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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賭局,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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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子清怔怔的看著這一切,尤其是那個沒有五官的人。

  他在之前就曾經問過老羊,既然修道者有開山怪,那煉神和煉氣的開山怪是誰。

  煉氣修士倒是有,只是言語不詳,沒有詳細的記載,只是確定,有這么一個人。

  可煉神的卻從來沒聽說過有開山怪。

  現在余子清終于明白了,壓根就沒有開山怪。

  煉神之道,都是從其他地方奪來的,為人族開了煉神之道。

  一個簡短的畫面消散,余子清抬起手,看著石壁上的符文和火柴人,他正色之后,平心靜氣,等了好一會,才重新從頭看起。

  這個時候,大概就能看懂一少部分了,尤其是這里記載的最后,那兩個相對而坐的火柴人,就能看明白他們是在下棋。

  余子清站在原地,靜靜的等著,看看有沒有什么變化。

  然而,他等了好半晌,什么變化都沒有。

  他有些意外,他激發曾經的痕跡,去窺視,難道沒人感應到他的窺視么?

  那個只有頭發,沒有五官的家伙,竟然沒反應。

  還是他感應不到這種窺視?

  余子清嘗試著去問了一下地祇之源,然而,地祇之源依然跟一個機器一樣,不斷的播放先賢圣音,一點變化都沒有。

  片刻之后,余子清騰空而起,手指觸碰到最上面的記載,從頭看起。

  地祇之源激發了殘留的道韻痕跡,余子清窺視到曾經的過往。

  一個農莊里,孩童降世了。

  說是農莊,其實種的韭菜就是人,神祇豢養的農莊牧場,貢獻力量的全部都是人。

  開始的時候,孩童跟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直到后來有一天,神祇一念降臨,意念同一時間降臨在多地。

  孩童心中便生出一個單純的念頭。

  說好聽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當然一個字都不識的孩童,肯定說不出這種話。

  他想的是,真他娘的厲害,我要是有這種能力,看誰還敢偷我們家糧食。

  直到后來,煉氣士來了,解救了農莊里所有的韭菜,他跟著那些人離開,也成為了煉氣士。

  可是那最初的想法,印象最深的一幕,一直印在他的心底。

  他明白了,那種能力,應該是需要修行神魂。

  可煉氣士,只是煉氣,靠著足夠強的力量,來溫養神魂。

  一身修為,全在一口氣上。

  他隨著煉氣士征戰神祇,見過的奇形怪狀的生靈越來越多,慢慢的,想法就越來越多。

  他走南闖北,觀日月星辰,觀萬物變化,直到有一天,斬殺了一個小神祇之后,發現了一些奇特的規律。

  他開始總結所見所聞,總結規律,天象氣候,日出日落,萬物生長,修行種種。

  那是一個混亂之極,卻百花齊放的時代。

  有很多很多人,都在尋找新的出路。

  他在路上,認識了一個年輕人,也是煉氣士,那年輕人發現了一種新的氣。

  不如煞氣那般暴烈混亂,難以利用,但非常的詭譎莫測,對付神祇效果很好。

  因為與煉氣士修行的力量,頗有些一體兩面,相沖相協的意味,那個年輕人稱之為邪氣。

  完全開新的修煉體系,實在是太難了,在煉氣士的大框架之下,開辟出新的,反而是最合適的。

  因為只要成功,就可以很快的推廣開。

  下一次見面,年輕人成功了,他修成了邪氣,有了自己的單字名,叫做邪。

  他跟邪交流了很久,從邪這里得到了很多啟發。

  邪沒有藏私,把自己知道的,感悟到的,找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臨走的時候,還祝福他,希望有朝一日,他開道成功,為人族找到修行神魂的路。

  而他也祝福邪,希望有朝一日,邪能獲得君之名。

  有了邪的啟發,他也明白了,從無到有,憑空開辟一道,實在是太難了。

  天地人三和,有足夠的智慧和機緣,再加上那最重要的一點靈光,才有一絲可能。

  自從煉氣之道出現,后續所有的修行,都是在煉氣的大框架里。

  所有的修行,都是開辟分支而已。

  他知道,他沒有那種沖破極限的大智慧,他只會用笨辦法,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償所愿。

