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直以來,小麥的錢包都不太鼓。
小麥之所以會在1856年回蘇格蘭到馬里沙耳學院任教,最核心的原因就是他們給的太多了 當時劍橋給小麥開出的工資是一周4.5英鎊,也就是月薪18英鎊,折合現在的購買力大概1.6萬月薪。
后來他爹老麥做面粉生意又大虧了一次,在外頭欠了一大筆錢。
具體金額徐云不知道,但歷史上的小麥足足花了八年時間才幫忙著把這筆錢還清。
格拉斯哥大學給的則是試用期周薪5英鎊、轉正期7英鎊。
而馬里沙耳學院嘛.....
徐云輕輕看了他一眼。
小麥的父親約翰·克拉克·麥克斯韋雖然是個律師,但十多年前為了救治小麥母親的肺結核,他幾乎將積蓄耗了個精光。
但遺憾的是,小麥的母親最終還是去世了。
“原先的打算?現在你改主意了?”
“羅峰先生,我原先的打算是先拿到獎學金,畢業后爭取留校當個助教,積累點經驗。”
“等資歷足夠了就回蘇格蘭做個教授,三四年內把家里的債先還掉,然后再看看有沒有機會成個家什么的。”
聽到徐云這番話后他連忙放下了筷子,飛快的拿起蛋奶酒咕嚕一大口,壓了壓味兒。
做完這些,他才開始思考起徐云的問題。
餐桌上。
坐他對面的老湯敏銳的注意到了一個詞,不由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小麥微微頷首,沉默了幾秒鐘,眼中浮現出一絲迷茫:
“可讀研是需要時間的——短則兩年,多則四年,這樣一來...我家里的債就難還了。”
“改主意倒是算不上吧...就是有些不知道該選什么。”
“這些天法拉第先生其實有找過我,提出了想收我做研究生的想法。”
“未來的計劃啊”
只見他輕輕撓了撓頭,看著徐云說道:
一口氣開到了12英鎊的周薪,也就是一個月48英鎊。
這就像后世華夏、中東、老鷹大聯盟重金挖人一樣,靠著錢多挖人。
后世有些人認為小麥在馬里沙耳學院蹉跎了四年時光有些浪費,卻忽略了小麥急需錢的窘境。
科學家也是人,也是要恰飯的。
如果說涉及到國家層面或許還能靠著覺悟和信念去支撐,但個人事業就無疑要現實很多了。
隨后看著有些迷茫的小麥,徐云將叉子放到桌上,問道:
“麥克斯韋,如果不考慮債務問題,你愿意讀研究生嗎?”
“當然愿意了。”
小麥毫不猶豫的給予了肯定回答,眼中甚至冒出了光:
“我原本以為這輩子會在純理論數學這條路上走下去,但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電磁的世界要比理論數學神秘浩瀚無數倍!”
“比如高斯教授一個多星期前給了我幾卷手稿,其中描述了一種歐幾里得幾何之外的體系,我發現它對于電磁研究同樣重要.....”
“稍等一下,麥克斯韋同學!”
小麥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黎曼忽然打斷了他,目光凝重的問道:
“麥克斯韋同學,你說高斯老師給你了幾卷手稿,里頭記載了歐幾里得幾何之外的數學體系?”
小麥點了點頭,沒有察覺黎曼微妙的表情,而是自顧自的說道:
“之前在尋找柯南星的時候,我不是發現了那顆伴星嘛,算是幫了高斯教授一個小忙。”
“后來他就專門找我聊了幾次天,前些天送給我了幾卷手稿。”
“其中有一份手稿里頭,便記錄了高斯教授對這個體系的猜測——一開始他取的名字是星空幾何,不過后來改成了非歐幾里得幾何。”
“在我看來,高斯教授的那份手稿要比羅巴切夫斯基先生的理論更加完備許多,可惜沒有對外公開”
黎曼靜靜聽完他的敘述,沉默良久,忽然感慨的嘆息一聲:
“麥克斯韋同學,從今以后,我或許要叫你師弟了。”
小麥:
眼見小麥有些迷糊,黎曼便主動解釋道:
“麥克斯韋同學,你可能有所不知,非歐幾何的概念實在是太具沖擊力了,很容易被輿論駁斥。”
“因此一直以來,老師都沒有把他的成果對外公布。”
“雖然零星有人耳聞老師在進行非歐幾何的研究,但真正見過手稿的只有我們這種親傳弟子,并且人數不超過五個。”
說完這些,黎曼看向小麥的眼神愈發親近了幾分:
“老師的身體近些年一直不太好,等你本科畢業后,恐怕沒有精力再帶你讀研究生了。”
“不過他既然將這卷手稿交給了你,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確實可以叫你一聲師弟。”
聽完黎曼的這番話,小麥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愕然。
這...這啥情況?
