,他們計劃研制一種叫做‘沙皇之王,的武器,當量要超過所有已知的核彈。
「種種重壓之下我們非常被動,所以明知人工測繪氣象成功率很低,‘家里也還是等不及了。
老郭默然。
過了片刻。
他才將這份電報交還給了李覺:
「原來如此 他就尋思著‘家里,怎么會這么急呢,原來是外頭發生了這些事情。
李覺所說的無一不是可能影響全球格局的大事,而且以老郭的眼光判斷,這些事兒恐怕還不算完 因此家里有所反應,這倒也實屬正常。
而目前基地面臨的最大非理論問題,便是爆轟試驗場的建設。
此前提及過。
爆轟試驗場是冷爆場所,需要承受巨大的沖擊波。
它不一定是基地內最精細的區域,但一定是要求最全備的區域。
整個爆轟試驗場在澆筑過程中不能遭遇任何天氣干擾,但這顯然是不可能做到的奢望。
所以‘家里,的想法是這樣的:
用擋風設施盡可能遮蔽風沙的影響,氣候預警主要預警大型沙塵暴和陣雨。(注:這是時任基地氣象中心主任王開雄先生在回憶錄里提到的事情)天籟 雖然這種削弱后的要求依舊困難,但至少屬于人力有機會解決的范疇。
想到這里。
老郭便也不再質疑了,而是抬起頭,對李覺說道:
「老李,氣候觀測要怎么進行?」
李覺此時剛抽完一支煙,作勢想要再取一根。
但想了想還是沒舍得,便將原先的煙頭叼在嘴里回起了味:
「十人一組,每組三位戰士加一名氣象中心的同志作為標配,其他六人協助測繪。
「小組數量大概四十出頭,最遠的一組擴散到150公里外,對外的說法是礦區勘探礦脈,沿途的外圍警戒體系會全力進行配合。
「至少要盡量確保.基地周圍24小時的天氣預報精度。」
「四十個小組 老郭微微蹙起了眉頭。
雖然李覺的要求很‘卑微,。
但這種事情別說四十個小組了,四百個的成功率都不高——四千個還差不多呢。不過很快。
老郭便再次嘆了口氣。
成功率不高也沒辦法,現在的情況必須得這樣去做,即便它有99.99%的可能將會一無所獲。
真是太難了 李覺告知的這個消息是‘家里,傳來的直接指示,不需要基地開會投票便自動生效。
因此在和老郭通知完畢后。
李覺便直接聯系起了其他各個部門。
老郭則很快與李覺告辭,去生活二區與員工們做起了相關通告 次日上午。
準備就緒的各大副業隊從廠區內離開,開始奔向了各自的標的。
此番被派出的副業隊一共44支,核定人員447人。
他們中有20支是負責統計階段性.也就是整日的相關數據,以便氣象中心進行計算。剩下的24支則乘坐運輸車出發,車上帶著電報機:
他們的‘使命,是對更遠距離的區域進行觀測,數據通過電報發回。
當然了。
電報的內容事先進行過加密,主要與礦石相關。
如果按照正常的歷史軌跡。
這44支隊伍會持續觀測62天的天氣數據,最終以一個不是很理想的成果結束這個臨時使命。
至于爆轟試驗場,則要逾期三個月才會落成。
如果不是一位叫做劉振東的炸藥澆鑄工程師開掛般的搞出了米哈伊諾夫鍋,
讓炸藥提煉和爆轟試驗場進度神奇的保持了齊平。
兔子們這次有關加速爆轟試驗場建設的計劃,將會是一次很遺憾的失敗。但一如無法知曉原先歷史走向一般,李覺和老郭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是這一次的221廠內,出現了一個不屬于這片古史中的人。
職工醫院內。
待老郭離去后,徐云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同時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
他基本上都在重復著上藥(驢毛為主)、睡覺、發呆的過程,枯燥無比。不過不知道是驢毛真的有奇效,還是光環的兜底,
總之在第一天后,徐云的狀態便開始逐漸恢復了起來,每天的情況都在好轉。當然了。
這里的好轉和恢復,指的只是一個趨勢。
整體上徐云依舊非常虛弱——他渾身上下除了眼睛嘴巴脖子,能動的就剩下了左手的幾根指頭。
什么?
你問為什么右手動不了?
當然是 左手平時…咳咳,身體的奧秘實在是太復雜了,沒必要太過深究。除此以外。
也不知道是不是基地事務繁忙的緣故。
初次見面和徐云相談甚歡的老郭這些天也一直見不著蹤影,以至于徐云都在猜測是不是自己的‘面試,哪個環節出現問題了。
就這樣。
在這種微妙的心理中,七天時間一晃而過。
第八天上午。
「韓立同志,該做檢查了。」
聽到耳邊響起的聲音,徐云不由緩緩睜開了眼。
果不其然。
與一周前一樣。
穿著白大褂的林宇帶著叫做彩虹的小護士,準時站到了他的床邊。
眼下徐云雖然依舊算是個半癱瘓狀態,但臉部的控制權多少還是拿回到了手里,見狀不由朝林宇一笑:
「林主任,彩虹同志,早上好。」
「嗯,韓立同志,上午好。」
林宇依舊是一副看不出什么波動的表情,沒對徐云的招呼做出太過熱情的回應——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在毀容狀態下,徐云的笑比哭還難看 隨后林宇例行掀開了被子,檢查起了徐云胸口、下肢的傷處。
只見他拿著一根沾著酒精的棉簽在徐云身上某個部位點了幾下:
「韓立同志,這里有感覺嗎?」
徐云搖了搖頭:
「沒有。」
「這里呢?」
「嘶..有點疼。」
「這里呢?」
「也是疼。」
「還有其他感覺嗎?」
「.有點兒癢癢的。」
幾分鐘后。
林宇將被子蓋了回去。
就在徐云以為這個大佬要像往常一樣囑咐小護士給自己塞驢毛的時候,他的耳中忽然傳來了林宇的另一個指示:
「彩紅同志,目前來看病人恢復的還不錯,而且不存在細菌感染的傷口。」「這樣吧,我安排幾個人手把他搬到輪椅上,你陪他出去曬曬太陽——紫外線照射會將人體內的膽固醇合成維生素d,并促進人體對鈣離子的吸收,對于韓立同志這樣的病人是有益的。,
「當然了,時間不能太久,先從半陽半陰處待半個小時看看吧。」
床上的徐云聞言,頓時一愣。
不用吃驢毛了?