  然后,他吸納了一部分邪的理念,劍走偏鋒。

  他總結所見所聞,萬事萬物的規律,慢慢的發展到魔怔,不但開始摸索神祇的一切,還開始摸索所有人的一切。

  他記錄下來一切,書稿如同一座山一般巨大。

  他開始慢慢的削減書稿,提煉里面的真理。

  那一座山越來越小,直到最后,他拿出新的稿紙,寫下了四個大字。

  大衍初章。

  一個在當時,壓根不算修行法門的法門。

  那個時候,大衍初章連磨練神魂的效果都沒有,只是會讓他才思敏捷,感覺腦子越來越好用。

  當交戰到后期,他們已經拿下了一位神王麾下近乎所有的疆域,解放了所有韭菜時。

  真正的決戰就要開始的時候,他們才發現,他們殺不掉神王,甚至可能會功虧一簣。

  他不知道怎么跟領頭人說的,畫面里沒有記載。

  余子清推測是這些東西,為了不泄密,早就抹除的干干凈凈。

  他一個人去見了神王,自不量力的提出了一場豪賭。

  要跟神王下一次棋。

  神王贏了,他們就退走,給神王重新回到巔峰的機會。

  他贏了,神王就要分出自己的道跟給人族,但依然還能保命,還有機會。

  神王若是不答應,他們便繼續耗下去,耗個萬年,十萬年,直到神王虛弱到跌落位格,他們再來殺神王。

  以當時人族的意志,這話一點水分都沒有,絕對說到做到。

  神王直接應了下來,因為他意識、神魂等等,遠超人族的強大,不可能輸給一個連君也不是的人。

  棋局開始,不出意外的,神王利用自身的道來輔助。

  第一次,他終于找到了機會,近距離的,全方位無死角的開始了解神王的道。

  以他認為最笨的辦法,由簡到繁,將其抽絲剝繭,一點一點的消化掉。

  棋局一開始,便落入下風。

  但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神王不敢停下,也不敢留手,這是道與人的直接碰撞。

  然而那道,在這個人眼里,便如同曾經匯聚總結過一生的規律一樣。

  他以壓根連法門都算不上的大衍初章,硬生生的將其肢解,化作填充自身的養分。

  余子清只是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神情呆滯。

  他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他之前第一次看最終的結局,還以為是道與道的碰撞、沖刷,最后老者壓過了對方。

  最后沒想到,卻是凡人之身,將一道看做規律、真理,來將其強行肢解分化。

  神王收手,不盡全力,不演化己身之道,棋局必輸,他絕無可能贏過一個開創大衍初章的人。

  這種人來下棋,本身就是開掛。

  不收手,便會被一介凡人做局,當著他的面,強行吸納他的道,奪走一部分道。

  這個表面上的棋局的輸贏,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他從一開始,神王應下賭約,就已經贏了。

  區別只是贏一次,還是贏兩次。

  神王也知道這一點,可實質上的對抗,到了這里,已經沒法收手了,他敢退一步,對面就敢進十步。

  他的神魂開始壯大,越來越強,棋局從下風,開始扭轉,一點一點的追回來前半局的差距。

  而這個時候,因為神魂拖后腿,而被限制的大衍初章,也終于進入到了新的境界。

  至此,便再無懸念。

  最后一子落下,贏了一子。

  而在棋局結束的瞬間,他也將奪走了一部分道,化作人族的煉神之道,壓根沒給神王掀桌子賴賬的機會。

  這個時候,落敗的神王,臉都不要了,直接開啟了真正的道與道的碰撞和對抗。

  結果更沒有什么懸念了,神王敗走。

  人族煉氣之余,多了一條煉神的道。

  大衍初章,這個最初壓根連修行法門都算不上的東西,多了磨練神魂的功效。

  只是這法門效果一般,入門太難,進階太難,后來也一直沒什么人修到高境界。

  能修到第四個境界,就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

  眼看畫面到了最后,他其實煉氣實力也才八階,煉神也才九階。

  強行算計神王,當面奪道,幾乎耗盡了所有心力、氣血、潛力,這便是代價。

  他生機暗淡,即將隕落。

  可最后時刻,他還在推演著什么。

  余子清便忍不住開口問道。

  “前輩,你叫什么名字?”

  他仿佛聽到了這句來自后世的問候,他抬起頭,已經變得渾濁暗淡的眼睛,望向前方,露出一絲微笑。

  “只要還有一個人知道我的名字,便再也不會被人奪走煉神之道。

  你們記住,我的真名,叫始。”

  一句話落下,他便含笑閉上了眼睛,他最后的推演完成了。

  所有的畫面消散,余子清回到了山洞里。

  這一次,變化終于出現了。

  余子清腦海中關于始最后一句話的記憶,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開始慢慢的變得模糊。

