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白水蛋得到消息的時候,人都麻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同樣一件事,經歷過長年累月的驗證,技術早就更新迭代了。
最早的時候,他們還得買通至少三個人,甚至還要冒險想辦法替代一個關鍵位置的人。
后來只需要買通驗神魂的人就足夠了。
現在,其實已經不需要買通人了。
有人就會有破綻,假的跟真的似的,那他就是真的。
他們的畫皮技術,早就經過時間驗證,不斷更新迭代,哪怕是死囚的驗明正身程序,都不會出什么問題。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驗神魂程序。
而這個現在也不用擔心,白水蛋組織里也是有修道者存在的。
拿到錦衣衛的驗神魂法寶,不是什么難事。
從錦衣衛那拿不太容易,那就從煉制法寶的地方拿,反正這法寶又不是錦衣衛自己關起門煉制的。
有了成品的法寶在手,找點破綻,針對性的搞出來點東西,又不是特別難。
只是偽裝一下,騙過法寶而已,對于三號白水蛋來說,問題不大。
一號白水蛋沒急著管那倆被抓現行的白水蛋,直接找到三號白水蛋。
“這個到底怎么回事?”
不解決這次出現的紕漏,這種成熟的程序,就再也沒法用了。
一次被抓現行,三神朝都會同時關注到這種情況。
“我也不知道,按理說不應該,我又親自試驗過了,沒有任何問題。
我推測應該是替死的那個人,出岔子了,他不知道怎么激發了緘言神咒,引動其他人也激發。
緘言神咒的波動,自動讓其神魂偽裝失效。”
三號白水蛋一頭霧水,他找了好幾天,也沒找到問題出在哪。
最終只能確定,肯定是人出了問題。
這人本身才是最大的破綻。
一號白水蛋想要說什么,又壓了回去,整個駐地里,這方面最權威的人就是三號白水蛋,他也不敢說什么重話。
因為他自己也測試過了,的確不是法門、法寶等地方出問題了。
人出問題,那鍋也不是三號的。
三號研究了幾天,也沒發現問題,那重點就要重新轉向,那倆白水蛋怎么辦。
以前他們派出去的人,可從來沒有被人活捉過。
落在錦衣衛手里,準備好的玉石俱焚手段,必定是沒有用的,想死都難。
死囚倒是無所謂,知道的不多,本來就是個能力、實力都不足以勝任外出任務的貨色。
能去替死,已經是發揮出最大價值了。
而且就算其死了,他們也一樣能繼續利用其背后的勢力。
畢竟,能去替死的人,背后的勢力一定很一般,有用處,但不是必不可少。
而像是大乾太子的大舅子,這種人不管能力、實力如何,他們都絕對不會讓其去替死。
活著價值才更高,沒必要去冒著得罪死太子和太子妃娘家的風險。
一號白水蛋思索良久,死囚無所謂,但是跟在二皇子身邊那個白水蛋。
要么將其滅口,要么將其救出來。
他拿出一個小冊子,打開看了看,找到對應的記錄之后,暗嘆一聲。
滅口的風險也很高。
能營救出來最好還是營救出來。
跟二皇子的交易,為了表示誠意,給二皇子找了一個家族支持他。
而這個家族,就是這位白水蛋身后的勢力。
自家嫡子沒有死,還跟在了二皇子身邊,他們壓根不用費什么口舌,就能讓他們去支持二皇子。
