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目前國內在量子加密領域的top1。
潘院士在微粒方面的造詣同樣很高,畢竟二者在某些方面是相通的。
加之他對徐云的能力和性格也是相當了解,知道自己這位學生不會輕易說大話。
比如他欠的更新從來都不還...咳咳,都不拖等等。
因此在接到徐云的匯報后。
他立刻將這個情況告知予了正在科大校內的趙政國。
半小時后。
徐云來到了科大的同步輻射國家實驗室外,通過門禁卡進入了基地內部。
科大同輻實驗室從外觀上看其實很普通,有些像是一個封頂的體育館——裝修還很老舊的那種。
實驗室的正門口則是一片停車場,停車場中心處有著一個小型的噴泉池,
經常出現白天不噴凌晨噴水的騷操作....
但這只是表象而已。
同輻實驗室真正的核心不在地面,而在于地下。
上頭的那部分其實叫做光源儲存環大廳,大廳中心設置著一個類似井口的大型設備,直直通入地底。
在實驗室的地底深處,有著一圈又一圈的特制線圈設備,一米的價格都要五六萬元起步。
同時與燕京正負電子對撞機兼用的一代光源不同的是。
同輻用的是二代光源,
也是目前國內唯一的一處二代光源對撞設備。
上輩子徐云讀書的時候還被一個學長嚇唬過,
說一袋方便面放在里頭兩天就沒法吃了。
后來他才知道那是那些老鳥逗新人玩的,有事沒事還喜歡以此為名順走萌新的泡面......
不過徐云雖然被嚇唬了好些日子,但他對此倒是真沒啥怨念。
一來那主要是學長開的善意玩笑,他們其實經常會帶一些好吃的過來和大家分享,在那種環境下大家的關系都很親近。
二來則是......
徐云被順走的那些都是老壇酸菜面,也不知那位學長如今的感想如何,反正315晚會后徐云直接私聊轉發了相關視頻。
視線再回歸現實。
潘院士與徐云約定的地點在光源儲存環大廳的隔壁,一間副高以上專用的會議室內。
當徐云抵達會議室外時。
會議室的大門正在向內開著,可以看清內部的情況。
潘院士此時與另一位圓臉、發際線一看就知道是強者的男子對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談笑風生。
徐云將半個身子探入屋內,輕輕敲了敲門:
“老師。”
潘院士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哦,小徐到了啊,快進來吧,記得把門帶上。”
徐云應了聲是,入屋后將房門關上,
快步走到了二人面前:
“老師好,趙院士好。”
徐云口中的趙院士自然便是趙政國,目前科大物理學院的鎮院院士之一。
他今年六十六歲,
比潘院士的年齡大一些,也是科大的老人了。
趙政國在國內外的名聲雖然沒有潘院士那么響,但他同樣是個極其有能力的科學家。
他是13年當選的華夏科學院院士,百人計劃的入選者之一,目前是科大粒子物理與技術研究中心的總負責人。
當年他還擔任過LHC主探測器ATLAS國際合作組成員里科大的負責人,如今很多學子頭疼的飛行π介子束便是由他觀測的。
見到徐云后。
趙政國將煙蒂往煙灰缸一按,張口就是一句很有華夏特色的招呼語:
“小徐,吃過了嗎?”
徐云朝他一笑:
“吃過了。”
趙政國點點頭,示意徐云坐下。
接著頓了頓,開門見山的問道:
“小徐,小潘剛才找到我,說是你意外發現了一條粒子軌道?”
徐云聞言沉吟片刻,從隨身攜帶的背包里取出了筆記本,登錄上了極光系統。
隨后他將筆記本往趙政國面前一推,說道:
“趙院士,數據我都傳到了極光系統里,唔...從這一行開始都是。”
趙政國穩穩接過筆記本,認真的看了起來。
結果看了沒一會兒,他便訝異的抬起頭:
“S波分離式32.7?這么輕?”
眾所周知。
S波分離式越低,
便代表著s波相移越長,也就是散射振幅越低。
這是啥意思呢?
