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晶宮外禮炮轟鳴的同時。
唰——
展會之內。
各個展點也飛快的掀起了覆蓋在門口的布簾。
短短半分鐘不到。
來自不同地區、不同風格樣式的上萬件展品,便齊齊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圍聚在禮臺周圍的觀眾們如同釣魚老們打窩的魚餌般,飛快的在‘水中’無規律的分散開來。
徐云一行人被安排的位置位于禮臺右側,于是老湯朝前后掃了幾眼,很快對眾人道:
“各位,我們先沿右邊朝內側逛過去,然后再從左側一路看回入口,你們覺得怎么樣?”
老湯的安排很合理,畢竟此時入口處的人要更多一些,于是眾人欣然應允:
“沒問題!”
老湯見狀點點頭,帶著眾人朝內側逛去。
舉辦方贈送的邀請函制作相當精良,很貼心的附加上了展區的示意圖。
同時會展現場也在高處設立了一些指示牌,二者互相印證,就能很簡單的確定位置和線路。
參加過第一屆萬國工業博覽會的同學應該都知道。
“水晶宮”以中間的拱形為分界,東部屬于外國展品區,西部為英國及其殖民地展區。
不過或許是時間線變動導致的緣故。
副本中舉辦的這次萬國博覽會,并未遵循原先的殖民區方式劃分。
而是根據展品性質,分成了工藝品展區、農業展區和機械展區。
畢竟這個時間線工業生產力相對原先歷史較為發達,一鴉也尚未爆發,連帶著很多英國殖民地的發展也受到了影響——1840到1851年初,前后足足十年時間呢。
說來也巧。
徐云等人參觀的右側區域,恰好便是手工藝品的展覽區。
眾人往內剛走了沒幾步,面前便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凋像:
只見一位赤裸著上身、頭發卷曲的男子坐在一匹前腿騰空的駿馬之上,右手高舉長矛做蓄力投擲狀。
面前則有著一頭咆孝的獅子向他躍來。
無論是人物的容貌還是獅子、馬匹的神態,都被刻畫的栩栩如生,明顯不是一般貨色。
畫像的邊上掛著一幅國旗,構色上藍中黑下白。
徐云對這幅國旗隱約有一丁點兒的印象,奈何他的地理知識有限,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這個國家的名字。
不過他的疑惑沒持續多久,便被身邊的艾維琳給打消了。
只見這位富婆上下掃了幾眼凋塑,眼中微微露出一絲詫異:
“咦?愛沙尼亞的普拉搏獅像,沒想到他們居然把這座凋像給搬過來了?”
“愛沙尼亞?”
聽到這個名字,徐云不由眨了眨眼。
難怪他感覺這幅國旗有那么一丁點兒的熟悉來著,原來是波羅的海三傻之一啊......
隨后他看向艾維琳,有些好奇的問道:
“艾維琳同學,這座凋像很特殊嗎?”
艾維琳嗯了一聲,側身給另外幾位游客讓了個路,隨后解釋道:
“這是愛沙尼亞的國寶之一,記錄的是一位名叫普拉的愛沙尼亞在野外搏殺獅子的故事。”
“不過獅子實際上是一種寓指,代表著曾經入侵統治過愛沙尼亞的丹麥。”
“一般來說,只有在戰爭中選擇站隊的時候,愛沙尼亞才會將這座凋像送到盟友的領地展覽。”
徐云這才了然的點了點頭。
愛沙尼亞民族形成于12~13世紀,它最早被丹麥侵占瓜分,1343年發生大規模起義,兩年后丹麥就把愛沙尼亞賣給了日耳曼騎士團。
后來愛沙尼亞又先后被瑞典和波蘭占據,幾乎每個時期都要爆發出獨立運動。
所以很有意思的是。
愛沙尼亞真正的首次獨立日在1918年2月24日,但它們早在19世紀就制作出了代表國旗的三色旗.....
同時由于極其厭惡丹麥當初的穿上褲子走人,后世的愛沙尼亞和英國國徽上的三只獅子雖然都來自丹麥,但實際上兩個國家對于丹麥的態度完全是兩回事。
在愛沙尼亞的觀念中。
它們第一次的起義便是反抗丹麥人,因此在愛沙尼亞的藝術創作中,代表丹麥的獅子一般都是丑角。
搏獅,便意味著反抗斗爭,追尋獨立和自由。
隨后徐云忽然想到了什么,抬頭看向艾維琳,疑惑的道:
“不對吧,艾維琳同學,如果我沒記錯,現在的愛沙尼亞應該是隸屬于俄國吧......”