啊呸是可以出門了?
可如果沒記錯的話 嚴重燒傷后出門不是容易色素沉著么?
不過很快。
徐云便想通了一些原因——還是時間點的問題。
如果在現代醫學比較成熟的2023年,燒傷病人或許不會這么快被允許放出去。但現在這個時期國內…或者說國際上的醫學發展都遠不如后世,很多操作就不會像后世那樣嚴謹了——例如人體色素的具體概念,要到1970年才會形成比較完整的學科呢。
所以即便是林宇這種西醫博士,此時也僅僅知道曬太陽可以促進維生素d的合成,卻不知道會加快對色素的沉著。
不過這種對于徐云來說顯然是件好事兒,所以他自然不會去糾正林宇的錯誤。緊接著。
林宇找了幾個醫院值班的戰士,小心的將徐云轉移到了一張輪椅上,交給小護士喬彩虹推出了病房。
同時出于保護角度考慮。
林宇還安排了一位戰士與他們隨行,以免路上出現意外。
此前提及過。
作為一個秘密基地的廠屬醫院,221職工醫院的構造其實非常簡單:
一棟主樓,樓外就是圍墻。
因此林宇所提到的‘曬太陽,和‘走走,,實際上指的是醫院之外——在18廠的南部有片小樹林,那里就是職工醫院的「療養區」。
畢竟整個廠區足足一萬多人呢,隔段時間總是會有重癥病人入院 這些病人病后需要恢復,因此療養區的配置必不可少。
隨后在喬彩虹的引導下。
徐云的輪椅緩緩駛出了醫院大門。
這也是穿越到現在,徐云第一次有機會親眼見到病房之外的景象,親身感觸這個時代的氣息。
其實在后世,徐云曾經來過一次金銀灘的原子城。
畢竟這也算是國內一個頗有名氣的科研遺址了。
不過當時的原子城早已成為了一處紀念和科教式的景點,氛圍上不算熱鬧,很多設備也都被拆除了,只剩下一座巨大的博物館。
誠然。
2023年的那個景點雖然同樣令人熱血沸騰。
但與這個真實的時代相比,卻還是有著難以逾越的差距。
一路走過去。
徐云的面前出現了一位又一位帶著明顯時代氣息的工人或者干部:
工人大多穿著藍色工裝褲,戴著勞保手套,脖子上耷拉著一條毛巾。
他們古銅色的肌膚在外,肌肉不一定發達但看起來卻很有力量,有些人的手上還能見到各種器具的壓印或者劃痕。
干部們則大多梳著個大背頭,戴著金絲或者黑色框架眼鏡,身穿中山裝,走起路來大步流星。
遇到熟人時常常會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回過頭,說一句「哎,某某同志,我去某某地方辦點事兒,回見啊!」。
路旁的大喇叭則在播放著時代特色的歌曲,喇叭的聲音有些尖銳,但卻莫名震動人心。
光是看著這一幕幕畫面,徐云心中就冒出了一股融入其中的沖動。
要知道。
這還是18分廠這個總廠區域的景象。
相對其他那些分廠,18分廠更偏向政治中心,工作氛圍是要差上許多的。而就在喬彩虹推著徐云去療養區的時候。
他們身邊忽然風風火火的走過了三位工人。
這三位工人的年紀都不大,約莫二十出頭,各個都剃著平板,一邊走一邊在說著什么。
或許是傷情還沒恢復的緣故,徐云只聽到了一句「風沙太大」。
同時這群人的步幅比徐云輪椅的速度要快很多,沒過一會兒便超過了徐云。也不知道是不是徐云輪椅的畫風有些特殊。
其中一位工人在經過徐云身邊時,下意識便轉頭看了他們這個組合一眼。結果很快。
他的目光便掠過徐云,投放到了小護士喬彩虹身上,輕咦了一聲:
「咦,彩虹同志?」
喬彩虹原本正靜靜推著輪椅呢,見狀也不由抬起頭朝對方看去。
看清對方后眨了眨眼:
「鄭大哥?」
很明顯,這倆人認識。
「還真是你啊,彩虹同志。」
遇到了相熟之人,名叫鄭濤的年輕人便停下腳步,笑著朝喬彩虹打了個招呼。隨后他又想到了什么,轉過身,指著身邊的兩個寸板青年說道:
「對了,介紹一下,這是我在副業隊的工友,這是章公定,這是周紹平。」"???"
在聽到第一個名字的時候,徐云還反應過來。
但在聽到周紹平的瞬間。
他便猛然抬起頭。
看向了站在鄭濤身邊那兩個寸板。
這算是自己這個「熟人」遇到老熟人了???
好消息,外婆沒事了,壞消息,折騰了一天我生物鐘又陰間了,開始闖輪回。鋪墊的已經差不多了,接下來主角總算可以登場啦,桀桀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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