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侖眼神一凜,努力將勇氣找回。
雖然方才經歷的一切,讓他仍感到心悸,可若是在此刻退縮,那才是最令人絕望的事。
蒼火覆蓋在琉璃巨蛇的表面,燃燒不休,亦如陳侖此時的決心和戰意。
“殺!!”
可正當他打算朝那片黃綠色星云靠近時。
身后卻突然傳來了令他心驚不已的能量余波。
無聲無息的星空中,雖然聽不見響動,可陳侖依舊感受到了那恐怖的輻射與污染沖擊波掠過自身。
回首望去。
陳侖瞳孔猛縮。
只見那片熟悉的伯雷塔尼亞世界所在的巨大星體,竟在自己眼前發生了可怕的扭曲變形!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將它頃刻間捏扁!
寂寥無聲的視線中,世界就這般爆炸毀滅!
他在這一刻,雙眸中的無限符號閃爍,看到的可能性竟然只有一個——
‘芙洛伊,佐菲……妹妹陳沫,阿諾,瑪姬還有奧斯卡祂們,就這么,死了?!’
陳侖驚愕。
大腦,竟一瞬之間失去了所有思緒。
陷入了長久的空白。
旋即,一股悲涼、痛楚和憤怒,涌上心頭。
轟!!!
陳侖整個身體燃燒著從未有過的烈焰,雙瞳被一片慘白籠罩,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這樣的事實。
可作為舊日的永恒夢魘,的的確確有一瞬間毀滅世界的能力……
他所愛,與愛他之人。
真的就這么被輕易滅殺了!
“啊啊啊啊!!!”
陳侖朝著那片黃綠色星云沖了過去。
可是下一瞬。
腦海中,竟然再一次浮現出了那一雙溫潤的紫色眸子,就靜靜地,滿懷愛意地注視他。
“醒來,親愛的。”
嗚——
陳侖近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猛地一睜眼!
耳畔嗡的一聲。
眼前所見,又是一次虛假!
死寂黑暗的宇宙依舊,盡頭的黃綠色星云依舊。
回頭看去,伯雷塔尼亞世界的星體依舊。
陳侖心跳飛快,一股強烈的慶幸和喜悅油然而生。
‘都是假的,他們都還活得好好的……’
可是思緒至此。
陳侖不由陷入了壓抑至極的沉默。
不……
不一定是假的。
若是自己失敗了,方才看到的一切,都將化作現實,所有人都會死!
包括摯愛芙洛伊,以及他們兩人還未出世的孩子,佐菲。
‘所以我不能敗!’
陳侖平復心情,從差點失控的深淵中脫離。
冷冽眼神,直勾勾凝視著那片黃綠色星云。
也就是這一刻。
他才驟然看到,原來在那片黃綠色星云的左右,竟然還存在著兩處極其恢弘壯闊的宇宙奇觀!
左邊,是一片閃耀著刺眼光斑的星河,狹長,扭曲……細細觀察,竟然極其形似一只睜大的,永恒不閉上的眼眸!
中央幽邃的黑洞,仿若瞳孔,將陳侖的思維都要拉扯進去!
‘舊日“宇宙觀者”!’
陳侖的腦海中,瞬間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他艱難收回目光與思緒,心臟咚咚狂跳。
而右邊,則是一片紅黑絢爛的星團,一顆又一顆超越湛藍星上萬倍的巨大星體,宛如氣泡一般膨脹“生長”,又坍縮毀滅。
數不清的紅黑流光四溢,即便相隔不知多少光年,依舊散發著令陳侖心悸的氣息。
‘舊日“污穢之主”!’
陳侖非常清楚,自己現在所看到的,其實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因為即便是序列零真神,那也只能接收自己可以理解的畫面……無法理解的畫面,以他的“人性”是看不懂的,故而也沒有具體的形體。
所以,這其實并不代表三位舊日真正的模樣。
或許沒人知道祂們究竟是什么,長什么樣。
“好好戰一場吧……”
陳侖深吸口氣,鉚足了勁朝宇宙盡頭飛去。
寂靜無聲的星空中,一道蒼白流光劃過。
神話生物形態下的他,只是一眨眼,便穿梭了上億公里……
可是,雙方的距離沒有任何變化。
因為宇宙實在是太大了。
即便陳侖能以肉眼觀測到三位舊日,但雙方實際的距離是天文數字,根本不知有多少光年。
一光年相當于九十四萬億公里,陳侖可能花費幾萬年,幾十萬年,幾百萬年,乃至無數歲月,都靠近不了那三位舊日。
還談什么,打敗祂們?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也是這一刻,才讓陳侖知道自己最初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什么狗屁偉大構想!