高斯在給他這些手稿的時候,原話明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研究成果’而已。
怎么到黎曼的嘴里,就成親傳弟子才能看的絕密文件了?
他一個劍橋大學的數學系在讀生,只是和高斯談笑風生了幾回,怎么就成了哥廷根大學教授的弟子了呢?
要不找高斯教授說一聲,讓他另請高明?
小麥就這樣懵懵的與黎曼對望著,渾然不覺身邊的徐云,早已陷入了比他們更大的震撼中。
媽耶!
非歐幾何啊!
高斯居然把這玩兒給了小麥???
眾所周知。
在人類漫長的科學史上,誕生過許多影響深遠的著作。
比如東方有《周髀算經》、《九章算術》。
比如西方有《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螺線》等等。
而若論建立空間秩序最久遠的方案之書,那么無疑要首推《幾何原本》。
這本書建立了赫赫有名的歐氏幾何體系,在數學史上堪稱基石一般的著作。
歐幾里得幾何學在被提出后雄視數學界兩千年,沒有人能動搖它的權威。
但另一方面。
歐式幾何在體系上堪稱無敵,不過某些細節上卻一直都頗有爭議。
比如它的第五條公理。
這條公理的內容是這樣的:
同一平面內一條直線和另外兩條直線相交,若在某一側的兩個內角的和小于兩直角,則這兩直線經無限延長后在這一側相交。
由于第五公理文字敘述冗長,不那么顯而易見。
因此一些數學家提出了一個想法:
第五公理能不能不作為公理,而作為定理呢?
能不能依靠其他公理來證明第五公理?
這就是幾何發展史上爭論了長達兩千多年的“平行線理論”的討論。
瑞士幾何學家數學家蘭貝爾特、法國著名的數學家勒讓德和拉格朗日等人,都在這個問題上花費了大量的精力。
然而遺憾的是,他們都沒有成功。
這個問題像紙片人老婆一樣。
無情地消耗著宅男們的紙巾,而不給予他們任何實質性的愛情。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19世紀初,終于有個人站了出來:
他就是俄國數學家羅巴切夫斯基。
他的思路與前人截然不同,繼承了毛熊的優良傳統,大膽思索了這個問題的相反提法: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根本就不存在第五公設的證明?
于是呢。
他便沿著這條思路進行研究,著手尋求第五公設不可證的解答。
他首先做的,便是對第五公設加以否定。
也就是假設“過平面上直線外一點,至少可引兩條直線與已知直線不相交“。
然后用這個否定命題和其他公理公設組成新的公理系統,并由此展開邏輯推演。
最終在在推演過程中,他得到了一連串古怪的數據。
但令人驚訝的是。
經過巴羅切夫斯基的仔細審查,卻沒有發現它們之間含有任何邏輯矛盾。
于是羅巴切夫斯基大膽斷言:
這個“在結果中并不存在任何矛盾“的新公理系統,可以構成一種新的幾何。
它的邏輯完整性和嚴密性可以和歐幾里得幾何相媲美,而這個無矛盾的新幾何的存在,就是對第五公設可證性的反駁。
也就是對第五公設不可證性的邏輯證明。
由于尚未找到新幾何現實世界的原型和類比物,羅巴切夫斯基慎重地把這個新幾何稱之為“想象幾何“。
羅巴切夫斯基在1826年選擇公開了這個理論,然后 他就被輿論噴成了某個霓虹人的心臟,到處都是窟窿眼兒,堪稱體無完膚。
因為這個理論實在是太挑戰當時的認知了,好比后世的香蕉說自己會爆更一周一樣離譜。
直到羅巴切夫斯基去世12年...也就是1866年的時候,非歐幾何才被成功翻案。
羅巴切夫斯基的經歷乍一看有些像是小麥,但實際上他比小麥要慘的多:
小麥后來好歹還擔任過卡文迪許實驗室的第一任主任呢,羅巴切夫斯基卻遭遇了整整三十年的多方壓制。
他雖然進入了德國科學院,但津貼只在去世后的次月以慰問金的名義收到過一次,令人唏噓。
而比起羅巴切夫斯基,還有一個發現非歐幾何的大佬就要雞賊的多了。
他就是高斯。
高斯要比羅巴切夫斯基早上許多年就發現了非歐幾何,相關理論體系也比羅巴切夫斯基構筑的完善的多。
但高斯卻很清楚這個新體系會引發的沖擊,于是他謹慎的思想再次占據了高點,沒有選擇公開自己的理論。
直到高斯死后,這些內容才被人從手稿中發現。
順帶一提。
和這些手稿一起被發現的,還有十幾種代數證明的方法 這些手稿的原本現存于哥廷根西南郊10公里的德蘭斯費爾德高斯博物館,哥廷根大學的官網則能找到掃描件下載。
