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來你的確知道上一層的那個家伙,也知道這里是分層的。”
壁畫游魚微微一怔,抿著嘴開始了苦笑。
順嘴搭了句話,就直接暴露了很多東西。
“你想讓我知道你們沒有惡意,那就坦誠布公,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么東西,
然后你們到底想要干什么?
至于你們沒有做篩選,我進來只是一個意外這種糊弄鬼都不信的話,還是別說了,大家別互相浪費時間。
這一次不真誠點,那么下一次,伱們說什么,我一個字都不會聽。”
余子清盯著墻壁上的那條游魚畫,
說的異常認真。
游魚張了張嘴,
半晌不知道說什么。
“沒事,
我不著急,你可以慢慢想,慢慢編。”
聽到這話,游魚長嘆一聲。
“好吧,其實我知道的不多,我的確知道還有一個上一層,但是我只是他的一絲靈性,你要是想知道其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去上一層,
問問那一層的人。
他那里是唯一一個沒有危險的地方。
我的靈性太弱了,
分散開只能化作壁畫里的一條魚。
而我們為了預防危險,也只能化作壁畫,藏在壁畫里。
別的人我不敢說,但是在這一層,我們所有的壁畫人,絕對都不想你出事,都希望你能安全的,順利的抵達下一層。”
“怎么回到上一層?”
“將你修成的秘法,反著修一下,就能回到上一層。”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那個天然迷陣,對應的其實不是步法?
而是一門秘法?
呃,他怎么沒有一點察覺到,那像是秘法的。
“我修成的是一門步法,倒著走一遍修行么?”
“……”游魚有些吃驚,張大了嘴巴:“你竟然修成了步法?!那秘法不是只是一把鑰匙嗎?”
說完,一人一壁畫,一起沉默了下來。
游魚震驚不已,那可是一個天然陣法啊,哪怕是復制的,也是天然陣法。
他們只是將那個天然陣法當做鑰匙,做了一把匹配的門鎖而已,單單只是要領悟鑰匙,化作一門秘法,
應該還不是太難,達到條件的都可以做到。
可這家伙,
根本沒有領悟鑰匙,他領悟的是天然陣法本身。
人家是觀摩一下,然后自己捏一個復制的鑰匙,試試能不能打開,你直接把原件搬來了,那怎么可能打不開。
不但可以打開,而且次次進入的地方,都會是最好最合適的地方。
正當他們正說著的時候,天穹之上,又有一條游魚,從壁畫里游了過來。
“他們快來了,快點躲起來。”
倆游魚迅速的順著墻壁,游到了天穹的壁畫里,靜靜的與那些壁畫融為一體。
余子清沒有急著相信游魚的話,他游魚自己都說了,起碼在這里,是沒有惡意的。
也就是說游魚自己都不知道,這里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后面下一層的場景,會不會對他不利。
余子清感受著遠處趕來的海妖氣息,默默推算了一下,不入魔,不爆發,能保命,但是很難殺了對方。
考慮到這里的每個場景,范圍都有限,若是耗下去,死的一定是自己。
想了想,余子清服下一顆珍貴的魔丹,直接入魔。
皮膚變成了灰黑色,遍布詭異的魔紋,血肉也直接魔化,肉身增強的比之前還要多一點。
盤踞雙腎的雙頭黑蛇,歡呼雀躍,嘶嘶吐信,盤踞雙飛的銀色飛鷹,也變得更加活躍。
余子清的呼吸之間,都有絲絲金氣噴涌而出,似是吹口氣,便如同刀鋒一般。
魔頭的秘法,自然是更喜歡魔頭了,契合性會變得非常高。
