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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斗法勝負,正戲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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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羅漢此人,在北地聲名不小,眾軍閥都曉得其生平,也為其厚顏無恥的登頂之路贊嘆不已。

  出身低劣不說,天賦資質也非常一般,起家時也沒能尋著厲害的靠山,就靠著各種背叛法子,一步步爬到如今地位。

  執掌錢塘這一北地繁華大省,且得了魔佛寺三羅漢認可,欲助他破開極樂境,堪稱一步登天。

  可惜,就是這最關鍵一步,被生生打斷了。

  功虧一簣,前功盡棄,甚至更糟些,隨著程羅漢執念愈深,死盯著大愚禪師不放,雙眼被灼瞎后,繼而便是心智、身魂被點燃。

  于是下一刻,眾軍閥和七十二省觀眾便都聽見在潑婦罵街的動靜中,夾雜著“轟”的一聲悶響。

  本就如同干尸般的程羅漢,整個人倏然蠟化。

  身軀作蠟,神魂為芯,劇烈燃燒起來。

  也不知他在殞命前瞧見了什么,一邊噼里啪啦燒著,一邊顛三倒四喊道:

  “哈哈哈……吾乃程羅漢,地上佛國之主,未來的香油佛陀,永生不死,極樂無窮。”

  “程羅漢見過空蟬前輩,含山寺不知好歹不愿助我,前輩若愿助一臂之力,錢塘大省雙手奉上。”

  “吾有宏愿,不論生死,不計代價,欲平了省內諸多軍閥山匪,庇護千萬百姓,含山寺諸位師兄弟長老主持可愿助我?”

  “師尊,吾求佛法神通非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這黎民百姓,天下蒼生啊,寧愿舍了一身血肉身魂也必要……”

  眾人聽著聽著,都曉得是隨著那“人燭”的灼燒,程羅漢開始返璞歸真,回到最初時的模樣。

  如今他已瞎,渾身快要燃盡,淚眼朦朧直將大愚禪師當做是其幼時師尊,那位授他秘典大冊《枯榮經》,引他入佛門的智善禪師,情真意切的跪拜,聲嘶力竭的喊著,表達著自己的信念與宏愿。

  看起來,很是真誠。

  慷慨悲歌,令人感動。

  這倒讓許多人不理解了,青年時這般好的一個仁人志士,如今卻變成這般模樣?

  旁人不解,陶潛則不覺有甚稀奇的。

  “萬事萬物皆善變,尤其人族。”

  “這廝滿身油脂油膏,兩面三刀,利欲熏心,與在座其余軍閥沒有太大差別。”

  “可他在幼年時的良善,青年時的滿腔熱血……也未必都是假的。”

  “只能說,人心易變罷了。”

  陶潛動念之時,同樣燃到盡頭的大愚禪師面露笑意。

  對著程羅漢點了點頭,而后道:

  “好,可成全你。”

  說罷,程羅漢自動有了動作。

  他似乎已完全被大愚禪師所控制,跌跌撞撞出了那白骨琉璃塔。

  其面上,赫然也是浮現出解脫、歡喜的笑容。

  不理會任何人,包括尸毗羅漢在內。

  只無比兇悍的將自己一條臂膀折了下來,金色血液飛濺中,他將臂膀往下方省城一丟,血肉在半空消融,與云氣一撞,竟是化作一股細雨清風,攜著令人神魂寧靜的清香,將錢塘省城撫了一撫。

  “此為羅漢還債,諸位可受得。”

  城中百萬民,本就被大愚禪師的佛法解了癮毒,已經從魔佛氣機的污染中醒轉。

  如今再受這細雨清風一拂,頓時更有明悟。

  也無人回禮,只是都嘆了一嘆。

  程羅漢也已進入特殊狀態,又笑著往錢塘各處市縣奔去,其四肢、血肉、臟腑、皮囊……一點一點,都被他自己拆解撕扯下來,化作一股股細雨清風,似乎是要將整個錢塘省都洗練一遍。

  這,想來就是所謂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程羅漢一身修為法力,本就是錢塘省的人脂人膏供養出來的,如今只是在盡數還回去罷了。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最徹底的凌遲。

  眾軍閥與觀眾們都瞧了個稀奇,而后便都將目光投向魔佛寺三尊羅漢。

  按說,程羅漢作為魔佛寺欲培養出來的極樂境強者。

  敗就敗了,被這般對待。

  尸毗、空蟬、蓮殺三人該無比震怒,直接出手才是。

  可詭異的是,并無。

  空有一具皮囊端坐著的空蟬羅漢,面色不變看著大愚禪師,瞬息看透其狀態,嘆服道:

  “不知閣下之前世,是哪位前輩高人?”