這就像玩蹦極。
由于重力勢能轉換成動能的緣故。
一個正常人和一個耳根在落下后產生的振幅是不一的,
越輕的人波動...或者說振幅就會越小。
Λ超子是質量最小的一種超子,而趙政國他們觀測到的4685Λ超子,又是所有Λ超子中質量最輕的一種。
也就是它的S波分離式是最小的。
但哪怕是4685Λ超子這種超輕子,它的S波分離式仍舊高達34.2。
可眼下徐云推導出的這個微粒,S波分離式卻只有32.7。
換而言之。
徐云推導出的新微粒,質量要比現有的4685更輕!
這就很有意思了.......
隨后趙院士繼續看了下去。
幾秒鐘后,他的眉頭又是一挑。
在微觀領域中。
微粒的軌道涉及到了極深的角動量問題,因此每個微粒的運行軌道一般都會相隔很遠。
用現實的比喻就是A和B是兩塊能夠相吸磁鐵,它們想要在冰面上滑動,彼此之間的距離必然不能太近。
例如隔個三米五米的才行。
但眼下徐云推導出的微粒卻不然。
它和4685Λ超子的軌道相當于只有現實里的五六厘米,二者卻互不干擾,這是非常非常少見的一種情況。
想到這里。
趙政國立刻端坐起了身子,從身上掏出了一把鋼筆和一張紙,認真的核算了起來。
沙沙沙——
筆尖滑動的聲音在靜謐的會議室內如同一道天然的白噪聲,令人的心緒莫名的有些平靜。
徐云和潘院士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一旁,等著趙政國的計算成果。
俗話說得好。
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
趙政國作為國內粒子領域的領軍人之一,在相關方面的造詣要比徐云甚至潘院士都高不少。
就像脈搏一樣。
普通人摸脈搏可能只能感覺到吧嗒吧嗒的震動感,但老中醫卻能以此判斷出你的身體狀態,什么時候開席等等。
二十分鐘后。
趙政國長呼出一口氣,緩緩放下筆,拿起水杯輕輕的呷了一口。
此時徐云注意到,他的手指似乎隱隱有些顫抖。
幾秒鐘后。
趙政國放下水杯,轉頭看向潘院士,感慨道:
“小潘,繼小陸之后,你又帶了一位好學生吶。”
潘院士瞥了徐云一眼,意會道:
“趙院士,小徐的推導是正確的?”
“怕是不止是正確這么簡單喲。”
趙政國摘下眼鏡,食指和大拇指揉了揉鼻梁骨,隨后說道:
“按照小徐計算出的結果,那條軌道中很可能存在一枚特殊的粒子,并且與4685之間的關系很可能符合......”
“介子交換理論。”
“介子交換理論?”
聽到這個詞。
潘院士微微一愣,旋即瞳孔驟縮。
介子交換理論。
這是一個被提出很久,但前端研究依舊成果不多的理論。
介子交換理論的釋義其實很簡單:
單個π介子交換產生核子間的長程吸引作用。
雙π介子交換產生飽和中程吸引作用。
而ρ、ω分子交換產生短程排斥作用。
其中π介子的自旋為零。
稱為標量介子。
ρ、ω介子的自旋為1。
稱為矢量介子。
它們的靜止質量不為零,這確保了核力的短程性。
而矢量介子的非標量性,又保證了核力的自旋相關性。
它涉及到了相對論單玻色交換勢、核力介子交換的非協變微擾理論,以及能量無關NN介子交換勢和巴黎勢等等。
很簡單對吧?
不過雖然概念上很好理解,但它實踐上卻一直沒什么關鍵成果。
目前最能證明介子交換理論的就是K介子,外加一個底夸克的D0粒子。
介子尚且如此。
就更別提同樣是強子的超子了。
至于這個理論有什么用呢?
