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消息傳播開之前，餓鬼商號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奸商餓鬼跟打了雞血似的，他什么時候在余子清這聽說過“不限量”這三個字？
余子清告訴他的，永遠是克制，然后在克制的結果之下，再打個九五折或者是九折，就差不多了。
當不限量這三個字出現的瞬間，奸商餓鬼的眼睛都是紅的，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瞬間進入到一種亢奮到極致，卻又冷靜到極致的狀態。
他仔細看了看清單，直接將那些不值錢，成本只有人工和運輸的材料剔除掉，這個太過麻煩了，而且本身量就大，價格提升一點，總量就會提升特別多。
不劃算，而且，以后可以直接探查，找到地方，直接去搬山。
他的目標是那些比例最小的幾樣，可以作為材料使用的東西。
有些是建造城池用的，有些是用來燒制磚頭用的，有些則是多用于石碑。
奸商餓鬼火力全開，有條不紊的開始布局，開始派人分散開了收購現貨。
同時，他也給一直以來合作的下游渠道傳了個信，算算時間，正好馬上到下一次面談合作，定下接下來幾年份額的時候了。
他沒有著急，只是正常傳了信。
半個月之后，巨大的密室里，奸商餓鬼直接將紅土配土出現的消息告訴眾人，等到眾人從神色各異，慢慢冷靜下來之后，奸商餓鬼才笑瞇瞇的道。
“這東西，也就開始的時候值錢點，等到消息傳開，這東西就不值錢了。
因為所需要的材料，除了寥寥幾種，剩下的幾乎都沒什么價值。
沒有珍貴且稀少的材料，就注定了會是這樣。”
能來到這里，見到餓鬼商號大掌柜的人，可都不是什么蠢貨，也不是善茬。
物以稀為貴，大家可都是知道的。
甭管多好的東西，只要多了，再加上門檻低，那利潤率就一定會暴跌。
乍一看是個大賺的項目，實際上，價格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會崩。
小門小戶，可能還可以坑一個是一個，他們這種大渠道，就沒法這么玩了。
貿然囤貨，八成會砸手里。
這么一想，大家的心態就有些怪異了。
以前最少的紅土，現在忽然就量大到不值錢了？
不過想想，這些年跟著餓鬼商號，這種事倒是也不算少見。
曾經的中等材料，就因為忽然研究出來一種成本低的多，效果還差不多的新材料，原來的那種價格就血崩了。
而餓鬼商號這些年，幾乎每年都會拿出新東西。
這些人一直跟著餓鬼商號混，除了餓鬼商號幾乎不做零售之外，獨家資源是最重要的原因。
奸商餓鬼很滿意大家的反應，他敲了敲桌子。
“這消息還沒傳開，我就是給各位提個醒，別腦子一熱就砸了血本。
你們若是知道了消息，讓你們什么都不做，那肯定不可能。
這樣，我不管你們怎么做。
就按照現在價格的六成，我無限量收這些材料。”
奸商餓鬼把清單拍在桌子上，甚至還貼心的把配比都給標注了出來。
除了幾種量特別大的之外，剩下的他全部都要。
奸商餓鬼看眾人神色變化，笑了一聲。
“這些東西以后的價，一定會暴跌，跌到比現在還低的多。
你們要是連這都看不明白，也沒資格坐在這里了。
實話告訴你們，要不是我家大人需要紅土，我可不會給你們兜底。
我家大人在錦嵐山養了不少靈植魔植，南海大島也需要。
但并不是非紅土不可，如今天下的黑土，來自于哪，你們也清楚。
要不是為了供給院首們做研究，否則哪需要這么多，當這個冤大頭。
愿意的，就來簽個契約，不愿意的就算了，無所謂。
但下一次，可就沒這個價了。”
隨著奸商餓鬼的話，有人琢磨了琢磨，算了算之后，簽下了契約，定下了一個大單子。
前期價格會爆漲是注定的，但甩不出去多少量。
后面產量一定會暴漲，價格會暴跌，跌到比現在還低的多。
以現在價格的六成簽下，前面賠一年兩年，后面賺八年九年。
虧是肯定不會虧，但利潤率估計也很低，再加上量多，賺是肯定賺。
有個兜底，風險起碼降低大半，這對他們這種量特別大的渠道來說，已經算是大賺了。
只要不虧，那立刻就有人賣奸商餓鬼面子。
有人定下，有人還在考慮，奸商餓鬼也不急。
他的目標，就是以最低的成本，遠低于現在價格的成本，將市面上后面可能會出現的紅土材料，起碼九成八以上全部收入囊中。
而且這個過程中，他還要將成本以各種方式賺回來。
奸商餓鬼發了狠心，露出獠牙。
另一邊，余子清還在工地里搬磚，有些地方的檢測，人手是不夠用的，總不能讓來支援的院首去干吧，人家能來指揮，統籌全局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超大型化靈大陣的陣基，每一塊都跟一座小山一樣，其內部結構極其復雜，僅僅符文都疊了不知道多少層，這都是為了方便以后維護才這樣做的。