這種情況下,金水陰遁、黑天魔神氣、白天魔神氣、之間的循環,都會變快很多,整體發揮出的威能,自然也更高。
這個場景里,人不多,對他有敵意的也不多,余子清轉了幾圈之后,還是決定先解決一部分再說。
片刻之后,一隊被鯊魚妖帶領的海妖,沖了過來。
余子清從側面切入,悄無聲息的插入到隊伍中間,身形出現在鯊魚妖的身后。
他的雙手之上,魔氣混雜著金水二氣,直接破開了鯊魚妖的后心,將其心臟強行捏碎。
在對方轉身的一瞬間,余子清的胸口驟然隆起,一口尖嘯混雜著金風,吹在對方的臉上。
霎時之間,便見對方的胸膛緩緩的干癟,肺氣被強行帶走,腎氣化作水滴滴落。
無腎氣,精力衰竭,無肺氣,力氣消退。
余子清咬著牙,無視了身后的海妖,硬抗了所有的攻擊,硬生生的將領頭的鯊魚妖吹成了半扇枯骨,才轉身看向身后的人。
一腳將鯊魚妖的骸骨跺碎,余子清的腰上,一條黑色的雙頭蛇出現,肩膀上也浮現了一只飛鷹。
他腳踏天然迷陣那學來的步法,身形詭譎之中,帶著自然和諧的味道,穿梭在一群海妖中間。
與一個個海妖擦身而過,只是一兩息,他那如同閃爍的身軀,便驟然停下。
他喘了口氣,一縷金風飛出,那些海妖的軀體,便齊齊在金風之中化作齏粉。
一縷縷黑氣,在齏粉之中飛出,轉瞬便化作了虛無。
余子清眉頭微蹙,他不知道那黑氣是什么東西,不是魔氣,也不是魔念,而是一種讓他感覺到不舒服的一種東西。
魔念也不會給他這種感覺。
余子清沒有停下來,繼續在龍宮里轉悠,將所有能發現他,而且對他有惡意的東西,統統殺完。
當他將最后一個海妖捏死,其身軀崩碎成齏粉消散之后,便見水晶宮之上,一縷天光,照耀到這片充滿了肅穆陰沉的宮殿。
那些昏暗的走廊,黑色的珊瑚,也在天光的照耀下,慢慢的有了色彩。
布滿宮殿天穹的壁畫,一個個各式各樣的生靈飛出,落在宮殿里。
一條條游魚,也開始在宮殿周圍出現,穿梭在那些珊瑚里。
在一群海族的簇擁下,一個看起來十歲模樣,頭頂著雙角的小男孩走了出來,鄭重的對著余子清行了一禮。
“謝謝你。”
余子清盯著對方的雙瞳,一眼就認出來,跟上一層見到的那個幼龍的眼睛,一模一樣。
“這里到底是是哪?你到底是誰?這什么情況?”
“請跟我來。”
小孩繃著小臉,裝作嚴肅的樣子,很客氣的伸手虛引。
他帶著余子清來到宮殿的中心,這里是天光照耀的中心,斑駁的光芒,從頭頂上灑落,將這里照耀的恍如水晶打造。
等到兩人坐定,還有人送來了一些新鮮的靈果。
小孩繃著臉,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
“我叫敖青,你既然能進來,應該聽說過。”
“真龍血脈嘛。”
“不錯,很長一段時間,龍族都是沒有真龍的,嚴格說,真龍和龍族,是倆個種族。
我是近萬年來,龍族唯一一個真龍血脈。
可惜,他們都錯了,這世上已經沒有真龍了,在上古之前,便沒有了,所有的真龍后裔,都是沒有真龍血脈的。”
余子清拿起一個靈果嘗了一口,挺新鮮的,證明這里的確是真實存在的,還能種出來靈果。
“你慢慢說,我只給你們一次機會,不說明白,我轉身就走。”
“那我就從頭說起吧。
在上古之前,所有的真龍便都已經隕落,而所有的真龍血脈,也已經隕落。
從上古開始,便再也沒有任何真龍血脈的龍族了。
而龍族費盡心機,偶爾出現的一個,也都是一場災難。
兩萬年前,龍族曾經出過一個,可惜那個真龍血脈,僅僅存在了三年,便夭折了。
因為他去龍冢偷盜先輩的內丹,被其中一顆活活撐死了。