概念上的價值自然首推核力研究——這里的核力指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核動力,而是指原子核的作用力,屬于強相互作用的類型。
物理老師沒被氣死的同學應該都記得。
四大基本作用力分別是引力、電磁力以及強弱作用力——后面兩者的真正釋義就是強核力以及弱核力。
更關鍵的是。
目前已發現的所有力都是這四個力的不同形式,無一例外。
因此眼下四者的統一堪稱物理學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屬于物理學上的第八次統一。(玩個小游戲,有人能完整寫出來前七次嗎,能寫出來這個月再加更一章)
若有人能將引力與其它三種力統一,其地位將不在愛因斯坦之下。
而介子/超子的交換理論便涉及到了強弱作用力的延伸,背后再前進兩三步就是時空模型。
而引力又是時空的扭曲,因此這是大一統路上一條不好走、但理論上可以走的路。
所以其理論價值自不必說。
至于現實方面嘛.....主要有兩點。
第一點就是介子交換理論...或者說Λ超子研究,可以協助我們研究中子星。
當初人類歷史上第一張黑洞照片的光譜輪廓,其數據采集的硬盤驅動器便運用了相關技術。
除此以外。
Λ超子還能對銀河系模型的優化起到極其重要的作用——這算是個半冷半熱的知識,也就是咱們目前可以觀測到很多河外星系,但銀河系的形狀卻是通過模擬優化出來的。
因為我們自身就在銀河系內,是沒法從外部觀察銀河系形狀的。
人類直到1918年,才確定銀河系的中心在人馬座方向。
更是直到十多年前,才定位出咱們的太陽系在銀河系的第二懸臂上。
與此同時。
銀河系模型的相關優化每年都在進行,比如至今我們都不知道銀河系內到底有多少個黑洞——通過初始質量函數也就是IMF推導出的銀河系內恒星級黑洞的數量大概在一億個,但真正已知的只有五十多個而已。
而Λ超子是中子星中極其富集的一種微粒,若能對它取得研究成果,我們對宇宙的認知或許會更深一些。
當然了。
與現實普通人更接近的現實價值可能是第二個方面——電子設備的優化。
Λ超子的衰變加密也是目前芯片研究的方向之一,其核心就在最大極化度上。
一旦Λ超子能突破,手機、超算甚至能源都能得到一個大幅度的發展。
至于目前Λ超子的研究進度嘛......
考慮到一些同學已經掛科的快哭了,這里就用個學術上不太嚴謹、但實際上沒啥出入的人話來解釋一下:
最大極化度當成探索度來看,
趙政國團隊之前達到的26,便代表著對Λ超子的解析度達到了四分之一。
這個數字在研究方面顯然是有些不足的,就像你小電影下了四分之一,前戲都不一定做完呢。
但若是能再發現一顆符合交換理論的新粒子,那么一切就截然不同了.....
想到這里。
趙院士頓時有些坐不住了,只見他望向徐云,表情帶著幾分急切和誠懇:
“小徐,你的這份數據能不能授權給我們團隊進行研究?”
“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這支團隊在國內超子領域最少都能排進前三,能力方面是不用多介紹的。”
“如果咱們在Λ超子方面能夠突破,那么某些技術封鎖將徹底成為笑料,這不是空談!”
“LHC的RunII發現了上帝粒子,但它牽連的是弱電統一場理論而非大統一理論。”
“如果咱們能在超子理論方面趕上歐美,如此一來,甚至有不小的機會去一爭領域的定義權!”
說道這里,趙政國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
“那可是定義權啊......”
“在這個時代,領域定義權,便是領域霸權!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是......”
“國運!”
看著激動地脖子都有些泛紅的趙政國,徐云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股感慨。
在如今的這個網絡時代。
提及‘院士’二字。
很多人往往都會想到‘水貨’、‘利益輸送’這些詞兒。
實話實說。
院士作為華夏最高級別的職稱,注定是不可能與政、商無關的。
就像好萊塢電影里頭必然會有一個黑人角色一樣,屬于避不開的一個環節。
但這并不代表院士這個職稱很水,更不應該以這些個例去作為攻擊華夏科學研究行業的武器。
比如很多人詬病的‘白酒院士’。
實際上她只是貴州省提出的增選人而已,并沒有位列最終的增選名單。
還有很多人提及過的顏寧。
她的情況更復雜,無法評選院士的很大原因在于她的老師是施某人——這就是純粹的圈內山頭問題了,當年老牛不也掀翻了胡克的桌子嗎?
類似的還有柯西,他直接把阿貝爾和伽羅瓦都坑的英年早逝了......
這種情況在任何地方都存在,有些國家甚至比國內更甚。
比如柯爾莫果洛夫、弗拉基米爾·阿諾德,甚至隔壁的深谷賢治也是受害者。
又比如說很多人喜歡拿李寧院士貪污說事,說誰誰誰論文造假等等。
但問題是國外也不少啊.....