不過導致徐云心情復雜的不是高斯把手稿送給了小麥,而是這些手稿會引發的后續影響。
先前提及過。
這個時間線的小牛獨立完成了微積分的建立,萊布尼茨失去了一項載入史冊的榮譽。
成名后的小牛作為盧卡斯教授在劍橋大學工作了數十年,因此劍橋大學在微積分方面的底蘊,自然也是全歐洲最深的。
同時呢。
小麥作為能夠推導出麥克斯韋方程組的究極變態,數學系未來的扛把子之一,在微分拓撲流形方面的成就自然也不低。
而后世學過大物和高數的朋友應該都知道。
微分流形加上非歐幾何,這特么的就是黎曼幾何理論啊 別著急,這還沒完呢。
要知道。
徐云之前在開學典禮那會兒,已經把電磁波這玩意兒給整出來了。
加上推導的波動方程,可以說電動力學的核心差不多已經被他構筑完畢。
更早之前,他還寫信給小牛提點了絕對時空觀的錯誤。
哦對了。
還有徐云在鼓搗光速測距時優化的旋轉鏡法,估摸著能讓邁克爾遜莫雷實驗提早個七八年開始的。
也就是說。
在小麥大概四十歲的時候,他的技術欄上會出現這么情況:
電動力學黎曼幾何微分幾何光電效應第一朵烏云都齊活兒了 眾所周知。
以常數c不變量,進行邏輯推導,就得到了時空這個變量。
也就是說.
在小麥四十歲的時候,他就已經具備了推導相對論的條件、工具、以及思路。
換做別人還不好說,可這貨是麥克斯韋啊 他在四十五歲之前推導不出相對論,徐云當場就把那柄斧頭吃掉!
總而言之。
徐云原先搞出來的那些事就相當于堆起了一座火藥山,看起來很驚人,但在沒有火源的情況下就是一堆粉末。
高斯丟給小麥的手稿,卻是一根火柴。
高斯看似只是輕輕一拋,但它造成的后果嘛.
黎曼還能有黎曼猜想撐著,老愛估摸著就得罵娘了。
當然了。
以老愛的能力,在小麥這些前人搭好舞臺的情況下,說不定會創造出更為驚人的成果也說不定。
大不了以后要是能見到老愛,盡量保證他的腦子別被人切片補償一波吧 想到這里。
徐云不由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對小麥說道:
“麥克斯韋同學,高斯教授送給你的手稿一定要好好研讀,或許能帶來什么意外的收獲也說不定。”
“至于你的學業我還是認為應該跟著法拉第先生讀研,債務或許會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說完,他便輕輕掃了一圈飯桌。
由于今天還有其他人在場,所以他有些話不太適合說出來。
作為后世小麥的曾曾曾徒孫。
徐云對于小麥的人生經歷不說事無巨細吧,至少關鍵節點都了然于心。
因此在很早之前,他就在為自己離開后小麥的生活做準備了。
畢竟這一次的任務核心,便是改變小麥和老湯的命運。
如今老湯的命運已經改變,小麥的命運則有兩個必須要打上的補丁。
第一個自然是小麥的胃病。
小麥英年早逝的原因就是胃癌,糟糕的飲食習慣導致他得了極其嚴重的胃病,最終在48歲英年早逝。
胃癌這年頭沒啥特效藥,但小麥現在才20歲,好好調理的飲食習慣的話,胃癌基本上不會有復發的可能。
除此以外,第二個補丁便是小麥的錢包了。
徐云已經為小麥布置下了一些后手,這些后手或許不能讓小麥成為卡文迪許那般富可敵國的富家翁。
但至少可以讓他安心做學術,輕易的負擔起一些實驗損耗,一輩子衣食無憂。
隨后徐云站起身。
回到自己床邊找了本空白的筆記本,帶著紙和筆回到了座位上:
“來,麥克斯韋,把你的人生規劃寫下來吧,別太長。”
小麥接過紙和筆,沉吟片刻,在上面寫了句話:
畢業后讀研,目標留校任教,并且成為科普利獎章的提名人——詹姆斯·克拉克·麥克斯韋。
科普利獎章。
這是由英國皇家科學院設立的獎章,在諾獎開設之前,它與高盧科學院的學院征文大獎并列為全球最高的兩大榮譽。
比起黎曼的目標,小麥的期望顯然要更高一點。
但如果按照二人生前的地位比較,反倒是黎曼反向的奶了自己一口:
黎曼在4年后便一戰成名了,小麥卻在畢業后高開低走。
一位推導出了麥克斯韋方程組的巨匠,居然沒有獲得科普利獎章,確實令人遺憾。
隨后徐云拿著筆記想了想,將它遞到了休伯特·艾里面前,說道:
“艾里同學,接下來到你了。”
艾里接過筆記翻開一頁,利落大方的寫下了一段話。
待他寫完后。
徐云接過筆記一看,出聲念道:
“順利畢業,接替父親成為皇家天文臺臺長?”