后面便是我,他們以為是以前沒有教好真龍血脈,實際上,從我睜開眼睛,獲得傳承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命運是什么。”
小孩說的很平靜,他順手拿起一個靈果吃了起來。
“所有的真龍血脈,都被詛咒了,而且是融入到真龍血脈之內的詛咒。
而且當我越強的時候,詛咒的力量也會越強,最終會毀掉我。谷莑 所以,從我出生開始,我便開始做準備了,我如同其他龍族一樣,給自己準備陵寢。
這里就是我給自己準備的陵寢之一。
你上一次見到的,是出世一年內的我,我把一歲的自己,葬在了那里,那里是我的出生地。
你現在看到的我,按照你們人族的年齡來算,是十歲的我,我把自己葬在了這里,我十歲時的宮殿。
我只能靠著這樣,不讓自己的靈性,被詛咒玷污,被真龍血脈污染。
以求得以后,會有一線生機。
可惜,我還是低估了真龍血脈的力量,也低估了融入到真龍血脈里的詛咒。
那詛咒的力量很強,很可怕,我把十歲的自己,埋葬在這里,依然也躲不過去。
你殺的那些化作海妖的存在,都是一絲詛咒的力量,混雜著一絲真龍血脈的力量所化。
其實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因為我根本沒法殺掉他們。
他們就像是附著在我骨頭里的毒,化作我的骨血,我根本殺不了他們,只能躲著,保持著自己的靈性。
當然,你不想說也沒有問題,我只是很高興,你能殺掉他們。
起碼能讓我看到點希望了。”
余子清盤著腿,坐在那聽著敖青講故事,吃的認真,聽的也認真。
“以前有人來過吧?”
敖青很果斷的點頭。
“有,所有修行圓滿的人,無論修為境界如何,都可以感受到天然陣法的韻律,可以感受到我藏在里面的鑰匙,可以修成一門鑰匙秘法,可以開啟陵寢,進入這里。
但是像你這樣,越過了鑰匙,反而直接在天然陣法上修成了一門步法的,卻是第一個。”
“他們都死了吧?”余子清問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我不確定,但是我現在依然還在這里,那就證明,他們沒有死在這里,也都死在了后面。”
“你想讓人來幫你,想過他們都會死在這里嗎?”
敖青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知道,所以,那個鑰匙,是可以隨意進出的,想要退走,隨時都可以的。
只是退出去的話,他們便不會記得我,他們見到我的事情,也會如同我一樣,被埋葬在這里。
他們之中,的確有人退走了,可是還有一些愿意幫我,卻失敗了。
我允諾他們的東西,也會提前給他們,從不勉強,也勉強不了的。”
“我能知道,為什么要做篩選嗎?”余子清很好奇這一點。
敖青有些奇怪余子清這個問題,他卻還是回答了。
“若是自身修行圓滿的人,不會覬覦真龍血脈,吸納煉化真龍血脈,只會讓自身不圓滿,得不償失,是自斷前程。
而同樣,若是自身修行圓滿的人,也不會怕我奪舍。
我若是強行奪舍,基本不可能成功,就算是成功,自身的道也會被迫放棄。
只能順著他已經修行圓滿的路繼續前進,對于我來說,這也是自斷前程,后續的修行,也似沒有了基礎,縱然活著,也還不如現在這樣,將自己葬在這里。
雙方達成信任,是很難的事情,我只能提前做準備,將雙方的顧慮提前消解掉。”
余子清沉默了,搞了半天,是自己吃了沒文化的虧……
自從經歷了白陽圣母的事件之后,他現在對于奪舍之類的事情,特別敏感。
“你能告訴我,外面現在發展到什么地步了嗎?”敖青看著余子清,眼中帶著一絲懇求。
“你知道到什么地步了?”