即便祂此刻雙神位真神,實際戰力頂得上七神聯手,可這又如何……
‘面對超脫序列之上的恐怖存在,我連靠近祂們的資格都沒有!’
陳侖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一股難言的絕望,瞬間籠罩了他。
星空彼端,那三位舊日巍然不動,祂們或許發現了陳侖,或許沒有發現,總之,視他如無物!
一名雙神位的真神,在祂們眼里,連螞蟻都不如!
‘或許,就算我靠近了祂們,攻擊也打不到,或完全不破防……畢竟,二維生物再強,又怎么傷到三維生物?’
陳侖徹底絕望了。
忽地。
右前方盡頭的“污穢之主”,那星團中一顆超巨大的白色星體又一次膨脹坍縮破碎,無數紅黑流光中,一縷微不足道的射線,掃過了陳侖的身體。
不可名狀,無法理解的污染,在一瞬間便摧毀了他的全部。
無限之蛇本體,血液、肌肉、骨骼與鱗片,深層的靈性、靈魂和思維,統統沾染了一層宇宙終極的“污染”。
瞬息,一切無存。
嗡——
無限之蛇的龐大身影又一次憑空出現。
陳侖怔怔看著遠處的“污穢之主”,片刻,才晃過神來,明白剛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原來自己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又死了一次。
同時,一股難言的疼痛,從身體各處直沖大腦!
“啊啊啊!!”
陳侖那龐大的身軀扭曲掙扎起來。
他雙眼瞪大,蛇瞳猛震。
“命運重啟”無法完全重置那污染!
身體各處,依舊殘留著“污穢之主”的力量!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竟脆弱到會被對方不經意的“呼吸”殺死,且這污染難以祛除!
‘難怪!難怪環公克拉夫當初去往星空外直面舊日,即便重啟回歸后,也沒能活多久……’
陳侖瞬間明悟。
這一刻,他已經有些無措了。
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么資本,去對抗那強大到無法理解的三位舊日……
‘難道真的要走到最后一步,超脫序列,拋棄人性,同樣成為盲目癡愚的偉大存在?’
這個念頭,不自覺在他腦海中跳出。
可還沒來得及細想與考慮,左側盡頭的“宇宙觀者”便綻放出一輪刺眼的星光,仿佛照亮了宇宙。
陳侖又一次被毀滅。
嗡——
無限之蛇的身軀再次重啟出現。
然而,這一次,他剛才腦海中的念頭卻不翼而飛!
“超脫序列,成為舊日”的這個念頭,徹底在陳侖的腦海中消失了……
這也意味著,陳侖連最后一步“退路”都沒了。
他不去想,便不會實施。
‘我怎么了?’
陳侖發現了不對勁,卻完全找不到答案。
這時,他感覺頭頂有些異樣。
抬頭看去。
視野盡頭,又一片宇宙奇觀緩緩浮現……
不,準確而言,是又一位舊日在慢慢逼近。
那是個分不清空間層次,卻不斷扭曲的超巨大星座,由一個個星系連接成的人形輪廓。
祂有節奏地擺動著“身軀”,如同舞蹈,又像是一團搖曳的火苗,既詭異,又不可名狀。
‘舊日“湛藍圣焰”……’
陳侖愣在了原地。
他沒想到,遠在湛藍星那邊的這尊舊日,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只見“湛藍圣焰”通體閃耀起了刺眼藍光。
就在下一瞬。
那火光竟然跨越了無數光年,掠過了陳侖的身體。
而這一次。
陳侖卻再也沒有出現……
他感覺到了。
自己的“圣火面相”,所蘊藏的十大神之途徑力量,統統被一股蠻橫無形之力拿走了……
甚至連他的命運線,也被強行截斷,取走。
這也是導致他無法完成“命運重啟”,恢復狀態的根本原因所在。
陳侖徹底絕望。
他失去了所有翻盤的機會。
果然如看到的無限可能一般,自己終將走向死亡,陷入黑暗。
‘超越序列之上的恐怖存在……祂們太強了,強到無法被我所認知,失敗是必然的。’
此時此刻,陳侖甚至都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只是不知為何,自己的思維竟然還在運轉。
他超脫序列的念頭,被“宇宙觀者”抹去,這也奠定了陳侖最終的宿命……
‘太遺憾了,沒人知道這樣一個家伙,竟然獨自奔赴星空之外,妄圖自救,妄圖拯救親朋愛人,乃至整個世界……也沒人會知道,這樣一個可憐的家伙,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自不量力地死了。’
陳侖的意識越來越慢,越來越遲鈍。
‘芙洛伊,小佐菲,我可能回不來了……抱歉,我既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你們……’
意識慢慢陷入了黑暗。
直至聽不到聲音,看不見事物,沉入了最深最深的未知……
(本章完)