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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零章 剃頭刀,入襁褓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詭道之主

  余子清在濁世污泥海待了足足三年。

  從排隊五號,一路到排隊二十三號,每個混蛋都被撈了出來,化入到一座牌位里。

  算上前面的車輪、火柴人、花神,后面以排隊為代號的二十三個,共計二十六個混蛋。

  余子清若只是想補全二十四節氣,這數量是已經溢出了。

  而聽車輪他們說,曾經這里的混蛋數量,差不多有近二百個,大部分都已經湮滅,甚至最近一百年,都湮滅了好幾個。

  他們已經是運氣好活下來的了。

  對,就是運氣好,而不是實力強。

  因為濁世污泥海掀起風浪,化作風暴的時候,曾經有幾個,巔峰時期遠比他們強的,都已經湮滅了。

  他們瑟瑟發抖著,盡力躲避著,互相抱團取暖,最終等到了運氣大爆發,等到了余子清這個大好人來救了他們。

  一堆牌位擺在桌子上,各種神韻交織在一起,互相糾纏,化作一縷縷暈開的神光。

  大部分被撈出來的混蛋都已經蘇醒,只剩下最后幾個出來的,還在昏迷階段。

  余子清站在原地,周身氣息晦澀,似有似無,境界雖然沒有攀升到九階,可是周身神韻,卻有一種遺世而獨立之感,目中幽光暗藏,仿佛有數不盡的東西在那里輪轉。

  三年時間,算下來足足十九次借力的機會。

  一部分用來推演大衍初章,哪怕推演效果不好,也強行將大衍初章推演到第四十二層,距離大衍初章第七個大境界,只差一步之遙。

  而這一步之遙,就是現階段,借助六十分判定借力,無法跨越的鴻溝了。

  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余子清也不敢再隨意借這些混蛋來判定了,他怕再來一次,必須全力的第一擊就能把某個混蛋給直接打的湮滅掉。

  因為到了最后這幾個,了解的越來越多,越來越熟悉這些混蛋,這些整體上的認知增加,了解增多,也會增加了判定分數。

  到了排隊二十三號的時候,獲得的力量,要不是余子清提前推演消耗了大半,肯定是能直接超越九階巔峰,以超越九階的玄妙加身。

  那全力第一擊,就算不是一刀子捅到要害,以鈍擊之法轟擊,也險些直接把二十三號陷入停滯的意識和記憶盔甲給一起轟碎了。

  余子清越來越理解,判定的真諦,能不能擊殺神祇,其實跟他的力量是九階還是十階,影響都不大,影響更大的,是他的認知與理解。

  當他真正理解這些混蛋的存在構成,想要擊碎他們,就會變得不是那么難了。

  當他再理解到某個混蛋,最根源的部分是什么時,想要抹去他們,也不會變得很難。

  讀取他們殘破的記憶盔甲,現在很難達到七十分,或者更高了。

  想要得到更高分的判定,就得要余子清去深入理解。

  而這個,便是最容易拉高判定分數的因素。

  “現在你們都獲救了,后續我會根據你們的特點,或者你們自己的想法,來給你們做安排,不過我想,現在應該就不用再著急了。”

  一群暫時住在牌位里,沒有真形的混蛋,都是一口一個聽大人安排。

  只要逃離了濁世污泥海,后續的事情,的確不用急了。

  余子清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濁世污泥海,里面依然有龐大的惡意在逸散,無窮無盡。

  只是現在,這里再也沒有什么風浪,安靜的就像是一片靜候處理的超大型污水池。

  余子清沒急著走,他就在這里靜候著。

  因為撈出來所有的混蛋,他甚至沒有將這些混蛋鎮壓在體內,而是全部安排在牌位里。

  就算如此,也依然沒有見到有什么特別的變化,沉淪大魔也沒有出現。

  余子清估計可能是因為最后幾個混蛋還沒蘇醒的原因,那他就等著。

  正好在這里借助濁世污泥海里龐大的惡意磨練自身,效果還是挺好的。

  按照余子清的理解,應該就類似站在瀑布下,承受沖擊來練功。

  有壓力的時候,的確會感覺進步快一點,至少現在,余子清就有一種“舊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的感覺。