“我知道,我已經死了,也進入了陵寢,可能已經時間不多了。”
“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余子清想到外面的情況,就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吧。
“實話吧,我已經這樣了,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湮滅而已。”
余子清嘆了口氣。
將惡龍吞噬生靈,化作血食,以此來催生出一絲生機,方圓數萬里的生靈,全部逃走的事情,給他說了一下。
再提到了惡龍出現便會引動雷劫,還膽大妄為的破開劫云,肆意妄為,猖狂之極的行為說了一下。
敖青的臉色有些難看,聽完之后,卻還是禮貌的道。
“謝謝。”
“不用客氣。”
“我覺得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的意識就快要崩碎了,他已經半點靈性都沒有了。
等到他真正死去,徹底湮滅的那一天,就是我永遠將自己葬在這里,再無一絲生機的那一天。”
敖青說的很平靜,他從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他只是不甘心,為什么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就背上了詛咒。
他一點都不想要那個所謂的真龍血脈。
他甚至一點都不想當一個龍族。
從睜開眼,便知道以后的命運。
甚至還懂得了,那是何等絕望的結局。
如果他是人族,可能還能懵懵懂懂的活一些年,起碼童年還可能會得到快樂,感受世界的善意。
但他不是,他生來就有完全的靈智,比大多數人族的修士,懂的還要更多,更成熟。
出生一個月之后,便開始考慮,如何埋葬自己,如何找尋到一線生機。
“我能給的東西不多,只有我的傳承,還有一些我提前準備的寶物,除了我現在的樣子,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當做報酬。
但是我也要先告訴你,血脈里的詛咒,很強。
我一歲的時候,詛咒很弱,我自己都能解決。
但是十歲的時候,那些詛咒的力量,我便已經殺不死他們了。
下一層,是我二十歲的時候,那里,我的靈性,已經被詛咒壓制,二十歲的我,會幫助你,指引你,卻沒辦法殺死詛咒所化的東西。
我說句實話,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能殺死那些詛咒所化的東西,但以你現在的實力,去下一層,你會死的。
我的肉身已經死了,他的意識也快要湮滅了。
我覺得我沒有機會再等了,若是有可能,我想請你,將一歲的我帶出去。
隨便將他的靈性,注入除了龍之外任何生靈都可以,起碼讓他活下去,無憂無慮的活一世就行,幾年,幾十年都可以。”
敖青的表情越來越平靜,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越來越絕望。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他沒急著應下,倒不是貪不貪圖傳承和寶物,他現在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老羊到底來這里干什么?
因為老羊來了,他就覺得,惡龍恐怕真的活不久了。
“你稍等下。”
余子清翻了翻,拿出一枚玉簡,隨手捏碎了,給老羊穿個訊。
“方便聯系不?”
另一邊,過了一個時辰之后,惡龍的體內,老羊正在艱難前行,這里的死氣實在是太過濃郁了,哪怕有陣法的壓制,死氣也依然異常龐大。
他隱隱約約感應到一枚玉簡破碎,那種感覺轉瞬即逝,他甚至都沒感應清楚玉簡的編號是什么。
等了片刻,沒有第二枚了,那應該問題不大。
老羊想了想,閉上眼睛,一絲意識沒入到體內的七樓戒指里,開始聯系余子清。
余子清感應到召喚,看了一眼敖青,閉上眼睛。
當年煉制出七樓戒指的大佬,當真是牛逼。
這種情況下都能聯系的到。
敖青說的出去就會將這里發生的事,全部埋葬在這里,出去了就不會記得。
很顯然,他還是不夠強,做的限制不夠。
有更強的大佬,能破開這種限制。
見到老羊,余子清立刻道。
“老羊,我先給你說點事,你先全部記下,因為我等會兒可能會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