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一定就是普萊姆!
短短的數秒鐘內。
威廉·惠威爾便鎖定了這個幕后黑手,并且對事情的脈絡有了個大致的猜測。
普萊姆。
此人就是當初徐云剛抵達劍橋大學時,與小麥、湯姆遜在惠威爾辦公室外遇到的那個小老頭。
當時他和惠威爾爆發了一場劇烈的爭吵,還將小麥的斧頭丟到了惠威爾的門上。
至于爭吵的起因,自然是編制問題。
普萊姆入職劍橋大學已經超過了三十年,但直到1848年劍橋大學設立了道德科學榮譽學位——也就是之前說過的那個由丁尼生擔任首席的學位后,政治經濟學才正式有了個名分。
但惠威爾卻因為理念上的沖突,認為普萊姆沒有資格恰這口飯,劍橋大學應該將他辭退。
正因如此,才有了那天的那場爭論。
其實吧。
在入學典禮開幕之前,惠威爾的心中便一直存在著一股疑惑:
為什么普萊姆對于自己的做法,沒有任何的表示呢?
這顯然不符合對方的性格。
要知道。
惠威爾這次不僅將普萊姆從三一大學的任課名單中移除了出去,甚至還說動了其他幾位神學院院長,將四所神學院的政治經濟學課程全部交給了麥卡洛克來上。
這就像后世的兩位科類相同的老師,一位教的是成績優異的重點班,另一位卻只能在普通班露露臉。
偏偏這位還是學校中資歷最老的教師,第一批教的學生都快有孫子了。
如此一來。
你讓他的面子往哪兒放呢?
所以惠威爾很早便做好了普萊姆會抗議申訴的準備,甚至在校董方面都布好了后手。
但在課程的排期名單公布后,普萊姆卻沒有任何表示。
仿佛整件事情和自己無關一般。
結果沒想到.....
這個老陰幣,居然在徐云登場的時候來了這么一道冷箭?
嚴格意義上看,威廉·惠威爾當初的做法肯定算不上嚴謹,存在一些紕漏。
但問題是這種事兒無論它嚴不嚴謹,都壓根就沒人會去較真好么?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明白,比起確認徐云的身份,那封小牛的原跡才是重點。
可另一方面。
當這個問題在當前這個場合被單獨拎出來放大后,它卻能成為一道攻訐的利器!
如今隨著英國版圖的擴張,阿爾伯特親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從校長的位置上退下來。
而作為三一學院院長的惠威爾,便是最有機會接替阿爾伯特親王接人劍橋大學校長的人選之一,
一旦他在風評上被打上一個‘急功近利’的標簽,這在政治斗爭中無疑是為對手送了一把刀!
想到這里。
禮臺上威廉·惠威爾的臉上,頓時出現了濃密的汗珠。
該怎么辦?
如果阿爾伯特親王和法拉第不在場那還好說。
他或許還能靠著校長的身份耍個無賴強行收場,可眼下這么多位大佬在場......
要出事!
而就在威廉·惠威爾絞盡腦汁卻不知如何應對之際,他的耳邊忽然隱隱約約聽到了一聲輕笑。
隨后不等他去確認這聲輕笑是否真實存在,身側便陡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安古斯·羅曼學長...是叫這名字吧?”
威廉·惠威爾轉過頭,發現徐云此時正笑吟吟的看著安古斯·羅曼,說道:
“羅曼學長,你說的那些話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所以沒問題,你想要怎么驗證我的身份?”
“羅峰你......”
惠威爾下意識的張了張嘴,想要制止他的行為,但卻發現不知該如何開口。
讓徐云閉嘴容易,可是之后呢?
不給出一個能準確的結果,眼下的局面不可能得到緩解。
但徐云的真實身份......