這種支持,不僅僅只是因為一顆白水蛋當,還有更多的利益糾葛,全方面的各種好處。
白水蛋只是一個最重要的引子。
現在問題是,這個家族的族長,肯定是知道,被抓的是他們家的人。
而現在又是關鍵時刻。
若是滅口白水蛋,這家人八成會反水,也會牽連到二皇子。
而因為他們的失誤,再跟二皇子之間的聯系斷了,后面很多事都不好展開。
更多的是麻煩。
實在是弊大于利。
先試試吧,讓二皇子搭把手,再加上他們的力量,試著把人救出來。
只要不死,什么都好說。
一個突發事件,讓他們極為被動,所有的節奏都被打亂了。
他也沒想過,有朝一日,他們竟然要花費心思去營救這些白水蛋,簡直荒謬。
余子清行走在母江沿岸,這條大江的干流支流,整個水系覆蓋的范圍極廣。
從荒原,到夔侯國,在到大乾,甚至一部分支流還在大離。
而母江主流,基本都在大乾。
余子清行走在河岸,看著這條江水滔滔,江面如海的大江,心里感嘆。
有這條大江在,江水兩側,必定是物產豐饒,難怪大乾資源豐富,便是凡人,也甚少有大批量餓死的。
如此大的范圍,當年那河神的神國,必定是還在的。
數量眾多,且足夠大的支流,還有支流的河神在,加上母江本身龐大的體量。
如此便足夠支撐起神國了,壓根不需要繼續有河神去坐鎮。
而且還足夠穩定。
只是聽說,還沒太大感覺,真親自到這里看一眼,便知道想要在這里找到白水蛋駐地,如同大海撈針。
只有以神朝的人力物力,才能完成這種任務。
余子清踏足母江之中,念頭一動,地祇之源里先賢圣音微微一變,他便消失在江中。
直接進入到當年那河神遺留的地祇神國里。
神國內如同外面的母江一樣,全長據說有近十萬里,進來之后,江中物產豐富,游魚水產極多,隱約還能察覺到一些帶著地祇氣息的妖氣若隱若現。
更多的卻是一種虛浮感,這是地祇神國內,沒有地祇支撐的原因。
余子清行走在江中,逆行而上,閉著眼睛,借助地祇之源,感應這里的一切。
他能感覺到,這種無主的地祇神國,他若是想占,很容易就能占領下來。
屆時想找到白水蛋駐地,易如反掌。
但他若是占了,大乾國運必定有所感應,有邪神,未經敕封,占領地祇神國。
他沒敢擴大感應范圍,太大了,就等于宣示占領。
順著江水,逆行而上,到了夔侯國范圍,余子清走出江面,離開地祇神國。
這種事還是交給大乾來辦吧。
以乾皇的性子,他若是不想辦法弄這些白水蛋,就只有一個可能,他也跟白水蛋牽扯在一起。
錦衣衛大牢里,宋承越親自來審問,獨自一人。
他拿出一個冊子,在上面勾勾畫畫。
畫皮白水蛋不明白宋承越在干什么,說好的獨自審問,宋承越卻一句話都不問他。
好半晌之后,宋承越拿出冊子,擺在畫皮白水蛋面前,讓他看了一眼。
“看完了就畫押吧。”
畫皮白水蛋只是看了一眼就驚了。
他什么都沒說,為什么記錄他說了母江和地祇神國。
他還沒看清楚,隱約之間還看到了,三神朝戰亂,引東海海族來陸地等等。
一堆的鍋,全部都成了他們倆招供的。
“我什么都沒有說。”
“不,你說了,你為求速死,招供了這些,口供一個字都不差。”
“錦衣衛就是這么辦案的?”畫皮白水蛋又驚又怒。
他只看到一點,但也能確定,這些事的確跟他們有關。
另外那個家伙說的?
可是那個死囚他應該不知道這些的。
宋承越哪弄來的口供?