  普通修士來這里,這里龐大的惡意侵蝕,怕是一個時辰就頂不住了。

  余子清現在就感覺,也就那樣吧。

  又等了幾個月,最后一個出來的排隊二十三號也蘇醒了,依然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也沒等到沉淪大魔冒泡,余子清便收了牌位,直接施展仙境之橋,開了回城。

  余子清回到甲辰城外。

  等到他從一座廢棄的小橋上走下,踏足大兌疆域,再把一堆牌位拿出來的一瞬間。

  便見到所有牌位上,都開始浮現出一縷縷黑氣。

  那些黑氣像是怨氣,卻又更復雜一些,這些黑氣不斷匯聚,慢慢的在半空中凝聚出一個黑球。

  黑球不斷的凝聚,由虛化實,最后化作一顆純黑的巨蛋,天地四方,還有源源不斷的黑氣,不知從哪里來的,都在向著這里匯聚。

  甲辰城城東的小廟里,一道流光飛出,毀陽魔蓋著紅布的牌位,驟然出現在余子清身側。

  那蓋著紅布的牌位,環繞著那顆黑色的巨蛋轉了好幾圈,重新回到余子清身邊,語氣里帶著一絲震驚。

  “那個爛泥坑里的家伙?”

  “恩。”余子清點了點頭。

  “他怎么敢的啊,就這么大搖大擺的出現?”

  “諸神不是一直都是這般傲慢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說的也是。”毀陽魔深以為意,他以前可比沉淪大魔傲慢多了,或者說,他現在也依然是這樣,只不過追求變了而已。

  余子清目光深邃,盯著那顆黑蛋,說實話,他也有點意外。

  他伸出一只手,觸碰一個牌位,窺視其記憶盔甲。

  然而,在余子清的窺視下,記憶盔甲沒有任何變化,依然還是有大量有關沉淪大魔的記憶。

  少的部分東西,余子清之前還以為是這些家伙在濁世污泥海里腌透了,出來的時候,他再怎么給暴力清洗,都無法徹徹底底的洗干凈,依然還是會留下一點痕跡。

  而現在,這部分像是脫鹽沒脫干凈,殘留的那點點鹽分,自己離開了。

  匯聚而成的,便是那顆黑蛋。

  余子清有些納悶,難道他猜錯了?

  最重要的其實壓根不是這些混蛋的記憶盔甲里,新增加的那些有關沉淪大魔的記憶?

  余子清沉吟了一下,隨手撿了小石子,屈指一彈,將其彈向那顆黑蛋。

  石子卻直接穿過了那顆黑蛋,根本沒有接觸到。

  余子清走上前,伸出手觸碰,也依然觸碰不到。

  那顆黑蛋看起來有形有質,卻彷若是不存在的幻影,根本觸碰不到。

  這個時候,毀陽魔有些感嘆的道。

  “以前我還真不太看得上這家伙,沒想到啊,他可真夠大膽的。

  他篡改了自己的位格,而且篡改了不止一次。

  似乎兩次,他都成功了。

  現在他的位格還在凝聚階段,代表著他尚未真正出世。

  你不用費力氣了,這種情況下,是觸碰不到的。”