陣成之后，僅僅大陣的核心范圍，預估能籠罩三千里地，輻射開之后，效果好的次核心地帶，也有三四萬里，屆時整個大震東部都會受益。
基礎材料有了突破之后，這邊進度飛速，一座座小山一樣的陣基被埋入地下，構建起聯系，大量的人力不斷的加班加點。
不到一年時間，這座超大型化靈大陣的主體陣基，就已經全部完成了。
震皇跟余子清一起，乘坐飛舟，飛在高空中，震皇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雖然過程有些艱難，但是想想這東西的好處，跟大兌的交易，他們算是賺翻了。
這東西就是大震以后的根基和底蘊。
根基和底蘊這東西，花錢能買來，怎么都是血賺。
而且這東西，立下之后就再也搬不走了。
跟大兌的交易，在持續加碼，震皇也都很爽快的應下來。
又是一年過去，最后的調試已經到了最終階段。
今夜，滿天繁星閃耀，明月也隱去了，正是最適合開啟的日子。
吸納星輝，所產生的力量是最微弱的，也更適合初步嘗試。
余子清飄在半空中，手托著一個四面體水晶，水晶內有一枚不斷變化的立體符文，這是激活的核心。
他一松手，水晶化作一道流光飛出，而后轉瞬便一化二，二化四，化作數十道流光，向著四面八方飛去。
隨著流光沒入到一塊塊核心陣基里，陣基被激活，每一塊陣基之中，都有數十道流光飛出，飛入下層的陣基。
如是片刻，便見流光已經在方圓數千里地，構建出一張大網，互相勾連，融為一體。
只要成功激活，只要損傷不超過三成，大陣就依然能持續運轉，也方便后期維護。
嗡的一聲低沉的低鳴，所有的流光都沒入到大地之中。
方圓數千里的地氣，也被牽引，慢慢的與陣基融為一體，隨著大地的震動慢慢平息，只見天空中灑落的星輝，化作一縷縷肉眼可見的光帶，如同極光從天而降，落入到陣中。
而后陣中，便有神光浮動，靈光化作一道沖霄光柱，沖天而去，與星輝極光融為一體。
濃郁的靈氣，開始出現，向著四面八方沉淀擴散，一縷縷氤氳之氣化作一圈圈柔和的光環，環繞著最中心那道粗大的光柱。
歡呼雀躍的聲音，在地傳來，余子清與震皇站在飛舟上，一起看著這一幕。
“成了？”震皇難掩激動。
“再等等，等一天看看。”
等到后半夜，隱去的皓月，在天邊浮現，月華墜落，讓大陣的威能再次提升。
到了日出，一縷紫氣橫掃而來，破開黑夜，大陣的威能再次攀升。
地面上，大量的人手，都在不厭其煩的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檢查，確保陣基不會出問題。
連續三天之后，余子清遙望著天空的圓環與光柱，長出一口氣。
“成了，已經穩定了，后續只需要派人看守，時常檢查，有損壞的部分，替換掉就好。”
震皇俯瞰著大地，沉聲道。
“大震北部，開始恢復生機了。”
“這么快？”余子清有些意外，靈氣也不是萬能的啊，這才剛開始吧，大震北部的極寒地帶，竟然就能開始恢復生機？
“因為勾連地氣了，大陣在滋養地氣，生機由大地而來，便是積雪常年不化的地帶，也開始有生機在復蘇了，我能感覺到。”
震皇能感覺到余子清感覺不到的東西，他伸出一只手，輕輕在余子清身上一點，一點靈光掃過，余子清瞬間便帶入到震皇的感應之中。
他仿佛看到了整個大震疆域，西部一半，死寂一片，橫斷山脈以東這一半，北部卻也是死寂一片，唯有東南不到四分之一的疆域，有勃勃生機。
而如今，地氣被勾連到一起，勾連地脈，如同密密麻麻的水脈網絡，向著東北那四分之一蔓延。
所過之處，便與死寂之中，暗暗萌發了生機，那微弱的生機，便如初春的小草，脆弱卻頑強。
那生機，以緩慢卻堅定之極的腳步，一點一點的向著北部擴散，向著橫斷山脈擴散。
余子清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絲感動，看到了生命在孕育的感動。
片刻之后，這些感應散去，余子清明白，化靈大陣的出世，對于整個世界本身來說，的確不是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也不是需要漫長到難以預估的歲月來醞釀。
而是真的有用，有生之年，就能看到的，對于天地演化的正面推動。
易地而處，他若是古神，他也要不惜代價的毀掉這個東西。
震皇眼中帶著一絲奇異的光芒，看了良久之后，伸手虛引。
“請里面問茶。”
進入了飛舟內部，便見這里自行化作一間密室，震皇煮著一種大震特有的針葉茶，一邊道。
“大震有一門寶術，名曰滅生寶術，執大殺伐。”
余子清端起茶杯，拼了一口，有些清冽的苦澀味。
他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聽著，自從跟山君聊完，他就知道，很多關鍵的東西，沒那么容易失傳的。
“我匆忙登基，其實并不知道有這么個東西。
我大哥歸來之后，隱晦的給我提過，讓我去看一個東西，我一直沒找到。