實話實說。
哪怕是惠威爾自己,也不太相信對方是肥魚的后代的。
否則當初他也不會拿那個賬單去埋汰徐云了。
畢竟那么有本事的人,哪怕二代三代過來和小牛或者英國皇室攀個關系,也不至于落魄到連個初等...也就是對標后世初中畢業證書的結業證明都拿不出來。
想到這里。
威廉·惠威爾不由嘆了口氣。
也罷。
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就看看這個所謂的肥魚后人,能不能和自己產生默契了。
若是他會做人,選擇硬著頭皮死不否認,丟臉肯定是必然的,但卻能夠保住自己的面子,事后自己必會另有報答。
就在惠威爾心思泛動之際,臺下的安古斯·羅曼頓時一喜,高聲說道:
“羅峰先生,既然你是肥魚先生的后代,想必家族里應該有肥魚先生留下的傳記吧?”
“我再和你說個消息——兩天前,英國皇家學會秘密解封了一批塵封已久的爵爺親筆信。”
“有些信上記錄了一些牛頓爵士與肥魚先生相處期間的往事,知之者甚少,但我們牛頓研究會卻不計在內。”
“所以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能答得上來就算初步過關,否則嘛.....”
聽聞此言。
禮臺上的威廉·惠威爾再次瞳孔一縮,心跳重重漏了一拍,心中浮現出了一股荒唐之極的情緒。
這怎么可能?
英國皇家學會解封牛頓檔案也就罷了,可三一學院作為牛頓母校,居然沒有收到任何通知?
如果說這是為了高度保密,那為什么會有人先行一步越過三一學院,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校內的學生組織?
一個學生組織的優先級,難道還在劍橋大學之前?
等等......
威廉·惠威爾忽然想到了什么,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中年人的面容。
如果自己沒記錯。
現在英國皇家學會檔案館的理事叫做邁克萊恩·威勒,是一位劍橋大學的畢業生。
邁克萊恩·威勒家境貧寒,當年靠著貧困生獎學金才可以繼續完成學業,而他的獎學金保舉人正是......
“囸孴鬕,普萊姆!”
當然了。
一旁的徐云并不清楚其中的條條道道,更不知曉惠威爾心中的咒罵。
他在先前安古斯·羅曼出聲的之后,便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提高自己任務評分的絕佳機會。
1850年科學界連DNA的結構都不了解,就更別說相關的檢測手段了。
因此安古斯·羅曼想要‘驗證’自己的身份,必然只能從口頭詢問進行入手。
其他人或許對他的身份、對所謂小牛和肥魚的往事有所疑慮,可他還不知道嗎?
沒錯。
他確實不是肥魚的后代,因為他tmd就是肥魚啊.....
想到這里。
徐云臉上的笑容不由更燦爛了。
只見他看著安古斯·羅曼——此時他還不知道這是普萊姆的計劃,純粹以為對方是個腦袋抽筋的鐵頭男,說道:
“沒錯,我的家族中確實有一些肥魚祖先留下的傳記,描述了他和牛頓爵士宛若生死之交的深厚情誼。”
“所以羅曼學長,你有什么想問的可以盡管開口,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禮臺下。
安古斯·羅曼看著徐云的目光也是一變,仿佛在看一個傻叉。
在今天這場典禮之前,他曾經多次和普拉姆討論過現場可能出現的情況。
甚至對徐云可能出現的‘傳記丟失’‘家族驚變’之類的借口,都做了針對性的部署。
結果這貨居然直接了當的承認了?
要知道。
這次皇家學會解封的可是一些從未公開過的絕密,甚至涉及到了一些牛頓爵士的黑歷史。
不了解的人哪怕讓他去編都編不出來的好伐?
這可真是跑英格蘭澡堂泡澡,自尋屎路......
隨后安古斯·羅曼深吸一口氣,壓下自己的情緒,對徐云道:
“那么羅峰同學,我們閑話少說,現在開始吧?”
徐云點點頭:
“請吧。”
安古斯·羅曼組織了一番語言,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問道:
“第一個問題,當初肥魚先生第一次見到牛頓爵士時,他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
“噗嗤——”
聽到安古斯·羅曼的話,坐在座位上的小麥忽然忍不住笑了出來,對身邊的艾維琳道:
“艾維琳學姐,那位羅曼學長真的不是被安排來幫助羅峰先生的嗎?”
“lv2第一學期課本的第一章,寫的便是肥魚先生和牛頓先生見面的那一幕,誰不知道那些事啊?”