比如前哈佛醫學院教授、再生醫學研究中心主任皮耶羅·安韋薩,他就曾經因為學術造假被撤稿了31篇.....
還有出生自免疫學名門的Michel和Andre
Nussenzweig哥倆。
他們的親爹在1980年的論文為瘧疾分子生物學和疫苗學的科學革命奠定了基礎,親媽一生共發表了230多篇科學論文,國際上獲獎無數。
這哥倆一個是洛克菲勒大學免疫學教授,老鷹AAA及NAS的雙料院士。
另一個是老鷹國家衛生研究院的癌癥研究員,靠著父母留下來的光環投了幾十篇的CNS主刊。
結果呢?
這哥倆后來被爆出來論文造假,其中有的成果干脆是找人P圖P上去的,比國內的離譜多了。
又又比如18年的諾獎,甚至就是頒給了兩個首先發現的工程師,一堆普林斯頓的物理學家巴巴等著人家就是不給。
最后那倆工程師甚至都沒進入學術界,這伱能說啥.....
又又叒比如當年盛傳的全球撤稿1564篇sci論文,國內536篇占據第一,很多人便說“你國造假嚴重”。
但事實又是什么呢?
事實是這536篇里頭,有174篇是翻譯存在和圖片不符的撤刊,很多校對后再次發布了。
另外還有41篇是國防七子的論文——具體的可以搜搜海對面制裁哈工大,此次就不多贅述了,總之和造假沒半毛錢關系。
扣除掉這些之后,國內撤刊的數量是300出頭。
老鷹撤刊的數量則是255,而國內發表的期刊數量是老鷹的3.4倍,真正造假的重災區在哪里不言而喻。
可惜由于輿論端乏力的緣故,真相幾乎沒有多少人知曉,或者說沒人真正想知道你到底吃了幾碗粉。
不可否認。
目前國內的科研評價體系確實問題很多,很多院士也不是都是高風亮節學術等身,比如徐云自己就知道一些貪腐甚至搞色X交易的人。
但是用個例去抨擊科研評價體系,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這種做法對于很多一心投身科研的院士也是不公平的。
實際上。
當年煙草院士謝劍平成為院士后,一個星期內便有上百位院士聯名要求重審其資格。
只可惜那事兒實在牽扯太多了,最后有某些力量干涉沒成功而已。
如今華夏科學院院士有800多位,工程院院士接近900,加起來1700。
如今網上流言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的“造假院士”,攏共可能才五六十位。
其中不少都是被匿名潑污水的,但就算他們全是有問題的吧,這些人在整體的占比才多少?
剩下那1600多位像趙政國這種很多人連名字都叫不出口、但實際上貢獻累累的院士就這樣一起被aoe了?
何其可嘆。
想到這里。
徐云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隨后他看了眼潘院士,潘院士會意的朝他點了點頭。
得到自己老師的準許后,他當即對趙政國道:
“趙教授,您直接把數據拷貝過去就是了,咱們都是科大的人,不支持您我還支持誰嘛?”
趙政國先是一愣,旋即重重的一拍徐云肩膀:
“好小子,不虧是小潘的學生,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哈!”
徐云呲著牙揉了揉手臂,趙院士這力氣還真對得起自己的發型......
由于粒子碰撞的項目需要上級部門批準,涉及到了很多環節。
因此實驗肯定是沒法立刻開始的。
例如科大同輻的對撞量級在國內排名第三,二代光源雖然在能級上要低點,但科研成本卻依舊很高。
像這種Λ超子的碰撞一般需要籌備一個月以上,相關經費在五百萬華夏幣左右,大概可以碰撞三次。
別嫌貴,這還是因為Λ超子的結合能不高的緣故呢。
像歐洲那臺造價80億美刀的LHC,開機一次就要兩百萬美刀以上。
眼下是十二月初,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年一月中旬項目大概能開始。
半個小時后。
雙方數據交接完畢。
眼見趙政國準備去匯報項目,潘帥似乎也有任務在身,徐云便很識趣的起身提出了告辭。
結果剛離開同輻實驗室,他兜里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我要挖了你的眼睛”
徐云掏出手機一看。
來人赫然是顧群青。
他連忙快步走到某個陰涼處,接通電話:
“喂,Aaron?”
片刻過后。
顧群青有些急促的聲音從電話對頭傳了過來:
“徐博士,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