艾維琳朝他一聳肩,一臉你才發現的表情:
“沒錯,所以我才驚訝它會出現在這里。”
徐云:“......”
早先提及過。
此時克里米亞戰爭已經爆發了一段時間,堪稱戰爭最激烈焦灼的階段。
隸屬于俄國的愛沙尼亞卻在這時候將這座凋像送到了倫敦,要表達的意思自然就只有一個了:
熊誒,哥們要跳反了!
想到這里。
徐云不由無語搖了搖頭。
怎么說呢.....
槽點確實多,但想想它在后世和立陶宛拉脫維亞一起搞的騷操作,戰時跳反也就不足為奇了。
要不怎么會和拉脫維亞立陶宛一起被叫做波羅的海三傻呢?
感慨之后。
徐云等人并未在此駐足,而是繼續繼續朝下一個展位走去。
很快,一件件精美的展品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拉合爾的彩繪漆畫......”
“馬德里的大馬士革鑲嵌匕首...一把50英鎊?上帝啊,這還不如去搶錢呢!”
“德勒斯登的白色大理石浮凋“孩童耶穌”......波恩哈德,你的故鄉就在德勒斯登吧?”
“嗯,我出生在布列斯倫茨,和德勒斯登相距不太遠,那是個好地方。”
“高盧紀念版國旗,一面售價2英鎊,你們看,還有個備注呢,我瞅瞅哈.....遇敵時可將兩側紅藍部分撕開,高舉過頭揮舞.......”
眾人就這樣邊走邊看,熱鬧的氣氛之下,連平日里少言寡語的基爾霍夫都顯得活躍了許多。
半小時后。
一行人停到了一處展臺前。
這個展臺一共由三個小單間組成,面積不比其他展臺大多少,但在此處停留的游客數量卻極多。
只見展臺上方則飄著幾個英文:
沒錯。
這片比其他方位熱鬧不少的區域,正是東方展臺!
此時此刻。
除了徐云此前見過的冉弘甫、希生等人之外,展臺內還站著幾位身穿旗袍的宮女。
她們像是后世的車模一般,扶著幾個巨大的陶瓷臨近站立,面色局促的看著面前的游客。
而在她們身后。
三間屋子里的前面兩間也擺列著玉器、畫作以及較小的瓷器供人參觀。
最后一間則放置著絲綢、字帖、茶葉等貨物對外售賣。
此時希生剛在翻譯的協助下賣出了一條絲綢,擦汗之余,眼角忽然瞥到了徐云一行人的身影。
只見他臉色一喜,大步走了上來,笑著拱手道:
“羅峰小哥,數日不見,甚是想念——這是和朋友來逛展會?”
徐云對于希生的感觀極差,聞言強扯出一絲笑容:
“嗯,適逢展會開幕,便與幾位好友前來一觀。”
希生飛快的掃了眼徐云身后的老湯和艾維琳幾人,目光在老湯手上拿著做地圖的邀請函上停留了一會兒,臉上頓時揚起了熱絡的笑容:
“既然如此,幾位隨我入內便是!”
希生此時的姿態放的很低,看上去莫名的讓徐云想到了北宋副本里見...咳咳,聽他朋友張三說過的龜奴。
雖然希生還不太清楚這幾位年輕人的身份,但能夠擁有開幕式邀請函,便說明這幾人的身份絕不一般。
如今他身后的鄭親王已經得到了英國準備發動一鴉的風聲,希生這般精明的人,自然也要打些自己的老鼠洞。
因此在他看來。
這位年輕但卻有一定地位的羅峰小哥,便是個不錯的切入點。
于是進入展臺后,希生親自做起了講解員的工作。
買辦這種人雖然在品行方面極其低劣,但不得不說,這些人在口才方面還是相當出眾的。
展廳內的幾乎每個展品,希生都能清楚簡潔的說出它的來歷典故。
令眾人聽得如癡如醉。
當然了。
徐云的心情要更復雜一些。
他的心中除了對先民技藝的贊嘆之外,還有著一股難以言明的沉重感。
百年之后,展臺上的這些珍寶還有多少存于華夏?
