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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奪權不能太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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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李然反而是眉頭緊鎖,一副不無憂慮之色。

  叔孫豹聞見狀,反倒是有些詫異,不禁問道:

  “哦?有何奇怪之處?”

  只聽李然繼續道:

  “季孫意如今日前來的目的,一來,是告知大夫太子即位后想要入住楚宮,以期大夫可出言阻止,二來,是為尋找公子稠。”

  “可楚宮乃是先君所建,亦屬公室,太子即位要求入住楚宮,也無可厚非。若只因擔心太子入住楚宮之舉,或有振興公室,削弱季氏權柄之嫌,便如此大張旗鼓的阻攔,那季氏此舉,未免有些......”

  “大題小作?”

  “是也!”

  李然點了點頭,他二人顯然是想到了一處去了。

  畢竟太子入住楚宮這件事本身是合情合禮的。太子即位后住在哪兒不一樣?反正都要受三桓掣肘轄制,住在原本的宮殿與住在楚宮會又有什么不同?

  “你的意思是......”

  叔孫豹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但又沒能完全領會。

  李然又繼續道:

  “太子即位之后住在哪里,不外乎原來的宮殿與楚宮。季氏讓大夫勸阻太子不要入住楚宮,那想必就是要讓太子即位后住在原來的宮殿之中,也就是魯宮之中。”

  “但如果再細想一下,”

  “若大夫勸說太子移宮,那一旦太子在魯宮中發生任何不測,季氏都可將所有責任推卸至叔孫氏頭上……”

  “如此一來,他們不但能夠解決太子,還能順帶著將叔孫氏推入朝野輿論的火坑中。”

  叔孫豹聞言不禁是倒吸一口,但隨即又起了疑惑:

  “子明這話倒也有理,只是…季孫老賊又怎會不不知老夫的脾性?若是派了其他大夫來說我倒也罷了,此番卻是派那豎子前來,老夫又豈能答應?”

  一開始李然不及細想,因此也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但被叔孫豹這么一點撥,突然頓感不妙起來。

  隨后,又想到方才季孫意如又是問及公子稠,只覺得這件事可能并沒有看上去這么簡單。

  公子稠那瘋瘋癲癲,不太聰明的樣子他也見過了。可若說如此一個傻瓜公子,需要季氏這般關注,顯然是有些勉強。

  “是了!…原來如此!季孫宿之所以會派季孫意如前來,想來必然是早已料到了大夫會一口回絕的!若果真如此,那…”

  叔孫豹細細一想,自然也是恍然明白了過來:

  “哼!季孫宿這個老匹夫,當真狠毒!我若回拒,太子若在楚宮遇害,便也成了老夫的罪過了!而且,楚宮離季府也離得更近,分明就是候著我來拒絕!”

  以前季氏與叔孫氏雖多有矛盾,但大都是小打小鬧,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動干戈。

  可此次季氏擺明了是要陷叔孫氏于不義,趁機一鼓作氣端掉叔孫氏,如何不讓叔孫豹憤怒?

  “不對!”

  “那太子......”

  叔孫豹忽的想起一件事,臉色頓時惶恐,急忙看向李然。

  只見李然此刻也是一臉肅然。

  “是了。”

  “太子即位入住楚宮一事是小,太子的安危才事大,如今正值關鍵時刻,絕不可讓太子出現任何意外,大夫可萬務多加防范啊!”

  太子野一旦出現意外,公子稠則多數會被季氏扶持成為了下一個繼承人,而以公子稠的心智......他若是成為魯國國君,季氏豈非當真可以只手遮天了?

  若想保住魯國公室最后的榮譽與尊嚴,太子野便一定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我這就去安排!”

  叔孫豹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當即出門找人安排去了。

  李然看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卻并未就此平息。

  來到叔孫家的后院,只見祭樂與公子稠已是玩得滿身污泥,李然見狀,一度懷疑這個祭樂到底是不是鄭國的大家閨秀?

  周禮治世下,居然還有如此頑皮的女子,也真是奇了怪了。

  “欸,你們談完了?談得怎么樣?”

  祭樂雙手在身上隨便一抹,便朝李然靠了過來,公子稠更是一手泥濘一手鼻涕,傻呵呵的笑個不停。

  見得此兩人這般模樣,李然也只能喟嘆他們心大。

  這小小的曲阜之內,早已殺機四起,暗流涌動,李然心中的不安,正是因為如此。

  季氏表面上要代太子祭天,想要僭越君權,但暗地里卻不知在籌劃著什么駭人聽聞的計劃。

  季氏與叔孫氏的爭斗看上去乃是圍繞君權,但實際上卻也是彼此利益之爭。

  太子野的安危至關重要,公子稠的安危難道就不重要?

  一旦太子野與公子稠俱亡,魯國公室何人能夠即位?誰人又能阻止季氏僭越君權?