后來，聽說了滅生寶術之后，我才知道我大哥讓我去找什么。
的確有，一直就在大震，只是我從未找到。
我只有主動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才能找到。
我參悟了，卻什么都參悟不透。
直到剛才，我才終于有一點明白，滅生寶術究竟是什么。”
震皇親自給余子清斟了茶，然后起身鄭重的行了一禮。
“多謝閣下所做的一切。”
余子清回了一禮，長嘆一聲。
“那你能別謎語人么？究竟是什么，要么就別說，要么別說話說一半。”
“哈哈……”震皇有些詫異的看了余子清一眼，大笑出聲：“閣下竟然也煩謎語人？”
“除了謎語人自己，有誰不煩？”
震皇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斟酌了一下，道。
“其實我也說不清楚，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我感悟到的是什么。
只是看到地氣勾連超大型化靈大陣，地脈開始借大陣恢復活力。
大震北部開始有生機滋生，便忽然明白了。
滅生寶術，大殺伐，卻是要先感悟生的，并不是為了殺伐。”
“恭喜。”余子清拱了拱手，表示恭賀。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真言寶術是怎么修成的，甚至也不太明白如何施展。
但修行寶術，總是有難度的，他還是明白的。
“游震也會么？”
“我大哥沒修成，聽他的意思，是沒有記載，只是歷代震皇之間口口相傳。
但是他當年突遭變故，我也是匆忙登基，很多事都是來不及交代的。
我大哥不愿回大震，很多事就更沒法說明白了。”
“你知道為什么要這樣么？”
“不知道，但歷代都是如此，總是有原因的。”震皇說的很平靜。
“那祝你早日修成吧，等你修成，會有東西讓你練手的。”
“等處理完這些，明年我便會去閉關。”
等到從飛舟里出來，震皇又是行了一禮，表示感謝。
沒有余子清來這里給布置出這個超大型化靈大陣，他可能永遠都沒有入門滅生寶術的希望。
只有身為震皇，從整個大震的角度去看到，感應到，感悟到那些之后，才總算是有了修成的希望。
震皇可能不知道太多事，他也沒有去深究一些事，他卻明白，當他能入門的那一刻，有些事肯定就變了。
他在感悟滅生寶術的時候，最先感覺到的，就是歷代震皇，似乎都在極力隱藏，都在硬撐著環境惡劣，越來越艱難的大震。
但就算如此，也依然不說明白，跟大兌的謎語人一樣惹人討厭，那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歷代震皇里，沒有謎語人！
想到謎語人，震皇的氣息就有些不穩了，之前他為了弄清楚一個謎語人在說什么，讓李星晨折騰了半年。
最后好不容易才得知，謎語人當時說的，壓根什么都沒有，毫無意義。
心態差點炸了。
李星晨都被折磨到性子都有些變了，大震無面人，現在誰敢跟李星晨說話繞圈子，李星晨當場就得脾氣爆炸。
更折磨人心態的是，當初毫無意義的話，毫無意義的詩，過了兩年之后，好像又有意義了，好像是真的在傳遞消息。
但這次，震皇累了，不想關注了，李星晨也躺平了。
反正大兌的謎語人來大震，基本都是為了大兌跟大震做交易的事，其他的事情，想探查就去吧，反正大震如今這爛攤子，也沒那么多機密了。
大兌若是了解的清楚了，正好做交易的時候，還能省心點。
震皇未必信任大兌的人，但還是挺信任余子清的，再怎么樣，也肯定不會把大震朝死里坑。
要是坑大震，能坑到大震北部都開始孕育生機了，那震皇認了。
震皇說是等明年再去閉關，實際上，這個超大型化靈大陣正常運轉一周之后，震皇便孤身一人去了震北的極寒地帶悟道去了。
大有學習余子清當甩手掌柜的意思。
這些年，震皇摸大兌，再加上錦嵐山的留學生有畢業的歸來，也算是摸出來一點心得了。
正好他把大震內部的封王基本清理完了，再加上跟大兌交易，這些年緩了口氣，大震內部難得有往上走的趨勢了。
大環境有了，很多從錦嵐山，從大兌摸來的東西，倒是可以嘗試一下了。
嘗試的效果還挺不錯的……
如今又有了新的根基和底蘊，震皇才敢去閉關悟道。
余子清可不知道他被人摸著石頭過河了，他現在很忙。
他準備把幾個在這個大工程里表現特別好的，或者是特別有天賦的，都挖走。
尤其是有幾個，按照余子清的理解，學識和水平可以算是半步院首，實力境界卻不算太高的人，都得他親自去挖。
至于其他的，要么有餓鬼商號出面挖，要么是謎語人去挖，反正路子多的是。
理由么，自然是大兌也要造一個超大型化靈大陣。
養了這么多謎語人，花了那么多錢，在大震忙活了這么久，第一座超大型化靈大陣還給了大震，可不就是為了這一天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