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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七章 丑拒練玉樓,十萬紅塵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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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第一劫,會是誰?”

  陶潛懷抱云容,由得體內氣機翻涌,面上異狀顯露,長耳駢齒,眉頭微皺思量起來。

  很快,便有所得。

  其實也不復雜,陶潛自踏足魔都以來,一向注重隱匿自身,這個不招惹,那事不參與,便是迫不得已出手,也都用秘魔萬化術掩了自己的真身,之后更用秘魔無相顛倒法,徹底擾了自己的命數天機。

  馬甲假身,也是數日內弄出兩個來。

  一是那藥王廟坊市以一敵四秘魔子。

  二就是如今這一顆龍珠砸死食人鬼魔李青盤的海外龍妖金鱗子。

  “魔都大劫尚在醞釀,斷然不可能是我的第一劫。”

  “如此就只剩下藥王廟坊市招惹的那一群,或是在我身上留下孽氣標記的練玉樓了。”

  “大概率,便是練玉樓。”

  “這不陰不陽的孽宗真傳最是記仇,當日在金府被我削了一次顏面,臨走前標記,估計也只當我是一頭蛻凡境的龍妖,一得了空許就要找我麻煩。”

  “體內氣機這般劇烈,想來今夜我就得遭劫……。”

  念至此處,陶潛暫時便將練玉樓視作是自己將要面臨的劫數。

  若是劉鴻生一流,陶潛自忖隨意可應付。

  但練玉樓乃是孽宗真傳,而且還是轉世重修的魔宗巨擘,唯有這般存在,才可讓陶潛謹慎應對。

  這還不夠,他立刻又是盤算起如何坑殺之。

  “示敵以弱自不用說,若明面上可偽裝的如蟾珠、圣胎袋、無音神雷這些手段,再加上云容姐姐請來的一道昊天神光,這些都弄不死他,那諸如佛禽舍利、秘魔劍訣便也不必藏,還可喚來諸魔相助,一股腦都用上。”

  “若還不行,便再請一次袁公上身,施那蕩魔劍意……還不行,那就只能動用白隱姑姑的蛇鱗,將白隱姑姑喚來相助了。”

  陶潛腦海,轉了幾轉便有定計。

  確認萬全后,陶潛沒有再停留張府,甚至是魔都。

  既知曉劫數將臨,而且還是個強大對手,陶潛也不想廝殺之時束手束腳,連累凡俗人族。

  根據余延世給的魔都周遭地圖,擇選了一地。

  抬手喚來祥云,立刻便往魔都境外一片茫茫山脈內去。

  此處也值得說道說道,自祖神禁法沒了后。

  不止是妖魔入世,同時過往難得一見的神秘現象、詭異天象,也是爆發時的降臨凡俗世界。除了造成大量天災外,也以迅猛之勢永久改變著長生天朝廣袤疆域內的諸多地形地貌,使得這原本最適宜人族存活的大地,漸漸返祖,變得愈加莽荒,愈加原始。

  有些地界,如東四省與南邊的交界處,本就有著大量易守難攻的雄關險要,近年來更多了一片蠻荒云海,內里兇險無數,縱然是修士妖魔,或是如天魔軍、妖神軍這類具備超凡力量的大軍也根本無法通過。

  那處,最后也得了“山海一界,天下絕關”的稱號。

  魔都周遭同樣有類似變化,除了那人盡皆知的大荒山外,另一側也就是陶潛所選擇方位,亦有一座天母山。

  此山原本并無特異,近年來卻愈加神異,終年有雨,雷聲滾滾,襯得那山昏昏暗暗,非人能居,可若能順利入山,便可欣賞到世間極難得之景,更有傳言那山中似生存著諸多妖精異魅,木石精怪,甚至還有神女、山鬼這般的存在。

  往日還好,山中雖有諸多詭異,但也算祥和熱鬧。

  今夜,卻是大不同。

  天母山數里外,陶潛遙遙看來,一眼瞧得此山盛景。

  “真個是好地界,選對了。”

  “且先動手,驅散那些無辜的山精鬼魅再說。”