  余子清直接露出餓鬼之相,地祇之源微微一震。

  余子清周遭,驟然化作無垠虛空。

  地祇之道、餓鬼之道、煉體之道同時浮現。

  他又看到了那個假發白水蛋,站在懸崖邊,遙望著他。

  只是對視一眼,余子清腦海中相關記憶,便變得愈發模糊,余子清呲牙一笑。

  “跟我玩這套?”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指甲變得銳利,直接在自己的血肉之上刻下幾個字。

  “煉神之初,在始。”

  霎時之間,一顆充斥著不祥氣息的流星,落入餓鬼之道。

  直接以最徹底的方式,將這個名字,刻入到餓鬼之道。

  霎時之間,余子清腦海中模糊的記憶,驟然清晰了起來,再也忘不掉始的名字。

  陰冷惡毒,滿腔怨念,沒有臉,余子清也能清晰的感覺到了。

  那一瞬間,余子清自己的修行,似乎都變得更加穩固了起來。

  因為他雖然是修餓鬼道,可表面上依然是借的煉神的殼。

  如今,他直接以最決絕的方法,將始之名,直接刻入餓鬼道,化作了永恒的錨點。

  而餓鬼之道,乃是公道,余子清從未想過私占了,便是余子清死了,餓鬼道也依然會存在。

  假發白水蛋沒有再做什么,他再做也只是再次被三條大道不講武德的毆打。

  除非他有機會直接降臨,物理來毆打余子清,否則,他只能干瞪眼。

  周圍的一切,恢復了平靜,也恢復了原樣。

  余子清睜開眼睛,看著石壁上的記載,將其全部拓印了下來。

  始早就想到了,有人會不甘心,還想要奪回去,最后還是留下了后手。

  以其真名為錨點,將煉神之道釘死。

  只要還有人記得他,就有了錨定的地方。

  這已經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了。

  畢竟,正常情況,這煉神修士一直都有,按理說這個東西就像是常識一樣的東西。

  但誰也不會想到,很久很久之后,煉神修士的確還有很多。

  可現在已經無人知道煉神之初,始于哪里。

  這無數年來,可能已經有人在不斷的滲透,一點一點的抹去這個痕跡。

  這家伙也挺厲害的,能抹除到這種地步,連瑯琊院都沒有記載。

  錨點之所以還沒徹底丟掉,可能就是因為,曾經的頂尖強者,還有人沒死,還有人記得。

  僅僅余子清知道的,巨佬可能記得,落歌天君可能也記得,但這倆都是不確定的。

  余子清唯一可以確定的,邪君肯定記得,邪君也沒死。

  當年邪君也算是有為青年,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只是后來怎么變成這損樣了?

  以后有機會再說吧,反正現在讓這家伙,老實待在巨佬那吧。

  拓印下來石壁上的記載之后,余子清將其好,這個地方以后還得好好保護起來。

  現在他知道了,為什么死囚經歷過儀法之后,還能記得這里。

  跟這個地方有關,也跟大衍初章有關。

  也明白了另外一個問題,為什么死囚的家族,一個大乾西北邊境的小家族,附近物產也不算豐富。

  為什么白水蛋會注意到這個家族,還想方設法的拿走了那本有真意在的大衍初章。

  后來他們沒了什么動作,估計也是因為看了那本真意典籍之后,覺得沒什么鳥用,就不在意了。

  實際上,他們要是只看復制品,沒有真意的原文,說不定還能發現點問題。

  那本有錯誤真意的,反而看不出來問題了。

  余子清琢磨著,有沒有可能,那本錯誤真意的典籍,最初就是專門弄錯的,為了糊弄人。

  真意錯,可文字記載是對的。

  這不就是在無形之中,做出篩選么。

  能看出真意是錯的人,做出懷疑的人,才能真正的理解原文。

  而后來死囚的家族,不知道怎么得到了這本錯誤真意的典籍,就將其當做普通煉神法門修行了。

  過往太久,無法驗證。

  余子清只能猜測,可能就是曾經的大佬,做出的一系列布置。

  大衍初章,還是得好好研究一下了。

  修行到高境界之后,實在是太過離譜。

  這就是研究真理,直達本質的方法。

  比那些所謂的頂尖典籍要珍貴太多了。

  不怪其他人一直沒發現,沒重視起來,余子清這種能快速看懂,甚至還能推演到第三個境界的人。

  他對這個法門最終的暢想,都遠遠沒剛才看到的離譜。

  本來還準備直接給老羊算了,現在他改主意了。

  花費時間,前幾個境界也沒太大作用,那他也要好好研究,好好修行。

  不求能像始那般離譜到讓人看不懂,能小離譜他就滿足了。

  就像他壓根不求能像里長那般,對力量的掌控達到完美,這方面低里長一個境界,小離譜的境界,就絕對夠用了。

  回頭再好好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在漫長的歲月里,將始之名抹除掉的。

  還有這次的事,余子清也敏銳的注意到一點。

  他全程看了始和神王的棋局,甚至直視了神王。

  都什么變化都沒產生,直到他出來之后,腦海里的記憶,開始消退,他做出反抗,這才引出了變化。

  這個時候,假發白水蛋第一時間便感應到了他的存在。

  為什么在看的過程中,沒有反應?