  毀陽魔轉了一圈,他覺得暫時是不可能看到諸神隕落的畫面了,便覺得沒意思了,直接化作一道流光飛回小廟里,繼續擺爛躺尸,等著下一次砍頭季到來。

  余子清圍著黑蛋轉了一圈,再次試了試,依然觸碰不到,甚至手伸進去,都什么也感覺不到,跟外界沒有任何區別。

  就在這時,余子清感覺到,道庭內出現了一點動靜。

  余子清拿出自己乙四九的令牌,將其拋出,大兌神朝之力加持,令牌便一分為四,飛向四方,以謎語人的名義,直接將此地封鎖起來。

  察覺到這里出現異變,趕來的謎語人,也一言不發,立刻按照預桉,將附近的人驅散,再暫時將方圓數十里地封鎖。

  有謎語人動手了,余子清便一步踏出,腳下白骨神橋出現,他進入到道庭內。

  來到道庭北方,就見一個滿臉狠厲怨毒的小黑子,站在鬼門下,努力將自己的表情變得和善點,靜候余子清。

  看到余子清之后,小黑子先行行禮,再給余子清傳來一些信息。

  有力量在調動天地之間的怨氣。

  厲鬼小黑子,感受的最為明顯,這肯定是沉淪大魔在做這些事。

  沉淪大魔在復蘇。

  甚至還有力量,想要強行召喚他們,卻被鬼門鎮壓,被道庭鎮壓,只要小黑子們不跨越鬼門,就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而且,小黑子們也感覺到了,因為有道庭鎮壓,他們的存在,對于沉淪大魔的重要性,已經不再是必不可少的了。

  有了更好,沒有也不影響沉淪大魔復蘇。

  沉淪大魔已經改變了最初的計劃。

  這對小黑子們是一件好事,但對于想要解決沉淪大魔的余子清來說,就未必是好事了。

  因為這會代表著不確定。

  “你們就在這里安心待著,我會來處理。”

  余子清丟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多方信息加持,余子清重新再看那個黑蛋,目中幽光浮動,心里已經有了點想法了。

  沉淪大魔還未復蘇,現在還處于不存在的狀態。

  而這里是他篡改的新位格還在孕育。

  那么,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將其扼殺在襁褓之中,何必非要等到他出世,再來一場拳拳到肉的戰斗。

  要是真的能這么簡單的靠戰斗來解決,余子清現在就搖人。

  可惜,不能用這種辦法解決。

  余子清看著黑蛋,沉默了一下,拿出了一個儲物袋。

  這個掛件就是之前那個只剩下一口氣的邪道少年。

  那個以理想為根基,來篡改心志的家伙。

  余子清將儲物袋輕輕拋出,懷中銹劍之上的銹跡,瞬間便崩碎成齏粉。

  余子清抬起手,便見銹劍已經落入他掌中,他的氣勢飛速攀升。

  這一次,他沒有加前置條件,沒有耗費力量去做推演,而是原原本本的全部用來壯大實力,以最初的辦法來解決。

  他的氣息飛速攀升,直接到了九階巔峰,而后稍稍一頓之后,便超越了這個極限。

  手中的短劍也在飛速的完成了變化,從一把連鞘短劍,化作一把已經打開的黑色剃刀。

  余子清看了看這把剃刀,就是一把他印象里的剃頭刀,樣式很典型,也很普通。

  他手握剃刀,眼前的儲物袋便驟然崩碎,邪道少年的身體浮現。

  余子清走到少年身前,一刀劃過。

  霎時之間,余子清的眼前,便浮現出這一代代邪道,不斷傳承下來的東西,一路追朔到最初理想根源的那個邪道。

  刀光一路閃過,所有的一切,篡改心志的記憶,恍如一條大河,被刀光一路逆行而上,不斷的斬滅。

  直到來到最初的起點,余子清仿佛看到最初的邪道就站在他面前,那是最初理想的化身。

  “塵歸塵,土歸土吧,這種所謂的理想,哪怕有些道理,也不應該強加給別人,篡改心志,那永遠都無法按照你的方法實現。”

  刀光卷過,這條傳承了太久,禍害了不少人的長河,便直接崩滅。

  一切都崩滅之后,余子清手握剃頭刀。

  那邪道少年也蘇醒了過來,他滿頭青絲都已經跌落消散,變成一個腦殼錚亮的大光頭。

  沒有了龐大記憶壓制篡改,邪道少年也恢復了最初那個只是為了活下去的普通少年。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眼神也恢復了清澈,他想要對余子清道謝,可是腦袋剛動了一下,體表便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龜裂。

