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
辦公室內。
看著一臉詫異的田良偉,徐云肯定的點了點頭:
“沒錯,我認為第四代吡蟲啉的切入點,就是信息素。”
田良偉輕輕推了推眼鏡,表情有些凝重與迷惑:
“詳細說說?小徐,你可別告訴我,你說的方法就是簡單的把信息素和吡蟲啉在成分上雜糅起來——淘寶上衣蛾信息素的粘板十塊錢我能給你買二十片回來。”
信息素,也稱做外激素。
指的是由一個個體分泌到體外,被同物種的其他個體通過嗅覺器官察覺,使后者表現出某種行為,情緒,心理或生理機制改變的物質。
比如人類成體便會散發信息素,甚至還有一種叫做費洛蒙的香水售賣。
目前對于人具體的信息素組成科學界還有爭議,不過接受度比較高的物質分別是男性的素雄二烯酮,以及女性的雌四烯醇。
信息素最豐富的地方在腋下和胯部,諸位可以聞一下這兩個地方的味道,是不是和身體其他位置的味道不太一樣。
徐云高中的時候,有個朋友老是說班里有個女生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好奇之下,徐云在課間操排隊的時候試著吸了口氣。
好家伙,淡淡的狐臭味。
這就是信息素反饋的不同,喜歡的人特喜歡,無感的人特厭惡。
所以某種意義上來說,“你胳肢窩的味道好好聞”其實是一句情話......
而在蟲害領域,昆蟲信息素的使用范圍就很廣了。
信息素的優點就是靶標性強,不傷害天敵,無農殘風險,缺點也是靶標性強,對其他害蟲無效,并且只對成蟲有效,對幼蟲無效。
因此信息素目前相對來說存在比較高的局限性,算是一種輔助手段。
也就是用這玩意兒把蟲子吸引過來,然后用粘板或者盒子之類的東西困住再進行下一步處理。
再先進的就是把信息素和生物毒劑雜糅在一起,和面似的攪成一團,然后把目標吸引過來啃毒藥......
面對田良偉的顧慮,徐云先給他倒了杯茶,隨后說道:
“老師,我理解您的意思,您放心吧,我鉆的不是那種概念上的空子。”
隨后他從身上掏出紙筆,邊寫邊解釋了起來:
“我的想法是能不能通過某種合成技術,將信息素與吡蟲啉結合成一種新的強效毒藥?
比如它既具備信息素的吸引功能,又具備吡蟲啉的多代傳播效果?也就是信息素會隨著吡蟲啉的擴散而擴散?”
看著徐云在紙上洋洋灑灑寫的幾行字,田良偉隱約有些懂了:
“合成新型毒藥?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普通的雜糅藥物是通過信息素吸引目標,讓它吞食毒藥后進行擴散傳染,但由于沒有攜帶信息素的緣故,多輪傳播的效果曲線一般不會很理想。
而小徐你的想法就是讓毒藥也具備信息素的效果,等目標離開了誘餌處后,自身就成為了一個散發信息素的新誘餌,甚至可以傳遞多代?”
徐云點點頭,肯定道:
“沒錯,這就是我認為的第四代甚至第五代吡蟲啉的方向。”
田良偉抿著嘴仔細思索了一番,臉上的表情依舊有些不樂觀:
“理論上似乎可行,但技術上卻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
首先是目標單一,一種昆蟲的信息素只能對本物種的成蟲有效,比如我之前提到的飛蛾粘板,它只能捕捉到飛蛾,其他的蒼蠅蚊子根本沒法捕捉到。
二就是合成起來需要突破對應的信息壁壘,這點實在是太困難了,否則那些知名公司或者實驗室早就把它搞出來了。”
說著說著,田良偉便不禁搖起了頭。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目前幾乎所有的信息素毒藥,都是通過物理雜糅的方式制成的。
這種生產方法不能說生產企業是傻X,而是因為他們做不到將信息素與生物毒藥合成為一個全新的物質。
作為國內生物醫院的權威大拿,田良偉自然清楚信息素與生物毒劑的合成到底有多困難,眼下拜耳、輝瑞、羅氏、諾華這些公司都在朝這個方向進行研究。
這種技術的突破對于科學界來說起不了多少波瀾,別說諾貝爾獎了,連卡里夫獎或者拉斯克獎都摸不著邊,但背后映射的市場卻不是一個小數目。
當然了。
這些實驗室結合標的大多都不是吡蟲啉,而是三代的呋蟲胺。
畢竟在那些尖端實驗室里,吡蟲啉與呋蟲胺相比就像是蒼井比之于三上老師,不屬于一個時代的概念。
看著不知道想到什么不太好的回憶的田良偉,徐云倒顯得很平靜,只見他在紙上又寫了一行字:
“老師,您看看這個。”
田良偉下意識的朝紙上看去,過了一會兒,他有些遲疑的道:
“這是.....甲基化的烷烴?”
徐云點點頭,在其中一個CH3中間劃了一橫,代表將其抹除。
田良偉輕咦了一聲:
“單手性甲基?”
徐云繼續寫出了一行字:
CH3(CH2)2CH=CHCH=CH(CH2)8CH3、[Ru(p-cymene)_2Cl_2]_2、(HCHO)n、ZnBr_2、CH_3COON、DCE(CH2CLCH2CL)以及一個吡啶官能團。
“老師,您覺得這個反應能成功嗎?”
看著徐云寫出來的這一行字,田良偉先是一愣,旋即拿過筆,飛快的在紙上和心中演算了一遍:
“去掉一個CH3...C-H鍵環化....通過過渡金屬催化直接對底物碳氫鍵進行切斷?
導向基團形成中間體C-M.....咦?好像還真能和吡啶形成選擇性羥甲基化?”
眾所周知。
羥甲基化官能團在藥物和生物活性小分子中廣泛存在,它對醛類進行親核加成,得到相對應的醇、醚或酯類產物。
如果去掉信息素烷烴右上角的一個CH3,在釕催化的作用下,它在理論上是能夠和吡啶形成化合物的。
當然了。
這只是一種推導式上的可能,操作起來有著極高的不確定性。
看著表情逐漸凝重的老師,徐云繼續說道:
“至于您說的第一點嘛.....確實,信息素存在一個弊端。
就是一種信息素的標靶永遠都只有一種生物,飛蛾就是飛蛾,果蠅就是果蠅,沒法互通,這事兒誰都改變不了。
那么....咱們為什么不干脆來個定向化篩選呢?”
“定向化篩選?”
田良偉抬起眼皮,看著徐云道:
“這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只研究一種方向,不管其他唄。”
徐云朝自己的老師一攤手,笑道:
“整個生物毒劑領域那么大,咱們沒必要也做不到全部覆蓋,既然如此,咱們為什么不選一種危害比較大的害蟲,針對性的搞出一種特效殺蟲劑呢?”
“誠然,農業上的害蟲有很多,你把金針蟲殺了還有燈蛾,燈蛾殺了還有棉鈴,不把它們全都消滅,農產品很難徹底擺脫病蟲害,但除了農業,咱們生活領域里也有不少害蟲嘛,這些害蟲殺一種那就是解決一個大害,性價比比農業要高的多了。”
“一旦這種新化合物能產出,某種害蟲說不定就能被消滅成保護動物叻,下一代只能在動物園里看到的那種。”
“比如......”
“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