“錦衣衛辦案,講證據的,這些就是證據。”
宋承越笑瞇瞇的看了一眼畫皮白水蛋,立刻挪開了眼睛。
他收起小冊子,招來一個親信。
“給他們灌藥,別讓他們死了,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畫皮白水蛋不明所以,錦衣衛找不到他的嘴,就直接把他泡在藥缸里。
看到倆白水蛋都昏迷了,宋承越才吩咐道。
“去,悄悄給他倆換個位置。”
宋承越帶著證據,離開了死牢。
他每天都來親自審問,一連好些天了。
他其實什么都沒問,只是自己在寫寫畫畫。
他不需要問,他說的話就是口供,就是證據。
只要乾皇認可就行,程序可以變通一下。
他沒急著去給乾皇匯報,繼續順著追查,又是十幾天之后,他才一臉愁容的來到宮城。
“陛下,臣追查到一部分結果了,臣覺得應該先來向陛下呈報一下。”
“愛卿每日親力親為,著實辛苦了。”
“臣應該做的。”
宋承越遞上折子。
乾皇打開只是看了兩眼,眼神便驟然一冷。
折子上寫的清清楚楚。
因為這次的突發情況,宋承越小心謹慎,查閱各種卷宗記錄。
又給翻出來了類似的事情。
牽扯到太子,牽扯到卻言宗。
牽扯到二皇子,牽扯到禮部尚書的卞氏。
還有三神朝沖突,東海和陸地的沖突,甚至還牽扯到大兌。
還牽扯到妖魔,牽扯到仙草。
反正能牽扯上的,都給牽扯上了。
宋承越言明,陳年舊案,是他為了袒護殉職的部下,才沒有繼續查下去,被人利用,如今已經沒法查清楚了。
如今查到這里,他再查,就要鬧翻天了。
考慮到大乾局勢穩定為先,所以特來請奏。
乾皇眼神冷冽,看著奏折上的記錄,怒氣在積聚。
這次換死囚的事,肯定跟太子有關系。
沒想到,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太子有份,二皇子也有份。
乾皇放下折子,耷拉著眼皮,沉默了很久,睜開眼睛看向宋承越。
“愛卿以為如何?”
“臣目前能查到的,并未查到有皇子參與其中的證據。
但臣已經抓到了人,是蔣氏的核心成員,是知道這件事的,是親自參與了。
而且賊子老巢,也大概鎖定,在母江的地祇神國里。
而且母江沒有河神,他們在其內無人可制衡。”
“還有呢?”
“還有一事,臣有罪,請陛下降罪。”宋承越噗通一聲跪伏在地。
“臣一時不查,一不小心,在本月十五,讓倆要犯逃走。
失去了要犯,線索中斷,臣無能,沒法繼續追查下去了。”
乾皇盯著宋承越,眼中忽然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越來越看中宋承越,就是因為宋承越心里一直很清楚。
他不是在追求破案,追求真相,而是在效忠皇帝。
因為現在才初十,還不到十五。
“愛卿失職,罰俸十年。”
說完,乾皇看向身旁的內侍。
“我記得宮里還有一株養身凝氣的天材地寶,宋卿辦案辛苦,便賞賜給他吧。”
“臣叩謝陛下。”
“去準備一下,待前線局勢穩固,便帶兵去掃平母江。”
“臣,遵旨。”
從宮城出來,宋承越的心還是砰砰跳。
乾皇不需要看證據,他宋承越辦案,要是想要辦下去,那就得有鐵證。
可要是不想辦下去了,那他隨便編也無所謂。
五天之后,宋承越便接到明旨。
查抄太子妃娘家蔣氏一族。
乾皇又下旨,責罰了太子和二皇子,削減了這倆皇子手中不少權利。
還有,準了禮部尚書卞老尚書,告老還鄉的請求。
當天,錦衣衛大量外出抄家,倆昏迷的白水蛋,自己逃了出去,跟外面接應的人一起,逃出生天。
乾皇大怒,怒斥宋承越,一副要砍了宋承越的架勢,然后最后懲罰,不痛不癢,罰俸十年。
一件換死囚的大事,變成了雨露均沾,每個人都打五十大板。
至于前線戰爭,也以此為契機,開始跟大離和談,進入互相扯皮的階段。
七樓戒指里,宋承越和余子清相對而坐。
“哎,年輕的時候,我覺得當錦衣衛就得秉公執法。
后來見得多了,知道這種錦衣衛,八成不得好死,就開始圓滑了。
現在倒是足夠圓滑了,我卻覺得挺悲哀的。
換死囚這種天大的案子,陛下竟然真的準備輕拿輕放,美其名曰為了穩定。
世人都覺得,陛下不愿放權給皇子,怕皇子篡位。
實際上,我卻覺得,他才是最溺愛太子和二皇子的。
犯了這么大的錯,竟然不痛不癢。
要是我兒子犯這么大錯,我不打斷他全身骨頭,都是我心慈手軟了。”
宋承越嘆著氣,明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卻得意不起來,只覺得沒意思。
“古往今來,不都如此么?你是今天才看明白的?”
