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一眾秘魔子還瞧陶潛這個祖地魔子很是不爽,雖被這廝用神通手段硬生生壓著簽了心魔大契,私底下卻也沒少罵他。
如今見得他們有可能在陶潛帶領下,將搜神界都吞掉,紛紛轉變立場。
一口一個「宗主大人」,身段靈活些的,甚至已開始拍馬屁。
陶潛命他們去請各家祖師,時機一至也降臨搜神界來收尾,他們本打算敷衍了事。
如今見真可能成事,紛紛也開始賣力氣。
畢竟每一位都是二代祖師們的寶貝疙瘩,真傳弟子,這一開口,成效不俗。
盡管祖師們都瞧陶潛這廝很是不爽,前頭讓他們背鍋,擔因果,消孽債,如今還「綁架」了他們的得意弟子們來驅使一眾祖師做事,好生膽大妄為的后輩。
但,這也是合格秘魔宗主必要的性子。
非厚顏無恥之輩,無法中興秘魔宗。
如今既有了合適人選,祖師們皆愿出一份力氣。
仙佛大戰,一顆顆不斷兌子,偌大搜神界也因此被打得有些亂七八糟。
諸如「移山填海」、「斗轉星移」、「捉拿城池」之類的景象,不斷發生。
對于凡俗而言,如今都在經歷神話。
眼瞧著這兩大道脈不斷的互耗,越來越接近于陶魔子預設的情境,收獲之時漸近。
按說陶潛該很是歡喜才對,然而此時,他心頭卻漸漸騰起了一種極其不妙的預兆。
心血來潮!
他如今境界,修煉的還是「熔煉萬法」之道,隨時要證悟道化境的存在,既有了這招預兆,必不會是假的。
「莫不是還有些不對勁之處,被我遺漏了?」
一念及此。
陶魔子一邊繼續以法眼瞳術去觀瞧窺視靈山眾佛,一邊則回想著先前那一幕幕。
不多時,竟真個有所發現。
數個征兆痕跡,一一浮現出來。
如大戰一爆發時,顯圣降來大半真身之力的觀音大士,竟犯了個大錯,不待萬佛大陣成型竟主動冒進去了周國疆域,被十二金仙抓了個正著,圍殺至死,將其送回了域外道場。
以觀音大士之智慧,祂怎會犯這般錯誤?
瞧來,分明是故意送死。
又如此時,明明靈山眾佛已漸漸處于下風,那醞釀功德佛、鯨吞搜神界的陰謀大計幾乎確定破產。
可包括不擅長遮掩心思的白龍尊者等人在內,佛眸竟無有多少憤怒、失落神色,似乎毫不在意大計失敗?
見得這些,陶魔子幾乎篤定,諸天佛教必定還有別的算計,或者什么后手。
而他,并不知曉。
猜測到這些,陶魔子雖驚,卻又覺合該如此。
「諸天佛教畢竟是大淵內排在前五的無上道脈,若真個被我窺見其全部謀劃,那才真是稀奇了。」
「不過這群禿驢,究竟還有什么算計呢?」
陶魔子心頭,倏忽警鐘轟鳴起來。
無有絲毫耽擱,他先是勾連陶佛子,連連催促道:
「陶佛子,陶禿驢,速速前來。」
「靈山這群禿驢不對勁,怕是憋著什么壞,我畢竟不精佛法,一時半會也看不穿。」
「你且用你那未來佛法演算一番,靈山大計被破壞至此,還能如何翻盤?」
說話間,諸多戰場畫面被他傳遞給了仍在源海中劃船的陶佛子。
佛子身眨眼觀瞧,漸漸的,也皺起了眉頭。
「靈山諸佛,確還有更深算計。」
「金蟬子道友所化旃檀 功德佛香,只怕是個用來吸引注意的幌子。」
「關鍵處,只怕仍舊是那慈垢佛塵。」
「再堅持些時辰,我這便來。」
也不知陶佛子在未來佛法中看見了什么,面色驟變,顧不得會驚擾出什么恐怖神魔。
佛指探出,接連不斷點在那驚神鐘上。
在那令所有孽物神魔難受的鐘聲中,妙樹寶舟悍然撞破虛空,開始硬闖源海,每一息都可跨越一個世界,或是秘境。
佛子身有動作,魔子身也不落人后。
他畢竟不是被動等待的性子,察覺出不對,自是立刻就有回應。
眸光一轉,不再去觀瞧戰場。
而是再度去勾連陶真君本尊,喊道:
「本尊本尊,你將《演天術》傳我時,可注意到內里還載有一秘術,喚作《靈寶演天化大道秘妙神訣》,此訣妙處,在于一經施展出來,可加速演天蟲的成長。」
「只是這妙術一施展出來,我這好蟲兒體內的「演天妙炁」便遮掩不住,將散溢些出來,雖不必擔憂被其他生靈所知,可若是附近有其他演天蟲存在,必是會曉得,并且暴怒,乃至于駕馭別的天道世界前來沖撞。」
「我如今要施術讓演天蟲成長至覆蓋整個搜神界,本尊你可否厚著面皮,再去請靈寶天尊祂老人家替我遮掩遮掩。」
聽得這些,登仙星竅中的陶潛本尊面色一滯,喝罵瞬息涌到嘴邊。
不過他也知情勢緊急,只是啐了一口道:
「天尊祂老人家正替你我糾纏元始天尊,哪有空閑替你擋住其他演天蟲。」
「你若要求,速速去求蟾神。」
「祂老人家素來愛觀瞧熱鬧,如今必是蹲在其蟾神宮中,看著仙佛大戰的場面,你只呼喚一聲,必有回應,甚至于都不需要你喊……」
陶真君話音未落。
他與魔子身,心魂深處皆響起一道蟾鳴。
先天神魔之音!