  吐出兩句后。

  剎那間,陶潛體內立刻運轉秘魔萬化術。

  下一刻整座天母山地界,所有生靈都聽到了轟隆隆,恢弘浩瀚仿佛自遠古而來的鼓聲,荒蠻原始便罷,隨著鼓聲轟鳴,磅礴無比的風雨雷霆驀地顯現出來,徑直便朝著天母山沖撞過來。

  雷霆云雨中,虹光洶涌。

  隱約可見得一頭輪廓如龍似馬,金瞳犬齒,黑尾白身的龍族獸影,嘶吼著撞入天母山。

  化出駮龍身的陶潛,在山中四處遨游,施云布雨,似將此地視作是自己地盤,正自巡視著。

  如此一來,卻將山中許多本土妖物精魅嚇得不輕,尤其它們聽出那駮龍嘶吼中發出的濃烈警告聲,迫不得已紛紛搬家。

  山中有一處喚作“木仙寺”的廟宇,荒廢許久,如今被一群妖魅給占了去,分別是一頭柳樹妖,一只野狐精,一只烏鴉精,一頭蜘蛛怪以及一種喚作“青竹髑髏”的異類。

  這幾頭精怪平素不食人,不惹事,就依著天母山活,靠吸點天母源氣,緩慢增長修為。

  原以為歲月靜好,這般度過便可。

  誰料今夜似要出大事,一頭恐怖駮龍不知何故闖入天母山,看那情形似乎就要占山為王的樣子。

  破廟內,這群妖怪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遠遠瞧著那恐怖巨獸,只他身上伴生的風雨雷霆以及虹光便讓天母山內所有生靈驚恐不已,頂著磅礴大雨四散而逃。

  這幾只妖怪本也該如此,可它們皆不舍木仙寺這安家之地。

  先是那柳樹妖甕聲甕氣道:“快些逃命吧,這可是一頭強大的龍種,若它發起瘋來,咱們這些個小小精怪恐怕連給它塞牙縫都不夠。”

  野狐精下身已化成人族,只頂著個狐貍頭口吐人言道:“我們能逃你怎么辦,你雖枝繁葉茂的,柳鞭抽人也極痛,可你那根須卻移動不得,困死在這木仙寺了。”

  烏鴉精道:“逃什么逃,在這天母山我們還算安穩,離了這里會被那些邪修抓去煉法的,隔壁山中我那群火鴉親戚就這般倒霉,被人連族一起端了,剝皮拆骨,連生魂都沒放過,聽說拿去煉了一件喚作火鴉壺的法寶。”

  蜘蛛怪道:“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們逃離這里,但不要去那些修士聚集之地,應該就無事了。”

  青竹髑髏道:“莫急莫急,山鬼姐姐要醒了,她的道行是天母山眾精怪第一,說不得她能去與這頭兇龍交涉一番。”

  這異類話音落下瞬息。

  天母山中,讓陶潛也有些意外的動靜響起。

  只聽得云雨之中,忽然傳來一道道恢弘幽遠,且充斥著蠻荒神性氣息的歌聲,吟唱者是一女子,其氣機與這座天母山極為相合,顯然她就是這山中源生的精魅異類,且冥冥已得了此山承認。

  若這女子有些手段,直接就能與這座也算是洞天福地的山岳融合,自封個“山神”什么的。

  只可惜,這女子似并無獨占此山的心思,未這般做。

  正撒歡著的陶潛驀地扭頭,只瞧得前方輝芒一閃,一道原始但又極圣潔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這是一位妙齡女子,身上衣裙似純粹由綠蘿生成,毛發皮囊全無修飾,雖不精致,卻有種自然之美,其人非仙非魔非妖非鬼,與神道氣機有些類似,但又截然不同。騎著一頭極是靈動的黑豹,御空而來。

  “敢問道友自何處來?天母山非是誰的獨占物,天地萬物皆可來此修行,只是道友太鬧了些,可否收斂些神通,不要嚇到這山中其余的兄弟姐妹。”

  吐出這句后,這女子似覺語氣有些不好。

  又主動再開口,向陶潛發出邀請道:“我是天母山的女兒,道友喚我山鬼就好,我的住處有些瓜果靈茶,可以用來招待道友……”

  毫無疑問!