隨后小麥像是在朗誦課本一樣,悠悠說道: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艾薩克·牛頓爵士在伍爾索普的鄉間閑逛,在一顆蘋果樹下見到了與親人失散的肥魚先生。”
“二人相談甚歡,一見如故,熱情好客的艾薩克·牛頓爵士便邀請肥魚先生到家暫住。”
“后來肥魚先生為了紀念二者的友誼,便將自己的那雙鞋子送給了牛頓爵士,牛頓爵士先是百般推辭,聲稱助人不該圖求回報。”
“只是肥魚先生盛情難卻,牛頓爵士才無奈的將這份禮物收下......”
現場也有不少學生發出了類似的討論,對于安古斯·羅曼的這番話有些不解。
而在這些討論的人群中,艾維琳和阿爾伯特親王的表情卻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一位現如今與小牛關系最近的后代,一位大不列顛的無冕之王,他們掌握的信息量遠非常人可及。
他們自然知曉某些歷史真相。
十多秒后。
現場的討論聲逐漸消失。
徐云看了眼緊緊盯著自己的安古斯·羅曼,沉吟片刻,緩緩說道:
“據家書記載,肥魚先祖在與牛頓爵士見面的時候,曾經被中知識的力量征服,從而出現了短暫的昏厥,你說對嗎,羅曼學長?”
安古斯·羅曼聞言一愣,旋即身子便是一晃,呼吸停滯數息,如遭雷擊。
座位上。
艾維琳同樣微微出神,眼中閃過一道莫名的神采。
原本僵硬毫無波動的臉部線條,明顯的柔和了幾分。
阿爾伯特也短暫的出現了一絲錯愕,回過神后,嘴角翹起了一絲笑容。
“羅峰嗎......”
當然了。
面對徐云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除了以上三人之外。
包括惠威爾在內,現場其余眾人的臉上,齊齊都出現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問號:
為什么每個英文單詞我都聽得懂,結果連起來就感覺不像是人話了呢?
徐云卻不管其余學生的反應,目光緊緊的盯著安古斯·羅曼,追問道:
“羅曼學長,我說的對嗎?”
咕嚕——
安古斯·羅曼咽了口唾沫,幾秒鐘后,干干說道:
“......對。”
嘩——
聽到這個yes,典禮現場再次爆發出了一陣喧嘩,陣勢甚至要比徐云作答的時候更大上幾分。
安古斯·羅曼就這樣站在中央,面對著比徐云還大的壓力,不知如何開口。
徐云的回答太高明了,既準確的說出了真相,又沒有給小牛的圣人形象進行抹黑。
而如果自己進行補充解釋,恐怕就會被許多小牛的腦殘粉給記恨上......
看著安古斯·羅曼一臉木訥的表情,坐在他附近的幾位學生忍不住了,高聲問道:
“羅曼學長,麻煩給我們一個準確的解釋!”
“羅曼學長,請說一句英國人不騙英國人!”
“羅曼學長,你真的不是為這個東方人洗地的嗎?”
“謎語人滾出剋!”
就在現場局面似乎有些失控之際,第一排的座位上忽然響起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肅靜!”
所有人下意識看去。
只見阿爾伯特親王此時已從座位上站起,銳利的目光環視著典禮現場:
“諸位同學,羅峰先生說的答案完全正確,只是將部分過程文藝化了罷了。”
“具體解封內容將在一個月內向英國皇家學會成員公布,如果你們想要知道更多真相,就努力成為皇家學會的成員吧。”
“好了,羅曼先生,你還有問題要問嗎?”
這位英倫半島的無冕之王如今威勢正盛,開口后短短數語,便將原本有些失控的場面完全壓了下去。
待他言畢。
現場已然落針可聞。
大多數學生們看向徐云的目光不再是質疑,而是濃烈的好奇。
當然了。
這里消退的質疑主要是指對安古斯·羅曼和徐云演戲的猜測,并非徹底打消了對徐云身份的疑問。
畢竟徐云如今僅僅回答了一個問題,想堵住所有人的口那是不可能的。
想要證明身份,這個回答可遠遠不夠。
同時隨著阿爾伯特親王的最后那句話,壓力便又來到了安古斯·羅曼的身上。
這位劍橋大學牛頓研究會會長的額頭,肉眼可見的出現了一堆細密的汗珠。
其實徐云不知道的是。
按照正常計劃。
安古斯·羅曼提出的第一個問題,應該是徐云在番茄醬的銷售中做過的一些事。
但在開口前,安古斯·羅曼忽然臨時起意,想要完成一擊必殺,便將原先壓軸的殺手锏給搬了出來。
換而言之......