“都是如此便是對么?”
“……”余子清無言以對,想了想才覺得不對勁:“你這是搶了我的詞吧?這話不應該是你說出口吧。”
“算了,不管這些了,有個大熱鬧,你要不要來看?”
“多大的熱鬧?”
“跟大離的交鋒,其實已經無心打下去了,和談本就是遲早的事。
正好借這件事,肅清朝野,就去和談了。
等到和談結束,便會揮兵下母江。
乾皇能容忍太子和二皇子,可容忍不了那些無臉人。
他們死定了。”
“那我肯定要去看熱鬧的。”
“行,到時候我送你一套飛魚服,你進去看熱鬧也無所謂,反正衙門里,還有十幾個不存在的人,一直是在冊,留著備用。”
“那倆白水蛋呢?”
“送到大乾西北邊境了,會入夔侯國,你想要的話,就去接收一下。”
“不,他們是被白水蛋救走的,不是我要。”余子清正色更正了一下。
“咦……”宋承越微微一怔,笑了起來,也不多問了。
現在他知道,余子清的情報從哪來的了。
你說這些人,沒事你得罪卿子玉干什么。
被這家伙惦記上,還想落得好,想什么屁吃。
余子清睜開眼睛,看著新十號。
“你繼續說,一號讓你們想辦法救走那倆白水蛋是吧?”
“是,傳聞是他們逃走了,但是我們還沒來得及救援,我們知道那是錦衣衛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只是給太子和二皇子一個臺階下,乾皇不想繼續查了而已。
我們大概也確定,那倆人還在錦衣衛手里,只是不在死牢里,就好救多了。”
“恩,若是有機會,你們能單獨行動么?”
“可以。”
“好,你去把他們倆救出來吧,完事了你到這個地方來找我,我要先見見他們倆。”
給新十號兩個目的地,新十號便出門了。
余子清自己則去了夔侯國等著。
不是他看不起大乾的力量,拔除白水蛋駐地,問題不大,徹底剿滅,八成沒戲。
這不正好給他機會,趁亂往里面塞臥底么。
他要弄清楚那個假發白水蛋到底是什么人,弄清楚很多事情,就只能在白水蛋組織內部來。
一個沒有臉,沒有真名,實力還巨強的家伙,實在是讓他寢食難安。
他不能去賭,人家真的千年內沒法降臨,萬一呢?
世事變化無常,誰也說不準的。
一個超越九階極限,至少十階的強者,再謙虛,那也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橫掃現在的錦嵐山。
該做的準備,必須得做。
數日之后,余子清抵達夔侯國,跟夔侯國主聊了聊,順便拋出點點子給他,讓這個將開青樓當做畢生事業的家伙滿心歡喜的離開。
他在這靜靜的等著。
不過三日,新十號便帶著倆昏迷的白水蛋,來到了他這里。
余子清看著這倆人,渾身癱軟,昏迷不醒,全身濃重的藥味,頓時有些無語了。
老宋這是演都不演了,這倆人掙脫束縛,自己從錦衣衛死牢里逃了出來?
余子清招來巫雙格,還得先給這倆解毒,不然他倆這輩子都別想醒過來了。
等到死囚白水蛋醒來,只感覺渾身發軟,腹中空蕩蕩,菊花辣疼。
一抬頭便看到余子清翹著二郎腿,含笑看著他。
“醒了啊,為了救你,我可是下了血本,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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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定時間,我感覺也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