  所以從這一點不難看出,季氏眼下只怕不止是想要代太子祭天這么簡單。

  “還行,季孫意如這會兒應該已經去向他的祖父告狀去了。”

  “哦?那如不出所料,明日便會差人去向晉國求取祭器了吧。”

  李然將今日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祭樂聽罷,當即點點頭道:

  “如此一來,豈非正中我們下懷?”

  “此事只要傳到晉國,無論六卿還是晉侯本人,只怕都不會答應的。”

  “可…可你為什么看起來還是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分析一番后,祭樂的目光仍舊日停留在李然的臉上,皎潔的一雙眸子里透著一抹純真。

  而一旁的公子稠傻呵呵的笑著,鼻涕都快掉在地上了,也是大眼骨碌碌的轉著盯著李然看。

  李然被這兩人的眼神搞得有點難堪,當即聳了聳肩化解尷尬:

  “我又哪有什么不高興的…”

  言罷,當即隨口與他們閑聊起來,轉移了話題。

  他并非不愿意把實情告訴這兩人,只是這兩人一人是鄭國的千金小姐,任性頑皮,一人雖貴為魯國公子,卻一副瘋瘋癲癲的不知世事的樣子。與其告訴兩人,莫不如對他們善意隱瞞才好。

  李然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或許并不是什么賢德出眾之輩,或許并不是什么才高八斗之人,但他卻總能換一個角度去為旁人著想。

  這也就是他在集會上大談庶民利害的原因。

  這些說到底跟他自己其實沒什么關系,他也不在乎,畢竟以他腦海里裝的東西,他想要在這世界生存,實在太容易。

  可他希望自己曾經享受到的自由,也能出現在別人身上。

  同樣,今日幫助太子野,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他對太子野如今的處境的憐憫。

  .......

  翌日,叔孫豹一早得報,果不其然,如今季孫宿已派人去往晉國匯報此事,并索取一應禮器。

  李然計策的第一步已經達到。

  那么接下來,就是看晉國的反應了。

  太子野此時還是有些擔心,午時剛過,便從太廟急匆匆的趕來叔孫府邸,詢問李然接下來還要做些什么。

  晉國的反應自然能夠決定這一次對季氏反擊的結果。但太子野身為即將即位的魯國國君,自然也不能干等著,他總得做點什么來維持自己在魯國國民心目中的公室形象以彰君威。

  這很重要,因為他剛剛答應了季孫宿代替他祭天,消息一旦傳開,他在魯國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只會一落千丈。所以,他覺得他必須要做點什么來挽回自己的形象,重塑這些年被季氏已經壓榨得所剩無幾的公室威嚴。

  “棘手,棘手啊…”

  李然不得不承認這個問題對于他來說都相當棘手。

  “當真沒有什么辦法嗎?”

  言語間,看得出太子野也是相當著急。

  他不想成為一個傀儡,更不想像他的父親魯襄公一樣,懷著滿腔遺恨死在自己親手建造的楚宮之中。

  那種痛苦與遺憾他根本不用想象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承受。

  他想成為一個像晉文公那樣的人物,一個像齊桓公那樣的人物!

  一個可以帶領魯國雖不至于稱霸群雄,但至少也要讓其他諸侯敬畏的君主!

  有志,當然不在年少。

  但問題在于年少的太子野很難將自己的志向變成現實。

  “有,但現在還不能。”

  李然的回答也很簡潔。

  事實上,他的確有辦法替太子野收攬民心。

  只不過鑒于目前的形勢,他不敢這么做。

  因為他知道,一旦太子野的行為惹怒了季氏,那么季氏定然會對太子野下手。

  正如當初周王室的太子晉一般。

  當一個人對權力的渴望超過了理智,沒人料得到他會做些什么。

  更別提季氏現如今已是魯國權柄之首,他們意欲對付太子野,實在不要太簡單。

  “現在對太子而言,安分守己才是最重要。”

  “什么?”

  太子野聞聲一怔,繼而面露怒色。

  “什么?!安分守己?”

  讓他一個魯國國君在季氏如此跋扈囂張之人面前安分守己?當一個乖乖的綿羊?

  做不到,絕做不到!

  即便他的父親魯襄公當年就做到了,可是他做不到。

  “季氏在魯國霸權一方,封邑早已超過公室十倍,魯國庶民只知三桓而不知我公室!貪得無厭,結黨弄權,我魯國上下早已被他么搞得烏煙瘴氣,再如此下去,國體何存?!”

  太子野絕不可能成為溫順的綿羊!

  “太子稍安。”

  李然示意他不必激動,而后朝著太子野一個頓首言道:

  “太子,若是此時你表現出對季氏的厭惡,季氏還會讓你順利即位嗎?…就算即位了,也必然會對太子提高警覺,屆時又當如何施展心中宏圖大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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