  “這種佛門神通,吾師兄弟三人也是從未見過,想來不是自在寺出來的。”

  “前輩若一開始表露身份,吾三人必是愿意與前輩相商,如今,倒是傷了和氣,生出過節來了。”

  “前輩轉劫煉法,最忌旁人惦記,偏生我魔佛寺之僧都是有仇必報的,如今前輩將要坐化不好尋你麻煩,可前輩的轉世之身,怕是要被我等搜羅出來,報復一番。”

  空蟬這幾句,軟硬兼有。

  同時,也當著所有人的面揭了大愚禪師的一點根腳。

  倒也正常,剛剛那無比驚人,不可思議的數百萬化身一出來。

  只要是稍稍有點見識的佛門修士,都能猜出那苦行僧似的大愚禪師,來頭必定不小。

  而此刻的大愚禪師,整個人,幾乎已是化作一輪無比耀眼的金色太陽。

  整座省城,每一人,每一處角落,皆被其燈焰佛光所照耀。

  現在,哪怕是個傻子也當曉得了。

  這位先前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大愚禪師,才是場中真正的大佬級存在。

  只可惜,這位大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現在,竟就是要死了?

  就見大愚禪師直接看向三羅漢,開口道:

  “貧僧今生無有聲名,前世也是如此,無名和尚,紅塵俗人罷了。”

  “貧僧轉世,本就是為了經歷諸般劫數。”

  “若魔佛寺的道友特意尋我轉世身的麻煩,豈不是正合我意,貧僧還得謝謝三位。”

  說罷這幾句,禪師忽而又看向中間的尸毗羅漢。

  而后,勸了一勸道:

  “道友佛法精深,所修道途也甚好。”

  “只走偏了些,望道友及時醒悟,回頭是岸,終有證悟之時。”

  “否則道友縱過得了道化劫,只怕也要殞在業火劫中,長久不得。”

  如果是其他人,如神秀和尚,這般勸誡尸毗,必將被這羅漢嘲笑,說不得一巴掌拍死了賬。

  大愚禪師自然不同,他的前世定光羅漢修為本就在尸毗之上。

  轉劫煉法后,境界更比尸毗強許多。

  他來勸誡,尸毗縱是心底不滿,卻也沒有明言反駁,而是真個認真思量。

  便也是在此時!

  程羅漢還債結束,其自燃了身軀血肉臟腑骨髓乃至于神魂,最后是一顆斑駁舍利,在其家鄉東岸縣靈性寺上空崩解,化雨化風,回歸天地,消散無形。

  不過其真靈魂魄應有殘留,被大愚禪師安排著轉世去了。

  當然,恐是畜生道。

  響徹全省的誦經聲也在此時驟然停歇,所有人脖頸上的第二頭顱跟著消失。

  那一輪金色太陽,隨之漸漸熄滅。

  震撼全場的前輩高人,就這般無了,一句話廢話都不曾留下。

  “阿彌陀佛!”

  “大師慈悲!”

  自在寺一方,以及下方百萬百姓們,紛紛頌佛號為之送行。

  其余兇惡軍閥心底雖是不屑,明面自無人說。

  而又得了大好處的陶潛,則在心底腹誹起自家師尊來:

  “瞧瞧人家,這般覺悟才是高僧風范。”

  “我家師尊倒好,出場離場,都給自己準備好了佛偈打油詩,可恨我暫時學不會。”

  陶潛曉得現下仍舊沒到他出手的時候,所以才有閑暇嘀咕。

  而場中,大愚禪師一坐化。

  也意味著這第三場比斗,勝負已分。

  根據先前“協議”,如今這錢塘省,這地上佛國,魔佛寺該交出來了。

  小雷音寺內那一眾軍閥,原本已經按捺不止,對著元明真瘋狂淌著口水。

  但念及這懸念,紛紛都是忍住。

  與神秀僧、百多位金剛僧一起,看向魔佛三羅漢。

  當先,神秀大師施禮,很是客氣問道:

  “三位羅漢!”

  “如今三場辯經斗法,我自在寺兩勝一負,勝負已分。”

  “遵照協議,三位可愿將錢塘交出,自行退去。”

  “此間有一眾道友,在七十二省也都有見證者,想來三位不會毀約。”

  神秀說是這般說,心底自然不覺得三人會遵守承諾。

  是以說罷,心底就開始施法搖人。

  早也有預案:待他師尊龍猛羅漢,師伯吉祥羅漢,師叔善見羅漢趕來,有先前協議契約作為先手,完全能輕易將魔佛寺僧眾趕出去。

  他原以為會是如此結局,可誰料到下一刻鉆入他耳中的,卻是一個“好”字。

  此字響起,全場皆驚。

  不止是自在寺、一眾軍閥、七十二省觀眾、百萬城民……哪怕是魔佛寺一方,那些弟子長老,滿城僧官,伽藍揭諦等等神靈,也都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尸毗羅漢。

  這便交出去了?

