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安悅,考慮到他不是第一次來錦嵐村,在大乾有官方身份,大概率是真名。
身份:未知。
來歷:未知。
修行法門:未知。
擅長、底牌:未知。
余子清拉出了清單一看,便直接放棄了。
這就是他明明有一個乍一看特別強的外掛,他在平日里卻甚少會當做第一選擇的原因。
這個安悅幾天之后就會離開,在錦嵐村這種封閉的村子里,沒有任何對安悅特別熟悉的人,余子清絕不可能在幾天的時間,挖掘到足夠的必要信息,去完成判定觸發。
而若是雙方正面沖突,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老羊聽說了是大乾的人提前來做交易,果斷決定后面幾天都不出地窩,雖是必要的謹慎,余子清卻覺得,大概率可能真的跟老羊有關了。
自從安悅來到,余子清跟二憨每天去后山練拳的活動,也被二人默契的取消掉了,誰也沒再提過。
安悅整天跟個街溜子似的,不是坐在山坡上俯瞰,便是在村子里溜達,溜達的范圍還在一點一點擴大,有一次還溜達到了地洞入口的地方。
要么就是沒事干,在村子里有意無意的跟人攀談。
三天時間過去,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并沒有出什么意外情況。
第四天,就在眾人準備吃完早飯去干活的時候,站在大鍋后面給眾人盛飯的余子清,敏銳的注意到,安悅一路走來,遇到的每一個人,他都跟對方打招呼。
村子不大,人口有多少余子清沒數過,只不過每天做飯,多少人來吃飯,他心里卻有個大概。
一個多月前,村子里頂多還有三百多人,而后續羊群,補充了一百多。
他這個當大廚,每天分飯的人,都不敢說認識每一個人,這個安悅,來了三天,似乎就記下了所有人叫什么,甚至還能跟對方聊兩句對方感興趣的。
余子清沒敢一直盯著對方看,打飯的時候,只是用余光一直掃著。
稍微強點的修士,被人目光注視的時候,都會生出感應。
打完飯,安悅跟其他人一樣,捧著個碗,蹲在一旁,大口大口的開吃,今天他甚至換了一身衣裳,扎眼的朱色大氅也不知道收到哪了,只穿了一身黑中透著一點綠的勁裝,也沒有佩戴裝飾,乍一看,他似乎真的有那么點融入村子的意思了。
余子清默默在心里計算。
排隊等飯這一段時間,安悅這家伙,竟然跟八十八個人打過招呼,其中只有二十八個是村子原來的居民,剩下六十個,全部都是一個多月前新來的。
他跟那二十八個原村民,每人說的話,最多不超過兩句。
跟新來的村民,說的最多的一個,足足八句話。
新舊村民相互穿插在一起,再加上人數眾多,又趕上了飯點,除了一直面對著眾人,充當打飯阿姨角色的余子清,其余注意力都在飯上的人,不會去注意到這些。
人會說謊,但是統計出來的數據不會。
若說安悅沒有刻意如此,余子清當場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聽二憨說,安悅不是第一次來錦嵐村了,他孤身一人來圖謀錦嵐村什么的,概率不大。
他來找老羊的概率,現在起碼有五成了。
今天他已經跟六十個新村民打過招呼,聊了幾句,而他現在,蹲的位置,又在余子清回地窩的必經之路上。
余子清知道,這家伙等下肯定會給他打招呼。
若說的話,不超過三句倒也罷了,若是超過三句,話題扯到村子之外,那他是來找老羊的概率,就可以提升到七成了。
等到所有人都吃上,有些人甚至都已經吃完,扛著工具去下礦井了,余子清才有時間,給自己打了一碗飯。
他端著木碗往回走,故意走了安悅身后的路。
安悅卻看是先一步扭頭看向余子清,很自然的揮手打了個招呼。
“余小哥,辛苦了,手藝實在是了得,你這手藝,在大乾帝都開個酒樓都足夠了。”
“過獎了,過獎了,瞎搞的,主要是材料好,誰來都一樣。”余子清回憶了下二憨那天然的人畜無害的憨厚笑容,有樣學樣的笑了一下。
七分憨厚,兩分不好意思,還有一分被夸獎后隱隱的驕傲。
余子清給自己打九分,學的還算可以。
余子清回了句話,腳步卻不停,明顯沒有跟安悅繼續搭話的意思。
安悅卻視若不見,很自然的繼續搭腔。
“聽說余小哥以前是做大廚的,不知是在哪學的手藝啊,我走南闖北多年,這里菜的做法,倒是見所未見,偏偏味道極佳。”
“我哪是什么大廚,跟著鄉下的走鄉大廚學的鄉下把式,我之前亂吹,咋還有人當真了。”
“這肯定是真的,我聽說之前余小哥被羊倌抓住,就是靠著一手手藝,免了受苦。”安悅話音一頓,從袖中拿出一本菜譜,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實話說吧,我這人嘴饞,平日里也私下燒菜,我是想學學余小哥的手藝,不太好意思說,我這有本大乾名家編撰的菜譜,贈予余小哥,還望余小哥不吝賜教。”
余子清想了想,他這個喜歡研究菜譜的人設,好像到了錦嵐村,就再也沒有在人前維持過吧。
這家伙什么時候了解的這般清楚了?