能夠答出第一個問題的人,必然會知道其他一些隱秘問題的答案。
可如果就這樣放棄,普拉姆先生那邊不好交代不說,威廉·惠威爾就是個大呢:
這位三一學院的院長此時眼睛都快噴火了,絕不可能因為自己的收手而放過自己。
可又有什么問題會比殺手锏還難呢?
苦思冥想之際。
安古斯·羅曼的余光忽然瞥到了第一排的法拉第,心中陡然劃過一道閃電。
對了!
專業知識!
安古斯·羅曼那顆考出過年級第四的腦子,瞬間開始飛快的轉動了起來。
作為牛頓研究會的會長,安古斯·羅曼為人暫且不提,對于小牛了解程度確實是數一數二的。
短短幾秒鐘,小牛的人生履歷便飛速從他腦海中閃過。
很快。
他的腦海中便出現了一個詞:
對,就是光!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猛然抬起頭,對徐云道:
“羅峰先生,你應該知道,牛頓爵士曾經提出過光的兩種特性,也就是粒子性與波動性同時成立的猜測。”
“其中支持粒子性的依據是色散現象,支持波動性的則是牛頓光斑的發現。”
隨后安古斯·羅曼話鋒一轉,看向周圍,繼續道:
“但大家都知道,色散現象反饋更多的其實是光的波動性——牛頓爵士曾經用高速粒子流的說法來解釋過關的直進現象,但在收到肥魚先生的那封信后,這個說法便被他摒棄了。”
聽到這番話。
現場的許多人齊齊點了點頭。
很早以前提及過。
在原本歷史中,小牛曾經提出過一個半的錯誤理論。
其中一個指的是絕對時空觀。
半個便是光的粒子性。
眾所周知,原本軌跡里的小牛是個非常死心眼兒的人。
他在磨境的時候發現了牛頓環,又在三棱鏡下發現了光的色散。
這兩個玩意兒在后世都是波動說的典型例子,但小牛卻硬生生給它們找了微粒說的解釋:
他先是將光解釋為高速粒子流,從而讓直進現象能夠合理。
接著又提出了一個猜測:
組成光的微粒在經過界面的時候,它會進入一種特殊的暫時的狀態。
在傳播的過程中等間隔地復原,并且在復原的時候更加容易地通過下一個界面,而在兩次復原之間的就會更加容易被反射.....
很玄乎是吧?
微粒們周期性地復原,復原的時候透過,沒復原的時候就反射......
這的確可以說明牛頓環的現象,但是這個解釋已經把微粒說弄得跟波動說太像了。
按波動說的理解。
這個等間隔就是波長,同相位干涉就是容易通過,反相位干涉就是容易反射......
因此后世牛頓環也好,色散現象也罷。
基本上都是從波動說進行的解釋。
不過在這個時空中。
小牛受徐云的影響,為人相對謙遜了許多,沒有那種‘老子的理論就是真理’的傲慢感。
因此在收到徐云那封信后,他也逐漸承認了自己的一些解釋比較牽強。
于是乎。
這個副本的科學界,便出現了這么一種情況:
小牛提出了光的波粒二象性理論,其中波動說的現象很少,但件件都極有說服力。
可以充當微粒說證據的現象則與之相反,數量是多了,卻找不出足夠充當理論支點的例子。
“而羅峰先生,你作為肥魚的后人,想必一定有能力證明光的微粒性吧?”
典禮現場,安古斯·羅曼站在座位上,一字一句的說道:
“畢竟牛頓爵士晚年的回憶錄里,曾經寫下過一段話,傳播度之廣可謂絕冠歐洲。”
“那句話很簡潔,我甚至可以倒著背誦下來......”
“!狗章斷下天遍殺,手在刀日一有總,半一留半一說偏偏卻,式方明證的說粒微有定一上手的魚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