百存其一可能有些夸張,但十存其一似乎卻也有些樂觀了。
落后,就要挨打,拳頭大,才能保住財富。
半小時后。
在希生熱情的歡送中,眾人帶著一些小禮品離開了展臺。
嗯,小禮品。
老湯收到了一款鼻煙壺。
黎曼和基爾霍夫收到了兩把沉香木頭梳。
小麥收到了一小顆夜明珠。
艾維琳則收到了一件旗袍。
隨后眾人繼續前行。
他們先后看過了土耳其、印度、賽夫爾的展區,又在一個黑人攤位前品嘗了幾塊西瓜,試戴了一頂棉花帽后,終于走到了工藝品展區的盡頭。
“這就一個小時了.......”
老湯看了眼懷表上的時間,摸了摸身后背包里帶著的面包,對眾人道:
“OK,我們去工業展區看看吧,聽說這次有不少前所未見的展品,不少展商都說他們的東西能改變世界呢。”
于是眾人穿過中線,從右側轉移到了左側,方向也從內改成了外。
結果剛一進展區。
眾人的面前便出現了一個由幾塊透明玻璃搭建成的房間。
只見此時此刻。
這間玻璃房內正站著一位在后世必備打滿馬賽克或者圣光的女子,旁若無人的在.......
洗澡。
而在玻璃房邊上。
一位矮胖的中年人正站在一張桌子上,眉飛色舞的對周圍人說著話:
“各位先生女士,請停下你們的腳步,聽我約翰內斯·基特為您好好介紹介紹這個將會改變世界的機器!”
“如你所見,屋子里的這位小姐正在洗澡,但請你們注意玻璃的邊角....你們看到了嗎?沒錯,那是水蒸氣!”
“水蒸氣啊!
只聽矮胖中年人的聲音驟然拔高了幾分,雙手高舉過頭:
“如您所見,我發明的這款設備,可以通過熱燃氣生成熱水并且存儲起來,隨時可以供人使用!”
“現在是夏天,天氣尚且炎熱,熱水洗澡或許用處不大,但如果是在寒冷的冬天呢?”
隨后他看向了周圍的男性,擠了擠眼睛:
“先生們,你們可以想象這樣一副畫面......”
“在某個大雪紛飛的冬日,屋外的人在搓著手哈著氣,而你卻可以和你的男朋友在浴室中耳鬢廝磨,臨陣磨槍......”
中年人話沒說完,周圍便響起了一陣會意的笑聲。
艾維琳則臉色發紅的輕啐了一口:
“流氓!”
徐云和老湯幾人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后繼續看向了玻璃房里的妹子.......
五分鐘后。
艾維琳拖著徐云離開那處展區,徐云身后的每個人腦袋上都有個凸起的小包......
很明顯。
艾維琳體內的利拉尼血脈又覺醒了,來了波五殺。
“噯,你慢點兒啊,這么多人呢......”
來到一處空地后。
徐云站穩身子,一邊揉著胳膊,一邊往回看了一眼。
雖然矮胖男子的方法比較澀情,但不得不說,他的發明在某種意義上確實改變了世界。
畢竟這可是儲水式熱水器呢......
在徐云穿越來的后世。
熱水器這玩意兒在城市里的覆蓋率不說100吧,至少也有個98甚至99。
即便放眼全國的村鎮,只要通了電,熱水器的覆蓋率也不會低到哪里去——無外乎有些人想著省錢比較少用罷了。
不過如果徐云沒記錯的話。
即熱燃氣熱水器要到1870年才會發明出來,儲水式熱水器更是要到18年才會問世。
因此很明顯。
展會上的這臺熱水器,必然也是徐云扇動翅膀后出現的小波紋。
而就在徐云等人揉著腦袋之際。
他們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有些輕佻的聲音:
“喲,這不是劍橋大學的湯姆遜同學嘛,幾天不見怎么這么拉了?”
徐云順勢望去。
只見距離他們三四米外,此時正站著一位二十多歲的金發男子。
此人身材頎長,樣貌還算俊朗,但一只鷹鉤鼻卻給他平添了幾分陰翳。
隨后他雙手插兜,吊兒郎當的走到了艾維琳身邊:
“哎呀呀,這不是牛頓爵士的后人嗎?不好意思,在下眼拙,現在才看到我們的‘公主大人’呢。”
接著他又轉頭看向了徐云,目光中隱隱帶著一絲敵意:
“至于這位東方人......想必就是肥魚先生的那位后代了?”
看著莫名散發敵意的金發男子,徐云眉頭微微一皺,對艾維琳道:
“這貨誰啊?”
艾維琳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隨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揚了少許:
“西索科·胡克,祖上數輩就是......羅伯特·胡克。”
坐動車到地級市開了間電競房,車程雖然就半個小時,但前前后后連入住的時間花了大半天,不過這家一晚上才134,比普通酒店都要劃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