內中意思,表述的無比清楚。
正因為如此,陶魔子與本尊,皆是面露無奈之色。
幾乎是同時吐槽道:
「蟾神您老人家乃是慈悲善神,怎好在這個當口落井下石呢。」
「砸顱那表演,魔子身(本尊)他一人來就好,畢竟都是陶潛么,哪有兩人一起動手的道理,說不通哩。」
盡管兩人都想掙扎一二,將表演推到對方身上。
可惜,胳膊自是拗不過大腿。
哪怕是兩人都證悟道化境,也遠遠不是一尊先天神魔的對手,何況還是蟾神這種級別的先天神魔。
加之還是有求于人,思量一息,只得遵從。
于是乎下一刻,就見得兩片月蟾瓦同時落將下來,被兩人握住,隨后往額頭處拍去。
伴隨著「嘭嘭嘭」聲響,兩人都被砸了個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不過好處,也是即刻就到了。
陶魔子法身之上虛空,即刻出現豁口,寶光洶涌中,這回卻只見得一只約莫巴掌大,通體晶瑩,好似羊脂白玉般的「月蟾」落將下來,隨后蹲伏于陶魔子肩上。
這月蟾,明顯不是法寶一類。
而是活生生存在著的生靈,此刻正用一種好奇之色,觀瞧著陶魔子。
讓陶魔子與本尊完全沒料想到的是,在對視一瞬間,陶魔子清晰感知了出來。
這月蟾!
竟已得道?
也就是說,此刻他肩上,正蹲伏著一尊道君級存在?
蟾神祂老人家究竟是有多滿意二人的表演,砸完 腦袋后,賞了一尊道君前來幫助?
畢竟有法身觸碰,只是稍遲了一息,仍有志述迸發出來:
志名:白道君。
志類:神魔子嗣。
志述:此為白道君,其真身乃是一頭罕見異種「吞天蟾」,亦是蟾神親生子嗣,排行第三,因其血脈特殊,降生于世的第一息便證悟大道,道行修為相當于人族修士的道化境,不過也因其特殊血脈,往后之修行,每一境都無比艱難。
注釋一:白真君雖是蟾神之子,卻并非修的蟾神之道,而是另一種吞天大道,其修行方式正是:吞吃其他「天道蟲豸」乃至于天道本身,來增長修為。
注釋二:吞天蟾的天賦神通,可助你吞吃散溢出去的演天妙炁。
注釋三:因蟾神之好感,白真君對陶潛亦有好感,是以受命而來,并且不收取任何報酬。
「蟾神威武!蟾神慷慨!」
原本還在揉搓著額頭紅腫的陶魔子,一知曉肩上白玉蟾的來頭和道行,頓時大喜,連聲道謝。
隨后沒有絲毫耽擱,馬上便開始頌念神訣,施放妙術。
此法說來復雜,實則也算是簡單粗暴。
演天蟲誕生于大道本源之中,乃是數不盡的天道蟲豸中最強的一種,本就有「兇暴」一面,只是被靈寶宗師徒收服后,兇暴一面都會被壓制,一是為了細水長流,二是為了壓制炁機防止被其他演天蟲發覺。
畢竟蟲兒們氣性都很大,一旦知曉同族被「奴役」,駕馭世界來沖撞也是常事。
哪怕是一尊神魔,也扛不住一個大世界的撞擊。
這《靈寶演天化大道秘妙神訣》一經施放,瞬息便解開了演天蟲體內限制,釋放其兇暴一面。
隨著一道帶著莫名兇暴氣息的仙光,無聲無息融入演天蟲體內。
下一刻,一聲聲蘊著痛楚、兇煞意味的嘶吼響徹搜神界。
當然,唯有陶魔子、白道君以及搜神界的天道本源可聽見。
就在這兇暴嘶鳴中,體型本就大到可以覆蓋幾乎整個唐國的演天蟲,倏忽間好似爆炸了一般,比先前要多至少萬倍的「演天蟲絲」洶涌而出,眨眼間,以桃源國為中心,開始向四面八方劇烈擴張。
只是數十個呼吸而已!