新村民之前全部都是變成了羊,一個個渾渾噩噩,縱然是老羊,都只是勉強維持自我意識,甚至就算是老羊,在抵達槐樹林的時候,都受到了影響。
至于其他人,知道的事情必然特別少。
硬要說的話,可能就是最后變羊的那幾個人,可能知道的多一點,但他們知道的事情,基本都是沒什么可隱瞞的。
他們之中,有人知道,余子清那有一頭老羊。
舊村民不會多嘴,可是新村民里,指不定會有人……是一定有人多嘴了。
不然安悅不會知道這么多。
念頭疾轉之間,余子清便微微睜大了點眼睛,目光鎖定在那本菜譜上,而后才頗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只是學個菜而已,又不是什么……那個,還給什么菜譜啊,行,我得空了就教你。”
安悅嘴角微微上翹,不由分說,將菜譜塞進余子清懷里。
“余小哥別客氣,一本菜譜而已,不值什么。”
余子清呵呵直笑,很是開心,當然,他的開心跟對方沒關系,他是挺開心有了新本子了,錦嵐村里,一本書都見不到,余子清想禍禍都沒得禍禍。
只是這笑容,在安悅看來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他趁勢繼續道。
“余小哥要是手藝不好,哪還能在那些蠻子羊倌手上逃命啊,不過那幾個家伙也是活該,竟然全死了。”
“是啊,全死了,死的老慘了。”
“怎么?余小哥當時見到了?”
“見到了啊,當時馬上到錦嵐村了,他們想把我也變成羊,然后啊……”
“怎么了?”安悅不緊不慢的搭腔,一副等著余子清說后續的樣子。
余子清回憶著當時的景象,回憶著當時力量涌現時的感受。
“然后啊,有個很火熱的人,跟著了火一樣熱的人,一人一下,就把他們全殺了,他們根本不是對手,反正很厲害,他站在那,我都感覺不到冷了。”
安悅看著余子清的神色,捕捉到他回憶的樣子,笑著道。
“那是他們活該,他們若是在大乾,早死了八百次了,后來呢?”
“后來?不知道,我都沒看到他的長相,只是忽然感覺到冷了,就只剩我一個人站在那了。”
“那是挺可惜的,起碼你還活下來了。”
“可惜還是死了很多人啊,年紀大的,到了這里之后,都沒撐下去,他們被邪法禍害太久了,不過,死之前總歸是變成人了,還有一個入土為安的地方,哎……”
“荒原天災,很多事都沒辦法……”
余子清嘆著氣,跟安悅告別,端著木碗回到了地窩。
他把木碗遞給老羊,讓老羊先吃著,他自顧自的道。
“挺難纏的,還會不嫌麻煩,放得下身段,一個一個排查,不過,我給他指了條路,他要是去了,那他十成十是來找你的。
所以,我就說,你應該早點教給我一些防身的方法,我現在只制成了十斤迷神藥,手段太單一了,而且不一定有用。
不過,老羊,萬一真的是找你的,你說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他不是來殺你的?”
“沒有。”老羊很是淡定,一點都沒看出來緊張:“我不認識他,那他只要是為了找到我,就一定是為了殺我。”
“算了,不指望你了,我正好新認識一個餓鬼,關系處的還不錯,我去問問他,能不能搖來點人,有備無患。”
入夜,烏云遮月,天地之間,伸手不見五指。
錦嵐村的人,也都休息了。
安悅無聲無息的從地窩里走出來,一身墨綠色的勁裝,完全融入到黑夜里,整個人猶如一只夜貓,悄無聲息的向著后山走去。
他來到后山那一大片墳地,目中一點微光一閃,打眼一掃,便分辨出哪些是陳年老墓,哪些是近期的。
他來到一座墳前,手執一柄利劍,輕輕一斬,墳頭便從中裂開,斷口平滑,連土渣都沒有跌落。
他看了一眼墳中的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尸體因為天冷還沒腐爛多少。
他搖了搖頭,一揮手,控制著墳頭慢慢合攏,讓一切看起來都與之前一般無二。
兩個多時辰,他不僅把新墳都看了一遍,甚至為了保險起見,還把墳頭土看起來不新的墳,都一一斬開,親眼確認了一遍里面的人之后,安悅才搖頭嘆氣。
“看來是真的沒有,也是,上頭本來也沒太指望我這里有發現。我就是順便……”
就在安悅趁夜偷偷溜到后山的時候,余子清也走出了自己的地窩放水。
他向著安悅地窩的方向看了一眼,山坡上靜逸一片,什么人都看不到,只有一些鼾聲此起彼伏。
看起來安悅似乎也休息了。
但余子清知道,他出去了。
因為二憨那癟犢子,蔫壞蔫壞的,硬是把安悅逼的沒法說他嫌棄條件差,也沒法逼自己睡在羊屎蛋里,以至于安悅從來就沒在地窩里休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