  直視那張臉都沒有反應,余子清現在也依然記得神王的那張臉。

  大兌,老羊在大兌的書庫里看書,如饑似渴。

  這里有太多后世絕版的書籍,已經消失的記載。

  而且,這里面很多典籍,都是遺失了,只是在封印里,才顯化了出來。

  不趕緊看的話,指不定就消失了。

  他看完一本書,又拿出一卷古老的竹簡,打開一看,上面竟然記錄著上古之前的一些事情。

  只是竹簡已經破損嚴重,很多記載都完全看不到了。

  隨著他小心翼翼的攤開竹簡后半部分,一縷微風吹過,竹簡上凝固的污漬包漿,慢慢的龜裂了一部分,被那一縷微風吹過,跌落了下來,露出里面一行保存下來的字跡。

  “煉神之初,在始。”

  只是看到這個字的瞬間,他便瞬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震驚不已,看著這行字,腦海中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事。

  這是神異?

  讀而明其意,不偏不倚,沒有一絲一毫的曲解解讀的可能。

  這便是道。

  這行字,竟然是道?

  為什么會忽然出現,這一刻,肯定有什么事發生了。

  不知為何,他看著那刻出來歪歪扭扭,還有些小缺陷的字,莫名其妙的便想到了余子清。

  想到了,他便進入七樓戒指聯系余子清。

  片刻之后,卡成連環畫的余子清閃現出現。

  “外面發生什么大事了么?還是你又干什么了?”

  “沒干什么啊,我找到了一個先輩遺留下來的東西,我將其拓印了下來,還得到了一個你肯定會喜歡的法門。”

  余子清打出字,順便將大衍初章全文都一起給貼了出來。

  “這法門,我覺得沒有真意才是真的,有真意的,反而是走了歪路。”

  “還有這種事?”老羊一怔,先將法門全部記下來,回頭再研究。

  “真沒發生什么事?沒跟人戰斗么?”

  “沒啊,只是發現了點東西,找到了煉神之道怎么來的而已。”

  老羊站起身就想一腳把余子清給踹死。

  “下次見面了再好好說。”

  老羊轉身就走,也不在這里問了。

  同一時刻,地洞深處的黑暗里,巨佬罕見的關上了玉圭。

  一顆寶石飄在他眼前,巨佬仿佛看到了,余子清又跟假發白水蛋杠在了一起。

  “這小家伙,可真能折騰啊,動不動就引道,還胡亂刻東西。

  那個家伙怕是要被逼急了。”

  巨佬看了一眼邪君被封印的寶石。

  “之前我敬你君之名,敬君之名所代表的意義和貢獻。

  而且還只有你記得的一個關鍵錨點。

  現在我知道,錨點是什么了,不是只有你還記得了。

  甚至無人記得,也無所謂了。

  你也別跟我討價還價,你以后也別去找那小家伙的麻煩。

  他把你丟給我,已經是做人留一線。

  不然你以為就憑他這種折騰能力,你還能活?

  這種敢頂著反噬,在道上強行刻下錨點的狠人,你確定你要找他麻煩?

  再說,你淪落至此,也跟那小家伙無關。

  他現在也算是在替你報仇。

  還有,你只剩下這點意識,反而因禍得福,你還得謝謝他。”

  巨佬盯著寶石看了好久,好言相勸,也不知他怎么跟邪君隔著封印交流的。

  片刻之后,巨佬嘆氣道。

  “這就對了,我實話告訴你,你要是不聽勸,我剛才就把你打死,一了百了。

  我這輩子,最痛苦的事情,便是我只會打打殺殺,還殺不死某些東西。

  而我好不容易看到個小家伙,不用怎么打打殺殺,就讓那些我殺不死的人撲街。

  我不能讓他死在你手里,只要有一絲可能,我就先殺了你。

  畢竟,像我這種人,也只是會殺人了。”

  片刻之后,不知邪君說了什么,巨佬道。

  “算了,你就在這里老老實實待著。

  我不信你現在說的話。

  等到什么時候,他能把你打死了,我才放心把你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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