艾里朝徐云嗯哼一聲,表情顯得很輕松,笑著說道:
“我從小就在皇家天文臺長大,對那里的感情很深,甚至可以說是我的第二個家。”
“所以我的規劃很簡單,那就是成為那個家真正的主人,能夠幫助父親解決一些麻煩就好了。”
徐云微微頷首。
休伯特·艾里的目標不算高也不算低,沒什么特別亮眼的地方。
用后世的情況比喻,大概就相當于一名水木大學的學霸想成為紫金山天文臺臺長吧。
休伯特·艾里在潛力上顯然足夠,但原本歷史中有沒有實現這個夢想徐云就不清楚了——他對于休伯特·艾里確實不太熟。
如果不是姓氏和見面時艾里被孤立的情況,徐云壓根就不會往喬治·比德爾·艾里身上想。
不過考慮到喬治·比德爾·艾里后來成為了皇家學會會長的情況,休伯特·艾里實現期望的可能性應該還是不低的。
接著徐云又環視了一圈,往邊上走了幾步,將筆記本遞到了基爾霍夫面前。
他和這位德國人的關系沒那么親近,因此在位次方面稍微上了點心:
繼黎曼、小麥和休伯特·艾里之后的第四人,應該不會令他產生被輕視的想法。
只見這個尚未蓄起絡腮胡的電學大佬接過筆記本,在空白區域試了試筆,很快唰唰唰的寫起了字。
小半分鐘后。
基爾霍夫將筆記本交還給了徐云。
徐云接過掃了幾眼,有些費力的看了起來——因為基爾霍夫寫的是德文。
德文在書面上的表達和英語有些類似,真說起來其實大部分都和英文字母相同,區別沒有口語那么大。
但問題是 德國人都很喜歡使用花體寫法,看起來跟后世醫生寫的藥方似的,這就添加不少難度了。
徐云的翻譯模板沒有自帶精校功能,因此他花了一些功夫才看清上頭的內容。
“成為和老師威廉·韋伯一樣偉大的物理學家,然后.....”
讀著讀著,徐云忽然表情一滯。
只見他悄悄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基爾霍夫,繼續念了下去:
“娶個身高165以上,膚白貌美的老婆,臉上不能有雀斑,清清白白生四個。”
聽聞此言,現場眾人瞅著基爾霍夫的眼神立時就不對勁了起來:
就連田浩所這個一直低著頭的靦腆男生,都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基爾霍夫。
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jpg。
得虧這位電學大佬長得還算有些小帥,否則擱在后世,分分鐘能被扣上個普信男的帽子。
不過話說回來。
或許也是歷史的慣性吧。
在原本的時間線中。
基爾霍夫確實在和本生的來信中寫過這么一段話,并且后來還真生了四個孩子。
順帶一提。
基爾霍夫的四兒子的第四個孫子,在四十四歲那年成為了阿森納的董事會成員之一.
怎么說呢。
有些事兒確實挺玄學的,不服不行。
待基爾霍夫寫完筆記本后。
徐云看了眼剩下的老湯、田浩所以及艾維琳三人。
沉吟片刻。
選擇將筆記本放到了田浩所的面前,說道:
“浩所兄,輪到你了。”
田浩所對于徐云的舉動有些意外,詫異的指了指自己:
“啊?羅峰兄,我...我也要寫嗎?”