  陶潛眼前這位山鬼,很是有禮。

  明明是陶潛毫無預兆上門撒潑,這位可做山神的女魅還好言相商。

  如果是別的時候,陶潛自然會遵從。

  可惜,是在這個當口。

  此時此刻陶潛體內,氣機翻涌已到達極致,他的第一劫,隨時要來。

  苦笑一下,陶潛驀地做出讓眼前山鬼,以及下方那些心存僥幸還未離開的精怪們完全想不到的動作。

  “吼!”

  只聽得一聲恐怖龍吟,那本就磅礴的風雨雷霆立刻開始擴大,刺目的虹光伴隨著可怕的神雷不斷炸裂。

  一道明顯在掙扎,瀕臨失控的聲音響徹所有精怪耳中。

  “快滾……我修行出了岔子,借你們地界宣泄。”

  “不想被我吃了……就趕緊都滾出這里。”

  這嘶吼響徹,陶潛又運轉萬化術,讓自身的駮龍之軀瘋狂膨脹,很快便化作一頭讓所有精怪望而生畏的真正巨獸,它們心中僥幸徹底粉碎,不顧一切開始逃離。

  原本效果到這里已足夠完美,但讓陶潛很是無奈的是。

  那騎著黑豹的山鬼聽得他的借口,竟然不逃,而是奔入雷霆朝陶潛而來,同時用那圣潔聲音喊道:“道友莫慌,我有些清新凝神的手段,可助你恢復過來。”

  看著那美麗,但好似野人女兒般的山鬼,騎豹奔來。

  陶潛無比確信,這女魅不是假裝純潔,要對他下黑手之類。

  她是真純潔,無垢又天真。

  “這女魅,恐怕剛被天母山生出來沒多久吧,完全沒有經受過修行界毒打的模樣啊。”

  “既然趕不走,那也沒別的辦法了。”

  陶潛心念落下時,趁著女魅靠近,圣胎袋立刻裹卷了過去。

  山鬼確是初生,不曉得人心險惡,被白光一卷,立時就跌入袋中,渾渾噩噩,筋骨酥麻,沉沉睡去。

  同一時刻,山中精怪也都逃了個精光。

  如此,陶潛再無顧忌,完全入戲,開始演起來。

  那龐大龍軀肆意翻滾,鼓聲陣陣,雷音炸裂,有萬化術,加上陶潛悄悄用甘霖術、喚雷法之類的法術輔助,完全將一頭修行出岔子的龍種,表演的入木三分。

  未過多久,他好似累了。

  在云霧環繞中,選中山中一座石峰,纏繞上去。

  這動作陶潛做來輕松自然,可這一幕,卻又是讓逃遠了的大量精怪嚇得不輕。

  “好恐怖的駮龍,我們的天母山啊,太倒霉了。”

  “這就是龍種么?好可怕。”

  “龍種的修行也會出岔子么?失控起來,完全和一頭瘋獸差不多,幸好我們逃得快,否則都要被這惡龍吃了去。”

  “我們還能回去的吧,等這惡龍宣泄完。”

  “可憐的山鬼姐姐,不會被它吃了吧?”

  天母山,惡龍襲擾,群妖逃離,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山外遠遠瞧著那頭肆虐過后纏繞山巔的巨獸,這一幕畫面,倒是很符合一些志異傳說,被些樵夫農夫之類的看了,很快就會傳揚開來。

  也就是在眾多精怪憤憤不平時,忽然,偌大天母山中,驀地傳來一道嘆息。

  隨后便是陶潛已很是熟悉的,詭異又濃烈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涌來,覆蓋天母山包括陶潛駮龍軀在內的一切事物,白茫茫的輝芒灑落,這一方新的戲臺成型之時,陶潛耳中竟聽到了一句熟悉的口頭禪。