  龜裂之中,光暈浮現,他的身體像是變成了一個空殼,慢慢的破碎成無數的碎片,化作齏粉,隨風飄散。

  余子清手握剃刀,頷首道。

  “我借你拔劍,順便給你徹底解脫,不用謝我。”

  余子清轉身看向那些牌位。

  “一個一個來吧,不屬于你們的東西,現在可以來試試,我幫你們祛除。”

  說完,余子清便順便發出一個消息,讓王子軒,還有車輪他們都來一趟。

  排隊四號的牌位先飛來,余子清目中幽光浮動,直接窺視到一層一層,如同包心菜一樣的記憶盔甲。

  他就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剃頭匠一樣,捏著剃刀,以一種既謹慎又流暢的刀法,貼著最致命的地方,一刀一刀的劃過。

  他跟這些混蛋一起,對照著曾經的記憶盔甲,將那些跟沉淪大魔有關的記憶,一刀一刀的剃掉。

  被剃掉的記憶,失去了依附之后,便似無根浮萍,慢慢的消散。

  當王子軒來的時候,余子清已經剃到排隊六號了。

  他的眼里,余子清氣息詭譎怪異之極,就像是已經脫離了現世,手握一把古里古怪的小刀,不斷的割裂那些混蛋的記憶盔甲。

  王子軒靜靜的等著,看著余子清的動作。

  隨著那些混蛋們,一個個排隊來挨剃刀,余子清的身形便越來越飄忽,仿佛隨時都要飄然而去,徹底離開現世,進入到另外一個層面。

  等到那些牌位輪完,車輪、火柴人他們都來了,挨了剃刀精修之后。

  王子軒最后上來,此時,他已經只能看到一個人形黑影,唯一清晰的,只有那把黝黑的剃刀。

  他甚至已經感覺不到余子清的存在了,只是能看到而已。

  剃刀直接刺入他的腦袋里,卻沒有傷他分毫,他只是感覺到,有一些有關沉淪大魔的記憶消失了。

  幾個呼吸之后,他便只能記得有什么東西消失了,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等到余子清收回剃刀,王子軒便什么都不記得了,只知道余子清幫他解決了點可能不好的東西。

  等到所有來自濁世污泥海的混蛋們,都挨了剃刀。

  普天之下,唯一還記得所有混蛋的記憶盔甲里,跟沉淪大魔有關記憶的人,就只剩下余子清了。

  余子清如同一個黑色的影子,氣息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了,他仿佛與現世割裂。

  他一步一步達成這種狀態,來到了那顆黑蛋旁邊。

  他舉起剃刀,輕輕一劃,那本來接觸不到的黑蛋,便被劃破了一個口子。

  化作一個黑色影子的余子清,邁步進入其中,那個口子便立刻重新恢復了過來。

  這是其他人看到的畫面。

  余子清以自身還記得的那些記憶為錨點,以剃刀打開了一個缺口。

  無論沉淪大魔要做什么,他要怎么孕育,余子清都要去插一手。

  讓他胎死腹中,自然是最理想的結果。

  無盡的黑暗里,亮起一道微光,黑白的畫面慢慢浮現。

  整個世界都仿佛失去了色彩。

  余子清行走在這片沒有彩色的世界里,很快,他發現了一個有色彩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個身著紅衣,扎著紅頭繩的少女。

  下一刻,色彩以這個少女為中心擴散開來,整個世界,仿佛瞬間變得鮮活。

  蟲鳴鳥叫,行人吆喝,歡聲笑語,他就仿佛站在一座城池里。

  余子清站在街上,環顧四周,聽口音應該是大乾,具體點,估計是乾東。

  周圍的人,都仿佛看不到余子清,余子清就這么跟著那少女。

  看著那少女天真無邪,父母慈愛,一切都很普通,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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