徐云點點頭,將筆嘎達一聲,放到了他的面前:
“請吧。”
田浩所先是飛快的掃了眼桌上眾人,靦腆的性格令他臉色又是一紅。
不過最終他還是拿起了筆,認真的在本子上寫了起來。
足足五分鐘后。
他才將筆小心的放下,雙手將筆記本遞還給了徐云:
“我寫好了,羅峰兄。”
徐云同樣雙手接過筆記本,慢慢翻閱了起來。
田浩所寫的同樣是英文,畢竟他自幼就是在倫敦長大的,否則也跟不上劍橋的教學進度。
不過相較于其他人,田浩所的字跡上依舊有些歪斜:
“做個有產業的商人,攢錢治好母親的風濕,搬出貧民窟,以后不被人欺負,能住上不漏雨的房子。”
“如果能有孩子,我希望他也能進入劍橋大學,在我死后帶著我的骨灰回到東方。”
徐云緩緩念完田浩所的筆記,悠悠嘆了口氣。
筆記的內容有些沉重,所以現場眾人的表情都很肅穆,但眼神中卻看不出多少觸動。
唯有希爾芙抬起頭,弱弱的看了田浩所一眼。
徐云對于眾人的反應并不意外。
畢竟現場除了田浩所本人之外,其余所有的成年人基本上都沒遭遇太過凄慘的童年:
比如老湯家里是蘇格蘭的農場主,家境相當富裕,十歲的時候就能全資就讀道格拉斯大學的預科。
休伯特·艾里也差不多。
雖然他老爹的風評一直起起伏伏,但皇家天文臺臺長的職位卻始終沒挪過位,生活條件還是很優越的。
黎曼的老爹是路德會牧師,這年頭牧師不一定很有錢,但一定不窮。
基爾霍夫的爺爺則是海得爾貝格大學的教授,父親開了一家馬車行,也和貧困沾不上邊。
艾維琳就更別說了。
雖然家里人死的有點多,但她可繼承了艾斯庫一家在番茄醬上的分紅呢 真·富婆。
因此在今天現場。
真正能和田浩所共情的除了徐云之外,反倒只剩下了希爾芙這個賊窩里逃出來的孤兒。
想到這里。
徐云的又嘆了口氣。
在今天目前落筆的所有人中,田浩所是唯一一個沒有提及學術目標的人。
他的想法很純粹:
畢業,賺錢,搬家。
但同樣。
他也是給徐云帶來感觸最深的一個人。
他的期望很現實,也很卑微。
他對房子的要求并不是寬敞豪華,而僅僅只是一個不漏雨。
這又何嘗不是后世許多人的念想呢?
不知何為。
看著筆記上歪歪斜斜的字,徐云忽然想到了杜甫的那首詩: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隨后他搖了搖頭,將心中的沉重暫時驅散。
拿著筆記本走到了老湯面前,對他說道:
“湯姆遜先生,到你了。”
老湯一直都是個很敞快的人,接過紙和筆后點點頭,立刻便開始寫了起來。
短短小半分鐘不到,他便將筆一放:
“好了。”
徐云拿起筆記本,只見上頭的內容很短:
“冊封勛爵,成為英國皇家學會會長,在編年史中最少占據兩頁篇幅。”
嗯,這很老湯。
老湯此人的性格和小麥堪稱兩個極端,小麥靦腆憨厚,老湯這人則相對張揚有野心。
他從不掩飾自己對權力的追求,哪怕與他人競爭也無所畏懼。
使徒社中和羅塞蒂爭權,校內則和埃利斯競選學聯會長,即使明知道競選失敗將會肄業也毫不退縮。
他所寫的人生規劃,性質上其實也就相當于校內成就的放大版而已。
如今他當上了劍橋大學學聯會長,確實有資格說出上邊那番話。
而另一方面。
老湯所寫的這些內容,也是目前所有人中,最符合現實時間線里自身走向的規劃。
在原本歷史中。
老湯確實在1866年被封為了爵士,并且在1892年晉升為開爾文勛爵。
他還在1890~1895年擔任了皇家學會會長,光熱力學溫標這一個成就就足以讓他在編年史中占據兩頁了。
此外老湯一生還活了83歲,兒孫滿堂。
最終在1907年12月17日安然逝世,去世以后被埋在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享受著英國最高級別的殯葬待遇。
毫無疑問。
老湯的一生相當成功并且輝煌,甚至可以說是教科書一般的模板。
而在眼下這個副本中。
老湯唯一的“污點”又被埃利斯伯爵主動搶了過去,死后也能有一生清名。
嘶...這貨tmd才是主角吧?
隨后徐云將筆記本再翻開一頁,走到了 艾維琳身邊。
他輕輕將筆記本放到了艾維琳面前,說道:
“該到你了,艾維琳同學。”
艾維琳抬頭看了他一眼,同樣大方的拿過紙和筆,在上頭寫了起來。
或許是心有腹稿的緣故,艾維琳寫的比老湯還要快一點兒。
短短片刻過后。
她便將寫好的筆記本交給了徐云,說道:
“好了。”
徐云朝她點點頭,接過筆記本。
看清上頭的內容后,他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只見筆記本的紙頁上,赫然寫著一句話:
十年之內去一次東方,去肥魚先生的家鄉hujian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