  北地最繁華之大省,已在成型中的地上佛國,就這般輕易的拱手讓人?

  而且,還是讓給魔佛寺之死敵大自在寺?

  尸毗羅漢自不會與人解釋什么,他應了神秀后,徑直袖袍一揮,將省城內那些富麗堂皇的浮屠佛城、宮殿大寺盡數收走,也包括了那小雷音寺。

  而后又取出一缽盂狀的異寶,令滿城僧官、弟子長老還有護法神靈、魔佛禽獸等等都進去。

  這作態,看得陶潛也暗自點頭道:

  “尸毗也是個會演的,痛快交接令人懷疑真假。”

  “但多了這些動作,旁人便會理所當然的猜測,魔佛寺不愿毀約壞了名聲,但還是盡力拖延一二,給自在寺制造麻煩,后續再施法將佛國奪回來便是。”

  “誰能想到?這三個禿驢所謀甚大,哪怕是一整個錢塘省,也可暫時交出去當做誘餌。”

  “一旦元明真發動……”

  陶潛還沒嘀咕完。

  場中神秀大師,已與一眾金剛僧,順勢從尸毗羅漢手中,將省城接了過去。

  盡管城中算是“空空如也”,除卻百萬城民外,維持省城運轉的人員一個也無,建筑也被一座座拔走,滿目瘡痍。

  不過誰都曉得,這些對自在寺而言,不是什么大麻煩。

  陶潛身側,有些個軍閥,妖魔邪修之類,甚至直言不諱嘀咕道:

  “這些算什么?”

  “魔佛寺那些個手段,不都學的自在寺、轉輪寺么。”

  “用不了幾月,自在寺就能輕松將這魔佛國度,轉化為正佛國度,更勝從前。”

  “畢竟是一等一的大寺,輸了不好毀約,制造些麻煩也可以理解。”

  “與巨大利益相比,承諾約定算個什么,不就是拿來撕毀的么?”

  “倒是出乎意料,原以為這三位羅漢都是不好惹的,如今看來倒也好欺。”

  三尊羅漢自然能聽見閑言碎語,不過他們好似絲毫不介意。

  尤其是居中的尸毗,仍有閑情逸致,削著自己的血肉玩弄著。

  同時,朗聲對著上方的元明真道:

  “元道友,貧僧幾人重契,今日便要回轉本寺去。”

  “不過回寺前,你答應過的獻舞之事也當了結。”

  “莫再耽擱,速速獻上。”

  尸毗這幾句吐出。

  場中,以及那些個靈鏡晶球另一端,俱都徹底沸騰。

  神秀一方連反對之言都來不及說,便被那爆涌的聲潮給淹沒了。

  “尸毗前輩說得對,妖妃莫要耽擱拖延,速速獻舞。”

  “艷舞艷舞,天下第一美人,天朝第一女帝,要跳艷舞了。”

  “遵照先前契約,妖妃必須顯出本相,不著一縷,從含山寺飛來。”

  “哈哈哈,真正的好戲來了,我倒要瞧瞧,傳說中讓那朱氏王朝太上皇連一晚都撐不過去的妖妃,不著一物的身子,究竟有多么妖嬈,多么美妙。”

  畢竟是盟友,神秀大師連同一眾金剛僧,本要阻止。

  只是被驟起的聲潮牽扯了一剎,正當他們要強行阻止時。

  忽然都聽見元明真,竟也應了一個“好”字。

  這位妖妃!

  這位女帝!

  依舊高高在上,站在那春秋輦之上,居高臨下俯視著所有人。

  似乎依舊將自己當做是人皇帝君,眸中充斥著不屑一顧。

  這姿態,搭配其無可挑剔,妖媚又威嚴的容貌,當場就讓不少齷齪軍閥直接交代了去。

  更令人激動的,是下一刻她吐出的話:

  “汝等來此,本就都是為了爭奪朕,以及朕身上氣運命格,還有這春秋輦。”

  “不必惺惺作態,直截了當便是。”

  “成王敗寇,朕認命。”

  “此地不方便汝等廝殺,正好那含山之巔,有一棵上古異種碧梧樹。”

  “十息后,朕將顯了天鳳法相往那樹上飛落,汝等不論誰,只要能上山來,能見到朕,朕便依從,跟著回去嫁你們背后的主子。”

  元明真這允諾一出,場中軍閥,城外數百萬超凡大軍,還有七十二省的觀眾,都是滿臉興奮之色。

  顯然都明白過來,魔佛寺與自在寺的斗法。

  不過是可堪堪一觀的前戲罷了,接下來要發生的,才是激動人心的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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