唐國,淪陷。
即便如此,蟲絲也是絲毫沒停歇,繼續往他國延伸。
看那兇暴模樣,顯然這回是打定主意要將整個搜神界都吞吃寄生了去。
演天蟲對于一界天道的侵蝕,雖是無害。
但天道本源,如何會愿意己身被入侵?
何況在這過程中,天道本源必也將感受痛苦。
可憐搜神本源那「傻大兒」,前一息也還在嘶吼著,憤怒于種子、資糧們的互相消耗,后一息祂便陷入了驚恐之中。
對于演天蟲的存在,天道本源自是曉得。
一開始,祂只當是天道益蟲,是自家小兄弟,也是來幫助祂復蘇的。
哪里料到,在這最緊要的關頭,這益蟲開始反水了。
天道本源瘋狂掙扎,試圖抵抗那些白森森蟲絲的「刺入」,震顫不休,雷霆洶涌,弄出了許多異象。
若是在其他時候,說不得會引起一些強者注意。
可在此時,那些神魔、道脈之主,也只當是仙佛大戰對此界天道形成了強烈刺激。
唯一知情者陶魔子,悠閑看著那近乎算是霸凌的一幕,無恥勸誡道:「好大兒莫要再掙扎,蟲兒非是在害你,此舉乃是為了救你。」
曉得天道癡愚,他說也是白說。
話罷就轉頭,對著肩上白道君開口道:
「有勞白前輩了!」
「這蟲兒之同族實在兇暴,若泄了一點炁機出去,用不了多久,此界只怕就要遭其他世界沖撞。」
「本就是殘界,只怕一點波折就可令其徹底崩解破碎。」
「呱!」
陶魔子話一說完,頓時白玉月蟾發出嘶鳴。
隨后一個躍遷,剎那離了陶魔子肩頭,挪移出現在搜神界外。
神光涌動,顯出無比龐大的法身來,赫然是一頭通體白玉鑄就,神異非常,體型好似星辰般大的巨型月蟾。
這位按照輩分來說,陶潛該喊一聲「三師叔」之類的道君,本就將演天蟲一類的天道蟲豸當做是食糧。
當然,即便以祂吞天蟾的血脈,實則也吃不動一只演天蟲,哪怕是幼蟲也是一樣。
如今能吃些演天妙炁,祂也不會拒絕。
巨口一張,幾乎將整個搜神界都虛含了進去。
也由此,將所有溢出的無形演天炁機吞了個干干凈凈。
這般過程,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天道本源也生生哀嚎了這么久。
仙佛大戰則仍在繼續,那一炷旃檀功德佛香實在持久,靈山諸佛沒有絲毫退走的跡象。
一些膽子大的神魔、道脈修士,多是邪魔之輩,一邊觀戰一邊還感嘆:「金蟬子不愧是擁有累世功德的圣僧,真個是耐燒啊。」
無良人士這么一說完,暗處的眾秘魔子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陶魔子下意識也想這般做,很快又想起金蟬子乃是他「便宜師傅」,先前對他可謂是極好,還允諾要帶他修行,師傅證功德佛,他作為弟子也可一同正道,可當一尊桃花極樂菩薩。
如今師尊正在一點一點燒沒,他那菩薩果位,自然也要跟著泡湯。
一念及此,陶魔子又突發奇想,動念將金蟬子所贈的幾件寶物取出,如《功德大寶經》,還有功德金箍等等。
頭戴金箍,捧著真經,又找佛子身借來了佛心,隨后默默傳音呼喚金蟬子。
他原以為不會有回應,畢竟圣僧已殞,只是等待演天蟲成事時的嘗試罷了。
可沒想到,下一刻心頭真個響起微弱佛音,不是金蟬子,又是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