  不久前,陶潛親口對著孽宗真傳練玉樓吐出了那句。

  現在,卻是被他還了回來。

  “叫道友久等,這幾日實在有些忙碌,剛得了閑暇這就來尋道友,好還那日你在金府啃咬我那一口的恩怨。”

  “這位金鱗道友,你的劫數到了。”

  話音落下,陶潛瞧見正主。

  練玉樓似乎極喜歡這一世“戲子”的身份,連與人廝殺都將唱戲融入了進去,上回在金府她弄了個小菊仙劫掠羅剎女的名堂,如今在這天母山,他又折騰出了新的。

  只見他現身出來,竟換了一身極其華麗的大紅嫁衣,手中拎著一柄紅袖長劍,若不去瞧他那明顯為男的一張臉,只怕真以為這是一位婀娜多姿的新娘了。

  若只如此也就罷了,可他這新娘一顯,很快又見得戲臺上出現各色傀儡,咿咿呀呀唱起詭異的戲文來。

  陶潛假裝虛弱,聽得分明,這赫然是一段名為《嫁龍孽緣》的戲劇。

  兩原身記憶可知,這段戲劇由民間志異傳說改編,講述一個人族女子與一頭龍妖間的孽緣糾纏,三生三世,纏綿悱惻,頗受歡迎。

  而戲劇結局,也讓人喜聞樂見。

  因那龍妖生性本淫,又作惡多端,最終被那女子用仙劍斬殺,之后女子也身穿嫁衣,隨之殉情。

  陶潛原本演得極好,假裝修行出岔子,發泄過后很是虛弱,準備等練玉樓接近時直接下辣手,只是完全沒想到練玉樓會來這種名堂。

  那些如泣如訴,很是纏綿的聲音入耳,陶潛面色立刻僵了一下。

  而后,竟是不管虛弱身軀。

  騰空而起,雷霆炸裂,又似金府那次般,朝著練玉樓沖撞過去。

  同時,張口便怒喝道:

  “練玉樓,你縱是要殺我,也換一種名堂來。”

  “這種不行,你若好看點就算了,可你長的這般丑,怎可腆著一張臉,說與我有孽緣。”

  “我金鱗就算真個龍性本淫,也不可能瞧得上你,莫說是三生三世,就是九生九世,也照樣不可能。”

  “丑!你實在太丑了!”

  陶潛顯然真個怒極,張口就一連吐出好幾個丑字來。

  數句話,可總結為兩個字:丑拒。

  饒是練玉樓身為孽宗之人,心智早已扭曲,非常人可比。

  可驟然被陶潛連續這般辱罵,他還是面色微微變化,遵循著戲文,踱步而來,要迎上陶潛,準備與其廝殺一番的身形也是立刻頓住。

  下一刻,他忽而又是嬌媚一笑。

  之前未曾出現的孽絲魔偶,毫無征兆躍出。

  只見得漫天孽絲垂落,盡管陶潛龍軀龐大,依舊被孽絲破了防御,捆縛起來,吊上半空。

  與此同時,她那嬌媚中帶著濃烈殺意的聲音又傳來:

  “好一頭大膽龍妖,你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原本速戰速決殺你泄憤,再去赴那朱啟的夜宴。”

  “卻不想你非要招惹我,如此,也就怪不得誰了。”

  話音落下,練玉樓袖袍一揮。

  其手中紅袖劍,驀地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倏忽間,天母山戲臺完全被一柄柄長劍籠罩,每一柄長劍都好似一把鋒銳無比的小刀般,在嗤嗤聲中落下,看那情形,分明是打算對陶潛施凌遲之刑。

  更可怕的是,這些紅袖劍頗為邪異,帶來的遠不止血肉之苦。

  “此是十萬紅塵孽劍,劍刃涂滿紅塵之毒,遭它們凌遲,你不止要在貪嗔癡恨愛惡欲等罪孽中打滾,更要品嘗生、老、病、死、求不得等人間苦……受過這般刑罰后,你的血肉生魂都將變得極為美味。”

  “待你瀕死那一刻,我再取食你的魂魄血肉,想來那時你便會懊悔自己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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